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816章

作者:吾谁与归

刘吉继续说道:“可是宣皇在五丈原碰到了忠武侯的时候,反而是其徐如林,不动如山,满朝文武皆言,司马懿,畏蜀如虎。那请问贺总宪,这武侯,可会打仗?”

“忠武侯不会打仗,怎么会是武侯呢。”贺章像是有些为难的说道。

诸葛亮有没有军事天赋?那自然是有的,军事天赋就是军事天赋,这东西罕有,没必要分出个高低贵贱来。

司马懿一生打仗讲究的就是一个速战速决,来去如风,在曹丕称帝后的三国时代里,司马懿若是没碰到诸葛亮,司马懿就是三国最亮的那个仔,打谁都是一个我必胜,砍瓜切菜,而且速胜,小胡子看到司马懿都得叫一声祖师爷。

曹丕去世,孙权觉得魏国国主新丧,正是伐魏的好时机,孙权便在黄初七年八月出兵攻魏,司马懿百日之内先打败了孙权,又击败了诸葛瑾,斩杀张霸,这还算上动兵之前,黄初七年十二月,司马懿班师升为了表骠骑将军。

司马懿用兵突出一个雷厉风行,突出一个干净利落。

司马懿碰到了诸葛亮之后呢?

诸葛亮送妇人装扮,司马懿受到如此屈辱,仍然按兵不动,什么兵法、什么阵法、什么奇谋、什么速胜,什么旁人指摘,统统四个字,缩头乌龟。

“你承认就好。”刘吉见贺章不反对,才继续说道:“卤城之战,忠武侯以粮道为饵,乃是奇谋,司马懿不明,命张郃追击,被伏击,最终导致卤城之战险些成为宣皇陷阵之地,自此之后,宣皇便有了畏蜀如虎的名号。”

“宣皇怕的是蜀国,还是怕武侯呢?”

“倘若是因为于少保设奇谋就要论功过,那忠武侯以粮道为饵做奇谋,也未见蜀后主责罚忠武侯,说忠武侯不该如此。”

“贺总宪,又将陛下置于何等处境?今日论出过错来,陛下岂不是要得一个不如蜀后主的评断?”

“忠武侯以粮道为饵定胜合乎情理,文安侯以粮草为饵,亦合乎情理。贺总宪总不能说,于少保不会打仗吧。”

说于谦不会打仗,那才是睁着眼说瞎话,那西晋、北宋皇帝被俘之后,西晋衣冠南渡变成了东晋,北宋泥马渡江变成了南宋,当初徐有贞要播迁南衙,只有徐有贞一人吗?连俞士悦都把妻儿送走了。

正统十四年,大明皇帝被俘了,大明反而在京师城下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战,而后再接再厉,逼得瓦剌西进跑的无影无踪。

这是于谦事实上的功绩。

贺章沉默了片刻,才对着月台之上的皇帝俯首说道:“于少保自然有军事天赋,陛下,臣没有异议了。”

贺章见火候差不多了,选择了认输,这便是撤回了对于谦的弹劾,贺章做了这左都御史,成了这总宪之后,就没有一次把弹劾收回去的,就连黔国公府的案子,贺章都是一劾到底。

当初萧镃被钱溥牵连,朱祁钰出面,贺章都是一步不让,若非朱祁钰出了个孬点子,让萧镃提领这个案子,算是交待,也算是有了个说法。

“诸位爱卿还有异议吗?”朱祁钰坐直了身子,巡视了一圈问道。

刘吉将于谦和诸葛亮相提并论,于谦配不配?在朱祁钰本人看来,于谦当然配得上,在满朝文武的眼中,于谦也是配得上的,诸葛亮是活在史书里的人物,于谦可是活生生的擎天博云柱、架海紫金梁。

以粮草辎重为饵,忠武侯诸葛亮用过,那文安侯用就不行了?

