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四桥明月夜
乃是春风!
她耳中传来一个声音:“天颜,她这是何意?”
是李归涵的声音。
命天颜文道回传:“乐家之乐,本该是《流沙吟》,她舍《流沙吟》而选择《笑傲江湖》,代表着她今日前来,是告诉你家潜在相公一件事情,她不会与他对抗,她会踏上他这条道!”
李归涵激动了:“她代表乐宫,将踏上他的道?”
“激动吧?圣殿十七正宫,终于有一宫真正站到了他这边……”
李归涵怔怔地出神:“等下,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潜在的相公?”
“潜在相公都不懂?你不是已经跳出往日的傻乎乎,步入现在的精明吗?这话你竟然不懂?”
李归涵狠狠地瞪她:“你也知道本姑娘变精明了,本姑娘不怕你知道,我真的有点精明了,甚至有点精明过头,我觉得你跟他有一手,而且是很深很深的那一手……”
命天颜心头大跳,我的天啊,这小妞儿真的变精明了……
乐声起,林苏的逍遥笛率先发声,笛声一出,宛若江湖大幕拉开……
风姬膝中琴轻轻弹起,这动荡的江湖之中,突然多了另一种情绪……
无尽的潇洒底色依然在。
但是,却也有了变之玄奇。
江湖之大,一眼不可收。
江湖之险,长河万古流。
江湖之惑,转身未知站在何人身后。
江湖之情,红颜亦可到白头。
滚滚浊世,霸业皇图。
相逢一笑,人生同路,风雨同舟。
笛声与琴声相伴相随,常行居中真的改变了颜色。
众女如醉如痴,丫头们如醉如痴……
乐曲飞越院墙,飞越面前的那面小湖,也飞到了隔壁常行居。
隔壁,是洛无心的故居。
洛无心就位白阁之主后,不再在这里居住,但是,今夜,他偏偏回来了。
房间还是往日的房间。
灯还是往日的夜荧古灯。
身边的人,也依然是昔日的君悦。
洛无心站在窗户之后,静静地看着隔壁的林府,他脸上,也是昔日的宁静,宁静中带着几许神秘……
君悦轻轻道:“公子,你看到了什么?”
公子,这是她的称呼,亦是当日的称呼。
到了洛无心如今的地位,大概也只有她一人,还在用这昔日的称呼。
洛无心目光慢慢抬起:“林府从来没有这般热闹啊。”
“是的,往日的林府,几乎等同于三重天上兵都在圣殿的投影,诸圣避兵都如蛇蝎,同样会对林府敬而远之,而今日,偏偏一改常态,着实匪夷所思。”
洛无心道:“你感觉匪夷所思,是因为你不知道今日林苏上三重天拜访了七尊圣人。”
“七尊圣人?哪七尊?”
洛无心轻轻一笑:“对照这院中的五位女子,想想看!”
君悦目光慢慢移向这间院子……
从洛无心说出这句话开始,面前的五个女子于她,改变了模样……
“农家、墨家、道家、阴阳家,这是四位!”君悦道:“那么风姬呢?她代表的是哪一家?”
“风姬还真是有点性格!”洛无心道:“本是乐家人,本该归祖根,却偏偏舍弃乐家战曲,而选择他的《笑傲江湖》,不知儒尊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想!”
君悦目光闪动:“莫非她此刻代表的是弈尊?”
“不!弈尊烙在她身上的烙印,无非只是一个推荐,没那么深!”
“那就是兵家!她准圣之位,是兵尊批的,这个烙印该当更深些。”
洛无心笑了:“为何一定要将视线在圣人身上打转?”
君悦愣住……
洛无心道:“她此刻代表的,不是任何圣人,她代表的,只是她自己!”
“她自己?”
洛无心道:“我以我心行我道,方是这曲《笑傲江湖》真正的内核!”
君悦目光慢慢移向洛无心,她的眼中,带着几许奇异的光芒:“公子,他之道,其实一直都是以他之心行他之道,无拘无束始有今日的天道准圣……”
洛无心目光也慢慢移向她:“想说什么?”
君悦轻轻一叹:“公子,你呢?你也能以你之心,行你之道否?”
洛无心久久无言,良久良久,他轻轻吐口气:“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之道,终究也是我行我道,但是,当前时局,却由不得我做这洒脱之人。”
君悦轻轻靠进他的怀抱:“当日你破入准圣,身上寒症彻底脱开之际,我曾有过一个误判,我以为你已经彻底摆脱了你的枷锁。”
“人身上的枷锁不止一条,寒症之索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条,至少还有……”
“至少还有你当日零丁洋上,被人从鬼门关拉回的那一条……”
“是啊,当日零丁洋上,我娘在冰雪之中生下我,原本我绝无生机可言,但是,我偏偏活了下来,这是再造之恩,不管我达到多高的高度,如果亲手斩此链条,终是道境难以通达……”
“救命之恩,公子难斩,君悦绝对理解,此为人之本份,亦为圣道之根基,若无恩义,又何来至纯之圣道?但是公子……公子也得明白,圣道之上亦有大义之一说……”
他们的对话,无人能知,也许唯有一盏夜荧古灯。
古灯在风中摇曳,光明穿不过黑暗。
林府之中,风靡天下的神曲《笑傲江湖》终于结尾。
林苏持笛,风姬抚琴,相视一笑,全都有一种如遇知音之快感。
“我从未想过,《笑傲江湖》合奏远比独奏更能体会江湖中的百转千回。”林苏感慨道。
“别想着没事的时候,我随时来你这里跟你奏一曲,我忙得很,真没空跟你消磨。”风姬眼眸一转。
“那有空了,我去你那里!”林苏道。
风姬笑了:“那就期待了!”
