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升云霄
“非也,非也。”
张恒摇头:“一切法相,皆是虚妄,又何必过于执着?”
“这...”
形势比人强。
法海想了想,认同道:“事缓从恒,事急从权,事缓则圆,事急则乱,也罢,我一个要饭僧,又有什么资格挑肥拣瘦,相信就是菩萨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我。”
“走了!”
张恒往法海身上一抓,冲天而起。
一个小时后。
等到来到天齐山上,张恒将法海放下,对着已经倒塌的天齐观念道:“借假还真,借梦还实,起起起...”
哗啦啦!
倒塌的天齐观再次重组,很快又变成了曾经的样子。
张恒手中一晃,拿出一身道衣给法海穿上,将他搬到道观内的陈抟老祖神像前。
还别说,法海气质出尘,再加上一身道衣,顿时就从高僧转变为了有道全真形象。
“还是有点不对!”
张恒看了看法海的秃脑袋。
想了想,又从乾坤袋内取出一顶假发给他带上,这下就完美了。
“福生无量天尊。”
张恒双目带笑,问道:“道友,别来无恙否?”
法海有些生气,不理他。
张恒也不介意,问道:“你什么时候能恢复?”
“半个月吧。”
法海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回答道:“三天内,应该就能活动手指,七天内,差不多就能起身,半个月后,想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半个月。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张恒山的大罗佛手所知不多,但是想来,应该山的不传秘技。
法海被印了一掌,打在背上,没死就已经不错了,休养半个月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天。
张恒来看法海,给他带了本【常清常静经】,言语道:“你要在道观内住半个月,万一有人来查,你连***经都背不下来,谁信你是道士?”
法海学聪明了,根本不上套,只言:“我是哑巴。”
说完,装起了哑巴,根本不学。
张恒拿他没办法,只能将道书摊开,自己在一旁念着。
随后又是两日。
法海的双手已经解放,只是瘫坐着还不能起身。
所幸,法海辟谷有术,普通人的烦恼在他身上难以体现,每日里喝点露水便好。
接着又是三日。
距离起身还有两日,这一天,山下有村民上山,想要请韩道士下山为其父亲送葬祈福。
韩道士已经走了,山上只有张道士。
张恒推脱说法海是他师弟,瘫痪难行,自己要照顾他不方便下山,想以此来将村民打发走。
不成想,这位村民病逝的父亲,是天齐观的诚恳信徒,临终前曾有遗言,自己死后一定要请天齐观的道士超度。
张恒二人不下山也不要紧。
他们可以将父亲的遗体抬上山,做了法式再抬下去。
张恒不是不近人情的人,见村民诚恳,自己又受过韩道士的提点之恩,便接下了这段因果,让他们尽管将人抬来。
中午,村民将老人的遗体抬了上来。
张恒诵经为老人祈福送行。
道观里里外外,围了二三十人,直勾勾的看着法海。
法海没有办法,只能摇着法铃,打着锣鼓,以张恒师弟的身份做起法式。
“谢谢,谢谢道长。”
临走前。
村民放下了十斤小米鸡蛋,还有八个铜钱。
东西不多,钱也不多。
但是心意在这,张恒也没有推辞。
回头煮了小米粥和鸡蛋,分了一碗粥给法海,二人看着夜色,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
第七日。
法海已经能够起身了,只是还很虚弱,且行动艰难。
这一天早。
张恒来找法海,发现道观内还有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在。
这少女一身粉衣,精灵古怪,看上去富贵非常。
她坐在那里与法海说话,法海却不答他。
她也不恼怒,反而很有意思的问东问西,颇为享受这种不问自答的感觉。
眼见张恒进来。
少女颇为惊艳,问道:“你是这个残道士的师兄吗?”
张恒打量少女两眼,点头道:“是的。”
少女又问:“他除了残疾,是不是还有聋哑,我跟他说了很久的话了,他一句也没回答过。”
张恒想了想,摇头道:“我这师弟,身残志坚,一心向道,他不是聋哑人,可能只是觉得你说的话没意思,不想理你罢了。”
少女有些生气的走了。
第二天,张恒再来的时候,发现少女还在。
第三天,如此。
第四天,如此。
,依然如此。
第六天。
张恒再来的时候,发现少女还带了个食盒来,里面装着很丰盛的菜肴,比张恒给法海准备的精致多了。
但是法海却没有吃一口。
发现张恒进来,反而投来了求救般的目光。
看着法海求救般的目光,张恒便知道他的心乱了。
菩提本无事,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法海的心乱了,不能在对少女视若无睹,所以才会向他求救。
“我这一生,会有两劫。”
“一为情劫,二为杀劫,若是渡不过,此生只能沉沦。”
等到少女走后。
法海与张恒分说:“我感情劫已至,还请道兄助我。”
张恒闻声,点了点自己的心,转身而去。
法海叹息一声,苦笑道:“是啊,自己的情劫,又怎么能让别人来助!”
第二天,张恒没有再来。
直到第三天,算算时间,法海也该恢复了,他才来见法海。
这天少女也在。
她在一旁弹琴,法海则在盘膝打坐。
张恒静静的看了看。
发现法海居然没感应到他的到来,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没有现身。
又是两天。
张恒再来道观,法海还在这,没有离去。
他的伤痊愈了吗?
应该痊愈了吧。
只是身体上的创伤半月可愈,心灵上的创伤又该如何医治呢。
三天后。
张恒再来。
少女在观内与法海说话,讲述着她的故事。
她是宗室女,皇族中的一些坏人,想要用她做筹码,将她嫁给太史世家的公子太史孤,用以安抚太史家族。
可她不喜欢太史孤,此人风流成性,不是良配。
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反抗,只能出来散心,见山上有个小庙就进来看看,于是认识了法海。
她哭泣着,哀求着。
希望法海带她走,她说自己喜欢上了法海。
法海说:“我是和尚。”
少女不信。
法海摘下了假发,露出了头上的戒点香疤。
少女大哭着走了,一去不回。
第二天,张恒再来的时候没有见到她,第三天也没有。
法海表面上无动于衷。
但是第四天张恒再来,却看到他跪坐在陈抟老祖的神像前祈祷。
或许,此时此刻他在想着,如果他不是法海,而是天齐观的一个普通道士该有多好吧。
他要是真是道士,就不会有这种烦恼了。
张恒将一切看在眼中,依然没有说话。
天机算不尽,交织悲于欢。
红尘浪流转,是劫还是缘。
他说不清。
只知道,深处情劫之中的法海,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道行越来越高。
高到,张恒站在他面前,都有些心悸的地步。
这种感觉,他只在黑山老妖身上体验过,而法海,比之当时的黑山老妖,此刻犹有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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