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费事
“啊?”
灰勉愣了一下,神色若有所思,一边的石生眉头紧锁,一开始不懂,但看向师父触摸的古树,又似乎渐渐变得似懂非懂。
“师父,您是说,金蝉在地下很多年,以天赋之妙吸食这棵古树精华,现在终于破土而出,心虚跑了?”
易书元看了一眼石生,微微点头道。
“你这么理解也不能算错,这金蝉之壳之所以没被金蝉带走,也算是刻意留给这棵古树的。”
随着易书元手掌贴近地面,地面的泥土就像是化成了特殊颜色的流水,一点点轻柔地涌向两边,就像是水位降低了数尺,古树的根茎也好似渐渐“出水”,有一大部分展现在两人一貂的眼前。
即便如此,大树依然屹立不倒,丝毫没有不稳的样子。
“嘶……”
灰勉倒吸一口凉气,这古树在外面看着树干苍劲叶片翠绿,但在这枝繁叶茂的表象之下,地下的根茎败坏严重,有很多处地下树瘤,更有不少根茎亏如空壳,就像是人之血脉枯竭。
“我本来还以为没什么,现在一想这金蝉好过分!这哪是一个蝉壳就能抵过的呀?”
灰勉虽然是动物成精,但比起人还是更能对非人之物产生一些共鸣,以这情况看来,这古树也不只是寻常的树木了。
“这都是那金蝉吸的么?”
石生愣愣看着根茎上种种树瘤乃至腐烂之处,问了一个自己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易书元倒是也没这么激动。
“真论起来,这也是物竞天择的自然之道,也是相生相克之理,寻常知了猴在地下,也是会吸食植物汁液供自己生存的。”
说到这,易书元话音顿了顿看向树木继续道。
“不同之处在于,感天地之道而开始修行者,自有灵性和明悟,金蝉所为坏古树之道,它蜕壳成功的那一刻诞生了灵智,心中已觉不妙,而这古树虽不能动弹,但已经历经几百年风霜,或许更早明灵,早就有了自己的感觉了。”
这么说着,易书元折扇展开,一道白气送出了一个葫芦,拔开瓶塞的时候和往日稍显不同,有一股浓郁的酒香从葫芦中飘出。
易书元拿着葫芦站了起来,葫芦嘴向下倾倒,便有一股淡淡的酒雾从中飘出,覆盖到古树的根系之上。
石生愣愣看着古树,它有了自己的感觉的?那岂不是一直都很痛?
此时整个根茎都附着上了一层酒气。
“先生您这是在帮古树恢复元气么?”
易书元收起了葫芦,将塞子重新盖上,葫芦又带着一道白气飞入了折扇。
“这么点酒恢复元气怕是不够,但可拔除对它而言是毒源的瘤子,嗯,还有,更多算是止痛吧。”
酒气未散之时,不用易书元额外动手,树木根茎上的一个个特殊的树瘤就纷纷脱落了下来。
一道清风带起一个个树瘤,纷纷飞到了易书元身边,随后又顺着葫芦的轨迹飞入了折扇之中。
“此物也是因为先有金蝉而存在,丹经之中都没有编出来呢,与蝉蜕互为两面,亦可入丹材之列!金、木、水……”
易书元喃喃着,金和木,指代着金蝉之壳和刚才拔除的树瘤,水则是指水泽龙王之鳞蜕。
既然都已经齐了三行,本来并无太多想法的易书元,自然就想着或许该在主材之外该凑齐五行了。
这种念头也只是在易书元脑海中一闪而逝,此刻酒气还未散去,但古树的根系看着却比刚刚好太多了,没了那密密麻麻的恐怖树瘤。
易书元又看向自己的弟子,指了指古树道。
“石生,用心感受,有什么感觉了么?”
石生想了下,凑近古树伸手将之抱住,把耳朵都贴到了树干上,微微皱眉之后又闭上眼睛。
好一会过去,石生的眉头也渐渐舒展,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师父,我感觉不出来……不过就是觉得很自然!”
“还不错。”
易书元点点头,这就够了,古树情绪本来也没这么快,随后他就向后退开了几步。
“小心脚下。”
这一句话落下,周围的泥土又如流水一样涌动过来,石生赶忙跳开,在易书元身边看着古树下方,看着泥土再一次将古树的根系盖住……
“师父,蝉壳!”
石生将手心攥着的蝉壳还给易书元,后者也将之往折扇内一丢,一点金光隐没在扇面之中。
虽然在扇面上看不出来,但其实扇中山水深处的树上已经趴着一只“金蝉”了。
“我们走吧。”
得到了金蝉之壳和树瘤,易书元心情显然不错,带着石生和灰勉御风飞天而去。
人到半空,易书元也回望那边的山谷一眼,古树依然如来时那样静静立在那,好似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只不过以易书元如今的道行,心中已经升起明悟,那金蝉和古树有今日这一段恩怨,将来免不了要碰面的。
缘牵一线之间,易书元自觉将来或许他也能再次遇上。
清风越飞越远,好一会之后灰勉才反应过来。
“唉,先生,那金蝉不是朝这方向飞的啊!”
“废话!”
“啊,先生您不打算去追那金蝉了啊?”
易书元驾驭天风方向不改,看着灰勉笑了一下,似乎是明白它在想什么。
“那金蝉脱壳成功,便是一次蜕变,身中灵机满溢,急匆匆遁走既是避开古树,也是急着寻一处地方好好修行呢,咱们去干什么,抓来给你吃?”
