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没飞升吗? 第178章

作者:国王陛下

  “你们没有消灭荒魔,没有占据到真正肥沃的土地,却依然向天道索取着移山填海的灵气,你认为天道会怎么想?呵,它本来是不会有任何想法的,天地不仁啊,但偏偏你们在一千两百年前,亲手为它赋予了朦胧的人格,所以它虽然不会思考,却会给出直观的反应。乐观的局面,是它逐步收回对茸城的投资,你们会发现西进的步伐越来越艰难,蓬勃的地脉在急剧枯萎,而偏偏长期来的高歌猛进,已经让你们无法回头,于是只能拼尽一切,从仙盟,从天道那里搜刮更多的力量,以更盲目的姿态向荒原深处进发,并在途中终于遭遇惨败,失去茸城,失去半个定荒结界,乃至失去天之右的五州之一。至于悲观的局面嘛,大律法很可能因此而直接瓦解。而没了大律法,你猜仙盟会怎么样?”

  白澄并没有认真要让丁南关猜测,只是摇摇头,说道:“事实上,瞄准凤湖是一步好棋,因为那是一个对整个荒原都至关重要的节点,是我们这些异端信徒的圣地。如果茸城真的能占据凤湖,那么这场持续了千年的新旧道统之争,基本也就要迎来结局了。后面的数百年,不过是天庭遗老们的垂死挣扎罢了……所以,在你们抵达凤湖之前,你们也将面对前所未有的抵抗。这其中,担任先锋的就是我。因为一些和仙盟的特殊缘分,我在这个位置上能发挥的作用也最为显著,只要我不死,茸城就休想靠近凤湖半步。”

  说完这一切,白澄蹲下来,直视着目光逐渐涣散的丁南关,说道。

  “我的故事已经说完了,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去,警告每一个你遇到的人?但很遗憾我还不能就这么放你走,因为讲完了故事,我就需要你来履行承诺,帮我一个忙了。”

  丁南关很想说,我从没承诺要帮你什么……但他却发现,或许是因为自己刚刚听故事的时候,过于全神贯注,现在的他,也已经越发身不由己了。

  收了人家的见面礼,的确……要给出回应才可以。

  “呵呵,不用这么紧张,要你帮的忙很简单,听我讲一个故事,然后告诉我你的感想,要诚实一点。”

  之后,白澄便不由分说,为自己种下一座莲台,悠然讲起了最后一个故事。

  “定荒之战,你们的胜利是一场奇迹。最初,九州的原住民掀起反旗时,我们都以为那是笑话,是某些魔宗出身的仙人想要炼制血丹,故意蛊惑蝼蚁们来送死的手段。因为你们根本没有赢面,飞升与否的实力差距之大,远比你们史书上那些涂脂抹粉的段子要更夸张。而且天劫降临前,九州大陆上最顶尖的那批大乘真君,已被天庭强行吸纳了七八成,只余下太清圣女等寥寥几位宗门支柱。而天庭呢?历代飞升仙人超越千数,而这些人在仙界亦有繁衍生息的能力,虽然代价比较沉重,以至于原生仙民数量不多。但天庭鼎盛时候,也就是天劫前的那一刻,师姐曾调笑说,所谓仙界不过是赤诚和他的三千佳丽。三千名真仙,即便在劫难中陨落了绝大部分,且越是资深就越难幸免,可余下哪怕只有几十上百人,对九州大陆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言而喻。哪怕以今天仙盟之鼎盛,也断无可能抗衡上百位真仙人,算上你们弦月广寒宫上的手段也远远不够。何况定荒之战时,九州就连货真价实的大乘真君也已找不出一掌之数。所以来自九州的反抗,就像餐盘上的生鲜在转身打滚。”

  说到此处,白澄忽然叹了口气,用略带寂寞的目光看向了丁南关:“对,就像你现在试图用王洛留给你的最终手段来向他求救一样。”

