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202章

作者:孑与2

  云初瞅着李弘的眼睛道:“你听懂了吗?”

  李弘抓抓耳朵道:“听不懂,不过没关系,我记住了,以后迟早会弄懂的。”

  云初不知道历史上的李弘是不是有这么聪明,不过从他早死这一条来看,这孩子是真的聪明,早慧必伤这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话。

  历史上的李弘身体非常的糟糕,一直都病病歪歪,所以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自己的智慧,所以过早的夭亡。

  现在?

  云初瞅瞅李弘的粗胳膊粗腿,以及豪奢的饭量,再加上从小被娜哈殴打长大的孩子,不管别的地方好不好,至少皮实耐操。

  聪明人皇家不稀罕,无原则的孝顺且百折不挠才是皇家人最缺的两个品质。

  一顿涮羊肉下来,云初没吃几口,虞修容光忙着照顾玉奴儿了,也没有吃几口。

  剩下的被两个大肚汉,娜哈跟李弘吃的干干净净。

  李弘指派人去大食堂拿了所有的调料,用油嘴在玉奴儿的额头上亲一口,就浩浩荡荡的回太极宫去了。

  “夫君,你在诱导代王是吗?”

  晚上睡觉的时候,虞修容凑到云初身边低声道。

  云初道:“放心,再诱导两年,等到他七岁之后,我就只跟他讲大道理,这些话再也不说了。”

  “这是为何?”

  云初把虞修容扯过来摸到一个圆圆的,滑滑的东西,在上面摩挲着道:“一个人的是非观,其实就是这个时候养成的,过了这个年龄,以后灌输的所有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工具,而不是本命学问。”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无休止的折腾

  自从关中有长安以来,统治者就把长治久安这四个寓意美好的字赋予了这座城市。

  可惜,这座城市从来就没有长治久安过,连汉长安跟唐长安都不在一个位置上。

  只能说,长安,是人们的一个念想罢了。

  云初不是这样看的,他觉得,既然他来了,这座城就该如同他的名一般——长安。

  不是云初非要在这座长安城立足,而是长安城是他来这个世界上之后,遇到的第一座梦想之城。

  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比长安城好的城池再也没有了,即便是威名赫赫的罗马城,也在两百年前,随着罗马帝国的轰然分裂,变得无比的萧条。

  长安城对于云初来说,是一座属于祖先的城池,至于这个祖先是从他父亲那一代论起来的。

  由于是关中人的原故,父亲对长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而这种情愫最终从血脉里延续给了云初。

  力量非常非常的庞大,以至于,他只要来到长安,就会不由自主的换上秦音。

  丝毫不顾及自己那点可怜的身份,扯着嗓子跟人说话,且出言必带生殖器。

  云初觉得那是破落户才有的一种气质,甚至是一种摆烂的态度,是一种恨自己不争气,没办法延续祖上阔绰,高压行为的一种反噬。

  毕竟,祖上阔过,有过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洒脱与天真,有万国来朝的泱泱大气。

  写不出李白那样豪迈的诗篇,道不出杜甫那样的深情,所以,只好“贼你妈”了。

  不过,在大唐,云初骂倭人贼你妈这句话的时候,都带着蓬勃的朝气。

  因为,阿倍去了一趟长安城之后,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叫做阿幸的家伙。

  阿幸云初知道,是一个被倭国人吹捧的很厉害的一个倭国女人,后来,听说她们家的商业王朝倒闭了。

  至于眼前这个阿幸,云初觉得他的下场也应该只有一个下场——倒闭。

  于是,既然有阿幸,曲江坊的一些大牲口又能歇息一下了。

  在讨厌倭国人这件事上,云初是一贯认真,且持之以恒的,而且,越是优秀的倭国人,他就越发的讨厌。

  万年县上下没人知晓县尊为何如此厌恶倭国人,不过呢,身为县尊的部下,县尊讨厌的他们一样的讨厌。

  今年冬日里,朝廷里有一场极为盛大的点兵仪式,十六卫的兵马会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接受皇帝的检阅。

  太宗年间的时候,会有大规模的比武场面,会有盛大的狩猎场面。

  自从李治当上了皇帝之后,这种事情就很少举办了。

  今年不举办不成了,因为皇帝要征伐高句丽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先看清楚自己的麾下到底是一些怎样的货色。

  地点,就在曲江外的曲江里附近,那里一马平川且原本满是泥水的大地,被寒冬冻得硬邦邦,正是一个阅兵的好地方。

  本来,皇帝阅兵这种事跟云初的万年县没关系,但是,兵部却越过吏部,户部,雍州大都督,直接把命令下给了云初,要求万年县必须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搭建起一座高三丈的阅兵台。

  云初不在乎自己治下的百姓多干活,前提是要给钱。

  一个三丈高,方圆十丈的台子,本身就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再加上是寒冬腊月,让当地百姓从哪里去找那么多的土,那些兵部的人脑浆子都喂狗了吗?