灰勉咧了咧嘴。
“我才不是那种貂呢!”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易书元心中吐槽一句,不过生了灵智的金蝉,灰勉应该也确实不会动嘴,至多只是好奇而已。
……
北仓州鹿灵县地界,一支骑马的军士队伍正在策马奔腾。
来者一共二十一人,每个人都身披甲胄,不但携带长短兵刃,而且弓弩至少带着一样,显然都是军中弓马娴熟之辈。
为首的是一员武将,单手持缰绳,一柄大枪就这么提在手中,而武将身边的一名士卒骑马的同时也扛着一杆大旗,旗帜上有一个大大的“段”字。
“驾~”“驾~”
骑手们以腿策马,仿佛人马合一,轻松驾驭着马匹的每一个动作。
“将军,前面就是鹿灵县了!”
“嗯,今晚就可以在县城中过夜了,等我去见过那鹿灵县令,破例带你们喝酒!”
“哈哈哈哈那太好了!”“多谢将军!”
骑手们纷纷欢呼,赶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已经快到目的地了,自然也不用太过注意马力,因为马匹不入夜就能休息了。
……
第363章 投名状
“驾~驾~”
二十一匹健壮的军马驰骋而来,烟尘滚滚气势如虹,虽只有二十一骑,气势却好似一支军队。
鹿灵县城外的一些行人老远就纷纷想要躲避,甚至城门口的一些站岗衙役都吓得往两边躲。
“吁~~”
骑手们纷纷控制马匹减速,到了城门附近,二十一骑的速度也已经缓和下来。
城门附近的百姓都敬畏地看着这些骑马的军士,二十一匹马漫步走向城门,每一匹马剧烈的喘息声都清晰可闻。
段嗣烈皱眉看着缩在一边的鹿灵县衙役,这里的衙门就这点水准?衙役没什么精气神。
“你们县中的楚县令可在衙门之中?”
衙役领班赶忙上前一步回答。
“回军爷,在的,县尊大人应该在衙门处理公务。”
“嗯!”
段嗣烈点点头,然后看向后方自己的亲兵。
“所有人,下马。”
一众亲兵纷纷从马背上下来舒缓筋骨,然后随着自家将军牵马入城,直到这一群骑兵离开,城门口附近才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鹿灵县衙中,楚航停下手中的笔,略微诧异地看向来通报的下属。
“武威营的段将军来了?带了多少人?”
衙役赶忙回答。
“回大人,只带了二十人。”
“走,带我过去!”
楚航将笔放在架子上,自己站起来身来,他的信件应该还没到都督府,至多也是才到,所以这位段将军肯定是早就已经出发了的,来这不是因为他的信。
此刻的段嗣烈已经在衙门的公堂之外了,身边只有几名亲兵,而剩下的人则在衙门外的街上看马。
段嗣烈打量着公堂内外的情况,这鹿灵县衙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修缮过了,但公堂内部的一块大匾额显然是新的,或者说上头的字是新的。
“明镜高悬……”
段嗣烈喃喃着读出来,这字迹十分有力。
这时脚步声传来,段嗣烈寻声看去,见到了久闻大名的这位楚大人,也不由让他眼前一亮。
哪怕楚航并非习武之人,但在段嗣烈这等境界的武者眼中,其精气神的饱满程度远胜常人,一看就绝非等闲。
“见过楚大人,在下段嗣烈,奉都督之命在北仓州择地作训新军之营区,在鹿灵县中巡视一番之后,只觉此处最为合适,又久闻楚大人大名,便先来拜访了!”
“段将军客气了,楚某自然鼎力相助!”
段嗣烈的名号其实也不算小了,楚航之前也做过功课,知道他是大都督手下的得力干将。
而且楚航十几年前就见过段嗣烈的,便笑着道。
“当年月州武林大会,楚某也曾一睹段将军风采,没想到今日我们在西北共事,实在是有缘啊!”
段嗣烈眼睛一亮。
“哦?楚大人当年也去了武林大会?”
当初去月州的不只有武者,文人雅士也是趋之若鹜的,就为了一睹《山河仙炉图》的风采,可惜嘛,台子太高,有资格近距离欣赏的人太少,后面画还丢了,所以很多文人都是扫兴而归。
“不错,当年我舅舅在月州的元江县担任主簿,武林大会之时我也在月州,自然是去看了,江湖客的武功令我印象深刻!”
段嗣烈露出笑容。
“回首往昔,好似就在昨日……”
有这一段往事,文武官员之间的距离也迅速拉近,熟悉起来自然也快,而楚航也借机说明了一些只有面对面才方便说的事情。
段嗣烈的神情慢慢严肃起来,听完之后看着楚航道。
“楚大人可有证据?”
楚航摇了摇头。
“其实并无实证,只是时间上过于巧合,鹿灵县事端不多,我就下意识将之联想起来,并且也能说得通,不过此事毕竟捕风捉影,所以我也未在书信中和大都督说明。”
“嗯,我去看看尸首,不知方不方便?”
“请!”
段嗣烈和楚航以及衙门兼职仵作的捕快一起去了停尸房,整个过程中楚航泰然自若的神色也让段嗣烈确信此人和普通文官不同。
之后的大半天里,在并无线索的情况下,楚航和段嗣烈也只是相互之间商讨一些工作上的事宜,到傍晚时分,则在城中一家酒楼为段嗣烈接风洗尘。
酒肉菜肴相伴,也让这群风尘仆仆,此前在军营中也不常能饮酒的军士分外开怀。
在鹿灵县城城西的角落一个独门小院,此刻里面正有几人汇聚在客厅,商量的事情也和此前长风府发生的事有关。
一盏小小的灯火围在桌子中间,将几人的阴影投射到屋中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