  说话间,白澄掌心一翻,亮出一张用心血写成的字条,上面只有两个凄厉的字迹:白澄。

  “用临时加入灵山外山门的方式,取得飞升录上与山主的无限制对话权,王洛的想法很不错,你也执行的很隐蔽,至少我之前真的被你瞒过去了。但很可惜,你和王洛都漏算了一点……我也是灵山人,而且,是比这一代山主更为资深的灵山人。而按照灵山万年来的规矩,在山主初继位,能力实力尚且不足时,我们这些老东西有权暂作监护。所以,你的求救是直接送到我这里的。很遗憾,你的挣扎,就到此为止啦。”

  说话间,那张血字便烧作一团飞灰,与丁南关最后的希望一道溜走。

  而之后,那个足以动摇仙盟根基的故事,才终于被娓娓道来。

第428章 白家,我来了

  “王山主,这一杯,是我们北域商团集体敬您的,若没有您两年多前的鞭策,我们北域商团就要被些许蝇头小利迷住了眼睛,错过如今这滔滔大势。王山主对我们,恩同再造啊!”

  酒桌上,一位胡子花白的小老头,长吁短叹,宛如在舞台上咿咿呀呀的老旦,然而纵使言行滑稽可笑,手中的酒杯更是在颤颤巍巍间就抖出了小半的佳酿……最终当他努力高举酒杯,递到王洛面前时,这位年轻的灵山山主,还是欣然与之碰杯,并将对方精心准备的烈酒一饮而尽。

  这是对于一位即便在垂暮之年,也对拓荒事业倾力相助的老人,最基本的尊重。

  两年多前,王洛和黄龙代表仙盟,在月央推行了一场并不那么受本地人欢迎的拔荒运动。而在刚刚开拓局面,取得了一些成绩时,王洛便意外失陷于圣女的记忆中。于是黄龙就在御龙君凌潇的帮助下,单枪匹马完成了接下来的全部工作……在对内总结拔荒小组的工作成绩时,当然可以这么向上汇报。但实际上,在月央本地的工作,自然少不了本地人的支持。

  而眼前这位小老头,在两年前,带领八大豪门中的赫家,几乎毫无保留地投入黄龙旗下,而他的带头,又立刻引动了同为豪门的白家……时至今日,北域平原上那超过一百座的定荒高塔中,至少有七成的落实,要归功于这位其貌不扬的老人。

  赫平君,当代赫家家主,北域商团名义上的总盟主。他的辉煌故事,始于五十年前,持续了足足三十年,影响了月央一整代人。之后随着一次大病,他几乎修为半废,便逐渐深居浅出,任由权力从手中一点点溜走。

  直至今日,赫家的几位后起之秀已经夺走了前人的风光,许多年轻的赫家人,甚至只知道赫岚、赫原这些当红领袖,却认不出商团总部花园里,时常见到的那位佝偻的乘凉老人,其实正是摆在总部大厅正中央的肖像画上那位英明神武的当代家主。

  但即便是瞌睡的老人,也会在必要时释放出自己沉淀的力量。两年前,当王洛睡去之时,赫平君选择了睁开眼,而那个时候,盘踞北域的豪门,才清醒的意识到,纵使沉睡了二十年,赫平君依然是商团的主人。

  所以,纵使这一晚的晚宴上,赫平君再一次恢复了那老态龙钟的滑稽相,可是整个胜雪楼中上百位有幸出席的宾客,却无一人再敢小觑他。

  酒宴持续到深夜,随着赫平君精力不济,在酒席上身不由己地打起了盹,王洛作为主客,便立刻提议就此散去。其余宾客纵有不舍,也非常知趣地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离开了胜雪楼。