要论过,就要先否定诸葛亮,这个即入文庙又入武庙的诸葛亮,要否定,那可真的太难了。

朱祁钰等了片刻,仍然没有人出列要跟刘吉论战,作为皇帝,作为裁判,朱祁钰这才开口说道:“诸位爱卿不说话,那朕就默认你们没有异议了,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刘郎中此番言论,深得朕心。”

“朕从未认为于少保以粮草为饵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粮草也是后勤,后勤不就用来消耗的吗?前线如何消耗了粮草是前线的事儿,如果后勤没有补给上,那是朕的过错。”

这一场论功过,刘吉大胜贺章,朱祁钰作为本就拉偏架的裁判,把这次于谦用粮草为饵的事儿,定性为了粮草消耗,日后再有人拿这件事说事,那就是跟皇帝作对了,赢家通吃,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谈判桌上。

“陛下,臣无故弹劾于少保,臣有罪。”贺章甩了甩袖子,跪在地上请罪。

“《纲宪条例》九十六条,是俞尚书和都察院一起修的,朕熟读纲宪,贺总宪并无诬告行径,句句为实,何罪之有,这奉天殿是大明的神器所在,贺总宪一心为公,职责所在,何错之有。”

“无错无罪,免礼吧。”朱祁钰脸上带着笑意,贺章又不是诬告,事实清楚,作为廷臣,作为朝臣,作为都察院总宪,提出异议是他的职责所在。

都察院的御史就是要咬人的,于少保贵为百官之首,也不是咬不得,要是巡按天下、监察百官的御史们,和地方官、京官沆瀣一气,一丘之貉,这都察院不管,锦衣卫管不到,东厂不能管,那岂不是要再设个西厂管管?

在原来的历史线上,朱见深要是有办法,他放着东厂、锦衣卫不用,非要再设个西厂?

“谢陛下宽宥。”贺章再拜谢恩,才起身归了班。

贺章站定,其实心里也捏了一把冷汗,若非提前上了个奏疏,尽显读书人的秉性提前表明了心迹,今日陛下是否会就坡下驴,他请罪,陛下就直接应允,放归依亲倒不至于,可是外放出京,倒是有可能。

朱祁钰看了看刘吉,刘吉是有些得意的,但是朱祁钰太清楚了,贺章手下留情了,是贺章不想赢,不是刘吉打赢了,刘吉学问好,贺章学问就差了?卤城之战,朱祁钰都研究过,贺章要弹劾于谦,能不做准备?

尤其是贺章听刘吉提起卤城之战后,贺章就开始放水了,确切的说,从一开始,贺章就在放水。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兴安一甩拂尘,大声的说道。

朝会还在继续,国事纷扰,除了北伐凯旋的大事之外,最大的事儿,便是浚国公陈懋押解交趾秋粮藁税入京。

交趾十三司的遮洋船已入密州市舶司,船只卸货南下松江市舶司,因为密州市舶司的海港会结冰,再不走只能明年春天冰雪消融再走了,而陈懋本人带着藁税奔京师而来,礼部因此议礼。

朱祁钰觉得应该给陈懋等王爵之礼,可礼部在这件事上,非常坚持,坚决要以国公礼,朱祁钰是皇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许诺了,哪有撤回的道理?可是礼部在这件事上,甚至可以说是顽固,朱祁钰让姚夔和贺章留下再议。

“陛下,臣以为还是礼部说的有道理。”贺章留下之后,也是赞同礼部的公爵迎送礼法,而不是王爵。

“贺总宪!”朱祁钰略微有些不满的说道:“兵部的事儿,你要管,礼部的事儿,你也要管吗?是不是哪天,泰安宫的事儿你也要管!”

“臣不敢,臣万死。”贺章吓了个趔趄,赶忙俯首请罪。

朱祁钰这才说道:“说说理由。”

贺章俯首说道:“陛下,若臣是浚国公,回京看望,陛下给等王爵礼,臣只能自缢以谢天恩了,有些圣眷,消受不了。”

“有理,那就依着礼部吧,筹备去吧。”朱祁钰认同了贺章的说辞,让礼部去筹备。

“臣遵旨,臣告退。”姚夔刚才被陛下发火吓的一个激灵,赶忙离开了奉天殿,在姚夔一只脚踏去的时候,姚夔就听到了皇帝陛下的话。

“你们都察院那个马瑾,不勤勉也就罢了,这学问怎么回事儿?宣皇他都不知道是何人,打发去翰林院学习一二。”朱祁钰的话里显然带着嫌弃。

“臣遵旨。”贺章俯首领命。

朱祁钰看着姚夔离开,又等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贺爱卿啊,你……明白吗?”

