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475章

作者:一片苏叶

  萧铣和沈法兴眼藏怒色,皱眉盯着韦公公的背影。

  这老太监对他们太不尊重。

  二人没脱龙袍,就是不想在此地弱林士弘一头,大家都称帝了,不分高下。

  老太监的态度,明显是在打压他们。

  自从称帝享受百官朝拜的感觉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萧铣与沈法兴沉浸在天下至尊的幻梦中,此时尽管落魄,也不愿从梦中醒来。

  韦公公没有带他们去中央那座最富丽堂皇的殿宇,而是上了浔阳宫最高的一处八层塔楼。

  西北风将廊檐上的铁马吹得叮当乱响。

  时不时有一条冰溜子坠在地上。

  二人登楼之后,在这处望江塔楼顶层上演了震撼一幕。

  三位着龙袍的人坐在一起。

  楚帝、吴帝、梁帝,站在一旁的韦公公暗自生出啼笑皆非之感,太荒谬了。

  相比于沈法兴与萧铣,林士弘更为年轻,且他的脸上密布着一层紫光,正对应紫气东来,位极显贵,好像他才是受天眷顾的真正帝王。

  气质上,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沈法兴谈到鄱阳郡被攻克时,林士弘漠不关心,一点瞧不出有多么在乎。

  不过,他像是被激起杀戮欲望,发紫的嘴唇勾勒起残忍狞笑。

  “今日鄱阳,明日便是豫章。”

  “在年关当日,他们便会打到九江。”

  林士弘的话将沈法兴激怒:“岂有此理,将我们当成泥捏的不成?”

  “不让我们活到明年?”

  萧铣阴沉着脸:“林兄,你有何应对之策。”

  林士弘孤傲一笑:“自然是大战一场。”

  沈法兴与萧铣瞩目望去,只见林士弘长发披肩,目光如电,邪魅霸道,仿佛他口中的任何话都可令人信服。

  “知道我为何在九江吗?”

  “为何?”

  “这姓周的曾来九江一次,放出豪言,说要斩我,我要瞧瞧,他有无这个胆量。倘若他敢来,我将他斩杀,他手下大军便分崩离析,顷刻瓦解。”

  林士弘让人感觉陌生。

  沈法兴和萧铣都觉得他夸下海口,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他们怀疑的眼神才露出来。

  忽然,一股杀意如潮水般将两人淹没。

  林士弘如野兽般冷酷的眼神泛起紫光,让他们精神为之战栗,寒冷的感觉,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萧铣的身体哆嗦了一下,连忙补救:“我们虽是联盟,但九江是林兄的地盘,自然按照林兄的安排来布置。”

  沈法兴立刻附和。

  “很好。”

  杀意如潮水般退去,林士弘双手环抱,“两位配合我手下控制军阵,我自有把握。”

  “好!”

  二人心中对林士弘极度不满,这时却也生出几分期待。

  难道,林士弘真能对付那姓周的?

  将姓周的杀掉,危机自然解除。最好两人一起死,那得大肆庆祝一番。

  萧铣与沈法兴离开后,一道苗条黑影从塔楼顶端落下,正是大明尊教的毒水辛娜娅。

  “楚帝,你此时与他决战,其实并不稳妥。”

  “怎么,还要劝我去长安?”

  “正是。”

  辛娜娅劝道:

  “与其在此暴露,不如留在长安,等候必杀一击,那时诸位齐心合力,这道门天师必死无疑。把江南让给他,萧铣与沈法兴的脑袋也留给他。正好以这场大胜,冲昏他的头脑。”

  “你们的计划听上去不错,”林士弘露出傲慢之色,“但凭什么让我听你们的?”

  辛娜娅神色一僵。

  这姓林的脾性大变,心中不爽,却顺着他说话:“楚帝虽得秘法,但并不完善,来到长安,定能再进一步。”

  “不必了。”

  他说话时,一股极为强横的阴寒域场从他周身迸发:“完不完善,不在于你们,而在于我。”

  辛娜娅忙一拱手:“告辞。”

  她化作一条黑影直接遁走,林士弘桀骜一笑,也不理会。

  韦公公道:“从净念禅院一战、虎牢关杀掉伏难陀一战中不难看出,他已是当今最厉害的武道大宗师之一。”

  林士弘露出一丝谨慎:

  “或许在别处我没有多大把握,但他只要敢来这里,无论是三大宗师还是谁,我都会让他后悔。”

  “至于长安那群人”

  他一脸嘲讽:“我之前答应他们,只是想看一看秘法罢了,让我信任他们,那是绝不可能。”