  偌大的宴会场内,只余下寥寥数人,除了几名必须贴身侍候赫平君,身兼保镖和医生职能的家族死士之外,就只有王洛与赫平君两人。

  至此,瞌睡的老人才重新睁开眼,用沉着沙哑,而非戏台老旦一般的尖锐声线,向王洛重新致以敬意。

  “王山主,幸会了。想不到你竟会在这个关键时候跑到月央来,看来前线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王洛也很坦然:“北域商团应该有很详尽的报告,所以我……”

  赫平君摇头道:“很详尽,但也很保守,现在的孩子们已经很忌讳为揭穿真相而承担一丝一毫的风险。我在报告上只能看到涂抹过的数字,尽管我能大致还原出这些数字本来的模样,但我想,以我现在的精力,已经不足以支撑我像年轻时候一样动脑了。所以,还是直接告诉我真相吧。”

  王洛笑了笑:“真相就是,拓荒大计快要破产了,仙盟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挥霍了四条足以移山填海的大地灵脉,以及难以量化的民间狂热,最终只收获了一片比预期贫瘠的土地,然后还将自己和目的地的距离拉的更远——茸城能够西向的距离是有极限的,超过五百公里,那么很多配套的战略规划就要推翻重来。而如果不能抵达预定的目的地疯湖,这场拓荒就根本不能停下来。所以,在茸城西进了一百多公里,却仍不能缩短与疯湖的距离时,拓荒就已经岌岌可危了。何况现在还遭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奇荒毒,前线军心崩溃在即。”

  此言一出,那些守护在宴会场四周的死士们,便有人忍不住目光游曳,心跳加速。虽然理论上说,他们应该如影子一般牢牢守住自己的本分,但他们终归也是人,也会犯错。

  对此,犯错的人几乎刹那间就陷入惊惧,却是赫平君笑着摇了头:“王山主,就别用这些危言耸听之词,吓唬我手下的小家伙们了。直接告诉我,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就好。”

  王洛于是也不客气:“我需要月央启动备用拓荒方案,白钥城北上两百公里,猎杀荒谷。”

  这個要求,再次震惊了那些本应沉默的死士。但赫平君几乎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

  “好,我会整合北域商团的力量,做出佯攻。”

  王洛却说:“还不够。”

  “我会为你联系其他几个家族的掌门人,但能否说服他们,要看你自己的本事。至于补天君……”

  王洛说道:“他至少不会来碍事。”

  “好。”赫平君点点头,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睁开眼,有些惋惜地说道,“很可惜,这一仗,我没法帮你走到最后了……”

  王洛问道:“赫老还有多少时间?”

  赫平君说道:“初秋吧,我希望自己这最后一程,是北域的秋风为我送行……她以前最爱月央的初秋,我想,乘着初秋的风,或许能在死后的世界见到她。”

  王洛闻言,想了想,说道:“这次来月央,其实还有一件事,赫老或许有时间陪我见证到最后,这样乘风之时,也能和女儿多个闲聊的话题。”

  赫平君有些好奇:“什么事?”

  “我要挖一挖白家的底。”

  赫平君不由惊讶:“白家?”

  继而凝重:“白家!?”

  对于这位蛰伏幕后二十年的老人来说,惊讶已经是一种很宝贵,很稀有的情绪。而这种情绪,同时也非常危险。

  作为尊主鹿芷瑶从千年前就安排下的暗线,赫家的家主,掌握着许许多多的秘密,有些秘密甚至凌驾于月央的国主之上……其中就包括白家。从千年前开始,赫家的存在意义之一就是钳制白家。所以北域商团才会由赫家和白家共同经营,且在多方棋手的操控下,维持了千年的均势。

  两年前,白家因为白钥城主白葳的失势而略显衰落,但赫平君苏醒后,却力排家族众议,给白家提供了强大的扶持,令白家隐隐恢复了豪门风采,并对赫家感恩戴德——当然,只有感恩是远远不够的,期间自然有许许多多的利益交换,权力渗透。如今,正是赫家对白家的影响力乃至掌控力最强的时候。

  只是,纵然是亲手操办了这一切,赫平君其实也只是依照祖训行事而已。这位直接向尊主鹿芷瑶负责的暗线之主,和千年前的先祖一样,对很多事都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但赫平君却很清楚,当他这条暗线,被人牵动的时候,往往就意味着仙盟遇到了极大的凶险!