贺爱卿这三个字一出,贺章就知道陛下并不是真的在动怒,说到底,刚才那顿脾气,发给姚夔看的。

可是,陛下这一怒一喜,真的只是演给姚夔看的吗?有没有敲打的想法?

贺章俯首说道:“臣明白。”

贺章明白什么?明白陛下在心里,仍然把文官看做敌人,泰安宫一年五十万银的安保费,防的不是武将,是文官,陛下从来没有真的信任过除了于少保以外的文官,就连出入泰安宫的胡濙,也是如此。

“你知道朕要你做什么?”朱祁钰满脸笑意的说道。

“有些事陛下不方便,东厂不合适,锦衣卫太招摇,臣来做正正好。”贺章言简意赅的说道。

说穿了,陛下要他像这次一样,做水猴子。

朱祁钰乐呵呵的站起来说道:“兴安,把鲛珠拿来些,给贺总宪穿个门帘,不妥不妥,拿一千银来,门帘不能花销,银币可以,有过就罚,有功就赏,这次贺总宪为这事儿奔波,有功,该赏。”

“莫要推辞,为国事奔波,有奖有罚才长长久久。”

“谢陛下隆恩。”贺章也没推辞,这事儿今天定了性,日后便不能起幺蛾子,若是日后再提起,于少保免不了,要被逼到不视事的份上,兴文匽武自于少保起,不把于少保给绊倒了,想兴文匽武也是无计可施。

见陛下拿出了银子恩赏,贺章也放下心来,陛下刚才一怒一喜,就只是单纯演给姚夔看的,给贺章涂上一层伪装,而不是什么喜怒无常的御下之术,并没有敲打的意思。

皇帝陛下,连银子都拿出来恩赏了,足见皇帝陛下对贺章这趟差,办得非常满意。

整整一千银!

第九百一十二章 金山银山手头过,一厘钱也不敢沾

从陈循开始,到现在的胡濙,其实也很多次说过,皇帝做事说话,应该让朝臣难度上意,出了事都是朝臣的,有了功劳都是皇帝的,这才是一个皇帝正常的做法,陈循不止一次跟皇帝讲解过御下之术,胡濙也多次进言。

朱祁钰承认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他现在还不用这般端起来,弄些阴晴不定、高深莫测的把戏,因为朝中的百官之首是于谦。

这便是刘吉所说的,用粮草为饵,这件事的确很离谱,可是放在于少保身上,却很合理。

刘吉在朝堂上大胜特胜,一番话语让只手遮天的贺总宪认了输,名声大噪的同时,刘吉也颇为得意的提着东西来到了胡濙的府邸,迫不及待的来邀功来了。

刘吉提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就是一些红枣、小米这类的东西,门房在门外查验之后,便提进了家门,贺章每次来都提东西,可都送不出去,刘吉也提东西,都能送的进去。

刘吉眉飞色舞的将自己在朝堂上狠狠的教训了贺章一顿的事儿,声情并茂的讲解了一番。

“刘吉啊,你知道咱们大明最大的一条江叫什么吗?”胡濙听罢,深吸了口气问道。

“大江。”刘吉曾经就任编纂参与过《景泰寰宇通志》的编修,还亲自到长江沿路走访了三年,完成了湖广一带的通志,他当然知道,大明最大的江河是长江。

胡濙摆了摆手,颇为感慨的说道:“那是你师兄放的水。”

“啊?”刘吉呆若木鸡,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愣愣的说道:“这,这……”

“你呀你,到底还是年纪尚轻,连你师兄让着你,你都没发觉。”胡濙看着刘吉满脸疑惑的模样,便将此事前因后果一一分说的一遍。

“师父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贺章主持的?”刘吉终于听明白了这一轮的朝堂论功过,完全是贺章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这么一出大戏,刘吉想了半天,也只能用只手遮天这四个字去形容了。

刘吉从来没想过,贺章是个内鬼的身份,还为自己得胜而喜气洋洋,还跑来邀功,这等于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胡濙敲了敲桌子,颇为严肃的说道:“有些话大家都明白,可是就是不能明说,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你师兄就是让着你,也只能敲打敲打你,你要将于少保和武侯相提并论,但是你可以委婉一些,什么叫这么做别人做不得,于少保能做得,这话能直接说?”

