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神行 第441章

“这么做有意义么？”许深问道。

“当然有。”

第四代人皇说道：“你已经成神，应该能体会到曾经体会不到的东西，人族虽然弱小，但你不觉得他们很可爱么，神的世界很枯燥，很无聊，这数百年来我虽然时刻抵挡月主的监察，但也能俯瞰众生，看到这些熟悉的小家伙经受苦难、幸福、发怒、忙碌，我也能感受到快乐。”

许深目光微动。

如今的他，心态确实跟先前有些不同了。

周围那包围的无数身影，都让他感受到温暖。

没有他们，他也无法成神。

“除了那些天生的神以外，我们这些后天蜕变的神，都有自己的路径。”

第四代人皇说道：“照看他们，也是在维护自己的成神路径。”

第四百三十七章 皇者之心

“原来如此。”

许深明白了人皇的想法，君王利己身，人皇兼爱天下。

只因有天下，才有人皇的诞生。

才有神明！

“其他人皇呢？”许深询问道。

眼前是第四代人皇，前面还有三位皇者。

“初代人皇被禁锢在神之陵园，侍奉那些神明。”第四代人皇缓缓道：“因他犯下所谓的罪孽，最初的时候，神明基于这准完美容器所创造人族时，人族极其简陋，并无感官，只是一具具麻木的行尸走肉，是神明推演的棋子，直到初代人皇诞生，他意外进入到墟海，见证神明。”

“吸收超凡力量，得以修行到君王，后来与神明签订契约，一跃成神。”

“而那契约，就是让人族开启智慧之眼跟聆听之耳，自此人族才得以建立城邦，开拓荒野，有自己的传承。”

曾经古老的历史在人皇的口述下娓娓道来，许深第一次听到这些久远的隐秘事情，不禁有些入神。

“但随着人族开启超凡之路，陆续有人成为斩墟者，成为君王，其中有人了解到初代人皇的修神之路，也秘密联络诸神，背叛了人族。”

“于是初代人皇被神明囚禁，永生侍奉诸神，而人族也被豢养。”

许深怔住，虽然没亲眼所见，但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黑暗历史。

难怪他在千隐馆都没能查询到久远的历史，也许都被封存销毁了。

按照正常的文明流程，他们应该会记录下祖先时期的事，但实际上却寥寥无几。

“后来诞生出第二位人皇，他假意效忠诸神，帮助人类丰富感官，开拓口鼻舌，让人族能够快速成长，只可惜被第二代监管神明，虚空之主所洞察意图，将其钉在了墟海某处，具体位置我也不得而知。”

“第三代人皇建立神庭，秘密积攒力量，想要对抗诸神，但最终失败了，子嗣血脉全都被灭绝，并且最后引来诸神怒火，剥夺了吾等人族的感官，进入黑暗时代。”

说到这，第四代人皇简略地道：“在我成神时，我只能以身封锁监管之神的眼，人族的成长我已无能为力，不过在此之前，我让一部分人开眼，只可惜这一部分先开眼者，并没有带动其余的遗民，反而将未开眼者驱赶到外城，将人划分为贵族和雾民……”

他的声音中带着遗憾，在天空中能时刻注视到人族发生的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事在眼皮下发生，无能为力。

他低估了人性的恶，也高估了人心的博爱。

许深说道：“你遮蔽神明的眼，监管大地，这么说我一直都在你的观察之中？”

第四代人皇道：“并没有，自从数百年前我最看重的一个苗子选择舍弃人族，投身诸神的怀抱时，我就已经对你们短期内出现新皇的概率不抱希望了，何况蒙蔽月主的监察也需要花力气，我一直在沉睡，要不是你的气息惊动了我，我都不知道，人族这么快就能出现新皇。”

许深微愣，诧异道：“有人投靠诸神？是哪位君王？”

“先前执掌议会的那位小姑娘，她的能力能够洞察到命运……”

第四代人皇叹息道：“也许正因如此，她或许看到了什么关联自己的命运，选择了走另一条路。”

