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吃亿点
“……”
“蓝橘是内向柔弱的性子,但是为了能够胜任族长之位,她逼迫自己强大起来。蓝枳,你是没有见到,她真的吃了很多苦。”
“……”
楚北笙自顾自地说着话,蓝枳全部回以沉默。
她能说什么呢?
楚北笙说蓝橘放逐她不是本意,她想到的是那口险些把她钉死在其中的棺材。
楚北笙说蓝橘第一件事是把她接回来,她想到的是蓝橘把自己赶出去时畅快解恨的表情。
楚北笙说蓝橘吃了很多苦,蓝枳想到的是,她为了恢复力量,喝下的一碗又一碗苦到她呕吐出来的药,还有无数个独自修炼的深夜。
她只是觉得好笑。楚北笙什么都不懂,却要在这里教训她。
她也懒得给自己辩解,以楚北笙这种眼瞎的程度,就算她说出真相,恐怕他也以为,是恶毒的姐姐又在抹黑自己的妹妹。
所以她真心地祝福他。
“你跟蓝橘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别来祸害我,都滚得远远的。
楚北笙听她这么说,还以为她在赌气。
“我……”
他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蓝枳才好,最终只是轻叹一口气。
“你在族中安心养身体,我和蓝橘会好好照顾你。毕竟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蓝枳把身体转过去,只留个后背给他。
楚北笙当她伤心难过,可他们如今身份有别,自己也不好与她太过亲近。
他最后留一句“好好歇息”,离开房间。
等这晦气的家伙终于走后,已经变回青春面貌的蓝枳拿起碟子里剩下的两块点心,一块接一块塞入口中,脸颊鼓起来,咀嚼不停。
她要把肚子填饱,才有力气对付楚北笙蓝橘这两个讨人嫌的家伙。
吃得差不多了,蓝枳用手摸摸自己的腹部,呆呆地坐着。
不知道陶师父能不能顺利找到百里。
百里……
蓝枳脑海中尽是程百里小时候,抱着比他个子还要高的剑,嚷嚷着要保护她的模样。
一去经年。
……
陶眠跟随着小纸人,进入一个无人山洞。
此地仍处于南瞻洲的地界,只是更加蛮荒,四处不见人烟,有的只是比人长得还高的杂草和参天的树木。
这地方的生灵仗着无人打扰,长得相当随便。就在刚刚,陶眠眼睁睁地看见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屎壳郎从他身边爬过去。
他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抱起好奇的陶土,就要往山洞内走。
山洞内的气息很杂,小纸人似乎迷失了方向,在原地打转,转了好几圈,有点慌张。
“怎么了?”
陶眠弯腰递出手掌,纸人跳到他的掌心,在他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大段话。
“好,我知道了。”
原来是程百里的气息在这里骤然变得很弱,似乎是他们进入山洞之后,启动了某种阵法,这些奇异的花草香气,掩盖了程百里的踪迹,让小纸人们困惑无措。
“这回怎么办呢……”
陶眠心里琢磨着如何是好,在他腿边的陶土低头嗅嗅那枚挂签,忽而将它叼在口中,疯了一样往前冲,一边冲一边汪汪叫。
陶眠:?
“等等,陶土!”
他追着突然发癫的陶土向前,只见陶土听在了洞窟的尽头。这里空无一物,陶土却用爪子不停地刨着一面洞壁。
那里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陶眠垂着手臂,手掌一张,桃枝便滑入他的掌心。
他用桃枝轻轻点着陶土的脑袋,让它到旁边去。随后将手中的桃枝用力插入洞壁,再向后退几步。
灵力顺着桃枝涌入洞壁,沿着缝隙蔓延。很快,那里出现了一点铁皮。陶眠皱着眉头,在桃枝中灌注更多的力量,将那陷在洞壁内的东西完全挖出来。
砰。
纤细的桃枝显现出无比强大的威力,将那沉重的铁皮玩意推到空地上。陶眠用火光把它照亮。
这竟然是一只铁笼子。
笼子编得很密,铁条与铁条之间几乎没有缝隙。
里面关了一个人。
陶眠勾勾手指,桃枝飞回他的手中。他用桃枝将那笼子上的铁条一根一根割开,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少年。
他蜷缩着,身上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衣服,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在他浑身的伤口中,最严重的要数他那双眼睛。他的眼睛大抵是被什么利器弄瞎了,不停地涌出脓水。
这样的一双眼,就算用最好的药去治疗,也不可能重见光明。
少年的浑身微微颤抖,似乎是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嘴里嘟囔着什么,陶眠分辨不出。
小竹马竟然被害得这么凄惨,连第一次见面的陶眠都不忍心,更别说八果了。
陶眠想了想,决定先把小竹马安顿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给他疗伤。
桃花山距离南瞻洲远着呢,陶眠的瞬移符也是有范围限制的。再说,以小竹马现在的身体状况,在瞬移的过程中被整个撕裂都未可知。
做好决定后,陶眠先给蓝枳写了张字条,交给小纸人,让它送到远在采女寨的蓝枳手中。
小纸人点点头,抱住卷起来的纸筒,轻飘飘地滑出山洞,随着风飘向远方。
“好了,”陶眠拍拍手,转过来面对昏迷的程百里,“现在让本神医看看怎么治你。”
第402章 梦里楼台
陶眠把信送出去后,便开始琢磨把程百里安顿在何处。