“你师兄就说了一句磕头让你去九重堂磕去,那是客气了。”

“我若是贺章,只需要抓着你这句话,坐实了有些事于少保做得,旁人做不得,比如废立。你又如何?这论功过一下子就变了。”

刘吉的冷汗都下来了,当初于谦废立稽戾王,那是稽戾王自己被俘了,而现在于谦想要废立皇帝,需要依靠实力说话,于谦有那个实力吗?在刘吉看来是有的,在大多数朝臣眼里,于少保也是有那个实力的,这就够了。

有那个看起来足够的实力,这种犯忌讳的事儿,就足够诛心了。

胡濙看着刘吉告诫道:“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这次是碰到了你师兄懒得跟你计较而已,祸从口出,在奉天殿里说话,每一句话都要三思再三思,陛下对我说这件事,还听我叨叨了半天,三思后再三思,才说出口,否则盛怒之下,贺章也吃不了兜着走,也亏他机灵,让大军在宣府冬训半月。”

“谢师父教诲。”刘吉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深秋的季节,把他吓出了一身的汗,若是这件事从大军兵行险招,变成了于少保是否功高震主的话题,那麻烦就大了,刘吉算是一句话,把天捅了个窟窿出来。

“可是贺章为什么要让着我呢?”刘吉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胡濙看着刘吉有些满意的说道:“你师兄的确可以不让着你,虽然我说他是你师兄,可是他完全可以不认,官场之上哪有什么师兄弟的情谊?亲兄弟为了散碎银两都能老死不相往来,况且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师兄弟为了朝堂上的利来利往呢?”

“是,之前他来府上,我让他看顾你,但是他完全没必要在意,以贺章的性格,怕是早就把这些变化做了估计,就是弄到于少保是否功高震主的份上,贺章也有办法圆回来,局势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就是看礼部无人罢了。”

“估计是看我退了,礼部没人,解决此事的过程中,顺便用自己的名望抬一下你,别人说起此事,嚯,这刘吉把贺总宪堵得哑口无言,这礼部不好惹的。”

胡濙对贺章说,要贺章照顾刘吉,那贺章就要照顾吗?真没必要。

且不说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师徒情分,哪怕真的是师徒,这朝堂上的利来利往,贺章现在总宪的位置已经坐的安稳,胡濙的话,贺章当然可以不听,儿大还不由爹,况且这既不是儿,也不是徒弟。树倒猢狲散,你这礼部尚书不做了,现在就是个教书匠,贺章现在这权势,真的怕胡濙吗?

贺章让刘吉踩了一脚,的确是抬一下刘吉,毕竟礼部要给陛下洒水洗地。

“那我这不是做了无用功吗?”刘吉有些心灰意冷,他和贺章本是同乡好友,现如今贺章都快成了他的心病了,一座跨不过去的大山,本来以为跨过去了,这回头一看,山反而更高了。

胡濙笑着说道:“并非无用功,你不用妄自菲薄,过分的看轻自己,你这次做的真的很好,唯独那句话说的不对,我这是给你指出来,日后不要再犯了便是。”

“刘吉你记住,赢了就是赢了,无论是对手处于什么原因故意忍让,你赢了就是你赢了,赢的人怎么是了无用功呢?”

刘吉再次行礼道谢,脸上恢复了一些笑容,赢了就是赢了,无论是什么原因,赢就是赢,这次虽然赢的不那么光明磊落,他笑着说道:“谢师父教诲。”

“贺章再这么走下去,就危险了。”胡濙略微有些担心的说道。

刘吉满是疑惑的说道:“只手遮天又有什么危险呢?师父是说陛下在朝议之后,留下贺总宪训斥,并且罢免了马瑾之事做敲打?可按着师父所言,陛下应当不会怪罪贺总宪才是。”

“不是陛下训斥,那自然是演给姚夔看的,我是说贺章。”胡濙眉头紧蹙的摇头说道:“只希望我看错了,贺章为了国事,愿意做陛下手里的刀,可是你看到卢忠了没,那是陛下最锋利的刀,平日里只能藏在暗处,需要的时候才出鞘。”

“贺章愿意做陛下手里的刀,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上善若水。”

刘吉思前想后还是想不通的问道:“师父,师兄是为了国事才坐这把刀,那为了国事,为什么会折呢?”

