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木生
历史上但凡是改革无一不会触动旧势力，而眼前这个人照理来说就是旧势力的总代表。
“陛下！”他小心组织着措辞，“恕我无法直接回答您的问题。王领的情况与西北海湾的情况差别太大了，单论人口就是西北海湾的好几倍，因此您所遇到的问题也可能是我所遇到的问题的好几倍。”
有些话他没法当面讲出来，与王室领地相比，自己的阿尔达都能称得上是白纸一张了，可以任由保罗自由自在地描绘。格莱曼家族因为先前的罪臣身份无法分封自己的附庸，却也让保罗在上位后没有太多的掣肘，在领地内部，他所说的话就是唯一的法律，所面临的反对者无非就是一群没有贵族身份的乡下地主。
但是在王室领地呢？在晶耀呢？
王国开国以来的各大家族盘踞于此，每一个都是在法律上拥有超然地位的大贵族，他们树大根深，枝繁叶茂，既彼此争斗，又彼此联结，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这张大网既是国王权力的承托者，又是国王权力的牢笼。
国王所要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不得不考量可能来自多个方面的问题，都不得不平衡可能牵涉到各个派别的利益。
其实保罗有一番建议很想说出来。
“陛下啊，如果你真想推动时代的发展，不如跟我回西北海湾，咱哥俩从那儿出发重新打一遍奥尔多全境，碰到哪个不开眼的就噶了他，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开国可比改革简单多了，又变成白纸一张的奥尔多还不是任我们揉捏。阿尔达的大炮配上国王的名号，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不过……您得听我的。”
保罗当然没有胆子当着国王的面说出自己的曹贼志向，他只是说道：
“陛下，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生搬硬套，因此我建议您要留下充足的试错空间，不如先开辟一块试验田。”
罗德尼十八世问道：“试错空间？试验田？”
保罗点点头说道：“是的，在大规模种植新的种子之前，难道您不先挑一块儿地先试种一下能结出什么果实吗？或许，您可以先在王室领地中先划出一片区域，要绝对忠诚于您的，要能够畅通执行您命令的，在这块区域里推行您的新政策，观察这些政策所带来的效果，如果政策是有问题，那就进行修正，进行改动，直到它们既能够适配真实的情况又能达到您的目的。”
罗德尼十八世和妹妹凯瑟琳对视了一眼，又重新看向保罗。
“有趣。”国王伸了伸手，“请继续。”
保罗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块区域，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经济特区】，如果您的某项政策在经济特区内是行之有效的，是可以为王国带来巨大利益的，那么就可以堵住那些可能存在的反对派的嘴，让更多的人支持您的改革，然后您就可以把那些成功的政策推行至王国的其他地方，所受的阻力就会小很多。如果您的政策是会带来危害的——我是说假如——那么也能将其所带来的危害控制在小范围之内，只影响到经济特区那一小片区域。”
“格莱曼伯爵，你的建议确实让我耳目一新。”凯瑟琳公主说道。
这时，她看着保罗，听到她声音的保罗也本能地看向她。
“一点不成熟的建议。”他有些羞涩地马上移开视线。
“这应该是个值得一试的点子，对吧，陛下。”
凯瑟琳问自己的国王表兄。
“唔……”国王摩挲着下巴，似乎还在回味保罗刚才的话，“我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
在三个小时后，罗德尼十八世和凯瑟琳站在会客厅的门口，送走了保罗一行人。
罗德尼十八世看向凯瑟琳，“你觉得怎么样？我亲爱的妹妹。”
凯瑟琳奇怪地问：“您是说伯爵刚才的建议？我不是说了吗？值得一试。”
“哦，不不，我是说……你觉得格莱曼伯爵这个人怎么样？”
听到表兄问起这个，凯瑟琳想了想说：“他似乎有些腼腆和内向，不是很健谈，谈话时能不多说一句就不多说一句。”
罗德尼十八世点点头，“哦？腼腆，内向？是的，我也觉得是这样，我在西北海湾时就打听过，所有人都说伯爵是个不擅长社交的人，还有呢？”
在罗德尼十八世看来，先不说保罗确实内向，自己的妹妹他也是知道的，每个见到她的青年贵族都充满了表现欲，滔滔不绝，两相对比之下，保罗更显得话少了。
