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錯哪兒了
可在魯達看來,以方長老的地位和威嚴,那方寸臺就算丟在山道上也無人敢碰,怎會急於尋它。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方寸臺當真不見了。
思量許久之後,魯達轉身出門,朝著山上走去,隨後進入到長老閣。
等他穿過了那被紅毯鋪就的陰暗走廊,來到了方長老的面前時,方長老正在袇房之中盤膝而坐,雙手下垂。
這是修仙者用以悟道的姿勢,但方長老明顯沒有入定,他只是這般坐著,眼神之中充滿了焦躁。
“東西呢?”
“長老,東西已經沒了。”
聽到這句話,方長老忍不住握緊了拳心,看著魯達的眼神變得無比陰翳。
其實魯達先前就已經聽到過周圍同修的議論,知道在他們抵達之前,季憂曾從院子裡出來的。
如果方長老問的話,他肯定會將此事說出,畢竟他和季憂也沒什麼交情,沒必要替他隱瞞。
可誰知方長老沒問,只是死死捏著手中的茶杯,捏到杯壁碎裂都未發一言,隨後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就連那褶皺佈滿的眼角都在不斷地抽跳。
見到他這種反應,魯達瞬間低下了頭。
他忽然便覺悟了,方長老心心念唸的方寸臺不是被偷了,而是被搶了。
因為只有被偷了才會問是誰,被搶了則不需要。
“長老可還有別的事情要吩咐弟子去做?”
“你去安排個人,每日去山淵中給方宄趟惋垺!�
“此事我已做好了安排。”
“那便退下吧……”
“是。”
目送魯達離開,方長老沉默許久,隨後起身下山,輾轉之間來到了掌事院。
掌事院的三位掌事剛剛忙活完替呂長老看病一事,屁股還沒坐熱,見到方長老來此,立刻起身相迎。
“方長老所來何事?”
方長老沉默許久:“我丟了一方傳家的靈臺。”
三位掌事眉心一皺:“?”
“有人看到是那方寸臺是被季憂撿了去,還請三位掌事辛苦一下,幫我問問。”
“敢問方長老,那方寸臺是在何處丟失?”
“是在我太孫的院子裡。”
掌事院的三位掌事在聽他說後,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之中。
在自家院子裡的東西沒了,那他媽不叫丟,那就是被人搶了去。
他們意識到自己先前並沒有猜錯,呂長老、方長老,都是在昨天晚上吃了大虧的。
三位掌事對視一眼,明顯不太想摻和這件事。
季憂已經不是以前的季憂了,連呂長老都撐不住,何況他們。
但掌事院本就是為了處理這些事才存在,有些事很難推脫。
於是他們從掌事院離開,輾轉間來到了季憂所在的院落。
季憂從方宄痰脑鹤踊貋磲峋退艘挥X,此時剛剛甦醒,正拿著鋤頭在院子當中刨坑。
三位掌事就站在他院中等他做這一切,眼神不自覺就看著那隻被放進了坑中的寒鴉。
那隻寒鴉全身無傷,但是氣竅之外皆有血跡,明顯是被震碎了神魂,由此可見,昨夜此間發生的該是多麼可怕的生死之局。
季憂將坑填好,轉身看向身後的掌事:“三位來此有何貴幹?”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是受方長老所託,前來傳個話而已。”
“方長老想讓你傳什麼話?”
秦榮看著他:“他說他丟了一塊方寸臺,被好心人撿了回去,讓我們前來尋找。”
季憂眉峰微微一挑:“什麼方寸臺?我連人都沒有見到,怎麼會見到一方臺子?”
秦掌事拿出一隻禮盒,其中丹藥與靈石無數,底下還有一卷秘術:“這是方長老給您的謝禮,其實那種家傳中寶都有家族烙印,動念便能知道在哪的。”
“方長老這個人,就是太客氣了。”
“那方寸臺……?”
“我沒有見過。”
季憂淡淡地說著,並伸手拽著那禮盒的繫繩。
秦榮下意識地就拽緊了繩子,但當他看到季憂那副已經沒有了微笑的表情的時候,沉默半晌之後後還是鬆開了手,轉身離去。
方長老在聽到這個回答之後手都在發顫,隨後不發一言地回到了長老閣。
其實長老閣的許多長老對於方家那座方寸臺都有所耳聞,知道其價值之重就算是千年世家都不一定能承受的。
因為靈寶本就稀少,可以世世代代傳承下來令每一位子弟都可以藉此悟道的靈寶就更加稀缺了,這簡直是要了方家半條命。
不過也有長老勸說,說那方寸臺有方家印記,怎麼也丟不了,讓方長老就當是借給了季憂,等到以後有機會了再找他要回。
其實這種話是相當誅心的,許多與此事無關的長老聽後都覺得忍不了。
可方長老只是一臉麻木地靜坐著,最後目光深邃地輕道了一聲也對。
自家的家族重寶被別人保管還對?聽到這種事的眾人忍不住一陣咋舌。
當然還有一些人,他們忽然意識到當初兩人在東平山一戰恐怕不是兩敗俱傷那麼簡單,方長老心中是有些恐懼季憂的。
日子一直平靜到了霜降之日,晨曦迸發的清晨。
曹勁松得到了一方靈臺,盯著看了許久後看向季憂:“這東西你是從哪兒來的?”
季憂抬頭看他一眼:“你不是一直都說想要衝境?我就幫你撿了一個。”
“這是方家的重寶,我以前可是聽說過的,你在哪兒撿來的?”
