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观主
“你们这群混账玩意儿,都这样穷凶极恶,就不能留个全尸吗?”
李正景迟疑了下,心中默念,若是答应赴宴,又当如何?
运势:修行脏腑养气内功(残缺错版),未能养出内气,并已伤及脏腑根基,于五日后内门弟子考核之中晋升失败,从而遭千幻神君弃用,炼为血丹,死无全尸!
“这意思是,赴宴对我造不成任何威胁?”
“不是说杀局吗?就这?”
李正景心怀不解,但金色书页这般指引,他便也答应了下来,随裴应前去。
二人场面客套话连绵不绝,来到裴应住所,他已备好酒菜,端上了桌。
其中有一条鱼,通体血红,唯独腹部淡白,清晰可见腹中金黄色鱼卵,几乎将鱼身撑爆,香味扑鼻。
“这条鱼可不简单,名为血鳗,平日难寻,大雨之后才会现身。”
裴应说道:“这一条血鳗几乎成了精,若非孕育后代,恐已成妖!这是内门一位师兄,在它成妖之前,入河擒杀的,我花了八百两银子,才从那位师兄手里买到。”
李正景闻言,感叹道:“裴师兄必然是出身名门,富贵世家,才能如此一掷千金。”
裴应脸色阵青阵白,隐约有些羞恼之色。
但下一刻,他便又神色如常,举起酒杯。
接着二人举杯对饮,吃光了这条鱼。
夜色渐深,裴应喝得面色潮红,喘息不已。
他摆了摆手,说道:“不胜酒力,不胜酒力……”
李正景也喝得差不多,当即起身告辞,又连番感谢裴师兄热情款待。
待得送走李正景之后,裴应忙是伸手入怀,掏出此前准备好的丹药,张口吞服下去,不过三五个呼吸,便对着饭盆呕吐不止,狼狈不堪,将适才吃下的鱼卵,尽数吐了个干净。
他喘息半晌,才起身来,推开院门,一路来到陈友语的住所。
此刻陈友语住所当中,还有林执事等人,皆在等侯。
“事情成了,上百蛊虫毒卵混在鱼卵之中,被他吃了个一干二净,明日他必将暴毙,肠穿肚烂而死。”
裴应神色兴奋,说道:“而且听闻他近来买了不少蛊虫,入门之初还被毒翻过一回,就算执法堂来查,也只是他自己买的蛊虫毒翻了自己!诸位近来因他而辗转难眠,今夜之后,便也可以安稳入睡了!”
当即院中沉寂,过得片刻,诸位执事皆不禁喜笑颜开,笑容洋溢,院中充满了愉快的气氛。
其中尤以近来压力最重的陈友语最是感触,禁不住低头抹泪,喜极而泣,老怀大慰。
“明日一早,便以盘查外门各院落的环境是否整洁为由,入他院中,给他收尸。”
陈友语哽咽着道:“我不适合出面,就请林执事和范执事前往,记得要带上几个外门弟子,以作人证。”
说着他又走到院落墙角处,取出一张草席,还有一块白布,交到林执事手中,叮嘱道:“这是我给他准备的草席和白布,裹尸用的……明日你将白布盖他脸上,用草席卷了尸身,待执法堂查过之后,将他埋在山下左边小路的第十七棵树下,我去看过的,那里风水很好,两天就烂透了,下辈子都投不了胎。”
众人面面相觑,看他泪流不止,后事都准备妥当,若换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夜暴毙的那人是他陈友语的亲爹!
裴应见状,不由感叹道:“小舅子真是宅心仁厚,纵是仇敌,都如此相待,实在高风亮节,令人钦佩!”
陈友语伸出枯槁的手,握住裴应细嫩的手掌,泣声道:“还是姐夫懂我,咱们今夜一醉方休!”
他不由得想起“斩魂台”的压迫,如不能除掉李正景,便要魂飞魄散,此刻不由涌起劫后余生之感,情难自抑,刹那间又落下泪来。
其余四位执事皆面色茫然,对视一眼,神色异样。
林执事见他老泪纵横,更是心中升起无数猜测,不由暗道:“三年前他陈友语的老婆孩子都死在外头,消息传来的时候,也没见哭得这么伤心……怎么那少年要死,他陈友语比死了亲爹的反应还大?”
