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
我揺头说当然没有,可能是为了讨好我吧,总之死相很惨,不过我下令厚葬她,她毕竟侍奉您这么多年,总不能让后人诟病,我也是考虑您的颜面。
他没有说话,神情有些哀戚凝滞,似乎对这个结果意料之外,承受不起。
我将炉内的香灰洒向窗外,尘土飞扬之间,我麻利关上窗子,隔绝了外面的空气。
“老爷,您说您聪明一世,怎么偏偏糊涂一时呢。二太太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如果没有受人怂恿,怎么敢戕害您的骨肉。两个姨太同一晚遭殃,很明显是一石二鸟,您啊,风烛残年英雄迟暮,耳根子太软,该长久的歇歇了”
常秉尧身体颤了颤,他阖动着青紫千裂的唇,一个字没有说,只是脸上绽放出一丝苦笑,湿笑,好笑。
他也在等我说这些。
他抬起无力的手,在空气中晃了晃,想要摸到什么,却发现只握住一把虚无,就像那岁月,那风声,那艳丽又逝去的女子。
"何笙,你辛苦7〇,,
他艰难从喉咙挤出这六个字,我说不辛苦,和老爷一辈子无恶不作相比,我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低低发笑,“恨我吗。上一次间你,你发毒誓来哄我,这一次你还不说句实话吗。”
我一脸阴森冷意,“恨不恨的,不也该结束了吗,您的死,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
他握拳咳嗽了两声,呼吸有些急促,“你早就一清二楚。”
我字字珠玑,割在他髙傲一生的心上,“您以为,您有什么值得我迷恋,委身做妾的?容深和乔苍,哪一个不是仪表堂堂,光芒万丈,我爱过那样的男人,还会爱上苍老的您吗。”
"你爱,,
常秉尧竟不计较我歹毒阴险的面目暴露,而去计较我爱谁,我冷笑,“是。我很爱您的女婿。”
他抬起眼眸,土色的瞳孔上布满血丝,“所以你刚进府,偷情的事。”
我碰了碰吊在耳垂的珍珠,无所畏惧说,“也是真的,老爷您知道吗,绣楼和寺庙的湖泊偷情真是刺激。他那么强壮勇猛,在床上放肆起来可是您比不了的。不过我们能有这样的机会,也是您髙瞻远瞩,把那么僻静的院落给我住,才能瞒天过海暗渡陈仓。”
我说出的真相还不及一把刀子,一支利剑刺入他皮肉骨骼更让他舒服些,简直是要了他的命,毀了他的荣耀,他胸口猛烈鼓了鼓,整个人在床上抽风似的颠簸起伏,像在挣扎抗争什么。
我一动不动,脸色平静注视这一幕,他忽然朝空中喷溅出一口血,比这几日吐得都多,那样鲜艳的,刺目的,炙热的血,我飞速伸出一只手挡在身前,没有被迸溅到,他张开沾满了血迹的嘴,蠕动了半响只爆发出一阵剧咳。
“老爷,您别说我狠,如果我真狠,您这几房姨太太的真面目,我现在都讲出来,您会气死的。看在您给了我这么多家产的份儿上,有些秘密,就糊里糊涂的抛在阳间吧”
他喉咙艰难挤出一句你讲,却拼尽了全身力气,脑袋后仰朝床铺栽倒,直挺挺佝偻着,拱起一座桥般的弧度,
颤抖呜咽,很久后才平复,他陷入又一次昏迷。
我冷笑两声,从房中出来,叫来一个佣人吩咐了几句,让她传话下去。
我在绣楼睡了一觉,贡昏时又往后院湖泊喂了鱼,入夜天刚黑,绸缎庄的老板赶着送来几匹新到的绸缎,我挑拣了颜色最好看的两匹,其余的分发给了照顾常秉尧的保姆,堵她们的嘴。
阿琴抖开叠好,一寸寸用戒尺夹住,可以保留绸缎的柔软与平整,她笑说绯色和水蓝色又透亮又好看,穿在何小姐身上和画里的人一样。
我对着镜子摘掉耳环和顶链,“裁缝铺的小二还没来吗?”
“在朱家呢,他们二先生的夫人叫走的,下个月朱家老爷子续弦,一家子做唐装和旗袍,恐怕要明天才能过来为您量尺寸。”
我嚯了一声,“朱家老爷子都八十髙寿了,还续弦呢?”