许深不禁沉默，没想到原主念念不忘惧怕忌惮的命主，居然在原主被神器囚禁时，投靠了诸神，难怪会消失不见，毫无音讯。

但能以君王之姿跟神明拉上关系，也是罕见的异类。

“你可知我当初为何要选择蒙蔽神明的眼？”第四代人皇问道。

许深抬头看着天空中云雾形成的脸庞：“因为无论你做什么，神明监督之下，都毫无意义，所以只能如此？”

“没错，但这只是其一。”

第四代人皇说道：“其二就是，人族中若再诞生神明，在我的遮蔽之下，他不会被诸神察觉，如此一来，就有机会和时间，来做一件伟大的事。”

“伟大的事？”

“没错。”

第四代人皇说道：“从初代人皇到我这里，我们都在试图打破人族的命运，尽管我们已经并非人族，能够接近于永生在这天地间，但跟诸神相比，我们这种后天诞生出的神，永远无法融入到祂们的群体中，我们是有差别的，甚至会成为祂们的神仆！”

“尽管都是神，但一个为主，一个却要侍奉于祂们。”

第四代人皇似乎笑了笑，语气略低嘲讽，有带着几分傲气。

许深明白他笑的意思，同样是神，他们自然不甘愿成为诸神的仆从。

因此，只有反抗这一条路。

“想打破命运的唯一办法，就是具备跟诸神抗衡的力量，或者说，至少是让诸神略微忌惮的力量！”第四代人皇说道：“而在你的脚下，就有这样的力量！”

许深目光微动，低头看去，立刻明白第四代人皇说的是什么。

“你可能还不知道，在你脚下的大地，你所诞生的这片世界，其实是诸神制造出的容器！”

“只要将这容器穿戴上，你将发挥出超越一般神明的力量，尽管这件容器是失败品，正在腐烂中，但毕竟是诸神所制造，听说诸神是为了一个永生的计划而创造出的东西，你也可以理解为‘战甲’！”第四代人皇讲解道。

许深从梅芙那里早已得悉这些，并没有意外，他点头道：“这容器你当初为何没有选择穿戴？”

“来不及。”

第四代人皇十分干脆地道：“如果有的选，我也不会将这样的机会让给你，我当初成神时，立刻就洞察到月主的目光，我必须马上行动，根本没机会，但现在月主被的遮蔽视线，你有充足的时间去穿戴这件容器，而这也是我遮蔽月主目光的真正目的……”

“可惜，如果我诞生迟一代，或者第三代人皇选择遮蔽虚空之主的眼睛，那么穿戴容器的人就会是我了……”

第四代人皇言语中略带遗憾和惋惜，他知道这样的机会不属于自己，自己只能成为为后代创造这样机会的人，但他依然甘愿选择走入这条路。

许深目光微微晃动，他能感受到这些人皇的伟大胸襟。

这跟君王完全是天差地别。

古往今来的君王无数，但人皇却只有四位。

人皇愿牺牲自己，争人族大利，而君王可舍弃人族，只图自己小利。

“你们所做的一切，我会让这一切变得有意义。”许深沉静地说道，感谢的话语在这里毫无意义，唯有让这些人皇的牺牲没有白费，才是最好的报答。

第四代人皇笑了，道：“如果有机会的话，将初代人皇跟第二代人皇解救出来就好，相信他们应该很孤单，很无趣吧，毕竟漫长的生命，却失去了自由，那就太折磨了。”

许深微微点头。

随后，在第四代人皇的指引下，许深知道要穿戴这件容器的办法，是从腐烂洞窟进入到容器内部。

跟梅芙交谈，答案得到印证，许深跟第四代人皇道别，便反身回云中城。

将世界穿戴在身上……许深稍微想想便知道，这会带来怎样的力量增幅。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世界核心

如今的云中城，已经人去楼空。

自从在腐烂洞窟内遭遇到神明，许深便将议会总部迁徙了，如今这里看上去十分荒凉寂静，被列为禁区。

“墟主！”

三位镇守在云中城禁区的君王看到许深，连忙行礼。

许深道：“这里可有异动？”

“没。”一位君王摇头。

“好，你们继续看守。”

