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仙傾 第438章

作者:錯哪兒了

  同時,蠻族也感受到了那股強大的氣息。

  他們強行從丹巴將軍斬敗的震驚中脫離,立刻扶起身體破碎的將王,沿著反方向猛然消失在了山林之間。

  山谷之中忽然寂靜,只留下了狼狽不堪的人族在夜色之下佇立。

  此刻,被季憂揣入懷中的仙靈隔著他破碎的仙袍隱隱放光,浩瀚仙韻不斷擴散。

  但無論是依附於天書院的世家陣營,抑或是依附於陳氏仙族的世家陣營,此刻無一人動手爭搶。

  “季憂……”

  沉默之中,何燁微微攥緊了袖口忽然開口。

  他們與天書院同氣連枝,而季憂則是天書院弟子,在這位何家主的心中,他們應該是說得上話的。

  誰知話音剛落,眼眸冷徹的季憂看他一眼,隨後便踏地而起,轟一聲拆碎了地面的山石,向著北方飛馳而去。

  他清楚世家欺軟怕硬的狀態,知道此時的場間誰拳頭大誰說了就算,他自然可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可隨著後續的人趕到,他想走就不會那麼輕易了。

  眼望季憂猛然騰空而起,留下一抹炙熱的氣息於天地之間呼嘯,所有人都面露覆雜之色。

  與此同時,其西側有磅礴靈氣呼嘯而下。

  左丘陽帶著門下長老正穿林而來,腳下靈氣不斷呼嘯翻湧。

  “在何處?”

  “回葛長老話,就在西側山谷。”

  “你確定蠻族與妖族聯手來搶?”

  “是否聯手不清楚,但何家、左丘家和尤家及其他一眾世家確實被團團圍住,我們離開之時他們都已受了傷。”

  掌事院弟子韋瀚匆匆開口,語氣急切。

  他就是方才在山林中觀戰,隨後留下一批人盯住現場,而後迅速撤回天書院報信的另一批。

  離開之時,他已經看到世家被包圍,也看到了戰力滔天的將王和天妖,心中已經一陣打鼓,心說山林之中怕是已經橫屍遍地,慘不忍睹。

  彭長老此時插話開口:“可以確定那東西當真是先賢聖地流出?”

  “一定是先賢聖地流出的。”

  “糟了……”

  天書院諸位長老對視一眼,眼神之中流露出焦急之色。

  就如何燁所說那般,先賢聖地與人族族群關係極深,其中流出的東西必定非同凡響,若是落在妖族與蠻族手中,必然會成為禍事之根。

  不過讓他們意外的是,隨著他們趕到密林山谷外圍,卻發現無數傷者都被攙扶而出,似乎戰事已經平息。

  這一幕落到他們的眼中,不由得讓他們心臟更懸。

  蠻族將王,妖族天妖,他們知道無論是哪一個,中州世家都極難應付,更何況還有無數與那些家主實力相當的兵王與玄妖。

  “秦師弟!”

  “韋師兄。”

  留守于山林的掌事院弟子也在往外撤離,彼時一名姓秦的弟子聽到叫喊,立刻抬頭回應。

  當看到韋瀚的身後還跟著院中大人物,這位秦姓弟子立刻躬身行禮,而其身後的那些人也隨之俯身下拜。

  葛長老見到他們後立刻開口:“蠻族與妖族呢?!”

  “走了。”

  “那炸出一瞬天光之物被他們帶走了?”

  秦姓弟子聞聲瞬間搖頭:“回稟長老,他們並沒有得手。”

  聞聽此言,天書院諸位長老卻全都流露出幾分驚疑不定之色:“中州世家竟能扛得住天妖與將王的襲殺?”

  “是季憂。”

  “?”

  “妖族與蠻族出現之後,仙靈確實差點被奪取,但沒多久季憂也來了,他斬敗了蠻族將王,奪走了仙靈,隨後離開。”

