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片苏叶
原来是独孤盛的夫人。
“二婶。”
她应了一声,周奕又听那妇人道:“听说娘给你寄信了,她老人家可是知晓了小叔的事?”
“不是的。”
独孤凤道:“三叔那事没有确定,暂时没告诉祖母,也省得她担心。”
“嗯,那你祖母可有什么交代?”
“只对二叔有些交代。”
那妇人松了一口气:“好,是该劝劝他了。”
周奕没与这妇人照面,她说完这句话后,脚步声便逐渐远去。
独孤凤的脸上多了愁色,周奕则看向那妇人远去的方向。
“你二婶的武功也不差。”
“是的,她很得祖母看重,所以二叔比较怕她。”
周奕点了点头,小凤凰上一代有三位长辈,分别是独孤峰、独孤盛、独孤霸。
她的老爹与三叔都是贪花之人,喜欢去青楼妓院。
独孤盛却是个异类,此前还觉奇怪,怎得他出淤泥而不染,现在算是有了答案。
“你三叔出事了?”
“嗯。”
独孤凤拧着眉头:
“十天前他去了一次香韵楼,之后就再没回来。霸叔虽有恶习,但不敢违背祖母。江都诸事频发,他又在宫中禁卫营任职,不可能不辞而别。”
“也就是说,独孤霸失踪了?”
“是的。”
这事态比周奕想象中还要严重,思忖道:“你可有卜天志的消息?”
“我去找过他两次。”
独孤凤看了他一眼:
“你来江都,定是他给你消息。我不想让你来此,江都太多战兵,兴许会有兵祸,非是一人之力能解。你的身份又特殊,来此太过冒险。巨鲲帮的人自作主张。”
见她还要往下说,周奕直接打断:“倘若他们消息传得慢,你又在江都出了事,那岂不是又要被我怪罪。”
少女从愁色中冲他挤出一丝笑容。
周奕就不提这茬了:“继续说,卜天志的地方怎会被封的?”
“那是这几天才封的,因他们调查我三叔失踪一事,受到牵连,卜天志已换了驻地。”
“为何?”
独孤凤道:“是陛下下令,但这事与宇文阀脱不了干系。”
周奕理了理思路:“首先,你们是怎么与宇文阀斗上的。难道不知道扬州总管尉迟胜是他的人,骁果军的将领中也多有他的人手。
在此与宇文化及相斗,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是二叔三叔,他们一起拍板定下的。”
周奕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独孤凤又道:
“他们得到了一本账簿,内有宇文阀勾结叛军的罪证,二叔欲要用此罪证扳倒宇文阀。他已经联系上御史大夫裴蕴,只是还未动手,三叔人便失踪了”
周奕有一个没想通的地方。
就算宇文阀要行动,也不至于这么仓促。
于是,便叫小凤凰往细处说,把江都的细节尽数道来
黄昏时分。
独孤盛这小老头从宫中怒气冲冲返回,将家中几位幕僚全部召集到一处。
独孤凤自然要去照看。
周奕戴好面具,小凤凰将他衣袍整理一番,二人一道朝内堂去。
没想到还没进入内堂,就撞上一对年轻男女。
那女子姿容甚美,稍比身旁的公子长几岁。
独孤策与云玉真的目光错开独孤凤,有些诧异的看向周奕。
家中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生客?
……
第142章 内堂烟云 清辉洒剑
独孤策越是细瞧,越是疑惑。
笃信自己不认识这书生,但一外人怎能去内堂?
二叔非是筵席会客,而是商讨密事。
转脸看向独孤凤。
家中小妹的性格他岂能不知,从未听闻她与什么年轻书生有过往来。
他暗自嘀咕,一旁的云玉真也觉好奇。
不过对她来说,独孤家乃是高枝,能被策公子带来内堂,已是殊荣。对这大家族的内部情况,自然不如独孤策了解。
因此没多少奇怪,只是诧异忽然冒出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物。
“凤小姐。”
云玉真打招呼时,策公子已面色一沉,眉头皱起迈步朝周奕二人走来。
在独孤阀第三代中,他并非最年长,上面还有大哥二哥。
但是,只要把小妹这个异类从中排除,就数他的地位最高。
小妹武学天赋惊人,得老祖母独宠,是她老人家亲手培养出来的掌上明珠,不过对他没什么影响。
家业,还是由他们来继承。
独孤峰对他很器重,几乎是当做下代阀主来培养,有傲气那是必然的。
云玉真已打过招呼,但这书生却对自己视而不见。
是不是有些不礼貌?