  哪怕是刚刚听闻茸城拓荒几乎要前功尽弃,赫平君都没有太多的惊诧,心中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仙盟正式越过九州中轴的第一步,无论如何浮夸造势,挑动狂热……其本质上,都是一步险棋。而既然是险棋,那么成败都属寻常,就算拓荒失败,乃至整个茸城都毁于一旦,那又如何呢?仙盟早就不是一千两百年前那个禁不起半点波折的仙盟了。

  纵然一时颓丧,但只要一百年,两百年的舔舐伤口,卧薪尝胆,仙盟就一定能卷土重来。对于一个能蛰伏、守护暗线长达千年的家族家主而言,仙盟一两百年间的战略得失,并不那么重要。

  但是,白家,那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

  沉吟片刻后,赫平君抬起手,比了个解散的手势,于是四周的死士们,就在略微动摇的目光中,离开宴会场,并布下了一个极其严密的结界,以彻底隔绝内外,确保结界内的对话,只有那两个当事人能听到。

  “王山主,虽然我理应无条件接受你的差遣,但为了事情能做得尽善尽美,我想最好还是能将事情了解得更加清晰全面一些,所以……”

  王洛点点头,说道:“是这个道理,此事至少赫老应该知晓全貌。那么,我就直言不讳地讲。我怀疑这次挡在茸城前面的,是白家的仙祖,我的四师姐白澄。”

  听到这个回答,纵使赫平君心中有过千百种离奇的推测,也不由微感窒息。

  所以,纵使他比历任家主都更讨厌废话,也不得不多说上几句废话。

  “何以见得?”

  王洛叹道:“能无视定荒结界,无视灵山地利,恣意于前线散播别离之毒……同时满足这几个条件,四师姐几乎是在打明牌了。她当年就是双修大师,而双修之道,除了气血真元的阴阳合和之术外,最重因缘。所谓有缘千里来交配,无缘天降输青梅,高明的双修者,一定也是擅长操弄因缘和命数的术者。而四师姐白澄,此道造诣,天下无双。”

  赫平君闻言,不由感叹:“白家……从未曾展露过此道天赋。”

  王洛解释道:“因为此术的门槛之高,已经高过了当世修行人的重点。白师姐是在化神大成的时候才开始接触因果命数,至合体期才小有所成,一直到即将突破大乘之时,才登堂入室。而此术非单人不成,所以对于今天的修行人而言,双修的至高境界已经等于失传了。”

  赫平君面露迟疑,但没有争辩,只是点点头先接受了这个说辞。

  “总之,能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我能想到唯有白澄师姐。虽然她在史料记载中已经殁于天灾,但是同样按照史料记载,我也是个天灾下的死人。所以我就将想象力稍微放飞了少许,锁定到了白澄师姐身上。”

  “可有确凿凭证?”

  王洛说道:“若有,我就不需要劳烦赫老了,一切都只是我的主观臆断。我并没有声张此事,更没有开展任何调查,以免打草惊蛇。”

  赫平君很是赞许地点头道:“就该如此……只是,王山主此行月央,会不会已然惊动她?”

