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520章

作者:吾谁与归

汪皇后的表情颇为复杂,看着皇帝,低声问道:“夫君可知,这李凝儿的心上人是谁?”

朱祁钰喝了口茶问道:“谁啊。”

“夫君你啊。”汪皇后嘴角抽动了下,平静的说道。

“咱怎么了?”朱祁钰奇怪的问道。

汪皇后又强调了一遍说道:“我说这李凝儿的心上人,是夫君你啊。”

朱祁钰一口茶差点把自己给呛到,他呆滞看着汪皇后说道:“不是……谁?朕?”

“这李秉怎么回事?不管管自己女儿,还让刘氏找了你?”

“朕记得没错的话,他过了年应该要升任都察院佥都御史了吧,前途一片坦荡,做了皇亲国戚,就不能视事,他这么些年,不就都是白费了吗?”

汪皇后颇为不满的说道:“上个朝,陛下就凭白多了个妃嫔!还埋怨李秉不管?李秉要是能拗得过这闺女,还能在奉天殿为女儿请命?”

汪皇后也是心里苦,京中女子多爱慕她的夫君,幸好她的夫君,一心国事,也就是按礼法纳了两个妃嫔,之后都是因缘际会,她也不好说什么。

“那怪朕不成?朕没招惹过她。”朱祁钰真的冤枉,他点着桌子说道:“没有礼部选秀之事,朕和她清清白白,毫无瓜葛!”

当初百户史宣女儿的事儿,朱祁钰记忆犹新,他在朝堂上的话,并不会耽误这李家小娘子选夫家,毕竟这小娘子连选秀都未曾选。

“陛下长得英俊,又是大丈夫,这才让小娘子牵肠挂肚,不怪陛下,怪谁?”汪皇后揶揄了他一句。

“怪朕,怪朕。”朱祁钰并不打算和吃醋的女人讲道理,他笑着说道:“有劳夫人解决此事了。”

“这事不太好解决,我昨天见过了这小娘子,虽然她事事都应了,但是我看人还是很准的,这小娘子颇为执拗,这情关,怕是不好过了。”汪皇后已经见过李凝儿了,她知道,这事不是劝两句就能成的。

“要不,陛下就纳了她?臣妾倒是不在意。”汪皇后提出了一个建议。

朱祁钰嗤之以鼻,汪皇后就是在钓鱼,钓他这个大明皇帝上钩。他作为资深钓鱼佬,能上这个当?

不在意?

“连夫君都不叫了,一口一个陛下,还说不在意。”朱祁钰摇头说道:“朕无意纳妃,这算什么事儿?”

汪皇后终于笑了,她摇头说道:“夫君要是真的无意,我就回绝了刘氏便是。”

“可怜她一片真心了。”

泰安宫的门开了,朝臣们开始进宫贺岁。

第一个进门的自然是襄王朱瞻墡和一众燕府亲王。

按照五常大论,朱祁钰作为侄子,是要给嫡皇叔拜年的,可是朱瞻墡先到了,天地君亲师,君臣之义大于亲亲之谊。

一众亲王见礼之后,就轮到了稽王府主母钱氏和稽王朱见深觐见。

“参见陛下万岁,皇后千岁。”

“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太平有象吉祥如意庆有余,丹凤朝阳鹤鹿同春岁百禄,愿叔父事事顺意。”朱见深行了个大礼。

朱祁钰乐呵呵的说道:“免礼,赏。”

还是比照往年,依旧是五颗饴糖,压岁钱和一堆的杂耍,泰安宫的皇子有的,朱见深也有。

“谢叔父厚赏。”朱见深谢礼,抬头看了眼坐在月台之上的朱祁钰再次俯首说道:“陛下事物繁多,侄儿不多叨扰,侄儿告退。”

朱祁钰点头说道:“嗯,莫要贪玩拉下功课,讲武堂的那些课业若是有不懂之处,问朕便是。”

“谢叔父厚爱。”朱见深走出了泰安宫,站在了宫门前,看了眼泰安宫,才向着十王府走去。

钱氏颇为担忧的低声说道:“濡儿,万贞儿有没有蛊惑你,乱说什么话?你也切记,不要听一些人胡说八道。”

“等你长大了,能够明辨是非,自然对这些事有自己的判断。”

朱见深跺了跺脚,知道母亲到底想说什么,他笑着说道:“母亲多虑了,万贞儿并未曾提及过父亲,一句没有。”

钱氏不希望朱见深在仇恨中长大,若是耳边总是有些乱七八糟的人,叨叨杀父之仇之类的话,这样的孩子长大了,也就长残了。

和陛下作对死路一条,也有可能成为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被人利用,这是最可悲的。

