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弯道超车最稳
“知道了,我会准时到的!”
姜离正在院中炼气,他点了点头,便让似云等婢女自行离去。
以往的年份里,每逢节日或是重要宾客到访,大夫人也会通知他一同参加,却绝对没有今次这般客气和郑重。
甚至为他送来了新裁剪的鹤氅裘。
看着托盘上的鹤氅,姜离知道这并非大夫人开始重视他,而是做给外人看的。
大夫人贺楼氏自诩家承钟鼎、贤良淑德,而云乐公主此次莅临镇武侯府,不仅与姜离有关,一同随行的还有很多皇室宗亲。
大夫人自然要将面子做足。
“初初,你在院里等我回来!”
姜离回屋简单洗漱,换上大夫人送来的鹤氅裘,与姜玄信一起向着侯府大门走去。
两人来到门外时,侯府的人几乎都已经到齐了。
三房夫人、六个妾室以及他们的儿子、女儿,侯府里有头有脸的管家、管事、嬷嬷、婢女也全到了。
他们按照各自的身份地位有序站列,神情庄重肃穆,一千多人聚集一处,却鸦雀无声。
门外的道路,净水泼街,黄土垫道,香案上檀香袅袅,白烟缭绕。
姜离和姜玄信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姜时戎的子女很多,除了在外为官、求学和出嫁的儿子、女儿外,现今仍住在侯府的还有十九人。
姜离和姜玄信都是妾的儿子,因此站在最后,前面则是两位平妻生的子嗣。
察觉到姜离的出现,前面的队列中,一道阴冷仇恨、充满挑衅的目光向他狠狠剜来,却是拄着双拐、艰难站立的姜玄曜。
姜离没有回应姜玄曜的挑衅,只是将目光望向最前面。
镇武侯府姜时戎身着紫色官袍,如同山岳一般站立,不怒自威,有一种深不可测、不容违逆、霸道绝伦的气势。
姜时戎身后,站着一位儒雅深沉、气宇不凡的年轻男子。
他样貌、轮廓与姜时戎有八分相像,若非身子单薄了一些,几乎是年轻时的镇武侯了。
姜离认得此人,是大夫人最小的儿子姜玄麟。
此人自幼修儒、博学广识、满腹经纶,三岁起,姜时戎便重金聘请名儒大家,悉心教授培养。
而姜玄麟也不负期盼,十五年用心苦读,终于在一年前通过乡试,考取了举人功名,如今正在备考会试。
不过此人平日里深居简出,在侯府的存在感极低,远不及姜玄曜的势头强盛。
姜离之所以认得姜玄麟,是因为姜玄麟就是九年前当场指证母亲偷窃大夫人珍宝美玉的几名证人之一。
姜离看向姜玄麟,而后者也在看他,两道目光在空中碰撞。
“十五弟别来无恙!”
姜玄麟笑容谦和,遥遥拱手,一副谦谦君子、人畜无害的样子。
“十四哥安好!”
姜离也笑了笑,他神情平静、自然,仿佛早就忘记了九年前的那一幕幕丑恶景象。
忽然,街口处响起喧哗,几名身着劲装的女官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
“云乐公主的舆轿已经到了宣文巷,再有半炷香就会到侯府,请镇武侯做好准备!”女官们翻身下马,行礼禀告。
“赏!”
姜时戎声音平淡的吩咐一声,自有家奴上前奉上金珠,引领女官们下去休息。
“云乐公主终于来了!”
“这可是风头隐隐与太子齐平的人物啊!”
侯府众人全都精神一振,心怀期待的看向街口,姜玄麟也不再看姜离,眸光炯炯的望着云乐公主来时的方向,眼中隐隐有精芒闪动。
过不多久,又有女官来报:“云乐公主驾到。”
街口尽头,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出现,走在最前面的是八十名骑着白马的女官。
她们衣着华丽,头上围着罗纱,发钗上的装饰都是上好东海珍珠,外袍是镶着金边的红色皮袄,腰悬横刀,马鞍上还挂着弓箭,骑马并排前行。
再之后是提香、举伞的太监、宫女,礼仪周全、浩浩荡荡。
“云乐公主的舆轿来了!”