策公子迈步走开,真有几分威势。他看上去二十七八岁,体型英伟。肩头宽耸,把一身描着虎豹的武士劲服撑得隆起。
可惜面颊瘦削,被酒色所伤有几分憔悴。
“小妹,这高傲无礼的家伙是谁,竟连我也不认得。”
独孤策问完便发现小妹厉目瞪来。
“你放尊重些,周先生是祖母叫来的。”
一听“祖母”二字,独孤策看了周奕一眼,虽然心中不爽,却也不再废话。
忽听自家小妹旁若无人地介绍:
“这冒冒失失的简慢之人是我三兄独孤策,他说话一直这样,周先生别和他一般见识。”
嗯?
独孤策感觉自己有被冒犯。
“原来是策公子,之前听老夫人说起过,果然是一表人才。”
虽是好话,独孤策一听就知道这是假的。
却也懒得计较。
祖母派来的人多半有要紧事,绝不能坏了她老人家的安排。
这点轻重他还是能分清的。
至于小妹的埋汰话,当作耳旁风便可。
独孤策自我安慰一番,朝云玉真打了个手势,后者多看了周奕一眼,与独孤策一道朝内堂去了。
周奕见少女一脸温柔,冲他飞了个眼色,好像在说‘让你受委屈了’。
周奕笑着摇头。
他早有心算,没放在心上。
甚至有些新奇,之前一直听陈老谋提过云帮主和独孤策。
没成想会在这种场合偶遇。
里间传来如惊堂木般“啪”的声响,二人走入宽敞明亮的内堂时,又响一声,独孤盛身旁香几上的茶盘、插花翠瓶全都蹦了起来。
小老头正在发脾气,抬眼见独孤凤走来,示意她坐下。
提前进来的独孤策,此时却是站着的。
周奕坐在独孤凤右手边,还见到五个生面孔,都是府上的幕僚门客。
“你近来又在与谁打交道?”
小老头盯着独孤策,见他老脸含怒,独孤策赶忙道:
“二叔明鉴,小侄一直听您安排,没做半分逾越之事!”
“胡说八道。”
独孤盛冷哼一声:
“若你什么都没做,裴虔通岂会在陛下面前说我独孤家也勾结反贼?陛下对我信任没有追究,但裴虔通说你与竹花帮在妓楼上喝酒,我看作不得假。”
隋文帝的皇后独孤伽罗是杨广的母亲,两家的关系极其密切。
因而在杨广一众护驾高手之中,独孤盛最得信任。
独孤策听罢眼睛瞪大,吃惊道:“我确实与竹花帮的人喝过酒,难道他们也成了反贼?”
“你以为呢?”
独孤盛越说越气:“你在外边喝花酒,叫我在宫中卑躬屈膝给你擦屁股!”
独孤策叫起撞天屈:“侄儿见那竹花帮军师邵令周是个人才,想将他收至麾下。”
“收来有何用?”
小老头抓起歪倒的茶水胡乱喝一口:“当下江都战兵超过十五万,一个小小的竹花帮能起什么风浪?”
独孤策问:“竹花帮可是与江淮反贼勾结?”
“不是,是沈法兴,还有萧铣,总之,当下局势紧张,你三叔不知去向,不要再给我添乱。”
独孤盛怒瞪他一眼,又朝独孤凤示意:
“和贤侄女学一学,有闲情可以多练功,少接触这些反贼。”
独孤凤不着痕迹地朝身旁看了一眼,发现某人正点头附和独孤盛的话,嘴角的笑意这时抿不住了,便端起茶杯摆出喝茶动作。
独孤策郁闷坐下,也不敢与二叔置气。
忽见二叔面朝那年轻书生:“听说娘给我也带了话?”
独孤凤把话截住:
“祖母叫二叔多听建议,不要再和往常一样专断行事,陛下今在江都,与东都情形大为不同,骁果军人心不稳,稍有不慎就有大灾,二叔履薄临深,不是有陛下信任就能肆意妄为的。”
这教训的口气是老娘说的,独孤盛倒能听得进去。
他又扫过周奕一眼,晓得他本事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