朱祁钰留下了李秉,结束了众臣贺岁之后,朱祁钰才再次召见了李秉。

朱祁钰示意兴安赐座,又让兴安端了好茶,才开口说道:“李御史,你家女儿的事儿,皇后跟朕说了,这事儿不成体统,朕也无意纳妃,你是我大明栋梁,这婚事误了李御史的女儿,也误了李御史。”

李秉一咬牙,站了起来,行了个大礼,大声的说道:“臣请旨年后随季指挥,出使倭国。”

“这又是何苦呢?”朱祁钰万万没料到,李秉居然打算放弃自己拼搏了一辈子的功名,打算去倭国去。

唐兴就在那儿。

“子女都是爹娘的债呀。”李秉也是满脸苦涩的说道:“臣实在不忍女儿黯然神伤。”

朱祁钰敲着桌子说道:“李御史,朕非良人,朕一个亡国之君,百年之后,她也跟着挨骂,跟了朕也没有什么锦衣玉食,奢靡生活。”

“此事李御史还是多劝劝你家姑娘。”

第五百七十一章 红颜薄命,公子无情

朱祁钰反对这门婚事,因为他真的不是什么良人。

朱祁钰拢起袖子端起了茶杯说道:“李御史,朕还是以为不妥,若是天下女子都这般胡闹一番,朕就准其入宫,那朕这泰安宫是什么地方了?”

李秉面色发白,他忽然想起当初陛下当殿质问王直,就那么想知道皇帝要吃几碗饭吗?

这是一条红线,旁的还好说,这是陛下画好的线,不能碰就是不能碰。

陛下虽然说的平静,但是李秉却听明白了其中的凶险。

李秉俯首说道:“陛下,此事,臣回去好好劝劝小女便是。”

李秉踉踉跄跄的离开了泰安宫,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也没弄下酒菜,弄了个小火炉,温了几碗酒。

“夫君,从泰安宫回来,陛下可是说了什么?”刘氏带了几碟小菜,今天晚上还要守夜,明天早上还要去宫里一起参加祭祀,这喝酒不吃菜,是愁入心头的苦酒。

“皇后千岁心善。”李秉连连摇头说道:“陛下内心可谓是坚如磐石。”

刘氏看了一眼女儿的房间,有些无奈的问道:“不同意吗?”

李秉也没回话,只是一直喝闷酒,喝了许久才说道:“陛下心中不愿,咱们凝儿嫁过去也是祸事一桩,夫妻同心方能长久,咱们凝儿嫁过去,怕是冷宫冷榻,到时候,凝儿受这等委屈,我这个当爹的却什么都做不得。”

“凝儿还是那般模样吗?”李秉问起了他的女儿。

刘氏颇为担忧的看着女儿的房间方向说道:“今日凝儿还说让我早日为她觅得良人,言语里都是带着笑,可是这眼睛里都是苦,这些日子,强迫自己吃东西,这吃了吐,吐了硬吃,饭都是伴着泪咽下去。”

“往日里最喜舞文弄墨,也数日未曾研墨了。”

这相思病,最是苦人。

若是这李凝儿一哭二闹三上吊,李秉和刘氏当然能端起父母的架子,严厉训斥一番,再处罚一下,可是李凝儿越是这般懂事,为人父母就越是不知道如何训诫了。

“未曾研墨吗?”李秉面色更苦。

刘氏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说道:“未曾,要不我去找吴太后说情?可是这泰安宫内之事,吴太后也很少说话。”

李秉又喝了一碗苦酒才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啊?即便是吴太后答应,凝儿这个样子,就是嫁到别人家中,也是夫妻不睦。”

“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嫁人的时候。”

“夫君,明天晚上不是有大宴赐席吗?我要不要带着女儿去一趟?远远的看一眼也好,替凝儿找个良人也罢,好过闷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刘氏低声问道。

未出阁的闺女,也不是不能参加这等大宴赐席。

比如当初唐云燕就在大宴赐席上,和陛下见上了半面。

夫君说陛下心意已决,那便不好强求,但是女儿这相思之苦的心病,就需要心药去医。

李秉知道这不是办法的办法,是目前唯一解决之道,他摇着酒杯说道:“那便如此吧,但是切记不要让她冲撞了陛下才是。”

朱祁钰去了大宴赐席,孙太后依旧称病未到,年年如此。

孙太后知道进退,朱祁钰自然不会去打扰慈宁宫的安宁。

在九爵之礼后,朱祁钰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席,他在这儿,反而让人不自在。

朱祁钰刚走出奉王殿,就看到了皇后的车驾,早就等在了那里。

“见过夫君。”汪皇后显然也是刚出来,看到了皇帝便迎了上去。

朱祁钰笑着问道:“夫人可真是与朕同心,朕要离席,夫人也要走吗?”