  炸药都炸不开的地面,能挖出多少土来?

  所以,云初在接到这道命令的时候,就随手放在一边,对前来传令的兵部员外郎郑多余道:“办不到,别说半个月,就是两个月都办不到。

  如今城外,冰天雪地的,土地全部冻得死死地,你们兵部这是在为难我云初啊。”

  郑多余这个人听名字就是一个很多余的人,也不知道他的爹妈怎么给他起的名字,明知道兵部下来的命令,管不到云初,他还要跑过来,一看就是在兵部混得不好,被人指使出来碰一鼻子灰的。

  “云县令,高台不一定非要土石,砖石木头也是可以的,难道说云县令看不起我兵部?”

  云初又拿起公文仔细看了一遍,从头到尾都没有找到拨款的条款,就把公文放下,朝郑多余伸手道:“两千贯,兄弟给你把这事漂漂亮亮的办了。”

  郑多余惊讶的道:“还需要钱吗?”

  云初瞅着郑多余道:“砖石不要钱,还是木料不要钱,亦或是人工不要钱?”

  郑多余怒道:“明明是征发百姓就能干的事情,为何一定要钱?我们选在冬日点兵,就是为了不祸害百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听郑多余这样说。

  云初赶紧小心的问道:“令尊是同安郡公,仁泰公?”

  郑多余道:“非同安郡公荥阳一族。”

  云初又道:“不知令堂又是哪一个大家之族人?”

  郑多余拍案而起指着云初的鼻子怒吼道:“郑某有今日之位,全靠寒窗苦读,与旁人无涉。”

  云初又问道:“莫非郑兄的某一位姐妹乃是陛下的某个不知名的妃嫔?”

  郑多余觉得自己被人折辱的太狠,一时间忘记了他眼前坐着的这位,并不是一个文弱书生,而是一头蛰伏已久的猛虎。

  挥拳就打了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郑多余虽然已经被打得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张嘴能动,他依旧躺在担架上朝云初咆哮,此事定不与云初干休。

  这个人是云初见过的嘴巴最硬的人,明明下手已经很重了,他还能调动全身的力气运用在嘴巴上,不断的向云初喷吐恶言。

  人是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打死了。

  目送郑多余这个人被部下抬走,云初叹口气对温柔道:“你说,这些人还真是驭百姓如驭牛马。”

  温柔摇摇头道:“人家的做派才是正确的,你的做派才是不正常的。”

  云初摇头道:“今年万年县动用的徭役次数太多,已经把所有的徭役名额都用完了。”

  “你这是对徭役不满啊,兴修水利动用徭役我能想通,救灾的时候动用徭役,也大差不差,问题是,你连雇用百姓种植棉花,收割棉花,也算在徭役里面,最过分的是,你在催动百姓徭役的时候还管钱,管饭。

  说真的,当你的百姓真的是很快活,我现在就担心你把麾下的百姓宠坏了,下一次,再发徭役,不给钱,不管粮,你看还有没有人愿意替你干活。”

  云初笑道:“百姓穷困,跟徭役有很大的关系。”

  温柔道:“还是慢慢的改变吧,改动的过于急促,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对百姓也没有好处,你以为你发下去的钱粮,换一个县令过来,他们就收不上来吗?”

  云初大笑道:“快活一时,就快活一时吧,至少要让百姓们知晓,出徭役其实是可以给钱的。”

  郑多余被云初殴打之后,兵部上下极为愤怒,不少的悍将都准备过来单纯的跟云初比一场武。

  因为云初殴打郑多余,用的就是比武这个借口。

  云初期待的武将比武没有出现,被杨英的阿爷兵部左侍郎杨怀素给压下去了。

  这让云初非常的非常的失望,本来想借助这一次的纠纷,把自己从武将的阵营中拔出来,彻底的绝了李绩这个老贼总想送他上战场的想法,更打算绝了李治话里话外要送他去边疆的念头。