  王洛说道:“很可能会,但也没有办法,我虽然是灵山山主,但同时也是白澄的小师弟。如今鹿芷瑶不出面的话,她在灵山就比我拥有更好的主场优势。那么与其在灵山与之缠斗,不如跳出她的预设战场,到月央来。她若是追着我一路过来,那么灵山前线的压力就顿减,而她若是不来,我就正好能尽情施展手脚。”

  赫平君提醒道:“她若不来,也可能意味着她根本不在乎。”

  王洛笑道:“赫老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让她在乎,只要她还是白家人,有些事,就由不得她。”

  赫平君轻声自语:“只要她还是白家人……王山主,我大概猜到你要做什么了。”

  王洛并不意外:“那就太好了,所以此事我才会想到动用赫老你这条线。换做是赫岚、赫原这些新生代,他们就算想到,也一定会佯装想不到,然后对接下来要做的是再三推诿。”

  赫平君沉默了下,说道:“若是我因为一些意外原因,无法及时配合山主的行动,山主可以去找赫清流。他虽不成器,却有一任家主该有的残忍。”

  “嚯,原来少主这个头衔是货真价实的。”王洛轻笑了一声,又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动起来吧。月央的拓荒为大背景,白家急于洗脱两年前的污名为动力,再有赫老的雷霆手段,我相信白家一定能配合的很好。”

  赫平君听到此处,也是不由发笑。

  “对,所有人都一定能配合的很好。”

第429章 橙子,找到你了

  砰!

  伴随一声笨拙的闷响,白钥城的前城主白葳,将一摞厚厚的竹简摆上王洛身前的桌案。

  这些竹简看似平平无奇,实则……的确就只是最朴实的竹制品,既没有高明的仙法附着,本身也不是什么特殊材质仿竹制。

  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竹片,经晾晒,烘烤、削制,刮青……之后用普普通通的毛笔蘸上普普通通的墨汁,用工整的书法,一字一句写就。

  在旧仙历时代,哪怕是凡间家族、商会,也只有那些最吝啬的老板,才会选择这种不沾半点仙气的东西,来记录家族的重要资料。

  而到了新仙历时代,情况却反了过来,只有最壕奢的势力,才用得起如此“质朴平凡”的竹简,来承载家族的历史资料。

  因为在一个天地灵气近乎满溢,仙法神通渗透到人生活的一点一滴的时代,想要找一堆不沾半点仙气的竹简,属实不易。除了在少数特意营造的绝灵地,以极大的辛苦来栽培养殖这些同样不通灵性的原始作物外,再想要找到如此“质朴平凡”的竹简,往往就要去荒原遗迹里翻找旧世遗产了。

  但这种壕奢,并非没有意义。

  正因为竹简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不沾仙气,所以在这个仙法神通横行,各类障术、破障法大行其道的时代,质朴的竹简反而是一种近乎守宫砂的清白明证。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记录下来的历史,最为真实可靠。

  同时,由于材质所限,这些真实可靠的史料,不经仙法庇护,很难保存太久。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由家族派出专人手工誊抄,期间同样要封禁修为,令抄书人形同凡人——或者干脆就去花重金聘请那种生于新时代却真的不通灵气的天残者。

  总之,这些竹简,制备保存都非同一般的麻烦,虽然有着相当的真实性和权威性。但如果只是为了确保真实权威,其实大可采取更为经济实惠的手段——将记录发往弦月上的广寒仙宫,由宫中永久保持中立的姑娘们负责保存管理。这项业务收费不菲,但怎么也比手制竹简要实惠太多。

  所以,如今仙盟百国中,用竹简的人极少,而郑重其事地用竹简来记录家族重要资料,且传统多年不变的家族势力,就更是寥寥无几。

  以至于很多白家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家居然还有这样一堆笨重的资料。

  白葳身为前城主,一度跻身家族高层,然而这也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亲手碰触到这一摞摞厚重的竹简。而考虑到王洛是一上来就点名要查阅这些竹简资料,这位前城主不由心中惶恐,抬起略显瑟缩的目光,低声道。

  “王山主,这是您要找的资料,白家的名录,还有家族名下的诸多产业……家主能看到的东西,基本都在这里了,如果还是不够……”

  王洛坐在桌案另一端,轻轻摆了手:“不必了,白城主……”

  “我已经不是城主了。”白葳连忙解释道,“我现在只是商团的领事,又被赫老专程指名来协助您完成歼星神剑的建造工作。”