他让陶土守着小竹马,自己来到洞口。此刻万籁俱寂,群山默然耸立,天边坠着繁星无数。
陶眠低声吟诵一小段法诀,再次抬眸,眼前的群山就变了模样。
在他眼中,这些山体的四周升起各种色彩的光晕,有些明媚如阳,有些清冷如月。
陶眠选了那些散发着黄色光晕的山体,这是阳气较重的地方。他在其中又择出光晕较盛的一座,把这里当作安置程百里的地方。
他小心地把浑身是伤的程百里运到另外一座山,在这之前,在原来的山洞用幻术做了一个假的,留在这里当幌子。
陶眠这里还有些他从小神医处无偿借来的神药,抹上之后,外伤药到病除。
他先给程百里上药治外伤,陶土就在旁边守着二人,时而好奇地低头嗅嗅平躺在地的程百里。
伤药的味道很重,陶土闻了两下,张开嘴巴做出呕吐的动作,夹紧尾巴灰溜溜地到洞口。
敷药后,程百里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双眼睛周围的脓水和血痂也迅速消失脱落。
只是他似乎仍然陷在梦魇之中,怎么都醒不来。看来最麻烦的不是外伤。
陶眠思量一番,把双腿盘起,双手搭在膝盖上,拈诀。
他要用遗尘诀,亲眼看看程百里的噩梦。
遗尘诀的效用受到施术者的控制。陶眠使用的是无害版本,他只是要去寻找让程百里沉睡不醒的根源。
他闭上眼睛,五感有一瞬间消失了。
忽而,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萦绕在他的身边,陶眠再次睁眼,眼前的景物全都变了。
他看见蓊郁怪奇的古树,一株接着一株,交叠着向上延伸。古树之间是坠着各种编织彩带的木质小楼,向上是局促的天空。
这是采女寨,但和陶眠之前见到的又不一样。它没有那么死气沉沉,族人们的脸上都是平和幸福的面容。
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
连见惯了美景的陶眠,都不由得被这里吸引,久久没有回过神。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跑动声,一个小小的身影撞在他身上,轻轻哎呀一声。
陶眠回头,是个穿着采女族深蓝刺绣裙的小姑娘。她跑得太急了,没有来得及躲开站在路中间的他,一不小心撞上,还把自己撞倒,坐在地上揉额头。
“你……”
这小姑娘竟然是蓝枳?
陶眠坚信自己不会认错,凤眸薄唇,唇边有一颗红色的小痣,神情间总有一种活着很好死了也行的从容。
看来他徒弟这性子是从小就养成的。
他伸出手臂,要把小姑娘从地上拉起来,嘴里说对不起。
一张口,倒是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这声音明显也是属于小孩子的,还没变声。
蓝枳是个独立的小孩,她摇摇头,婉拒了他递过去的手,选择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她的两只手掌心出现被沙石硌过的痕迹,很深。可她毫不在意,拍拍手,又把地上不小心散掉的竹简都搂在怀里。
这些竹简每一个都比她的手臂还粗,重得厉害。蓝枳抱着它们,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可她没有一丝一毫向别人求助的意思,旁边那些路过的族人,也并没有伸手帮她的意图。
陶眠自己看不过去了,他主动捡起两卷。
“这个我帮你拿。”
“不……”
蓝枳皱皱眉头,似乎想要拒绝他,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拒绝的话。
她只好轻轻点头,又啪嗒啪嗒往前跑。她的目的地,是在所有的小楼中位置最高的那一个,那是族长的居所。
陶眠跟在她身后,没想到蓝枳个子小小,跑得还挺快,他得专注地跟,不然就要跟丢。
在途中,他们路过几个族中的年轻人。他们见到蓝枳,都恭恭敬敬地低头,喊一句“枳姑娘”。
而当他们看见跟在蓝枳身后的陶眠时,又不免打趣。
“小百里,你又跟着枳姑娘。”
“百里,跑快点!不然等会儿跟不上你的小新娘了!”
跑在前面的蓝枳不可能听不到这些调侃的话,但她无动于衷。
成为程百里的陶眠却觉得不对劲。现在蓝橘还没有回到族中,蓝枳毫无疑问是族长之位唯一的继承人。他们表面上对这个未来族长恭敬,却又毫无顾忌地乱开玩笑。
……
在陶眠看来,采女族族长更像是他们族人长命百岁的一件工具,或许他们在内心,并不把族长当一回事。
蓝枳不说话,陶眠也不主动回。他只是用力瞪了那几个多嘴的青年几眼,后者无趣地嘟囔几句,又离去了。
蓝枳回头时,恰好撞见少年对其他人张牙舞爪的模样。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又甩甩头,恢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继续向上走。
等到了一棵树叶长得像人手的古树之下,蓝枳停住脚步,从陶眠手中要走了另外两卷书。
“你到这里,我上去。”
她言简意赅地对陶眠说话。
陶眠心想反正马上要到了,也不差这两步路,直接给小果子送上去不就行了。
可蓝枳无声摇头,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陶眠只得把手中的竹简都交给蓝枳,蓝枳没有说多余的话,感谢和道别都没有,而是匆匆忙忙地上了楼。
陶眠当然不会就此回去。他来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试着用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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