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怪诞的表哥
忽然,他听到了前方有呼喝声。
“薛白在那!”
王武俊听得动静,大步向那边赶去,穿过一道小门,见到有六人穿着唐军武袍,正从腰间拔出软刀向他砍来,却不知他那个喊着说找到了薛白的兄弟在哪。
双方甫一照面,二话不说便厮杀起来。
王武俊这边虽只有两人,却是砍瓜切菜一般,很快将那六人杀到只剩三人。
“薛白在里面,先杀他。”
对方忽然这般说了一句,王武俊正一刀劈下,心中诧异,想收刀也来不及,“噗”地将对方杀死。
余下两人,一人向屋内冲去,另一人则转身就跑。
“你追那个!”
王武俊追进屋中,只见那人冲到榻边就是猛劈。他便按下刀,问道:“兄弟,你哪路人马?大燕……”
“啊!”
对方砍死了睡梦中的薛白,不管不顾,转头就向他杀过来。
“噗。”
王武俊一刀将他劈倒,啐了一口,已感到今夜之事不太对了,有种中了圈套的感觉,还是误打误撞中了圈套。
他走到榻边,用刀尖挑起那被劈烂了的被褥。
被褥下面不是薛白,只有一个稻草人。
“啖狗肠。”
忽然。
“有刺客!”
随着这一声喊,宅子外顿时热闹起来。
王武俊自知中计,用力吹了一声哨,命令他的人撤走,当即提刀往外冲去。
他冲出大门,正看到先前逃走的那不知名的刺客冲在前面。
“放箭!”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箭矢纷纷射来,将那刺客射死当场。
“杀了!全杀了!”
那尖细的声音还在喊。
王武俊避到门边一看,火光中见到一个面白无须的宦官,正带着弓箭手们在到处射杀他的兄弟。
“狗阉。”
王武俊大怒,从背上拿起弓,张弓搭箭。
他是范阳进献的射生手这一箭“嗖”地射出,竟是在昏暗的光线之中也正中那宦官的左眼。
“啊!”
惨叫声惊天,王武俊还想再射那宦官,却见对方已被人围住,呼天抢地。
他于是连接射出三箭,射倒了对方三名弓箭手,然后拔刀冲杀,带着最后两名部下逃之夭夭。
而在他们身后,密集的脚步声响起,一队队官兵已经迅速赶到。
好不容易冲到了安全之处,王武俊等了半个时辰,没见到再有人来汇合,看来是全都折损了。
“插皮,这是怎么回事?”
“中计了。”王武俊骂道,“那狗阉设下了圈套故意引我们去刺杀。”
“可我们不是临时起意吗?他们怎么预料到。”
“该是我们在城中活动,早被他们察觉了。”王武俊咬着牙,从身上拔出一支箭矢,恨恨骂道:“我必叫他生不如死!”
***
“痛……痛!”
白忠贞两条腿紧紧地绞在一起,因剧痛而失了禁。
当大夫把箭矢从他的眼眶里拿出来,他终于痛得晕了过去。
许久,等他再醒过来,已像是死过了一遍,痛感还在,眼前一片血红。
“中使。”
听得这声音,白忠贞有气无力地喃喃道:“是你啊,薛白他……死了吗?”
“麻烦了,雍王不在宅中,屋内是躺的假人。”
“什么?那我岂不是要死了?!”
“中使放心,没有活口,雍王并不知是中使派人去杀他。另外,雍王的亲卫已查过,那些凶徒多是契丹人,必是叛军刺客无疑。”
白忠贞这才放心不少,低声道:“撞在一起了?盼他死的人真多。”
他不由疑惑,怎么就与叛军派来的刺客撞在一起了?
接着,他不由心中一寒。今夜他之所以动手,是因为知道薛白府中防备松懈,现在看来,那分明是计。
“他知我要杀他了,怎么办?我死矣!”白忠贞不由悲愤,牵动伤口,痛得晕了过去。
***
戏馆。
一出戏正唱到最热闹之时。
王维终于留意到了坐在楼下的一对男女,道:“那是杜五郎?你方才说的那对男女便是他?可他是携妻来的。”
“不是说他。”玉真公主摇了摇头,嗤笑道:“我还不至于将这个蠢小子放在眼里。”
“那是?”王维又问道。
玉真公主却不答,道:“看戏。”
“你这般,我便猜到是谁了。”王维道,“雍王?”
