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怪诞的表哥
怎么都是必死无疑。
“是啊,父皇怎么都是要杀二哥的。”李璬道:“你看,与我无关啊,我告不告状,都一样。”
“是都一样。”
“噗。”
又是一刀搠下,把李璬也斩杀当场。
如此,薛白已夺下大明宫北面宫门,他没有停留,继续向宫内杀去。
***
李亨见过了李隆基之后,既知皇位不是通过请求就能得来的,当即下定决心,得以铁血手腕夺位。
“我们还有多少人手?”
“只有三百。”张汀道:“其余人都被李俶带去城西了。”
李亨皱了皱眉,竟是没再问她,而是招过个老宦官问道:“他们到哪了?”
“想必就快到了。”
“得快。”李亨闷哼一声,来回踱着步。
张汀知道那老宦官,乃是忠王府中一个负责处理污秽的,平素不声不响,根本就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她从他们的对话里大概能听出来是说还有一支武力。
李亨擅长用宦官,这事张汀是知道的,倒没想到李亨竟然背着她还藏了一手。
“怎么?还有兵力可用吗?”张汀问道。
“不算兵力,是当年皇甫惟明送进京的老卒。”
“那批人?不是早已死了?”
“并不只有一批,最后一批人被李林甫查出来,裴冕没处理干净,结果有几个投靠了薛白。”李亨道:“但我们当时在城外的田庄已蓄养了数百死士,以备不时之虞。”
张汀道:“他们还在?”
李亨摇了摇头,道:“经历了这么多变故,早已所剩无几了。只陆陆续续召回了百余。”
“你此前怎不告诉我?”张汀笑了笑,显出些欢喜之色,问道:“打算用他们做什么?”
李亨还是没直接告诉她,只是安抚了几句。
“只要李俶能除掉薛逆,宫城里的事不必太担心,到时你就是我的皇后,我想见李昙一面,你能帮我安排吗?”
“好,只要李昙投靠我们,那就更稳妥了。”
张汀面上笑着,心里却是在猜测,李亨说宫城不必担心,想必是有办法直接让死士进入大明宫政变。
可惜,这是建立在李俶除掉薛白的前提下,若李俶掌着兵权成了太子,她即使当上皇后又有何用?
各自心中正打着算盘,坏消息却又传来了。
“豫王回来了!”
李亨心中忐忑,眼看着李俶匆匆赶回来,连忙问道:“除掉薛逆了?”
“中计了。”李俶道:“薛逆根本不在城西,他是虚张声势,我怀疑他去了禁苑。”
“什么?”
李亨大吃一惊,连忙向张汀道:“你先找李昙,劝他与我们联手。”
张汀见这父子俩又要秘谋,心中狐疑,但还是应道:“好。”
她一走,李亨果然与李俶走到了桌案前,展开一张地图,却是他们早年间就准备好的大明宫的舆图。
“薛逆必然是从重玄门杀入宫中。”李俶手指在地图上划着,道:“太上皇尚有威望,组织禁军暂时守住前殿还是能做得到的,他们两相残杀,对我们就会很有利,只怕……”
“只怕他们不打起来?”
“是啊,万一他们联手,我们必死矣。”
“他们会互相残杀的。”李亨在地图上点了点,道:“此处我安排了人手,等了十余年,还是用上了。”
第578章 齐聚
紫宸殿,禀奏了各种紧急情报的将士退下,诸勋戚官员皆感惶惶。
“这孩子。”李隆基却不以为然,道:“召太子觐见。对了,入宫就入宫,就不必披甲了。”
如此简单一道命令,众人都愣了愣,心想太子都杀人造反了,岂还会来?
“去。”
高力士宽袖一挥,便派小宦官去宣口谕。
“太上皇帝是护着太子,太子自然会听,还不快去?”
“喏。”
李隆基愈显从容镇定,坐在那等着,忽然开口问道:“岂无乐曲?”
旁人面面相觑,唯有高力士略微迟疑,问道:“太上皇帝是指……哀乐?”
毕竟李琮刚刚驾崩,目前还不宜歌舞升平。
李隆基默然了一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闷哼道:“嗯,哀乐。”
“让守在含凉殿的太常寺乐师继续奏哀乐。”高力士遂转身吩咐了小宦官。
接着,只听李隆基向他道:“你往后还是唤朕‘三郎’。”
“是,三郎。”
高力士唤了一声,像是把李隆基都唤年轻了些。
李隆基终于重掌大权,却没听到乐曲,索然无味。好在很快又想到享乐之法,吩咐人端上酒,再将他的羯鼓拿来,他饮了半壶酒,随手敲着鼓,怡然自得的模样。
不多时,杜有邻就到了。
“杜有邻拜见太上皇帝,请太上皇帝节哀。”
“赐酒。”李隆基道:“你怎不躲过来?就不怕死吗?”
“臣是宰相,岂有天子驾崩而宰相躲避的道理?”