  秦姓弟子將自己的所見所聞一一脫口,包括季憂揮拳將一位蠻族兵王打到咳血,並十五劍逼得將王蠻化,隨後在一對二的情況下斬碎了那將王半邊身子的事情。

  當時局勢太亂,他們難以確認那位將王的死活,但光從傷勢來看他即便不死,恐怕也比死好不到哪兒去。

  聽到這句話,天書院的諸位長老瞬間鬆了口氣,但同時也因為其描述的戰鬥過程而有些沉默,尤其是葛長老。

  當年雪域之行,他是天書院的領隊,自然清楚當時的季憂在面對一位兵王時都險些身死,可短短三餘載的時間,他卻已可以孤身鎮壓一位將王,著實叫人恍惚不已。

  左丘陽此時看向諸位長老瞬間輕鬆的表情,眼眸不禁變得深邃。

  先賢聖地流出之物重要無比,落在蠻族和妖族手裡必然成禍,可就算落在其他世家或者仙宗手裡,也未必能讓人安心。

  可唯獨聽說那東西被季憂拿走,能夠讓所有人流露出一絲輕鬆。

  不錯了,這些年一直有人詬病其出身微末,但卻從未有人說過他人品不行。

  左丘陽回過神,隨後拂袖騰空,向著西北處的山谷深處而去。

  見此一幕,那些長老立刻御氣跟上,沒入到憧憧黑夜之中。

  呼——

  袖袍翻飛之間,天書院的眾人落到了山谷之中。

  因為連番的大戰,此處的山谷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裂痕密佈之間全都是深邃的坑洞,空氣中還瀰漫著烈火與雷霆所造成的焦糊之氣。

  其中有一道無比深邃的劍痕,依照那秦姓弟子所言,應該就是季憂斬敗了蠻族將王的一擊。

  彼時的溝壑之中還殘留著湧動的殺機,久久不曾消散,叫人心中一陣狂顫。

  不過很快,他們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因為當他們深入山谷之後,那橫貫天際的巨大裂痕便映入了眼簾,遠望而去就像是一面支離破碎的銅鏡。

  “真的開裂了,怎麼會這樣?”

  “即便是臨仙境全力一舉都未必能夠打穿虛空,那造成如此多裂痕的,該是多麼可怖的力量,先賢聖地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跟隨而來的長老此刻也紛紛落地,見到這一幕都感到惶恐不已。

  因為虛空碎裂是他們從未見過,同時也超脫了他們認知事情。

  更為關鍵的是,這些裂痕並沒有復原的跡象,所流露出的虛無和黑暗就像是無法癒合的瘡口,赤裸而深邃。

  此間,自在殿殿主左丘陽一直都沉默未語,而是緊盯著那密密麻麻的裂痕,腦中漸漸有了一個可能。

  “讓掌事弟子在此留守,看護好這座山林。”

  “若是其他仙宗來此呢?”葛長老不禁開口發問。

  左丘殿主思索片片刻道:“他們若是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便讓他們看,但其他人不許入內。”

  “我這就去安排。”

  黎明時分,東方漸漸吐白,但早間的晨霧有些濃重,拖慢了晨曦灑下的速度。

  在雲州的妖皇子行宮之中,夜寒正與妹妹封陽,還有各族少族長坐在一起,商議著關於前往蠻族覲見之事。

  經過了一壺茶的功夫,他們就將覲見人員選得七七八八,禮單也差不多成型,最後落成了文卷。

  可儘管這件事處理的迅速且乾脆,妖皇子夜寒的眉心仍舊有些微皺,似是有些心事一樣。

  不過無論是封陽還是各族少族長對此都並不疑惑,因為他們清楚,皇子是在等待昨日前往中州的那些妖將。

  鱗鬥將手中茶杯放下,挑戰了下衣衫後看向封陽:“公主殿下可喜歡聽戲?”

  “聽戲?”封陽抬起眼眸。

  “雲州城有不少戲班,我對此很感興趣,前幾日找了些族內的人排了一出,聽說公主一向喜歡九州文化,曾託人四處收攬畫作與話本故事,所以我特邀公主前去觀賞。”

  鱗鬥說完話,帶著期盼地看向美麗的妖族公主,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期待。

  只不過他還未曾聽到封陽的回答,羽族少族長羽凌不禁開口:“戲曲不過是人族的凡俗之流,皆是登不上臺面唱演,我看公主殿下未必會感興趣。”

  “你又知道了?”鱗鬥面色不禁陰沉。

  羽凌並未搭理,而是轉頭看向了封陽:“我倒是在城中尋到些人族的醫術,還收集了些人族問灾畷r的工具,存放於一處醫館之中,公主殿下可前去一觀。”

