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仙傾 第134章

作者:錯哪兒了

  裴如意不動聲色地張了張嘴:“他的意思是,想帶你們去搶劫。”

  “搶劫誰?”

  “包括但不限於仙莊、世家、甚至……仙宗。”

  白如龍睜大了眼睛,轉頭看向季憂:“我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嗎?”

  季憂抬頭看他一眼:“你要退出了,你立刻就會成為我的第一個客戶。”

  聞聽此言,如龍仙帝屏住了呼吸。

第一百六十章 季寨

  搶劫是本職工作,而修仙只不過為了提高工作勝率而參加的進修。

  進修目的則是降低業績風險,讓客戶更好說話。

  所以裴師姐話說的不錯,自己當初不得已走了一年的彎路,但如今一切又都回到了正軌。

  如今想來,當日在中州寧城縣遇到了那位老頭大夫還真的沒有說錯。

  留在仙宗,也許能夠得到更大的回報。

  現在好了,地也有了,牛馬也有了,宅子也有了。

  到時候聯合開墾,聯合收割,等到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妥妥要發財的節奏。

  當然了,有些不聽話的仙莊,又不想給自己當牛馬,還想賴下來搞事情,那就把他們發展成客戶,好好招待。

  可以說未來的道路,蒸蒸日上。

  不過季憂並不打算在豐州久待,畢竟他還要回去熬老頭的。

  而且他這個世家若真的想要長存,跟他的修為境界其實也是掛鉤的,他越強,他的世家便立的越穩,客戶也就越多。

  不然的話,就算這次成功建立了世家,那些名門望族也不會一直讓豐州就這麼留在他的手中。

  季憂思索著,手中握著一縷莫名的氣勁,不斷在左手的掌心來回盤著,忽強忽弱。

  修道的需要循序漸進,而目前還有一件事需要考慮,便是生生不息。

  不過……

  難以開口呢,得需要個合適的契機才行。

  季憂的面前忍不住閃過一雙白嫩的玉足,隨後回神,開始伏於桌案之上簌簌落筆。

  此時天色沉沉,連同屋裡也變得陰暗了許多,簽了賣身契的幾人正在喝茶,看到季憂落筆不禁轉頭望來。

  “師弟這是要寫信給誰?”

  白如龍轉頭看了一眼,自信開口:“定然是給他的未婚妻們,與她們說好了而今我已有家,此地良田千頃,牛馬也已備好,速來生生不息……”

  班陽舒忍不住將手扶於桌上:“如龍啊,你家是真的闊啊。”

  裴如意此時卻不禁開口:“我倒覺得師弟是要通知認識的人,世家已經建立,速速準備好禮金才是。”

  曹勁松聞聲放下茶杯,捋著長鬚點了點頭:“這個猜測,合理。”

  季憂此時將信寫完,看了他們一眼,心說什麼玩意,隨後將信遞給了府中的僕人,送去玉陽縣。

  季家在豐州大地建立的訊息傳出後的第五日,秋風瑟瑟,細雨如絲。

  雨水打落在灰瓦之上,潺潺流動,落下屋簷,恰好契合了地面的磚縫,砸出一片小小的深坑。

  此間有一支車隊從玉陽縣出發,經過了漫途跋涉抵達了豐州府。

  前頭那輛車上坐著的是書生匡眨S後那輛上坐的便是老邱一家三口,再然後就是方家父女,最後一輛馬車上坐的則是陳夫子以及被帶來幾個玉陽縣稚童。

  匡铡⑶窦液完惙蜃佣际墙有哦鴣淼模郊腋概畞K未接到邀請,還是忍不住跟了過來。

  此時車馬三日,眾人經歷了情緒的起伏,此時雖然疲憊,但眼睛卻無比明亮。

  而當馬車經過了豐州府外良田萬頃的時候,當看到田間無數飛來飛去的圓月彎刀,他們的表情與當初溫正心、班陽舒十分相似。

  “那些仙人老爺……?”