不知是谁忍不住低呼一声,姜离闻声望去,就见一顶镶金裹铜、朱红顶、珍珠帘的八抬大轿出现在街角。
八名气息深沉、目光如电的麒麟卫抬着轿子,步伐稳健,盛满水的瓷碗放在轿顶都不会漾出一滴水。
“恭迎云乐公主!”
侯府众人除了姜时戎外,所有人都俯身下跪,恭迎这位最受景帝宠爱的大周第一公主降临。
第46章 收起你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性子!
乾元三十一年农历最后一日,肆虐盛京城近一月的极北寒流终于散去。
暖阳普照大地,气温自清晨回升,到了晌午时分,穿着薄棉衣也有一种闷热的感觉,屋顶积雪消融,沿着房檐滴落。
街道上人来人往,喧嚣热闹,似乎预示着大周朝下一年的光景,年丰岁稔、穰穰满家。
“兵部尚书、镇武侯姜时戎参见公主!”
火红的灯笼挂满街道,随风摇曳,镇武侯身姿伟岸、有如魔神,他躬身行礼,声音如钟,铿镪顿挫,裂石流云。
“镇武侯免礼,您是朝廷的社稷重臣,更是我大周的武脉脊梁,云乐对大周未有寸功,受之有愧!”舆轿中,云乐公主的声音如出谷黄莺,似水如歌。
“见过镇武侯!”
云乐公主的舆轿后,还跟着很多奢华雍容的轿子,里面走出很多衣着华丽的人。
男子精神抖擞、气宇轩昂,女子风姿绰约、仪态万方,都拥有非凡的气质和久居上位的气势。
他们都是皇室宗亲,但身份、地位却远远不及镇武侯,因此在府前下轿。
姜时戎与侯府众人也一一回礼。
“这位想必就是侯爷最小的嫡子玄麟贤侄吧,一年前他参加乡试,我恰好受翰林院之命,担任副考官,对贤侄的文章记忆颇深,真乃文采斐然、锦绣天成。”
一位面白胡稀、精神炯烁的皇室宗亲来到姜时戎身前,无不惋惜道:“若非那句君臣不同席,与李大人观点不同,贤侄岂能屈居第六名亚魁,依我看便是考取解元,可未尝不可!”
“司马编修过誉,犬子才疏学浅、刍荛之见,岂配解元之名,考取亚魁也实属侥幸罢了!”
姜时戎温和还礼,面前这位衣着锦绣的宗室老者,名司马问,是大周皇族旁支血脉,而今供职翰林院,为七品编修,虽官阶不高,但在皇族宗室中威望不低,颇有文名。
“学生拜见老师!”
姜玄麟彬彬有礼,躬身敬拜,司马问是他乡试的副考官,姜玄麟也算是司马问的门生弟子。
“玄麟,今岁除夕圣上许云乐公主莅临侯府供应新春,乃无上之恩德荣耀,你是镇武侯的嫡子,此情此景当作诗一首,既表对圣上的感恩,也可展现你的文采!”
司马问抚须道:“我大周儒道昌盛,人杰辈出,前些时日自玉门酒楼传出的一首边塞词,便是一位低调谦逊的年轻人所作,早已脍炙人口,盛京文人无不推崇,此等文采豪情,令人仰慕不已。”
“老师说的可是那首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姜玄麟也忍不住赞道:“此诗寥寥数笔,便勾勒出我大周边塞兵将的气势与豪情,玄麟初闻时也惊为天人,不知是怎样的人物,才能作出如此诗句!”
“说起近些时日享誉盛京的名诗,有一首与凉州词不相上下的诗句,也在这几日渐渐崭露头角,为众人流传开来!”
司马问忽然笑道:“甚至就出自镇武侯府,唤作塞下曲,那句大雪满弓刀真乃神来之笔,我思来想去,侯府中唯有玄麟有此文采,十有**便是贤侄所作吧!”
“这……”
姜玄麟一怔,原本浮现在脸上的笑容,也顷刻僵硬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司马问所说的那首诗是出自谁手,姜离那日在大雪中求见姜时戎所发生的事,全在母亲贺楼氏的监控下。
姜玄麟甚至曾讥笑过姜离愚蠢,狂妄自大,作出这样的诗句惹恼父亲,招来训骂和厌恶!