  聽到這針鋒相對的言辭,周圍牙爪毛三族的少族長不禁微微皺眉。

  不過他們皺眉並非是因為二人語氣中流露出的不和諧,而是覺得他們兩個心眼太多,同時也有些自責自己未能如他們一樣為公主準備些禮物。

  封陽繼承了妖后的美貌,也繼承了妖帝的天賦,前段時間剛剛踏入了天妖境門檻,同時溫柔賢淑,自然是被許多人暗自傾心。

  尤其五族少族長,在這群傾慕者中最為突出。

  因為妖族下嫁五族世子本就是傳統,為的是維持妖族內部的團結,使得大臣與皇室親如一家,所以這些世子是最有可能成為駙馬的。

  只是讓眾人意外的是,對於這兩份邀請,公主殿下全都沒有答應。

  “多謝二位世子為封陽費心,只是我妖族剛剛遷徙到雲州,城中事務眾多,玩樂之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封陽放下茶杯,輕聲開口。

  聞聽此言,夜寒不禁抬起頭來。

  其實封陽確實到了該要婚配的年紀,這兩年母后也一直催促,讓她與五族世子接觸接觸,只是封陽一直都沒有答應,卻也不說為何,心思頗為難猜。

  尤其是最近幾年,封陽除了修行,還一心撲在醫術上,讓夜寒這個做兄長的甚至有了一種她根本不想嫁人的錯覺。

  正當屋內因為封陽毫不猶豫的拒絕而陷入沉默之時,高天之上忽然傳來一陣破空聲。

  屋內眾人的聞聲抬頭,隨後便見到前往中州的妖將盡數而歸。

  只是從外表來看,他們顯得有些狼狽。

  “皇子殿下,任務失敗。”

  “東西被蠻族得去了?”

  夜寒看著面色如土,嘴角咳血的業拓,又看了一眼手臂還在發顫的朝倉,忍不住凝眸發問。

  人族發生了千年世家聯手為禍之事後,各大修仙世家的實力都受到了嚴重打擊,許多無疆戰力都折戟在了那場禍事之中。

  所以在他看來,從元氣大傷的人族世家手中奪物,只要時機把握精準,不被拖到仙宗支援就不會是什麼難事。

  可他沒想到任務會失敗,也沒想到他們會受傷。

  所以他第一個念頭想到的就是蠻族,因為他清楚蠻族會與他們做出同樣的決定。

  何況業拓與朝倉的傷有著明顯的外力重擊的特徵,而不是人族術法襲殺所造成。

  朝倉聽後抬起眼眸:“殿下可還記的三年多以前,出使我雪域的人族中曾有個受了重傷的人族,後續還殺掉了妖將束河。”

  “?”

  “千年前,人族於聖地受天傳道,但因為聖器威壓以至虛空破碎,後被他們以大法力封禁,併成為先賢聖地,我等趕到之時就見那先賢聖地破碎,其中有仙機洶湧之物應該就是從中流出。”

  朝倉說完後頓了一下:“我等與蠻族部將先後抵達,但那東西卻被那名叫季憂的人族拿去,將王丹巴被其重傷,陷入瀕死。”

  聽到這句話,夜寒身後的五位世子全都流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束河在妖族中名氣很大,他們自然清楚殺死了他的那個季憂。

  三年前季憂不過是人族的通玄境界,也就是剛到他們妖族的塵妖水平,甚至遠在玄妖境之下。

  當時族內還有一種說話,說人族是特地為了彰顯自己的武力,將束河之死編造在其頭上,試圖威懾妖族。

  思路便是人族一通玄境就能殺掉一位玄妖,若是來犯,你們可要掂量掂量,邏輯上倒也說的過去。

  但誰也沒想到,三年多不見,他已經能夠鎮壓一位蠻族將王。

  夜寒對此並不驚訝,因為在收集千年世家行禍的資料之時,他已經驚訝過一次,自然清楚他有這個實力。

  而他的第一反應,則是忍不住側目看了一眼妹妹封陽。

  因為他記得,妹妹當初對季憂似乎曾有過好感,有些好奇妹妹聽到之後會是什麼反應。

  出乎意料的是,妹妹似乎並未有所反應,似乎已經不太記得此人,這讓夜寒不禁稍稍放鬆了心情。

  妖族與人族是對立狀態,未來勢必還會爆發戰爭,封陽身為妖帝血脈,站位和想法對族群都是會有影響,同時也會關乎五族對妖帝一脈的信任,妹妹能遺忘此人再好不過。

  夜寒回過神,將五位世子請回,隨後叫其他妖將回去養傷。

  只有朝倉被他帶回了書房,被詢問了此事細節。

  尤其是先賢聖地的開裂,以及那束金光的形態與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