  ……

  林士弘的预料一点没有错,在鄱阳郡失守后,紧跟着就轮到豫章郡。

  听到豫章郡城守军投降的消息,萧铣与沈法兴无比着急,可林士弘无动于衷。

  他调养自己的精气神,默默等候在浔阳望江楼。

  各路大军,已朝九江席卷而来。

  似乎,就在这一年的年关,整个南方都将平定。

  九江城的气氛已变,此地聚集了十几万兵马,但敌手人数要比他们多过一倍。

  紧张恐慌的情绪,不断蔓延。

  但是

  与周围干脆利落投降的郡城不同,此地聚集三帝,还有诸多忠心部下。

  要啃下坚城,实非易事。

  年关前一天。

  在大军对九江形成包围之势后,有一艘木舟从建康驶下,分明是逆流而行,但没有人划船,此舟仅被一股风推着,却轻快异常。船头的白衣人影,正带着极好的兴致,眺望浔阳江头

  ……

第205章 江中仙!

  豫章郡之北,有大批兵马朝九江方向移动。

  领头的将军,正是徐世绩。

  城头上,望着徐世绩远去的背影,宋鲁手扶长须,又想到前几日见到的另外一员大将李靖,不由赞叹了几声。

  抗周联盟一方的将领,可比他们差远了。

  扭头看向旁边两位兄长,不禁举杖朝九江方向一点:

  “九江对岸的蕲春、同安也伏有兵马,萧铣、沈法兴这些人已是插翅难飞。”

  “不过,看他们的架势,还妄图死守九江?”

  宋智点头:“九江城可没有江都东都那样的雄伟高墙,不知拿什么去守。”

  “最奇怪的,还是林士弘这个人。”

  “是极。”

  宋鲁思量道:

  “以此人的武功造诣,在天师到来之前,单独逃出城该是易如反掌。不知他是怎么寻思的,非要走死路。难不成当了几天皇帝,脑袋就不清醒了?”

  宋智哂道:“听说他一直在闭关,这次出关,是打算与天师一战?”

  说这话时,目光转向一旁的宋缺:“大兄,你说这林士弘是哪来的自信?”

  天师是能与自家大兄正面抗衡的存在。

  林士弘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是他对手。

  宋缺听罢,平静答道:

  “练武之人的心境如东奔之江水,或有平缓,或有湍急。我在山城养刀时,偶尔感悟也会生出战意,倘若对心境把控不足,难免出现旁人猜不透的行止。”

  宋鲁和宋智对视一眼,敏锐感觉到大兄的变化。

  他说话的口吻与以往大有不同。

  “大兄对这一战很有兴趣?”宋鲁追问。

  宋缺的面上表情不变,可眼中却有一丝莫名的战意流动,以至于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锋锐气势,把吹来的西北风都驱散了。

  “我的天问前八刀被破,天问第九分生死的那一刀没有斩出,心下模糊,不知胜败。我仔细回想,当时他一直都在破招,自身没有展现攻杀招法,故而看不透他的全部实力。”

  “此番我对武学境界有了更深刻的认知,那林士弘不弱。他只要对林士弘出手,我便知晓天问第九有几分胜算。”

  二人恍然大悟。

  感情大兄是被激起了胜负欲。

  也对,这位毕竟是第一个在岭南没被大兄拿下的对手,还如此年轻。

  天问天问,大兄自然想问一个胜败。

  宋鲁笑呵呵道:“所谓天刀,便是舍刀之外再无其他,倘若出生死一刀,我觉得大兄至少有七成胜算。”

  宋智摇头:“三弟这样说有失偏颇,天师武学境界极高,能常人所不能,大兄拼命一击,胜算至多六成。”

  放在往日,他二人绝对要说十成。

  此番在他们的认知中,说出这话已是极其严谨。

  宋缺默不作声,又听宋智问:“明日大战就将爆发,我们怎么安排?”

  宋缺想了想:“先歇一个时辰,之后立即整备军阵出发,不可延误。”

  “至于明日.不用大出风头,跟着其余几军一致行动便可。”

  “好!”

  宋鲁宋智同时点头。

  这一路从岭南打过来,他们带来的兵将没多少折损。

  四路大军围剿萧铣等人的势头实在太大,那些郡城守将见大势已去,不愿陪葬,绝大多数都献城投降。

  真正算得上阻碍的,恐怕只有前面那座九江城

  当天夜里,一条条火把如长龙一般亮在九江四周。

  城内三家势力的众多斥候,每隔一小段时间,就带回一条坏消息。

  多路敌军,连夜逼近!

  萧铣与沈法兴辗转反侧,彻夜无眠。

  这是他们此生最难度过的一个年关。

  到了后半夜,他们干脆离开林士弘提供的居所,顶冒寒风,到各自大营中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