许深没多说，越过禁区，径直朝腐烂洞窟前去。

看到许深前行的方向，三位君王面面相觑，腐烂洞窟里有神明的消息，早已在君王间不是秘密，许深居然敢孤身前往，难道不怕遭遇神明吗？

没多久，许深来到腐烂洞窟前。

漆黑的洞窟，宛若一双黑色的眼眸。

许深身影微动，从第四层墟界横跨，进入到第五墟界中，在这里，他也显露出本体，而非在第四墟界展现的原先人类模样。

浑圆硕大的身体，如一颗眼珠，悬浮在腐烂洞窟上空。

梅芙俏生生站在许深的身边，安静陪同。

在第五层墟界看到的腐烂洞窟跟第四层略有差别，原先黑暗的洞窟内壁只是凹凸的石头，覆盖着湿濡的黏液，但在第五层，这怪石不见了，被取代的是一条条黑色绒毛般的触须，像是血肉构成。

那湿濡的黏液，似乎其本体就是这些湿濡的绒毛。

许深从这些湿濡的绒毛中，闻到阵阵腐烂的气味，这个世界果然正在溃烂腐朽。

径直跳入其中，在这腐烂洞窟内，许深也不受此地的特殊规则限制，能够自如飞行，他的身影轻飘飘降落在腐烂洞窟底部，像是没有重量。

这里的洞窟内无数的肉绒摆动，有的肉绒滴落下拉丝的黏稠液体，散发着极重的腐臭味道。

许深没有停留，顺着洞窟一路向前。

先前来过一次，这次他显得游刃有余，轻车熟路。

沿途没有遭遇到那些怪虫，在第五层世界中，这里只是寂静、腐朽，溃烂。

洞穴内的大致路线没有变化，许深一路向前，沿途偶尔会遇到一些从肉壁内畸变出的怪肢，陡然延伸出来袭击，但被许深轻易斩断。

没多久，许深来到了曾经遭遇神明的地方。

在这里，许深再次遇到了那只神明。

同样的地点，但那只神明的模样略微发生变化，浑身都是厚重的血浆，血浆外像海藻般有一块块的疙瘩，像是还未生长出来的幼态小手。

对方也察觉到许深，血肉蠕动中，缓缓裂开狰狞的怪嘴，里面全是锋利的尖牙。

没有交流，对方径直朝许深便攻击了过来。

许深同样没有客气，这一次他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压迫，反而能清楚看到这只神明的行动轨迹，包括其身上缠绕的特殊的线。

这些是命定之线。

因果跟命运、时间交集汇聚所产生的特殊力量，代表着既定的结局。

许深轻轻挥手，能力交织形成的锋利刀刃，蕴含着数百种特性，触碰在那命定之线上，刹那间线条斩断，眼前的神明浑身颤抖，紧接着爆裂开来，化作腐烂的肉浆，如失去某种支撑，倾斜而下，散落得遍地都是。

其本源的神核已经被抹杀。

许深跨越过这只神明的身躯，继续向前，心中略有感慨。

曾经他被这只神明吓得只能抱头鼠窜，拼尽全力也只争取到一丝逃亡的生机，如今却只是挥挥手就能将其抹杀，同样是神，彼此也有差距。

眼前的这尊神，许深能感受到其弱小，就像幼年，还未成型。

“这里的神，是过去的神，还是从这容器中滋生出的神明？”许深边走边对身边的梅芙问道。

二人行走在阴暗湿濡的血肉洞窟中，却犹如在郊区花园散步，略显漫不经心和随意。

“应该是从腐败变异物质中滋生出的神。”

梅芙猜测道，也有些不确定。

许深略感意外，这东西里也能滋生出神？

“但这种神注定会极其弱小，即便进入诸神国度，也会是被蹂躏戏弄的存在。”梅芙说道。

许深想了想，心中释然。

也只有如此弱小的神，才能让当初只是君王的自己从其手里脱逃。

如今成为神，许深才能感受到神的强大，若是换做他的话，即便当初的自己再强十倍，也不可能从他眼皮下离开。

神跟君王，犹如神跟凡人的差距！

没多久，许深再次遭遇到一只神，这只跟先前那只差不多，只是外表略有差别，浑身如灰色的泥浆，趴在肉壁中，似乎在吮吸什么东西。

看到许深跟梅芙，同样毫无交流便直接扑了过来。

但许深很快便将其随手斩杀。

凭构想跟复制，他将自己所能构想到的一切能力，全都凝结于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