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錯哪兒了
按理來說,家中來客自然是要拿出最好的酒水來招待的,誰承想卻是隨處可見的普通酒水。
這讓他們再次感受到的,丹宗對他們確實是抱有著一種隱約敵對的態度。
而這樣的態度則讓他們回憶起上山之時,那些丹宗門人對季憂躬身下拜的場景,內心一陣非議。
“對我等,對季憂,態度差別如此明顯,莫不是因為那份可以讓丹宗派弟子前往其他仙宗修行的帖子?可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是啊,五大仙宗之所以答應此事,是因為只有他們才能修復先賢聖地,這是大勢所趨,季憂不過是個傳話的而已!”
“丹宗大概是不明事理,把一切都歸功在了季憂的身上。”
“太愚蠢了,難道他們不清楚就算沒有季憂,五大仙宗為了修復先賢聖地也會答應?”
何靈秀、柴澤一行也剛從玉衡殿出來,對這差異明顯的親疏態度感受十分深刻,也正如前面的人一樣在議論此事。
說著說著,他們就忽然看到早一步離去的靈劍山弟子此刻正聚集在北側,圍成一團。
見此一幕,幾人的目光微微一怔。
因為靈劍山弟子面前有一座漢白石碑,那石碑偌大,足有百人之寬,就佇立在九重階的西側,引得周圍的修仙者全都對其凝視紛紛。
“他們在看什麼?”石君昊不禁開口。
“那石碑上應該是寫了什麼內容。”
“這有什麼好看的?”
何靈秀搖了搖頭,隨後又忽然皺了皺眉心:“不對,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丹宗沒有這麼大一塊石碑的。”
柴澤聞聲轉眸:“上次是什麼時候?”
“岐嶺之事發生時,靈劍山弟子曾對我天書院弟子大打出手,不講情面,於是我與尤不渝奉命前往靈州問道,當時丹宗和天書院想要聯姻,所以我等隨尤不渝順道來過一趟丹山,但那時候沒有這塊石碑。”
“?”
三人對視一眼,隨後邁步朝那石碑而去。
先一步出來姜妍,顏秋白,還有其他仙宗門人也同樣看到了那尊石碑,於是一會兒耐不住好奇地湊了過去。
當石碑上第一行的三個大字映入他們的視線之後,他們就立刻愣住了。
【殉道碑】
殉道並不是一個好詞,它代表著為道義或自己的信仰而獻身的行為,也就是說這塊石碑是祭奠死亡的墓碑。
眾人沿著那三個大字向下看去,便見到了密密麻麻的無數名諱。
別少宇、別永懷……胥睿、胥修文……金梓承、金衛風、金瑾瑜……景玉堂、景朗……
這些名字裡有一大部分他們都不認識,但從姓氏上卻能判斷出,這都是丹宗的姻親世家門人。
“丹宗的姻親世家怎麼會忽然死了這麼多人?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看下面……”
眾人低頭看向石碑的末尾,便見上面刻著太吾四年春日,祭奠為護道丹宗而隕落之英魂,伏願逝者得沐天恩,安息止止,獲證吉祥自在之境。
太吾四年春,這是丹宗宣佈封山的日子,而護道二字,說明他們是為了丹宗而死。
怪不得丹宗忽然宣佈封山,並立刻開啟了大陣,原來是因為丹山之上發生了戰亂。
可丹宗可是七大仙宗之一,誰敢在丹山之上殺到如此之多的人。
此時,忽然有人想起了自上山以來,丹宗對他們的態度,不由忽得猜想,心中一沉。
“看看後面還有麼?”