与此同时,李正景已回到自家院中,此刻头昏目眩,揉了揉眉宇,低声道:“这酒醉得有些过分啊……”
他对这个反应并不算陌生,半年前在京城中了蛊毒,就是如此状态。
他在看见那些鱼卵的时候,就知道这场宴席的杀机究竟存于何处!
“难怪金色书页的运势一行,没有出现任何改变,原来是用蛊毒加害于我!”
李正景深吸口气,摸着下巴,思索着道:“这次吃下去的蛊毒,少说能抵得上近十枚杂品灵石所提供的灵气,还真省了我不少银两……他们平时就这么大方吗?”
随着他伸了个懒腰,便显得愈发精神了些,而在脑海之中的金色书页,汲取了蛊毒之后,也显得更为明亮,字迹愈发清晰。
眼看天色渐深,他忙是取出一坛烈酒出门,赶往山门左侧的半道凉亭,趁夜挂上了酒坛。
他打开封盖,便径直归返住处,半途避过了两队执法堂夜间巡守的弟子。
而就在李正景离去之后不久,便见凉亭之外,倏忽飞来一只白鸟,速度快如闪电,刹那而至。
那白鸟落在凉亭之上,低头看着开封的酒坛,不禁动了动鸟喙,仿佛嗅了两下。
它沉默了半晌,忽然口吐人言。
“怎么此处天天有酒,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鸟爷活了八年,从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这背后定有图谋!”
白鸟低沉开口,眼神愈发锐利,过得片刻,便又低语道:“可这玩意儿不是馅饼耶……书中只说天上掉馅饼不是好事,但是天上掉酒,也不见得是坏事罢?”
“何况,这里可是仙宗山门之内,清静圣地,以我这等身份,谁又敢坑害于我?”
它眼神闪烁,竟显得颇为苦恼,犹豫了半晌,张口吐出一本古籍,用爪子翻阅了一遍,然后合上,自语道:“圣贤有言,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它想了想,低声道:“这意思是说,老天爷给的,要不取了它,就该遭天谴!”
说罢之后,它一头扎进了酒坛子里,心中暗道:“吾当顺应天命!”
第7章 完整脏腑养气内功!
翌日清晨,旭日初升。
李正景闭目沉睡,昨夜虽是金色书页汲取蛊毒,但酒劲尚在,他这一觉睡得稍沉。
而在院外,林执事与范执事已经查过了十二座院落的环境,又让这十二名外门弟子跟随检查,来到了李正景的门前。
推开院门,内中一片狼藉,落叶遍地,院内石桌上连昨晚吃的宵夜碗筷都不曾收起。
近来李正景心思忧愁,倍感压力,也懒得打理院中,此刻便在众人眼前,显现出一片萧瑟景象。
“仙宗弟子,如此邋遢,住处这般狼藉,成何体统?”
“恐怕是自觉要搬入内门,懒得理会咱们外门的院子。”
“让李正景出来受罚!”
林执事当先走入房中,范执事携十二名外门弟子,紧随其后。
只见房中,李正景和衣而睡,躺在床上,闭目不语,他因为近来脏腑伤势缠身,隐约白中泛青,面无血色。
众人面面相觑,而林执事上前来,看了一眼他的面色,不似活人,当即叹息道:“这是中毒死的。”
“什么?李正景死了?”
“他怎么死的?”
其他十二名外门弟子,无不感到惊骇。
他们大多入门不久,年纪也不算大,其中大多数人都不曾亲眼见过死人,当即心中不免有些畏惧,更觉晦气。
“李正景入门之初,私自豢养毒虫,被毒倒过一回,看来他暗中又饲养毒虫,毒死自己……真是死不足惜!”
范执事捡起了边上被抠去杂品灵石的药鼎,说道:“这应该是豢养蛊虫的器物。”
林执事叹了声,说道:“将药鼎证物收好,派人上报执法堂,让他们来查验一番。”
说完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张草席,铺在地上,然后又取出一张白布,盖在这少年的脸上。
他收了手,正要说话。
便见有一只手,将白布扯了下来。
房中气氛刹那变得沉寂!