“司马编修,此诗是我一个不知天地、好高骛远的儿子所作,胡言乱语不知所谓,我只当他埋怨狭隘,却不料将诗词传了出去,当真贻笑大方、丢人现眼!”
姜时戎皱眉,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喜之色。
“此诗竟是侯爷的另一个儿子所作!”
司马问也有些意外,虽然他看出姜时戎的一些不悦,但还是惊讶于姜时戎还有另一个不为外人所知,却又极具文采的儿子
“玄麟,司马编修让你作诗,在公主和宗亲面前展露文采,替侯府感谢圣上恩德,你当尽力施展,万万不要学那些妾生的子嗣,目光短浅、哗众取宠!”贺楼氏连忙上前圆场。
“学生谨遵老师之命!”
姜玄麟点了点头,闭目沉思起来,自有侯府练武奴才悄无声息的抬着书案和纸墨笔砚,放在了姜玄麟的身前。
众人也都屏息静气,静静观望等待。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闭目中的姜玄麟陡然睁开双眼,精芒闪耀。
他抓过一支兔肩紫毫笔,蘸满墨汁,在书案雪白的案几上,洋洋洒洒、挥毫泼墨,写下一行行诗词。
姜时戎、贺楼氏、司马问站在近前,看向那宣纸。
字迹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诗词韵律严谨、文采斐然。
姜时戎颔首点头。
司马问眼露异彩。
贺楼氏脸上的笑意,更是按捺不住、收敛不下,心中自豪洋溢,恨不得将这首诗词传遍整個盛京。
“玄麟作诗一首,特献云乐公主!”
姜玄麟取下宣纸,迈开脚步,翩翩而行,来到云乐公主的舆轿前,躬身行礼,信心满满。
这首诗,既是他灵感所致,也是他提前准备许久后的诗品之一。
为了能够博得云乐公主的赏识,成为景帝的乘龙快婿,他可谓费尽了心血。
“姜玄麟,你是侯爷嫡子,自幼受名师大儒教导传授,刻苦用心更是盛京城侯门子弟的典范,文采必是不错的!”
舆轿中,云乐公主的声音婉转悠扬、清澈动听,“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若无对比,又怎么能彰显出玄麟小侯爷的不凡呢?
“我听闻镇武侯有个庶子唤作姜离,也颇有文采,不若一同叫出,除夕之夜,兄弟斗诗吟对,也是一桩美事,不知镇武侯能否应允?”
“既是公主吩咐,姜时戎自当领命!”
姜时戎眸光闪了闪,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点头应允,“姜离,既然云乐公主如此看重你,伱便出来作诗一首,记住,收起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性子,切不可造次,辱我镇武侯府的门风!”
第47章 赏!
“姜离,收起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性子,谨慎做事、谦逊做人!”
镇武侯府门前,姜时戎声如钟鼎,严厉训诫,字字刻板严厉,仿若珍爱子嗣的严父。
“姜离领命!”
姜离面色如常,听得父亲命令后,自人群中走出。
一时间,很多道目光都齐齐落在了他的身上,既有好奇打量,也有不屑和暗笑。
侯府里的人都知道,姜离虽自幼学儒,却从未进过侯府学堂一日,只是埋头自学,能有什么真才实学。
更何况姜离还只是个不得文气灌体的小小秀才,而十四公子姜玄曜却是实实在在的举人老爷。
大周律,举人可以为官,更能享受减赋税、免徭役等多种权利,见官也可不跪。
两人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至于传出侯府的那首诗,谁能确定就一定是姜离所作?
另一边。
众目睽睽下,姜离已经走到云乐公主的舆轿前,“十四哥,开始吧!”
“你不用准备?”
姜玄麟有些意外,此时此刻,为公主献诗非同小可,不仅仅是彰显文采,更是向景帝表明镇武侯府的一种姿态和态度。
一旦诗词中出现敏感字句,惹得景帝和皇族宗室不满,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即便是姜玄麟,也要小心应对。
“作诗罢了,又不是为朝廷建言献策,十四哥作诗在前,理应先向公主献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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