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4章

作者:一片苏叶

  记住

  人在江湖,身份是自己给的。”

  周奕拱手作揖:“弟子明白了。”

  “回去吧。”

  马蹄声响,角悟子洒脱一笑。

  太平东山送师去,雪上空留马痕迹。

  不多时,周奕只能瞧见雪中蹄印拉向远方,柔和的晨曦中再找不见师父的背影。

  扛着竹帚,与一些早来的信客一道登山去了。

  太平老天师外出访友之事没引发什么乱子,周奕每日勤练内功,阅读经卷,得空便去练功房翻看道场收录的功诀。

  虽说都是外功与一些粗浅的拳脚棍棒技艺。

  但在这个世界,休说观看大山大湖的练功之人,便是练下乘硬功的武人也不可小觑。

  比如南方武林有个叫包让的,他练的铁布衫只算下乘外功。但他精练苦修,靠着数十年积累愣是练出一身“横炼罡”,丝毫不输上乘内家真气。

  遂成一流高手,得名大力神。

  江湖上流传的功夫甚多,加之另辟蹊径者,以致各类高手层出不穷。

  本着技多不压身的理念,周奕得空就去钻研

  角悟子云游下山第五日。

  辰时,太平道场山门前立着一位俊雅绝伦的青年道长。

  他头戴混元巾,身披直裰黄色道袍,足蹬麻履,背后挂着一柄雷击桃木剑。

  此时若是一手执剑,一手摇铃,周奕感觉自己可以到车迟国开坛求雨了。

  他这打扮,与求雨时的虎力大仙颇为相似。

  “师兄!”

  晏秋与夏姝提着布道法器,雀跃欢快。

  周奕点了点头,朝着几位看守道场的老人招呼一声,便领两小下了夫子山。

  他们在山脚下坐上冯四的马车,冯四的情况和看守练功房的张诚差不多,也被角悟子指导着练硬功,收作箓生。

  平日里除了帮忙跑马车,还在山下与另一位东郡来的汉子窦魁负责打理菜园。

  “窦魁呢?”

  周奕问了一句,平日这二人都是结伴的。

  冯四道:“回师兄,负责挑菜送米的老李前日因结冰路滑摔跤伤了腿骨,老李的女儿身体瘦弱,没甚么气力,窦魁帮忙将他送到镇子寻大夫去了。”

  周奕对老李有印象,那是个老实胆小的农人。

  “伤得重吗?”

  冯四吁了口气:“倒是不打紧,不过上了年纪身子脆,没那么容易好。”

  周奕心下稍安。

  冯四扯了扯车辕前端的旧席,一屁股坐上去,拉缰绳时有些犹豫:

  “师兄,咱们从官道走还是绕小路?”

  周奕见他迟疑不定,“又听闻了什么消息?”

  冯四面露唏嘘:“那张须陀当真了不得,昨日听高阳集茶楼的人说,知世郎又败在他手中,在章邱附近被其大破十多万人马。

  这张须陀正受昏君信任,又在东都接了个差事。

  说是与鹰扬府军的大将军宇文成都联手剿杀杨玄感余孽,诛中原齐鲁一地的义军。”

  冯四有些紧张,“鹰扬府军原在白马一带,离我们不远。如今南去太康,现下不知到了何处。”

  周奕留了个心眼。

  ‘排队将军是宇文阀高手,最近需得低调点。’

  太平道虽说属于江湖势力,可就连冯四都能感受到危机。

  这个名头太特殊,与各路揭竿而起的义军无有区别,都是隋将眼中的功勋。

  不过宇文阀乃是四大门阀之一,不主动招惹事端,想来也看不上夫子山这三瓜两枣。

  绕小路还是算了,一来林间小路不好走,二来易遇贼盗。路上一旦耽搁,可就影响了今日的寿宴法事。

  “走官道吧,不妨事,”周奕看了看天色,镇定回应。

  冯四这才催马上路。

  巳时末。

  马车行至雍丘之北,阳堌城楼赫然入目。

  城墙不到两丈高,只算一座小城。

  毕竟,长安、洛阳、江都之地的城墙,可都是高过三十丈,那才叫庞然大物。

  就算以西突厥云帅的绝顶轻功,也休想轻易跨越。

  马车从城头“阳堌”二字下驶过。

  夏姝将车帘掀得更开,两小道童朝外张望,太平道场的信客不少,却罕有城中的市井气息。

  进了城,入耳便是持续的“叮~当~”声。

  街口铁匠铺火星四溅,两名壮汉赤膊抡锤,砧上铁块烧得通红。

  二人打铁富有节奏,引起了落榜艺术生的共鸣。

  周奕好像从打铁声中听到了

  风一样的勇.嗯,风一样的江湖人。

  一旁客店闹哄哄的。

  有不少佩戴兵刃的武林人士,在一楼茶棚处对饮,顺便吹嘘南北见闻。

  二楼靠南,两名年轻学子却望着窗外柳芽出神,模糊听他们念叨着“文帝”,又说起“天下兴亡”。

  街边商铺琳琅满目,路上人多马多,冯四已放慢车速。

  周奕瞧着红尘烟火,甚是出神。

  这亦是黄师世界的神奇之处,任凭外边打得再激烈,大多数城池依旧不受影响,超乎史料所记的繁荣。

  “聿~!”