  “在割麥子……”

  “少爺到底做了些什麼啊……”

  一行十餘人面面相覷,隨後便被豐州府的下人引入了府邸之中。

  季憂從東廂而來,便見到邱茹呼一下子衝過來,穿過地磚還未乾透的庭院,踩的水花四濺,然後張開手抱住了他的大腿,奶聲奶氣地喊著少爺。

  見到這一幕,方家父女的表情變得有些黯然。

  他們此時已經能夠預料,這邱茹再過幾年,恐怕也會是仙宗子弟了,而且無論天賦如何,都必然非富即貴。

  但這份非富即貴,其實原本應該隨著姻親的締結而進入他們方家的。

  此時匡湛粗緫n,拱手深施一禮:“玉陽,不,豐州不會再有養老閣了。”

  季憂豎起大拇指:“善。”

  “我聽說你們入府城時,遇到了襲擊?”

  “不算襲擊,算是明殺了,他們只不過是扯虎皮做了大旗,說山中有匪而已,不過他們可能也沒想到,有些事就是你說什麼來什麼。”

  季憂將邱茹抱起來,隨後將那晚的事情與匡照f了一遍,即使是失了細節的描述,也不禁讓在場的眾人頭皮發麻。

  因為他們在見到季憂時覺得他面色如常,並沒有想過其中會如此兇險。

  匡章犪崛滩蛔∫Ьo了牙關:“這些外來的仙莊,還真是不講道理。”

  “人性本就如此,不過沒關係,多搶幾次就會善良很多了。”

  “?”

  邱忠此時忍不住開口:“少爺,外面那些割麥子的是怎麼回事?”

  季憂將手指放在嘴邊,比了個小聲些的手勢:“雖然和割麥子很像,但其實他們都是在練習劍道,出去不要亂說,走,帶你看看我新入手的宅子。”

  五大仙莊搬離之後的,便空下了五座距離豐州府很近的宅子,按規矩來說,這些宅子季憂都是有權使用。

  此時一行人隨之來到了浮煙山莊,遠遠朝著門內看去,便見得其中樓臺巍峨,雕龍畫鳳,足見這宅院的宏偉與大氣。

  豐州最不缺的就是土地,也就意味著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老爺想蓋多大就蓋多大。

  而這宅子若放在其他州,氣派程度已經堪比世家了,這也難怪那些仙莊就算沒了供奉也不願意離開。

  匡沾藭r將目光收回,轉頭看向季憂:“來的路上,你不是已經佔下了落月山莊?”

  季憂點了點頭:“但這個更大一些,而且州牧建議我還是把家宅放在距離豐州府更近的地方,這邊距離長寧渡更近,來回方便不少,我覺得也是這個道理。”

  “看來州牧大人也深知仙權至上的道理,十分是想傍上你這個世家。”

  關於季憂擇地一事,其實豐州各級官員都有心思。

  畢竟這是豐州的第一個世家,離誰更近一些,未來對自己的家族自然要更好一些。

  在其他八州,因為依附於千年世家而讓家族屹立起來的事情並不在少數。

  所以在五大仙莊搬離之後,賀章便主動邀請季憂來此轉了轉。

  其實對於賀章的這番心思,季憂自然是明白的,思來想去,也覺得此地不錯。

  這地方馬車半日便能到長寧渡,仙船半日便可到盛京,來回也算是方便不少。

  另外雖說仙權至上是青雲天下的定理,但豐州府始終是豐州的心臟,訊息接收,反應速度,總比下屬的丹水郡要快一些。

  季憂隨後朝前邁步,帶著眾人走入了原浮煙山莊的宅院。

  入內再看,白玉大道的兩旁皆是翠柏林立,向內走便是一花草豐茂的園林和寬闊無邊的池塘,由廊橋連通,池心有座小亭。

  主殿就在池塘後方,東西兩院原本是莊內弟子的住所,如今已是人去樓空。

  邱家夫婦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張大了嘴巴,而方家父女也是心中震顫。

  奉仙山莊搬離玉陽之後,有些膽子大的曾入內看過,但與這裡相比,也不過是陋室而已。

  “老邱。”

  “少爺。”

  季憂看著他:“以後這就是新的季家了,管家還是你來做,我先前已經交代過州牧,待我回天書院後,豐州稅奉一事要你經手,你在季家做了多年管家,這件事對你應該不算問題。”