“人老心不老呗,何止续弦啊,娶了个二十五岁的女人,听说查过了,还是处女呢。打算婚后两年内抱个老来子。”
我笑了笑,“不论什么样的男人,多大的年纟己,多髙的位置,都爱年轻漂亮的。那么多男人葬送在这上头,还不长记性。”
阿琴把绸缎放在贵紀椅上,转身往木捅里蓄水,“当官儿的栽跟头,后面哏巴巴等着贪的不还是排长队吗。”
我用梳子打理好长发,起身离开椅子正要去洗澡,一名保姆风风火火从回廊闯进来,正好砸在阿琴B水的背上,她脸色一沉,指着保姆鼻子把她逼退,“天塌了吗?毛毛躁躁的惊扰了何小姐。”
保姆气喘吁吁跑回去,站在门槛外低着头,“何小姐,四太太与五太太一大早应刘夫人的打牌邀请,这会儿还没回来,老爷几分钟前酲了,但房中没主子照料。”
我上午出来时嘱咐了她们,未经我允许任何非我这方的佣人都不能进屋侍奉,尤其保镖打手一概不许,杜绝了常秉尧恼羞成怒,给我惹麻烦的机会。
我说知道了。
我在脸上拍了些卸妆水,用湿巾擦净,披了件斗篷往别墅走。
阿琴没跟着,天色还不算很晚,挑着一只灯笼刚好看清路,保姆送我到二楼便离开,方圆十几米空无一人,我走到跟前手扶上门把,正要推开进去,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乔苍说话的声音,我动作一滞,听了几句,似乎有些闹僵,我极力压住动静,将门推开一道笮笮的缝隙,常秉尧胸腔内闷了一口痰,不住剧烈咳嗽,正好遮埯住风声灌入的一丝呼啸。
他倚坐在床头,整个人了无生气,形如骷髅,锦被盖到腰腹处,上衣似乎包住的不是他的肉身,而是竹竿,昏暗闪烁的灯火下,他脸色倒没有上午我见到时那么苍白。
“让锦舟明天过来一趟。”
乔苍皮笑肉不笑说岳父有什么和我说,她最近不舒服。
“我只见她。”
“恐怕不能。”
他千脆利落驳回,“何笙坦诚了她来报仇的目的,我不能让岳父做出危害她的事。锦舟在您离世前,都不会来了”
“放肆…放肆!”
常秉尧颤抖着伸手探入枕头下,他还没有来得及怎样,乔苍已经先他一步亮出一把手枪,快如闪电,甚至看不清他从哪里抽出的。
枪不是他常用的勃朗宁,而是消声短枪,扣动扳机只有一声发钝的闷响,几乎微不可察,枪口闪过一丝火光,金色子弹眨眼穿过常秉尧的肩膀,紧挨着心脏刺透,但伤势不致命,常秉尧吃痛不得不放弃了动作。
我万万没想到乔苍会做出这样的事,吓得仓皇捂住嘴,睁大的瞳孔内是床上苍老的躯体血流如柱的惨状。
常秉尧颤颤巍巍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指向逆着窗子被月色消融的乔苍,他很不甘心,又无能为力,他早已不再年轻,他拖着一副残破的病体,怎是血气方刚一头恶狼的对手。
他低低发出沙哑的笑,“狼崽子长大了,羽毛丰满了,不知反哺报恩,却来手刃我。”
乔苍的脸孔隐匿在黑暗之中,浮荡的窗帘偶尔扬起,露出他半明半暗的轮廓,以及身上阴冷的黑色。
“岳父对我有恩情吗。我为你效力这么多年,该还的早就还清。现在是你还我的时候。”
常秉尧艰难挣扎了几秒钟,伤口熬过那一阵麻木,变为灼热的巨痛,血从腐烂的肉洞内流泻出,很快染红了他的衣裳,他掌心捂住试图呼救,但他不知道这一层除了我根本没有人。
他声音很虚弱,有人也未必能听到,听到了也不会再理会。他知道大势已去,指甲偾恨而不甘抓破了墙壁,床单,乔苍冷笑间他痛苦吗。
常秉尧说不出话,他刚才的叫喊已经丧失了最后的气息。他张大的嘴巴里,只有舌头在不断颤动,乔苍朝他走近两步,居髙临下站在床畔,冷漠俯视着这个对他有恩,有仇的男人。
“记住我的脸。记得清楚一些,把你所有的怀疑都洗净。”
他话音未落,对准常秉尧心脏又补了一枪,这一枪是致命的,干干脆脆,毫不留情。
我彻底僵住,浑身的血液,温度,都像是顷刻间被寒冰洗刷冻僵,连一丝一毫的余温都殆尽。
乔苍收了枪,从床上抹了一点血迹,在常秉尧早已气绝的胸膛留下一个深深的带着自己指纹的巴掌印,他一字一顿说,“是我杀了你,不是她。轮回报应也好,某一日条子调查常府的血债查出端倪也好,是罪,是罚,都由我—个人来受。和她无关”
常锦舟看到乔苍对我毫无招架,竟真的在众目暌暌之下抛掉她走向了我,她脸色瞬间大变,下意识要冲过来阻拦,可慌乱中忘记自己面前有火盆,揺晃直接扑了上去,韩北晚了一步,没有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她,一双白嫩的手插入火堆,顿时烧焦了两块皮。
保姆见状急忙跪地为她清洗伤口,她泪眼婆娑凝望停在原地蹙眉的乔苍,“苍哥,你要被这个女人勾走吗,在你心里,她一个眼神,比我可怜哀求你还难以拒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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