  冯四忽然勒马。

  马车前走来一名管家打扮的老者,身后跟着数名干练护卫,皆着皂色武襕,袖腰绳束,悬着刀兵。

  只瞧他们的身段,便知是练家子。

  管家身边立有一人,衣饰华贵,乃是一位年青贵介公子。

  老管家看了看马车上的旗号,上前一步。

  “敢问可是太平道场的车驾?”

  外界的冯四答话:“正是。”

  老管家立刻摆出笑容:“我家老太爷命我在此恭候,以迎天师移驾曹府。”

  夏姝道:“劳烦主人家领路。”

  周奕与老管家照面,互相点了点头。

  曹府是阳堌大户,文帝时家中族亲在门下省任散骑常侍。

  正常来说,有此背景,就算家族与江湖势力多有牵扯,也当爱惜羽毛,不该请太平道的人。

  问题是杨广上位,曹府这位散骑常侍已经被杀头了。

  曹府一众护卫开道,领着冯四的马车前行。

  那位贵介公子一言不发,与老管家走在队伍最前方。

  “孙管家,车驾内是何许人物?”曹家公子问道。

  老管家见他稍露不愉,委婉提醒:

  “此人名叫周奕,乃是太平道角悟子天师的高徒,二郎君你常年在三秦之地练功,自然不知其名。”

  年青人轻哼一声,“祖父不该在这个时候请太平道的人。”

  老管家声音更低:“此事牵扯甚广,梁皇后人曾派手下过府,二郎君需得询问老太爷。”

  “梁皇后人?”曹承允鼻孔哼气,不屑地摇了摇头,“能入本派掌门眼底的,唯有密公。”

  “只恨杨玄感不是成事之人”

第5章 太平奇术

  一听杨玄感名讳,老管家神色一变。

  “鹰扬府军离雍丘不远,兴许会过阳堌,郎君切不可表露与此人有染,以免惹上大祸。”

  孙管家谨小慎微,曹承允却无所忌讳:“昏君向辽之心不死,乱局已定。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乱世雄心,或成凌云之剑,老管家不敢打击主家壮志,只能换个说法: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长白山下,知世郎举旗震动四海,但张须陀二击之,一败岱山,二败章邱,积攒功勋已成柱石。四大阀焉能看不透?

  却不愿当这个出头之鸟,只明争暗斗,以待天时。”

  这句话曹承允听进去了,他们华山派掌门韦节也是如此说的。

  当下不再争论。

  他又回看太平道车驾,低声问:“此人武功如何?”

  这算是问到盲区了,孙管家摇摇头:

  “太平道行事素来低调,角悟子天师曾在夫子山会过诸多江湖豪杰,乃是前辈高人。这是他的得意门徒,定有不凡之处。”

  曹承允跟随华山掌门许久,自有一股傲气。

  “本派掌门也是一方高手,绝不会比太平天师差。这位高徒,不见得能胜过我。”

  “诶”

  孙管家带着浅笑:“来者是客,二郎君作为主人,何必与客人争个高下?”

  “这倒没错,”曹承允道,“今日是祖父寿宴,可不能拂了他老人家的面子”

  盏茶功夫,他们就来到了八斗庙。

  这庙中只有一块石碑,乃是为了纪念曹植所立,因南朝谢灵运之言,故有八斗之才,八斗庙就是这般来的。

  曹府祖先并不姓曹,因受过曹子建的恩惠后改曹姓,到了这一代,曹家老太爷甚重旧恩。

  于是整个八斗庙都被重新修葺。

  过了庙,再往前走就是曹府。

  周奕看到一连排的马车,显然贺客极多。

  有孙管家引路,太平道的马车直接驶入府内大院,又命乖人看守,极为慎重。

  “吉时临近,老太爷正在接贺。”

  孙管家笑问:“可要我准备些甚么?”

  “不必,”周奕摆弄一个挂镜,“到了时辰,替我引路便好。”

  “那就请静歇片刻。”

  他话罢朝外边招手,立马有人将香茶果品端到方亭的石桌上。

  孙管家离开,周奕朝四周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