  邱忠聽後抬起頭,表情有些惶恐。

  他做過季家的管家是不錯,但那也僅僅是一個玉陽縣的地主門庭,可現在他要管的,幾乎是整個豐州的稅奉。

  但季憂也沒什麼辦法,就如那些人描述他是孤身一人那般,他此時所能信任的人著實不多。

  而且對於算數什麼的,他著實也不在行。

  這也就是青雲大陸為何將“生生不息”看的幾乎和“修仙”一樣重要的事情。

  因為在這每個角落都存在利益爭鬥的地方,血緣永遠都是最直接且牢靠的紐帶,一個人再強永遠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匡沾藭r不禁皺眉:“季兄,豐州如今雖然安穩了不少,但其他仙莊終究還在虎視眈眈,老邱是個凡人,讓他主理一件這麼大的事,我怕會有危險。”

  “沒關係,裴師姐決定留下了,她會幫我看著此地,以她融道境的修為,不會生出什麼亂子。”

  “裴仙子不迴天書院了?”

  季憂點了點頭:“她也是思考了許久,昨日才跟我透了口風的,我當時也覺得有些意外,但細想之下倒覺得合理。”

  裴如意是豐州本土人士,出身官宦之家,拿了名額入了天書院。

  但因為沒能入的了內院,身後又沒有修仙世家,便和季憂一樣孤身沒有去處。

  五年期滿之後,她為了繼續留在天書院加入了掌事閣,從行走做到了招生,雖然被稱為外院首席,但其實她自己心裡清楚,這意義不大。

  尤其是在岐嶺一事之後,她更加覺得待在天書院也沒什麼好的。

  所以在他們長途跋涉,闖入豐州府的時候的,裴如意便想清楚哪裡才是歸處。

  季憂在玉陽縣認下了七十二名義子義女,這雖然是當初一個取巧的手筆,但隨著季憂身份的變化,她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更合適的事。

  她打算留在季家做教習。

  義子乾女能否修仙這件事,青雲仙規並沒有什麼明確的規定。

  另外豐州這地方,地廣人稀,也沒有人真的會一直遵守青雲仙規,不然夜城山也就不會屍骸遍地。

  她一年前在玉陽縣見過邱茹,知道經過季師弟漫長得靈氣溫養,這小姑娘在修行之路上一定會走的十分平順。

  而其他一些孩子也暗中被季憂所溫養過,應該能有所建樹。

  對於裴師姐的這個決定,季憂當然舉雙手歡迎,畢竟家中有人看著,他才能夠放心地去天書院熬老頭。

  聽到季憂的講述,匡栈腥淮笪颍骸八裕@也是你請陳夫子過來的原因?”

  “不錯,回玉陽縣的那幾日,我不是去聽過陳夫子幾堂授課?覺得他雖然有些迂腐,但忠孝仁義教的還是不錯的。”

  季憂轉頭看去,就看到一位老頭正捋著長鬚,領著一批孩子在宅院之中閒庭信步。

  這位就是陳夫子,應該有六旬了,身材清瘦,是個迂腐的老者。

  季悍匪此生有許多的師父,如將他領入仙宗的曹勁松,如教他劍道的齊正陽。

  但其實最開始的那個教他了解世界的,就是這個陳夫子。

  此時的陳夫子正邁步從院中而來,仰頭指著牌匾:“季憂啊,你這門匾之上有個錯字,宅院的宅和山寨的寨雖然音似,但可不是一個字啊。”

  “沒錯,就是這樣的,通假字。”

  “?”

  陳夫子看著牌匾上的“季寨”二字,琢磨半晌之後捋了捋長鬚:“呵,有點意思。”

  匡找部吹搅四莻“通假字”,此時轉頭看向季憂:“這麼大的寨子,季兄可能還真的需要一個能鎮得住的壓寨夫人啊,不然後院難免會起火的。”

  “鎮得住的,我對她有信心。”

  正在此時,剛晴朗的一日天空忽然又有隱約雷鳴,似乎又要下雨。

  於是眾人抬頭看向天上,隨後再低頭,就見陳夫子已經迅速地走到了連廊之下,靠在廊柱後面準備躲雨。

  不過有時候打雷未必有雨,陳夫子就又從連廊探出頭來,對著陰沉的天空凝視了許久。

  季憂看向陳夫子:“膽子還像以前那麼小?”

  匡拯c了點頭:“一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