凯瑟琳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说：“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向我的时候，目光总是躲躲闪闪的，仿佛我有多么凶恶似的。”
“啊哈哈哈……”罗德尼十八世有些玩味地笑了起来。
“陛下，您不觉得这很失礼吗？”
“是有些失礼，特别是面对我们的公主殿下。哦对了，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中人之姿以上吧，总之，不会让人讨厌。”凯瑟琳思索着，”哎呀，在我们英武的国王陛下面前，任何男子都会黯然失色。”
自从父亲逝世后一直有些忧郁的凯瑟琳难得说了句玩笑话，似乎她现在的心情不错。
“凯瑟琳，我知道你的目光一向准确，所以我当真了。”
罗德尼十八世微笑着接下了妹妹的玩笑。
“唉，让我们聊点别的吧。”国王岔开了话题，他问道：“凯瑟琳，现在的王国是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吧？”
“是的。”凯瑟琳的表情严肃起来，冷笑一声说：“贾尔斯那个家伙还希望我们兄妹两个内斗起来呢。”
国王看着她问：“我想知道你愿意为王国奉献到多大程度？”
“我已经在父亲面前发了誓，我的哥哥！我的回答是——全部！”
“全部？”
“是的，全部。”凯瑟琳无比确认地说。
罗德尼十八世十分欣慰地说：“好吧，我知道了。现在我们必须团结，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那就从当下做起吧，感谢您的信任，我想立刻回到军营去处理军务。”
“你去忙吧。”
看着妹妹离开的身影，罗德尼十八世的眼神有点复杂。
“凯瑟琳，希望到时候你不会恨我。”
第601章 上位者种族的港口
“有趣，和我们的相貌差不多，但却没有长角。”
霍勒斯看着眼前的【人】，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说道。
“尊敬的大人，我们是远渡重洋，从另一片大陆上所来的人类种族。”
葛兰微笑着，右手抚在胸前，朝着面前的羊人——牛头人口中的上位种——微微鞠了一躬。
真是长相奇妙的种族啊，身高、体态都与人类相仿，唯独头顶上那两根弯曲的角，就跟羊一般，看起来好突兀。
西方探索队在告别大溪流部落后，沿着海岸一路南下，并渡过了南方海峡，来到了爱格伯特祭祀口中的南大陆。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羊人们建设的港口城市。
是的，羊人们的文明程度的确比北大陆上的牛头人或者其他别的什么种族高多了，他们已经在建造带帆的船了，不过主要动力还是划桨。
葛兰做出了大胆的决定，他们靠近了羊人门的港口。
相对于羊人们的船只而言，西方探索队的三桅杆帆船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庞然大物了，码头上的羊人们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从海面上突现的“城堡”。
葛兰乘着小船登上了码头，在一帮惊奇的围观群众中见到了这里的管理者霍勒斯，对方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幸好羊人们的语言和大溪流部落的语言很相似，似乎就像是方言之间的关系，葛兰等人能够与他们进行交流。
按照之前的管理，葛兰奉上了自己的礼物，霍勒斯开线地接受了。
但是当霍勒斯看到礼物中的纸张时，他哈哈地大笑起来。
“远道而来的客人，我感谢你们的礼物，但是这纸张嘛，我们自已也有哦。”
他得以地向葛兰展示了羊人们的纸张。
葛兰好奇地接过后观察了一番，是的，这确实是一张可以用的纸，虽然质地不如西北海湾产的。
霍勒斯挺起胸膛，有些骄傲的说：“这是我们聪慧的女王陛下所发明的事物。”
葛兰奉承道：“贵国原来是被一位伟大的女性统治。”
“是的！”霍勒斯继续骄傲地说：“女王陛下是我们的明珠，是神明所眷顾之人。”
上岸的葛兰被霍勒斯邀请进了一座类似酒馆的建筑中详谈，他似乎对这群远道而来的人很感兴趣。
双方各自介绍了自己的一些信息。
“哦？你们遇到过北大陆的牛头人？”
霍勒斯露出惊讶的神色。
“是的，我们正是从北大陆而来。”
“一群可怜的家伙。”霍勒斯摇摇头，他的犄角随着主人的动作而摆动着，在葛兰面前晃来晃去。
“一群可怜的家伙？”葛兰既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
“是的。”霍勒斯确认说，“既然你已经见过他们，想必知道他们对我们上位种的印象，估计都是些残暴之类的描述话语。”