“方宄痰脑鹤友e。”
“那叫搶!”
季憂聽到這句話後眉毛一挑:“沒人攔著怎麼會叫搶?”
曹勁松愣了許久後嚴肅開口:“那就叫偷了,季憂,偷比搶可惡劣。”
“可我等了一夜的失主,結果連根毛都沒等來,我不拿萬一被別人拿走了呢?而且走的時候也是順大路走的,所以就是撿。”
“?”
“用不用?不用我可給馬教習用了。”
曹勁松聽後連說幾個用字,生怕季憂又把靈臺收走。
豐州子弟現在不太需要他庇護了,而他在融道境已經多年,也想試試更高的境界。
倒不是為了變得多強,主要是當日子好起來的時候,無論是誰,總會希望自己能看的久一些。
季憂叮囑他好好修行,被罵一句倒反天罡。
隨後的日子當中,長老閣和掌事院都沒有了動靜,一切好像都不了了之。
直到霜降之後沒幾日,丹水郡太守之女向芙迎著晨曦進入入內院,才讓內院重新熱鬧了一番。
因為早在他進入內院之時候,山上就下來了一大批長老,特地在此等候。
他們的有些來自仙殿,有些則來自長老閣。
連葛長老與彭長老也在其列,噓寒問暖之下想要將其收為座下弟子。
正是因為這般場景,以至於吸引了很多的弟子前來圍觀。
向芙在外院很努力,但有時候努力並非是一個褒義詞,而更像是說一個人天賦不夠。
尤其是她突破下三境圓滿用了兩年,確實談不上可圈可點。
此時,有一些內院弟子抿住了嘴角。
很多事情發生的時候顯得很亂,但後來仔細捋一捋是能夠湊成線的。
方宄淘趦仍簱裆Y果出來後立馬就挑唆彭羽去找麻煩,還有一些人知道彭家咽不下這口氣也帶人去過長老閣。
然後去找麻煩的彭羽在那夜之後直接就主動退出了天書院,被家中帶回。
一直想找季憂麻煩的方宄虅t對外宣稱閉關,進入了長老閣附近的山淵,再也沒有露面,院子也被洗劫一空。
當然還有一些不敢細想的,比如呂長老在那夜身受重傷……
而在向芙正式入了內院之後,曹勁松也開始潛心閉關。
而季憂則將目光放在了今年豐州所給出去的稅奉份額,以及透過無慮商號救濟糧賬簿之上。
季憂從尼山而下,輾轉間來到了盛京之中的無憂商號的後院。
這院子也是一位因為新政而被彈劾下臺的官員的宅邸,原本攥在司仙監的手中。
匡照f了無慮商號之事後,便從司仙監那裡拿到了地契。
隨後請了工匠,將原本的府門拆掉,改成了沿街的商鋪。
後面的院子倒沒怎麼拆改,假山、涼亭與聽香水榭,皆是原貌,與廳堂和主屋排在一起,看上去錯落有致。
季憂此時正坐在院子當中,已經將所有的賬目全部看完。
豐州地大,有修仙者輔助開墾後,今年糧產的確驚人。
但就算如此,豐州的土地也只是被利用了冰山一角。
現在唯一欠缺的,就是更多的人手。
不過隨著無慮商號越開越多,從別州前來的務工者勢必會隨之增多,這倒不是需要多操心的事情,只需要按部就班地進行即可。
若是日子可以就這樣下去,餓殍千里和易子而食的事情應該不會再發生。
但前提是,不再有災禍。
季憂捏著賬本,思量許久,心心念念著若可以就此平安,他大機率會出去遊歷一番。
去丹宗泡泡藥池,去靈劍山玩玩腳腳。
想到腳腳的時候,季憂思慮被一陣來自無慮商號前方商鋪的腳步聲打斷。
抬頭看去,匡照龓е喝锎┩ミ^院子而來:“季兄。”
季憂回過神:“你們兩個怎麼有時間到我這裡來?”
“我今天休沐,本就打算前來尋你,結果剛到門口就碰到了蕊兒,便一同前來了。”
魏蕊此時坐到凳子上:“馬上過冬了,季公子,我顏姐姐今年還來嗎?”
季憂抬頭看著她:“她現在一心向道,與我恩斷義絕了。”
“啊?為什麼啊?”
“害啪。”
“?”
匡沾藭r也坐了下來,從袖口之中掏出一封信:“你之前叫我留意的事情,前幾日來了回信。”
季憂接過信來,拆開了細讀了一番。
上次見面的時候,他告訴了匡書生在東平山發生的事情,讓他幫忙盯一下,而這信箋中所寫的就是司仙監在東平山脈附近的探查結果。
自仙宗從山中撤離之後,青州並沒有真正安靜下來,隨之而來的是許多世家子弟的探訪。
甚至就連遠在最南方的靈州也有世家派弟子去過,據說他們在東平山脈和安遠城之間徘徊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至今仍有人在。
季憂聽到之後思索片刻,沒覺得多麼意外。
因為仙宗將東平山脈之中發生的事情歸結為靈寶降世,這種說法的確太過於唤y且虛無,有些世家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不過東平山脈和安遠城他已經親自看過了,不會有什麼線索能讓人知道卜家人身上發生了什麼。
前幾日的時候,季憂還收到了來自丁瑤的傳信。
仙宗行走遍佈天下,如同眼睛一樣,能夠查到很多隱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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