“碑文最後是個結尾,應該沒了吧……”
率先看完石碑的靈劍山弟子一邊說著,一邊朝著石碑後面轉去。
眾人站在廣闊的石碑前等著結果,沒想到一連等了許久都沒有動靜傳出,而且人也沒有回來。
疑惑之際,又有兩名靈劍山弟子向西而去,繞過這寬大石碑前往了後側,結果他們也沒回來。
石碑前的各宗弟子不禁對視一眼,察覺到石碑之後好像還有東西,於是也紛紛挪動腳步,繞過了石碑。
先前繞過石碑的靈劍山的弟子正在石碑的南側,靜靜佇立,眼神微凝。
眾人順著他們的眼神看去,就見石碑後側有一座寬闊的白玉道場。
那道場上空無一物,只佇立著一座石像。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腳踩一塊巨石,右手握三尺青峰,其身上所穿的衣服破損不堪,似是經歷了一場殘酷的戰鬥,彼時正拉動手臂做出劍姿態,眼眸微微眯成一條直線,充滿壯闊的決意。
這石像雕刻的十分精細,以至於即便只是死物,卻也能讓人感受到一股威懾感。
但威懾還是其次,重要的是這石像所雕刻的人他們認識。
甚至他們都覺得這石像雕刻的太像了,就連神韻都在隱約間不斷流轉。
天書院門人率先露出了的恍惚的神情。
“為何丹宗會為季憂在自家道場立了像?”餘詩柳看著那熟悉的面龐迷茫開口。
七大仙宗都有類似的立像,但卻很少,除了歷代掌教之外,他們還沒見過有別人的像會立在自家道場的。
所以他們給不了餘詩柳答案,因為他們自己也很迷茫。
可沒答案是沒答案,並不妨礙眾人尋找答案。
此時隨著話音落下,眾人邁步朝著那尊立像走去。
距離那立像越近,他們就覺得那立像越像,甚至就連身材比例都十分一致。
不過很快他們的注意力就從立像上移開,落在了底座上鑲嵌的石碑上。
“太吾四年春,問道宗、山海閣、玄元仙府、陳氏仙族、靈劍山天劍峰率眾犯山,欲劫丹師,趁夜戮伐甚眾。”
“丹宗姻親諸氏奮戟相援,浴血死戰,終力不能敵,鋒鏑及於掌教寢宮,危若累卵。”
“時豐州修行者季憂持劍現身,殺無疆強者楚虹,殺無疆強者陳柯,殺無疆強者顏景福,殺無疆強者霍鬱,殺無疆強者商榷,劍震四方。”
“五宗門人聞見變色,心如死灰,棄甲曳兵敗走,如喪家之犬。”
“太吾四年秋日,立威像於此,永鎮山嶽。”
午後溫熱的陽光下,微風環山縈繞。
五大仙宗門人於石像俯視下佇立,許久未言,眼神凝固。
不是因為那封准許丹宗子弟修仙的帖子,不是因為五大仙宗的承諾,開山也好,區別對待也好,都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
是一年多前,丹宗遭五大仙宗圍山,季憂斬五位無疆,力擋仙宗來犯,殺遍群山,保住了丹宗。
眾人沉默許久,神色無比恍惚,思緒一瞬間被拉回了太吾四年春日。
那時候丹宗忽然宣佈封山,讓天下為之震動,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依賴丹藥修行的其他仙宗並未立刻前往涼州問罪,反而一道來了天書院。
然後他們尋找匡眨弥镎不在又去尋找與匡沼兴角榈奈喝铮紱]找到後又派人前往了的豐州。
種種的種種都表明季憂惹怒了仙宗,被天下追討。
可後續的遊仙會上,在仙宗齊聚之際,季憂卻光明正大而來,且其他仙宗無人敢語。
他們當時並不清楚為什麼,是直到此時才有了答案。
那是非常卑劣的事情,是其他仙宗都沒有臉面拿到檯面上說的事,只能暗殺,都無法正面強壓。
眾人的目光凝固在那句“殺無疆強者楚虹,殺無疆強者陳柯,殺無疆強者顏景福,殺無疆強者霍鬱,殺無疆強者商榷”上,覺得每個殺字都讓心中巨顫。
那是五個無疆,不是什麼普通修仙者,落到石碑上短短一行,但任誰都知道其中兇險,不然前面那座殉道碑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名字。
同樣的事情通常會引發相似的聯想,此時的靈劍山弟子忽然沉默。
世間關於季憂傳聞很多,而在傳聞之中,他也不只是第一次如此冒險。
當年他入天書院就是如此,後續更在岐嶺中救下了丹宗姐弟,甚至去過東平山脈的人還曾見過他強殺卜家人。
那麼千年世家聯手行禍,由楚先主持的那場天道會呢。
“季憂平日最為痛恨仙宗世家,這次為何忽然奮不顧身,一定要殺了那楚先?”
“是啊,為何他這次如此積極?”
“許是怕了仙威,想要爭得一功?”