琴声一起,风姬破空而上,消失于星空之中。
墨青叹道:“她这个几十年不出笼子的人都开始忙了,我怎么办?我要是不忙,岂不显得无所事事,别有用心?算了,我也忙吧,我走!”
她手轻轻一抬,一道长河似乎从天河深处分离而出,延伸到她脚下,钢铁巨舟突突地响了起来,墨青一步踏上,扬扬手,飞了……
林苏一幅牙酸的表情,瞅瞅命天颜:“是不是任何人对于第一次突破的东西,总是格外有感觉?”
命天颜心头大跳,什么意思?你想说我命天颜对第一个破我的男人也得格外有感觉?
一缕声音直入林苏的识海:“你少耍流氓!”
林苏有点懵:“我耍什么流氓?我说的是墨青,你想到什么了?”
“墨青?”命天颜也懵了。
咳!林苏轻轻咳嗽:“墨青是以这条钢铁巨舟破圣的,现在倒好,来去都是钢铁巨舟……”
“这钢铁巨舟不好吗?我觉得特别拉风。”李归涵道。
“也不是不好,关键是这声音特别刺耳,突突的整个是个二手拖拉机,算了,你们大概也不太明白什么叫拖拉机,三位美女,客房已然安置妥当,你们今天不必回去了吧?”
“嗯,好!”瑶姑直接表态。
李归涵很犹豫,她家宫主让她过来送茶的,真没让她过来送人,现在要睡觉了,真的在这里睡啊?
“归涵就不说了,她的房间还是自己收拾的,需要你安排吗?完全不需要!”命天颜大咧咧地说:“我先走了!”
脚下一动,黑白两大团,甚是张扬地飞了。
林苏瞅着她的背影很想拉一把,但是,两女在旁边,怎么拉?一时之间,肚皮里一肚皮的怨念:你个小妞,哦,不,你个老……大妞到底懂不懂板?如此星辰如此良夜,你真的跑啊?
看起来是真跑了!
清香过来了,领着瑶姑和李归涵进客房。
林苏呢,很正经地在自己房间坐下,喝杯茶,看看星光,听听院子里的春夜虫鸣,终于还是上了床……
刚刚将眼睛闭上,突然,他的眼睛又睁开了。
一睁开,他的心跳似乎加快了一点,因为命天颜回来了。
刚才,她那么高调那么张扬地用她神秘莫测的阴阳道踏空而去,但转个背,她无声无息地回到了林苏身边。
这是有干啥?
林苏心思瞬间跑偏……
命天颜的脸色很严肃,真不象是要干啥的……
“今夜她们扎堆儿出现,意味着什么?”这是谈正事的。
“你觉得呢?”
“意味着她们身后的圣人,对你作出了回应。”命天颜道:“有没有看出来?”
“看出来了!”
“哦,我回来就是这事,你既然看出来了,那就行,我……走!”
“不用走了吧!”林苏抓住了她的手。
“不走……不走做什么?”
“做做一个月前咱们做过的事。”林苏的手一寸寸地上。
“那是战斗策略。”命天颜艰难地作出解释。
“战斗,你这定义算是精准了,先不说战果如何,单以战斗过程而言,你就说美不美吧……”
命天颜身子有点发软:“可我觉得老是这样,有点变性质。”
“自信点,这不是有点变性质,这性质早就变了。”
“这不好吧……”命天颜的呼吸都有点火热了。
“相信我,这是人世间最好的事,尤其是针对你而言……”
“为什么?”
“因为你的空窗期长得丧心病狂,足足八百年,想想都觉得你很不容易……”
窗户关上了,四周隔绝了,命天颜饱满了……
放松下来,感受最美好的浪潮飞涌……
很久很久,林苏在她耳边轻轻呢喃:“以后莫要再说女人不该在男人怀里,露出痛苦的表情,今夜你的小模样儿也是……”
啊!
我不活了,命天颜一弹而起,飞了……
林苏卷着被单在床上当场凌乱,我的天啊,你就这样飞了,你光着屁股飞了?
以后谁要说你是圣殿禁忌我绝对认同,不是禁忌真干不出这事。
星光有时候也并不都是美好的。
尤其是对于东南佛国的皇帝而言。
看着星光之下铺天盖地的三国联军,看着自己身后孤零零的几个守卫,感受着晚春时节的阵阵倒春寒,他的心头宛若野草在寒风中摇曳……
轰地一声,城门攻破,大军如潮水般地涌入。
最后的抵抗力量化为这春夜的亡魂,巨大的战旗呼地一声横卷,皇帝摔下了城墙。
东南佛国,镜京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