他近来正犹豫着是否去求见薛白,谈谈他被俘之事,又觉得该等年节过去。总之得知薛白也在,不由目光到处寻找起来。
好一会,没找到薛白,王维道:“他可是与你那徒弟在一起?”
“嗯。”
玉真公主淡淡应了,看着戏台,也不知在想什么。
“看戏吧。”
***
“百年修来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
洛水,一艘小乌篷船上,有极动听的歌声响起,很快又低了下去。
因有另一艘渔船往这边过来了。
渔船上,刁丙抻长了脖子,道:“不敢打搅郎君,但鱼落网了。”
薛白从小乌篷船上站起,手里还拿着一小花灯,问道:“人证物证都留下了?”
于他而言,白忠贞不重要,重要的是拿到李琮想刺杀他的证据,以后留作它用。
自从在汴州拿下了邓景山,白忠贞就日夜惶恐,生怕遭了薛白的毒手,日夜寝食难安,即使在人前也有种如坐针毡的状态,教人看得十分难受。于是,薛白干脆就推他一把。
他扬言准备除掉白忠贞,又故意疏于防备,就是逼白忠贞刺杀他。
这只是一桩小事。
然而,刁丙却道:“可今夜网里落了两条鱼,互相撕咬了一番,脱网跑了。”
“哈?”
薛白听了详细的禀报,摇了摇头,道:“可见史思明黔驴技穷了,用这种小手段。”
刁丙听不懂,只知今夜自己这边吃了亏,问道:“郎君,是否报复回去?”
“怎么?你还能刺杀史思明不成。”薛白莞尔,随手一摆。
之后,他想起了严庄的来信,也想到了史思明的父子关系。
此前薛白只想着通过大战略彻底平定安史之乱,还没顾得上通过一些小手段来达成战术层面上的胜利。如今看来,未必不能报复回去。
“搜城,务必把人拿下。”
“是。”
渔船划走,薛白重新在乌篷船坐下。
可不多时,远远又听到了杜五郎聒噪的声音。
“喂。”
只见杜五郎坐着一只小船,手里也提着一个小花灯,晃晃悠悠地过来。
“怎过来了?戏还未唱完吧?”
杜五郎问道:“不是说看戏么,怎跑这里来了?你们是多忍不住啊?”
乌篷船内便有个清丽的声音道:“再胡说,撕烂他的嘴。”
薛白道:“戏院太多熟人了。”
“是吧,没想到在东都也这般热闹,要是叛乱平定了,也不知是什么样子。一会可还有烟花?”
“你过来总不会是问烟花的,正事?”
“差点忘了,王昌龄听闻你遇刺,去探望你了。”
……
王昌龄走过那满是血腥味的院落,推门而入,只见薛白身上包着裹布,半倚在榻上。
“雍王。”
“王大兄忘了不成?”薛白道:“我们说过,当忘年交,以兄弟相称,唤我的字吧。”
“也好。”王昌龄是豁达的,也不客气,问道:“无咎伤得重吗?”
“不碍事。”薛白道,“才驱退叛军的刺客,白忠贞带人过来,不由分说就放箭我误中了一箭。”
王昌龄道:“你身系天下安危,当谨慎才是。”
“是,我必铭记王大兄所言。”
两人以前是忘年交,如今一个权势高了,一个名望高了,许多话反而藏着掖着了。
王昌龄犹豫了一会,还是道:“今夜,我似乎在戏馆里看到你了?”
“戏馆?”薛白讶然,“李鹤年的戏馆?”
“不是你吗?”
薛白艰难地抬了抬自己受伤的手臂,道:“我若在戏馆,又岂会受伤?”
王昌龄道:“那便是我看错了,不打搅你歇息。”
他起身,准备往外走去,想了想却是停下脚步,道:“前段时日开始,我便听到过一些传闻,据说是从蜀郡传来的,还有人将它写成文章寄给我。”
“何事?”
“一些嚼舌根的话,不必在意。”王昌龄没说,他相信薛白能明白的,于是最后提醒道,“你如今的身份,不该惹祸上身才好。”
薛白道:“王大兄方才所言我记着,我会谨慎。”
“那就好。”
王昌龄一路出了雍王府,重新往戏馆走去,才到门口,却有道姑来请他到楼上雅间小坐。
一进雅间,他便见到了玉真公主。
“听闻雍王遇刺,王编著可是去看望过他了。”
“是啊。”王昌龄忧心忡忡道,“他还是受伤了。”
玉真公主道:“可我方才似乎在这戏馆里见到了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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