  王洛没有理会这些寒暄词,只说道:“这些资料已经足够多了,如果有需要我会再来找你帮忙。”

  白葳自然也听得出言外之意,略有些遗憾地躬身告退,将这个位于白钥城原城主府的机要房间,单独留给王洛。

  然后在回去的路上,百般揣度王洛此行此举的用意何在,而自己又要如何利用这难得的契机,重掌权力。

  这是王洛第二次以特使的身份大驾光临。与前次不同,这一次他的行为要低调许多,甚至没有将特使的身份大张旗鼓宣传出来。以至于胜雪楼那场迎宾宴上,许多位高权重的出席嘉宾,还真以为王洛是来和月央人联络感情的!

  事实上,如今月央,行于明面上的很多组织协调工作,都是由赫平君出面去推的。王洛只是藏身幕后,在少数赫家、白家的精锐辅佐下,坐享其成。

  当然,从客观条件来讲,如今王洛也不具备高调行事的条件。

  无论如何遮掩,在有识之士眼中,王洛在这个时点出现在月央,目的只可能有一個:那就是茸城拓荒遭遇意外挫折,于是不得不动用备案,让白钥城北上,来分担茸城的压力。

  月央作为拓荒替补,是仙盟高层在很早前就有的规划——大家都不敢担保越过中轴,前往疯湖的道路,能一帆风顺,所以意外的发生,早在预料中。

  但是,当月央拓荒这个备用规划被实际启用的时候,就意味着骄傲乃至狂妄的祝望人,已经在最重要的事业上碰的头破血流,不得不求助好邻居月央了。

  而求人,总要有个求人的态度。再像上次那般,兴师问罪而来,就万万行不通了。

  于是便有了王洛此刻的低调,很多事可以做,却不便声张。

  只是,和一些人最初的预期不同,王洛虽然低调,却不低头,他此行月央,没有曲意逢迎任何人,而是一上来就“召唤”出了赫家老祖这一破格强者。当赫平君在胜雪楼,用老旦一般的姿态为王洛歌功颂德时,那些期待祝望低头的人,就注定要扫兴而归了。

  何况,在王洛到来后,赫家老祖竟呈现出回光返照一般的强势,他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凭借北域商团这个抓手,迅速裹挟着其他几大豪门,快刀斩乱麻地扫平了些许阻碍后,便毅然开启了月央的紧急拓荒。

  王洛这种貌似低调,实则强硬,而且还不讲武德地召唤赫家老祖的玩法,让月央的上层豪门颇为不满,但又无可奈何。一方面,赫家老祖真的牛逼;另一方面,祝望人的确也持有拓荒大义。这让其他几家就算心中积累再多的情绪不满,也很难公然下场反对。

  本质上,这次拓荒,月央早就紧紧绑定在了祝望这条船上。别的问题出了岔子倒也罢了,若是真的拓荒遇到麻烦,子吾和周郭还能相隔千里看笑话,月央作为直接支援方,是要直面余波的。何况除了八大豪门被赫家老祖压制之外,作为国主的补天君竟也默许了祝望的霸道,仿佛自当年弹劾仙枯林首席失败后,他就彻底失去了与祝望唱对台的胆魄。甚至不需要鹿悠悠主动站出来开口,他就自行退避三舍,高挂免战牌了!

  所以,形势如此,就算捏着鼻子,月央人也只好配合祝望人,在白钥城外大兴土木,为这座城市时隔百年的拓荒之旅做好准备。

  所幸王洛基于“不见光”的特殊需求,并没有在这个过程中恣意弄权,令月央人面子上蒙羞。相反,他只是向赫平君提出了一些框架性质的要求,之后便放手不管,任由赫家这个地头蛇去组织人力,在白钥城周边摆开多个施工现场,修筑类似山垒要塞,歼星神剑之类的大型工程。

  而他本人,则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调取查阅那些古到发霉的资料。

  比如这一天,他就在认真查阅白家的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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