  现在,没戏唱了,也不知道是杨怀素看出来了他的心思,还是一心为云初好,总之,修建高台的任务还是落在了万年县的头上。

  这一次兵部走了很正规的流程,文书上到了中书省,中书省再转给了吏部,吏部追加了修造高台的钱粮之后,就转到了云初的桌案上。

  钱,不多,只有区区的六百贯。倒是粮食给的多了一些,足足有一千担。

  不过,吏部清吏司郎中也扣掉了云初的明年的所有俸禄,作为殴打郑多余的惩罚。

  自从当官以来,云初就领过一次俸禄,剩下的,全部被罚没了。

  给李治白白的干活,这不是云初的初衷,于是,他就把修建高台的任务交给了吴主簿,自己干脆告病一阵子,看看风头再说。

  回到家里,就看到了公孙,两年的时光,这个原本极为漂亮的女人,如今失去了往日的容颜。

  脸上被紫外线烤出来高原红,让云初一下子就想起了塞来玛。

  不过,精神还算好,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孩子,人变丑了,却表现出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满足感。

  “用全部身家,用全部性命,跟着一个男子在戈壁,沙漠,冰天雪地里摸爬滚打两载,换回来一个随时都可能被人夺走的孩子,值得吗?”

  头上包着青布帕,发间插着荆钗,身着青色布裙的公孙笑道:“值得。”

  跟公孙打完招呼,云初这才回头看着依旧器宇轩昂的裴行俭道:“我不知道你凭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让一个女子奋不顾身的追随你去天边。”

  裴行俭大笑道:“因为我是裴行俭,大开大合的裴行俭,云初,我再一次担任了长安县令,我们重新来过。”

第一百七十四章 疑神疑鬼

  上一次,裴行俭弄不过云初,半路跑了。

  这一次,这家伙挟平灭阿史那贺鲁之威,阵斩高句丽三千前锋之能,辞伯爵之勋不受,只求一个长安令!

  算是真正的符合了《木兰辞》里面的那句话——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行俭不用尚书郎!

  云初接过裴行俭的儿子裴光远,拿在手里观瞧一阵后对虞修容道:“不如我的美玉儿有能耐。”

  裴行俭嘿嘿笑道:“你这辈子是打算跟我过不去了是吧?”

  云初同样冷笑道:“本可以好好地当你的四品司文少卿,也能去吏部当一个侍郎,偏偏要来长安县当县令,是你先看我不顺眼的。”

  裴行俭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面直径两尺的大玛瑙盘,错杂艳丽的色彩闪烁光亮,放在云初面前道:“这是谢你替我在长安县擦屁股的报酬。”

  云初端起盘子仔细地看,看了一会突然恼怒的道:“人人都在盛传你裴行俭在西域仗义疏财。

  听闻你绞杀阿史那贺鲁之后,缴获无数贵重的珍宝。

  各部族的首领将士希望看看,你就乘机设宴,全部拿出来让他们观赏。

  其中有一个直径两尺的大玛瑙盘,非常的珍贵,军中小吏脚步太快跌了一跤,盘子被摔碎了。

  惶恐惊怕,跪在地上头叩出了血。

  你笑着说:你不是故意的,怎么吓成这个样子?没有一丝舍不得的颜色。

  那个摔破的盘子,不会就是你送我的这个盘子吧?”

  裴行俭点点头道:“不摔破,你有甚么资格拿到这东西,早进大内了。”

  云初阴郁的瞅着裴行俭道:“也就是说,我拿到的是一件贼赃,以后想要显摆一下都不成是不是这样。”

  裴行俭嘿嘿笑道:“留在卧房与弟妹平日里装一些瓜果梨桃还是可以的。”

  云初拱手道:“这个盘子上携带的名利,被你舔干净了,我用着恶心。”

  裴行俭伸手道:“拿来!”

  云初转身交给崔氏道:“放库房里,以后孩子们出嫁或者成亲用得上。”

  说完话,又看着裴行俭道:“何苦呢。”

  裴行俭正色道:“长安县任上是我裴行俭平生之耻,若不洗刷耻辱,裴行俭就算把官做到宰相,也不能问心无愧。”

  “别折腾长安县百姓了,他们害怕你,害怕的没样子了,上一次大雪天,那些没房子的人一家老小睡在棚子里的惨状,已经把长安人的心伤的透透的。”

  裴行俭笑道:“负荆请罪可以解除。”

  云初瞅着裴行俭的眼睛道:“你真的能拉的下来你的这张脸?”

  裴行俭道:“我连私藏盘子买名声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你觉得我拉不下脸背着荆条去百姓家里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