“呃……差不多把。”葛兰老实地承认了。
“但是……我们也是没办法。”霍勒斯摊摊手。
光明之主保佑，葛兰在心里默默地感谢神明，幸好在他面前晃动的不是蹄子什么的，而是一只正常的，类似于人类的手掌。
“你或许从那群牛头人口里知道了，我们上位种现在分成了三个国家，彼此争斗不休。但是仗虽然要打，但是田地里的农活谁来干。”
他哀叹道：“没有办法，我们只能从北大陆那里''引进''一些劳动力。”
“恕我这个外人有些疑惑，你们身为同一个种族，为什么不能和品相处呢？“
葛兰将这句话一讲出口就觉得十分尴尬，自己出身的大陆上也全都是人类，但是国家与国家之间同样也纷争不休。
“哦，其实我也很想知道。”霍勒斯摸了摸头上的角，就像是人类挠后脑勺一般，“只可惜我不是决策者，而仅仅是一个管理者港口的基层官员。”
葛兰与霍勒斯的交谈持续了两个小时，霍勒斯同意了他们在港口区进行贸易和补给的请求。
西方探索队在羊人们的港口呆了五天的时间，他们决定离开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霍勒斯在自己的办公室内迎来了这座城市的主人。
“尊敬的哈伯德城主大人，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霍勒斯十分疑惑，哈伯德城主素来不怎么关心港口区的事情，他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港口区是在女王的命令下建设的，以前的上位种们对海面上的事情是不怎么感兴趣的，但是一道来自王城的命令下令沿海城市都要拥有自己的港口，并尝试用船来进行沿海城市彼此之间的物资运输。
哈伯德城主虽然遵从了女王的命令，但也仅仅是遵从而已，对于具体的事务并不上心，一律交给下面的官员来做，还是那些不受自己重视的官员，比如霍勒斯。
哈伯德是一个优秀的贵族，他俊美、富有、博学多才，但同时也心高气傲，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很吸引人，特别是很吸引异性，而他也很擅长利用自己的这种气质，身边总是萦绕着各色的美女。
不过霍勒斯知道，城主大人对于其他异性仅仅是逢场作戏而已，他内心真正所中意的，正是那位居于王城之中的明珠。
“我听说……”哈伯德坐在椅子里，把玩着自己的手套，“我们的港口里来了一群相貌奇异的客人？”
“哦，您说的是那些无角人吗？消息已经在全城里传播开来了吗？”
“是的，我亲爱的霍勒斯。”
哈伯德微笑着说：“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请他们去王城一趟？”
“王城？”霍勒斯问：“让他们去陛下地宫殿里作客吗？”
“作客？”哈伯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不不！我是说，让他们去王城一趟，作为……礼物。”
“礼物？”霍勒斯莫名其妙。
“是的！”哈伯德笑意更浓，“把他们抓起来，装在笼子里，作为礼物呈送给我们的女王陛下。”
霍勒斯的脸一下子变难看起来，“我认为这是十分不妥的，对方也是拥有着高度文明的种族。”
“注意你的言辞！”
哈伯德盯着霍勒斯说。
“在我们上位者面前，任何其他种族的成员都是低一等的。”
第602章 逃离
“尊敬的哈伯德城主大人！请原谅我不能服从您的命令！”
霍勒斯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座城市的主人。
但他还是强迫着自己继续说出话。
“对于一群拥有如此文明程度的、未对我们展露出敌意的客人进行攻击，是会让我的良心感到不安的。”
“喔喔喔喔！看样子我们的港区管理者是一位高尚的、富有同情心的贵族典范，这就是女王陛下任命你的原因吗？啊，对了……”
哈伯德看着霍勒斯，“我记得你对征服北方陆地上的兽奴是持反对意见的。”
霍勒斯的牙咬了咬，他对兽奴这个词儿有些反感。
“无所谓。”哈伯德城主走近他，轻轻地拍了拍霍勒斯的肩膀，笑着说：“我会亲自捉住那帮无角人，不过……”
哈伯德城主的语气重带上了森然的冷意，“你对我的每一次忤逆，我都会记在心里，别以为你是女王陛下亲自任命的港区管理者，我就动不了你。”
城主的威胁让霍勒斯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但是不待他解释什么，哈伯德城主就一甩袖子，离开了霍勒斯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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