胡濙无奈的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有时候,事儿却不是这么个事儿。”

贺章为了国事,做了这把刀,只要贺章为了国事,问心无愧,就连陛下都得忍耐三分,怎么会折?这道理归道理,事儿归事儿,事情的发展,大多数是不讲逻辑和道理的。

有些人为了些许蝇头小利,都把太祖高皇帝诽谤成了什么模样。

“但愿我看错了。”胡濙满是沟壑的脸上,都是笑容他接着说道:“咱们这位陛下,我看不透,所以这朝中事儿,我也会看错的。”

“当初稽戾王回京的时候,陛下把稽戾王抬到太庙之前,让稽戾王亲自用印,盖在了禅让诏书上,这便是陛下,陛下都已经要下定决心要杀人了,先把这禅让诏书给用了印。”

“陛下这是为了保全,保全于少保,保全王直,保全我,保全当初所有参与废立朝臣,无论日后谁去讲,这禅让诏书在,就是铁证如山,哪怕事实是于少保废立,可是这诏书在,便不能用这个去攻讦参与废立的朝臣。”

“和坊间说法截然相反的是,陛下是个好人,我这么讲,你可能觉得我在说笑话,但是陛下的确是个好人。”

“好人?”刘吉的语气多少有些惊骇,陛下能算是好人吗?

胡濙解释道:“就以萧镃为例,萧镃先是和商辂为了稽戾王实录的名字起了龌龊,这不是犯陛下的忌讳?而后萧镃牵扯到了钱溥案中,都察院咬着不放,陛下其实完全可以顺水推舟。这次萧镃又当了马前卒,被襄王殿下训诫,陛下完全借着这个由头,惩处萧镃。”

“陛下都没这么做,因为萧镃这么些年,都能勉强够得着能臣干吏的标准,干的不错,陛下的胸襟如同大海一般开阔,像徐有贞、萧镃、刘永诚这等正统拥趸,陛下完全可以不用,天下这么大,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所以我说看不透贺章的下场,按过往的道理而言,是要折的,可是在陛下手里,那折不折,我说不好。”

胡濙都看不透,刘吉能看得透吗?刘吉自然也不能。

朱祁钰在讲武堂聚贤阁里,继续批阅着奏疏,他拿着一本奏疏拍在桌上,带着一些恼怒的说道:“这个徐有贞,回了京,朕定要办了他!每次上奏疏,除了要钱,就是要钱,朕这内帑、国帑,是无底洞吗!一直要钱,早晚一天得被他掏空。”

“那徐总督这不是不回京吗?”兴安满是笑意的说道:“这差事交给旁人,怕是只会要更多的钱,徐总督那是金山银山手头过,一厘钱也不敢沾。”

徐有贞当然不敢沾,这沾一厘,没有由头都想弄他的皇帝,这有了由头,还不得放一个一万响的鞭炮庆祝下?作为鱼,跳上岸还跳到笼子里,是对自己的侮辱。

“这天下会治水的人多了去了,缺他一个徐有贞?”朱祁钰打开了奏疏,朱批了奏疏,着户部照办,给钱,徐有贞要的不多,二十万银,这是预算外的度支,朱祁钰还是给批了。

二十万银,说批就批,礼部看了自己遴选秀女的两万银,是欲哭无泪。

徐有贞要的钱多,办的事儿也利索,这四万里水路主干道的疏浚,在经过了长达五年的疏浚之后,已经接近尾声,换个人不见得有这么效率的完成此事,按照于谦的估计,少数也要十年之功,千万银才能办成的事儿,徐有贞干了五年,花了五百万二十万银,这已经开始收尾了。

天下会治水的人的确很多,但是徐有贞治的好,还有经验,而且还不敢贪墨,做事谨慎小心,这么一划拉,还是用徐有贞行政成本比较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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