扯下白布的手,竟是李正景自己的手!
“诈尸啦!”
有外门弟子惊呼了一声,霎时间乱作一团。
“诈你大爷啊!”
李正景咕哝了一声,将白布扔在地上,看了那草席一眼,然后抬头看着眼前满面惊骇的林执事。
“两位执事居然连草席裹尸都准备好了。”
李正景心中一暖,竟有三分感动,暗自想道:“这些天来,每次危局,都是显示死无全尸,唯独此次,他们竟是准备给我留个全尸!常言道,人生在世,应知恩图报,日后我也定要给他们留个全尸,让他们死得从容且体面!”
“李正景!”
林执事刚才被吓了一跳,此刻反应过来,挥袖说道:“没死你装死作甚么?”
范执事此刻也眉头紧皱,安抚了那十二名外门弟子,然后便又说道:“今日例行检查关于各院环境一事,你这里简直一塌糊涂,理当受罚!”
“弟子愿将下个月的药浴材料充公,以作惩处。”
李正景起身来,摊了摊手,说道:“一月药浴材料,处罚挺重了,现在……诸位可以离开了!”
两位执事冷哼一声,皆拂袖而去。
十二名外门弟子紧随其后。
院中复又变得一片冷清萧瑟。
李正景伸了个懒腰,心中想道:“篡改脏腑养气内功,发放至我手中,需要经过五位执事,陈友语是一个……看来这两位执事,应当也参与其中了。”
他这样想着,将草席白布踢到一旁,洗漱过后,便径直前往藏书库。
而藏书库今日的两位执事当中,其中一位看见李正景,便跟见了鬼一样,面露惊愕。
“周执事,见我很意外吗?”
李正景笑着说来,挥了挥手。
他看着对方面色变幻,震惊而又惶恐,不由心中猜测,或许这个周少杰执事也是篡改功法的五位执事之一。
旋即李正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您老人家这脸色变幻的本事,都能去街头卖艺了,将来被逐出师门,也不怕饿死街头。”
说完之后,他没有停留,径直上了藏书库第二层楼。
今日裴应不在藏书库,大约是昨晚喝醉了,也不知道躺在那个小浪蹄子的床上,李正景不免有些遗憾,他还想着再与裴应继续交流感情,今夜再蹭他一顿饭的。
叹了一声,李正景径直来到第六书架,第十二列,取出了第三十六本典籍,接着昨日的内容,继续翻看。
与此同时,裴应正睡在陈友语床上,二人昨夜大醉,相拥而眠。
陈友语毕竟是修成内气的,比裴应更早醒来,他睁开眼睛,只觉神清气爽,当即起身,系紧了腰带,走到窗台,看着外边阳光明媚,心情大好。
想起昨日此时,还忧虑至天明,仍然未有入睡,担心李正景不死,自身迟早要上斩魂台,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今日醒来,一切便都解决了。
他哈哈一笑,苍老的面容笑成了一朵菊花,又想到昨夜在众人面前,止不住落泪哽咽,又有些老脸羞燥,低声道:“失态了,失态了……”
就在此时,院门忽然被人推开。
林执事等三人怒气冲冲进来。
“裴应呢?”
“在老夫床上躺着,怎么了?”
陈友语看向众人,笑意忽然一顿,心中升起不安,说道:“你们不是给李正景收尸去了吗?”
林执事上前来,面色冰冷,说道:“收了,草席铺下去了,白布也盖在他脸上了。”
陈友语不由得松了口气,笑道:“那就该将他埋了,怎么跑这里来了?”
范执事轻描淡写地道:“但是李正景伸手把白布扯下来了。”
陈友语如遭雷击,立在原地,半晌不语。
大喜大悲,心绪起伏,他一时间只觉眼前天昏地暗,乾坤倒转,险些跌在地上。
他扶着栏杆,喘息道:“没死?”
三位执事齐齐点头,应道:“没死。”
陈友语转头看向床上的裴应,怒喝出声。
“把他给老夫吊起来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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