汪皇后满是笑意的说道:“夫君有所不知,我不离开,反而让她们不便,这年年大宴赐席,这说了媒、定了亲、有了情的小娘子,总要趁着这时间,见一见情郎,我就不做那个恶人了。”

“还有这事?”朱祁钰却是全然不知,大宴赐席还有这个作用。

汪皇后并没有多说,反而疑惑的问道:“夫君,那女子学舍的事儿,真的能办吗?”

女子学舍,汪皇后虽然想法不成熟,但是吴敬的想法,相当成熟。

朱祁钰想起这事,就是眉头紧蹙的说道:“年后就要办了,按着太学的制式。”

“可是这万事开头难啊,这女子学舍,说易行难,一应物资倒不是难事,唯独缺了女先生。”

“朕看过吴敬的奏疏了,咱们大明的女子读书,多数都是家学,朕也让各吴敬去联络。”

“吴敬却是一个先生都没请到,不是闭门谢客,就是推诿,气煞朕也。”

“朝堂上一个个都说臣领旨,陛下圣明,面对胡濙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唯唯诺诺,一个屁都放不出来,到了具体执行的时候,就开始暗中用些手段。”

家学,就是自己家设立的私塾,通常几家联合在一起,办一个这样的私塾,即便是女子也能读书识字明理辩是非。

朱祁钰让吴敬去找女子学舍的先生,多是闭门不见。

“他们向来如此。”汪皇后虽然不干政,但是她也不是对朝堂之上的事儿,一无所知。

这些人的坐派,向来如此。

“你说朕怎么办?把这些女先生们都绑过来吗?天明节之后,若是这帮人还不肯,朕就让缇骑把她们绑起来!”朱祁钰说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夫君也真是有趣,怎么能这么做呢?”汪皇后掩着嘴角轻笑着,低声说道:“夫君,我倒是有一个不错的主意,可以让李凝儿去试试。”

“李凝儿少有才名,于诗尤工,诗文典赡,无愧于古之作者,文采斐然,在士大夫中已不多得,若非女儿身,当推文采魁首。”

“前几天,我说让夫君纳了她,也是看上了她的才学。”

汪皇后今日在偏殿,又见到了李凝儿,就是觉得很是心疼,正是双八妙龄,这一朵花,还未开就有谢的模样,让人怜惜。

汪皇后和刘氏还闲话了几句,总觉得给小娘子找点事做,否则继续那么黯然神伤下去,怕是香消玉损。

“原来如此。”朱祁钰想了想说道:“既然是夫人举荐,那就用一用,让她负责此事。”

汪皇后挽着朱祁钰的臂膊说道:“夫君,这自古红颜多薄命,像那飘零一生两遇非人的李易安,赵亡,再嫁张汝舟,讼而离之,晚节流荡无归,可悲可叹啊。”

易安居士,是两宋交际著名女词人李清照的号。

李易安,就是李清照。

李清照的第一任夫君赵明诚是个混蛋。

靖康二年,北宋巨变,宋徽宗、宋钦宗两帝被俘,天下动荡,兵祸连连。

赵明诚靖康二年出任江宁知府,江宁御营统治官的王亦带领部下发动叛乱,赵明诚提前得到了消息,却言无碍,以王亦无胆不敢起事笑话王亦。

结果这王亦果然起事,若非下属早有准备,王亦这事就做成了。

在平定哗变之后,下属们去找江宁知府赵明诚,却怎么都找不到,才知道赵明诚早就越墙而逃。

赵明诚抛妻弃子,把李清照留在了城里,自己跑了,朝廷震怒,罢免了赵明诚的职位。

李清照对赵明诚也极为失望,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是赵明诚这越墙而逃,实在让人不齿。

李清照有感,作《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两宋交际,天下动荡,李清照虽为官宦家眷,也未能幸免,颠沛流离,赵明诚死后,李清照改嫁了张汝舟。

可是这张汝舟也非良人,科场作弊,虚报举数骗取官职,李清照便敲了登闻鼓告了御状要离婚。

晚年的生活颠沛流离,红颜薄命,一生飘零。

汪皇后短短几句话,总结了李清照悲苦的一生,那个从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的李清照,到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李易安,是那个悲剧时代的一个注脚。

“朕亦非良人。”朱祁钰抓着汪皇后的手说道:“夫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汪皇后摇头说道:“我也是看她可怜,怜惜她而已。”

“夫君是不是没见过那李凝儿?那李家的门槛儿都被踩破了!我可是见过了,李凝儿可是大美人,夫君不见见?若是见了,保准舍不得她嫁给旁人呢。”

朱祁钰嗤笑,不屑一顾的说道:“再美还有夫人美?”

拉扯。

汪皇后的脸颊爬上了一丝羞红,她轻轻拍了下朱祁钰的臂膊,低着头说道:“夫君出门便是光明磊落真君子,回到了家中就变成了不害臊的登徒子不成?”

朱祁钰低声说道:“夫人不是一直想要再要一个吗?咱们去努力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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