他們仍舊記得動亂結束之後,眾人湊在一起所發出的不解。
可是直到此刻,他們才忽然意識到那究竟是為什麼。
因為當時聖器與天道失去聯絡,最危險的就是他們家鑑主。
其實這其中的關聯他們早在知曉自家鑑主與季憂的關係時就該想到的,只是那件事已過去一年之久,不易被人同時想起。
而此刻,許久之前便被射出的利箭忽然正中眉心。
立威像於此,永鎮山嶽。
第三百八十一章 鑑主姐姐可有身孕?
“和上次離去相比,丹山倒是沒有多少改變,連那些戰鬥所塌陷的山嶽也全都修補如初了。”
“是按照丹宗原本的樣子修繕的,費了不少功夫呢,尤其是姐夫你斬塌的那座大殿,兩個月前才徹底修繕好的。”
天樞殿的一餐之中,隨著千年世家聯手行禍的來龍去脈被闡述完整,丹陽子攜丹行子先一步,從餐桌離去。
而季憂則和眾人走出了大殿,一路閒逛到了後山,迎著和煦的春風來到了元采薇的那座竹林小樓。
期間洪震和文彬似是心有不快,並未進入便尋了藉口離開。
唯有元冰清跟進了院子裡,對姐夫口中的故事興趣滿滿。
推門入院,四人在亭中石桌前坐下。
元采薇前去吩咐小月前去倒茶,而元辰則求著季憂又把故事講的細緻了一些。
這便宜小舅子在山上待了一年,季憂不用想都知道他生活的多麼無趣,這樣子明顯是憋壞了,於是挑了些他可能喜歡的情節細緻描述了一番,給小舅子密的差點要下山修仙。
此時,元采薇帶著沏好了茶的小月回到桌前,將杯子依次擺放,一整個乖巧賢淑地坐到一旁。
季憂一邊跟元辰講著故事,一邊看向元采薇。
丹宗之女也正望著他,相互對視間臉頰稍紅。
再次相見,元采薇有種如同做夢的恍惚感,加上分別時間較長,親近中帶著些陌生感。
尤其季憂名義上是好姐妹的男人,讓她的羞澀感就更多了,於是從見面開始也沒說過多少句話。
“姐夫,再講講撕開天道祭的事情!”
季憂回過神看了一眼自己的便宜小舅子:“明天再講吧,我嘴皮子都要破了,讓我歇息一下可行?”
“那姐夫去我小樓休息吧,我那裡可寬敞了!”元辰開始盛情邀請。
“去你那裡?”
“是啊,去那裡休息,咱們晚上還可以一起看話本!”
季憂故作鎮定地將茶杯放下:“明日你再來找我便是,我又不會跑。”
元辰拉住他的袖子:“明日不還隔了一夜,我做夢都想和姐夫閒聊整晚的,你不知道,自打你離開丹宗之後,我晚上還經常會做咱們一起在房中論劍的夢呢!”
這小子怎麼油鹽不進呢?季憂忍不住吐槽一句。
看話本能有和你阿姐在一起有意思麼,再問可就不禮貌了!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這小舅子終日被困在山上,對於男女之事的理解十分遲鈍,到現在一門心思還是玩樂,根本對此一竅不通,一點都沒有姐姐和姐夫一旦成了,自己就變成了工具人的覺悟。
但他和元采薇畢竟還沒有名正言順的婚配,也不好說自己與元采薇多久未見,想要與她單獨說些話什麼的,只能假裝勞累而不願挪步。
元辰才不願意被拒絕呢,拉著他的袖子不放,使勁央求。
“姐夫去我那裡吧,我還收集了一套白日飛昇的畫片,畫的可好了。”
元辰擺出自認為對方無法抗拒的誘惑說著,忽然就感覺後背漸漸開始發涼,而且是越說越涼。
察覺到一絲異樣,這位滿腦子都是熱血場景的丹宗親傳不自禁打了個寒戰,忍不住轉頭回看。
視線之中,元采薇眯起眼睛,眼神十分冰寒:“你姐夫都拒絕了,勿要無禮行事,再強人所難。”
來源於血脈之中的壓制瞬間讓元辰縮了縮腦袋,眼神裡閃過一絲畏懼。
姐夫還是我介紹的呢,我才是先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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