“有些宰相的样子了。”李隆基似乎对杜有邻另眼相看,道:“记住,身为宰相,你该忠于社稷,而非任何人。”
杜有邻道:“臣谨遵教诲。”
“一会李倩就要来了,等等他吧,你我君臣对酌几杯,聊些旧事。”
遂有宦官端了小案与酒具放在杜有邻面前,杜有邻见那清澈的酒水,担心这是拿毒酒赐死自己,不敢饮。
李隆基见状,又有些看不起他,问道:“朕所赐,你欲抗旨不成?”
“圣人才晏驾,臣不敢饮乐。”
“天宝五载,你险些丧命,可知为何?”
“臣不该攀附权贵。”杜有邻应答得十分吃力,回答得愈发短促了。
李隆基道:“实情是,李亨得知你收留李倩,加之他欲联姻张氏,故意让柳??状告于你,所谓‘交构东宫’一开始指的是李瑛,是李林甫改供词。”
杜有邻一愣,完全懵了,不懂为何要忽然提这一遭。
“朕之所以赦免了你,亦是因此。”李隆基道:“一直以来,朕其实什么都知道,没有任何事能瞒过朕的耳目。”
“太上皇帝英明。”杜有邻一时分辨不了,总之就是奉承地应下。
他摸不清李隆基的想法,不知虚实,心中难免起了敬畏之心。
“朕的孙子当中,李倩最像朕。这几年,朕一直在考验他,如今时候到了,该将这社稷托付给他。你去带他过来。”
听到这里,杜有邻抬眼瞄了一下,只见李隆基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手拿着鼓槌随意地把玩着,状态十分松驰自在,根本不像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看样子,这场宫变,要以太平手段解决了?
***
由几个宦官领着,杜有邻穿过大明宫,其实走得还不算久,已见到前方节节败退的禁卫正在退守光顺门,薛白则率兵步步逼近。
负责守卫李隆基的禁军将领不敢接战,一个劲地大喊。
“殿下披甲入宫,要造反不成?”
“请殿下放下武器去觐见太上皇。”
杜有邻看了看,其实薛白只要攻破玄武门,就已经没人能拦着他进入各个大殿了。
区别无非是以造反的名义,还是以平叛的名义入殿。
他遂连忙高声道:“杜有邻奉太上皇帝旨意,召太子觐见。”
边喊着,他拨开人群,赶到光顺门前,道:“还不快开宫门?”
周围将士犹豫,不敢贸然开门。
杜有邻便大声质问道:“你们守得住吗?要在宫中厮杀不成?”
终于,光顺门也被缓缓打开,杜有邻站在那,看到的是整齐的箭簇正指着他。
“我要见殿下。”
终究是自己人胆子大,先前李隆基派来传旨的宦官已经不知哪儿去了,杜有邻却还敢大步上前求见薛白。
薛白的盔甲上满是血迹,见了他毫不惊讶,问道:“李亨在宫中吗?”
“不在。”杜有邻小声提醒道:“太上皇既支持殿下,再杀下去只会落人口实。何不先祭奠圣人,登基后再行清算?”
“李隆基还在?”
“是,在紫宸殿。”
“他竟还不逃?”薛白沉吟了一会,末了点点头,道:“那便先去紫宸殿吧。”
他并不卸甲,但也不带兵,竟然就那样迈过光顺门。
守着门边的禁卫们见薛白上前,齐齐把刀箭指向他,顿时引得樊牢及其麾下将士怒叱,手中弓箭再次抬高。
一阵盔甲摩擦产生的哗哗作响。
薛白抬了抬手,一句话都没说,从一列列禁卫当中穿过,往紫宸殿走去,杜有邻连忙跟上。
在他们身后,那些禁卫不敢跟上来,亦不敢动手,守着光顺门继续相互对峙着。
走了一会,薛白道:“想必当年也是这般吧。”
“什么?”
“三庶人披甲入宫,最后还是奉诏、放下刀兵。”薛白道,“你说,他们若一直杀进去,会是如何?”
杜有邻听了,心中不由蒙上一层阴影,道:“若如此,只怕是臣这个庸才害了殿下。”
“不会。”薛白笑道:“我开玩笑的。”
往前走,大明宫显得格外空旷,紫宸殿孤零零地矗立于月光之下,白色的石阶上列着两排禁卫,大概有一百余人,是周围最后的防备力量,且效忠于李隆基。
薛白从他们中间走过,步入紫宸殿。
首先听到的是鼓声,是带着旋律的,很容易让人想跟着唱一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李隆基在鼓奏新谱的《念奴娇》曲调。
见了薛白,他也没有立即停下来,而是沉浸鼓乐,直到一曲完全敲完。
在鼓声中回味了片刻,他才头也不抬地问了句。
“太子如何披甲入殿啊?”
“李亨弑君造反,我率部平叛。”薛白道。
李隆基挥了挥手,高力士遂拿着一个匣子,摆到了薛白面前。
“这是李亨联络李俨、李俅,在丹药里下毒的证据。有炼丹道士、宫人侍婢的口供,还有一颗带剧毒的丹药。”
李隆基道:“朕本想安度晚年,但既知李亨阴谋篡位。不得不出面替你守住你的位置。所幸,你回来得早,若再晚些,朕这苟延残喘的身子骨,只怕是熬不住了。”
他语气里带着喟叹,又透着和蔼与亲近,像是一个宠爱孙子的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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