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拒絕前進跑步後退
一隻眼先生就坐在那些藝術品當中,用一縷前額的頭髮遮住了他丟失的眼睛。
瑪納特聽見胖子比克說過他是怎麼丟了他的那隻眼睛的——
“估計你們不會相信的……”
比克壓低了聲音,沒人注意到角落裡的小木偶。
“他的眼睛是被偷走的!”
“嗬!”
周圍響起幾聲倒吸冷氣的聲音。
“偷走?眼睛怎麼會被偷走?”
“你在撒謊吧?”
“一隻眼先生的本事這麼大,他的魔術帽裡能放下整個馬戲團!”
“是的!我不信!”
胖子比克懶洋洋的躺在椅子上,往嘴巴里塞著巨型漢堡。
“我就說,我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
“那是40年前的事了,當時馬戲團還在哈登王國巡迴表演,一隻眼先生在表演他的拿手好戲——他當時的拿手好戲,眼球消失術。”
“用手捂住左眼,等手放下來的時候左眼那邊皮膚平坦,沒有眼睛存在的痕跡了——這個魔術老百姓們最喜歡,尤其是小孩子。那時候一隻眼先生還會逗弄逗弄小孩子,告訴他們如果晚上長時間在油燈底下玩扔石子的遊戲的話,就會像他一樣失去一隻眼睛。”
“我知道!先生肯定把他的眼睛藏在魔術帽裡了!他的魔術帽能裝得下一切東西!”
“倒也不是一切……至少金池王爵的那座純金融出來的城堡他裝不走,否則一隻眼先生不會那麼氣急敗壞的!”
“你們說的都沒錯。”
胖子比克吞吃掉三個漢堡後,拍了拍肚皮:“他的帽子裡確實能放下許多東西,那是他的能力——和空間有關,但容量有限,至於多有限——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當時確實把眼睛藏在了帽子裡,準備等到表演結束再取回來,結果帽子卻丟了。”
“丟了?”
“沒錯,他哪兒都找不到自己的帽子,於是喊來了小畫筆,你們認識嗎?”
“你是說,收在收納室的那杆羽毛筆嗎?”
“沒錯,就是它,大約20年前它還能動彈呢!可能是因為畫了太多次畫,消耗了壽命,某一天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一隻眼先生讓我把它收起來,說不定哪天他能找到能夠延續它生命的墨水。”
胖子比克說道:“小畫筆有一個功能,它可以畫出那東西現在在哪,一般不會有錯。但那天它確實失手了,它不僅沒畫到那東西在哪兒,還差點把自己搭進去。”
“一隻眼先生救了它,他們去到某處跟什麼人打了一架後,先生拿回了他的帽子,卻永遠弄丟了他的眼睛。”
“他生了很久的氣,那段時間每天都在屋子裡罵人和發誓,要殺了對方。”
“到底是誰呢?是誰偷了他的眼睛?”有人好奇的問。
胖子比克想了半天:“唔……當時我就是馬戲團裡的廚師,湊的沒那麼近。只隱約聽到了幾個詞兒。”
“什麼?”
“我想是……時間,和,哥哥。”
第17章 瑪納特喜歡這樣
但一具小木偶是聽不懂那是什麼意思的。
她只是靜靜的聽著那些,就像一條溪流一樣,言語是那些流動的溪水,而她是小溪邊的草。
啊,不對。
她是沒有青草的那種旺盛生命力的。
如果真的要比喻,她覺得自己更像是溪底的一塊石頭。
或者乾脆是她自己,像收納室裡的那根羽毛筆一樣,死掉一樣躺在世界的什麼地方。
“……所以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面前的一隻眼先生說道。
“……”
小木偶眼神波動了一下。
她沒聽見,她出神了。
這是很少見的事情。
一臺工具,除非報廢狀態,否則怎麼會聽不見指令呢?
一隻眼僅存的那隻眼睛眯了眯。
“你最近出故障了嗎?”
他慢條斯理的說道:“我不介意讓人替你檢查和修理一下。”
眼前的木偶愣了愣,然後微不可聞的顫抖了起來。
一隻眼勾了勾嘴角,他很滿意。
機器是需要修理的,神奇生物也是同樣。
他需要適當展示自己的威嚴,用於震懾這具意外買來的殺人利器。
瑪納特是他用40枚金幣從一群精靈捕奴隊手裡買來的,當時一隻眼發現她的時候,她正被拴在套馬繩上拖行。
她也不說話——後來一隻眼知道,她根本沒有說話這個能力。
一隻眼用40金幣買下了這具工藝非常精湛的神奇生物。
她也給一隻眼帶來了驚喜。
她很會殺人。
大概因為自己是類人生物,所以對人形的生物有著足夠的瞭解。
瑪納特總能做到一擊斃命。
完美的殺人機器。
瑪納特幫助“馬戲團”在地下世界站穩了腳跟。
他們總能完成一些高難度的擊殺任務,僱主很滿意,馬戲團的名聲也越來越好。
一隻眼想到,和回憶毛筆那種可用可不用的東西不同,如果瑪納特壞掉了,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她修好的。
就比如現在。
瑪納特在顫抖。
她想起了上次的“維修經歷”,想起了鉗子鉗住她,硬生生的把她的胳膊卸下來時的痛感,也想起了一隻眼站在一邊,居高臨下看著她的眼神。
那不是一次維修。
那是一次修理。
懲罰她放走了擊殺目標的女兒,一個年僅六歲,戴著太陽花帽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被當地的幫派勢力救走了,於是“馬戲團”必須得離開那個國家。
而一隻眼很喜歡那個國家,剛在那兒全款購入了一套房。
“果然不是人,腦袋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隻眼這麼評價她。
瑪納特痛的高高扭起身子,絞著她其餘肢體的鐵鏈都幾乎被扭斷了。
但那不是完。
接著是另一隻胳膊,最後是腿。
她真的變成了一塊木材,一塊木頭,一個毫無價值的醜陋的玩意兒,被丟進了柴房裡。
她在那兒待了三天三夜,也痛了三天三夜。
再然後,一隻眼把她重新組裝起來。
但柴房變成了她的房間,被馬戲團所有人欺負也變成了她的宿命。
瑪納特又開始殺人。
她在被人追殺的時候總是在想——為什麼不丟一柄斧頭過來砍掉她的腦袋?
或者丟一支燃燒瓶來,將她燒成廢炭?
如果就那麼死掉,也不是不可以。
但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她很熟悉。
和一隻眼一樣。
覺得她是個“寶貝”。
對瑪納特來說,這不是什麼好詞。
她的四肢關節又痛起來了。
瑪納特拿了張羊皮紙走出來,這是她今天的目標。
她回到柴房裡,從草堆的後面找到了自己的東西。
一隻木雕小白狗。
她咬在嘴裡,朝外走去。
只是為什麼要叼這個?
她在期待什麼?
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奇怪了……
……
瑪納特完成了任務。
她今天殺的是個藏在坎特威爾城附近村落裡的小幫派頭目。
一個侵佔自由農土地的惡霸,一個霸佔農戶妻子和女兒的惡棍,一個將嬰兒丟進湯鍋裡的惡徒。
他臨死之前,還馳騁在一個痛苦的女人身上。
瑪納特從背後靠近他,輕鬆的用鐵釺刺入了他的喉嚨。
那女人尖叫了一聲,鐵釺抽出時帶出的鮮血噴到她臉上,讓女人痛苦的、茫然的尖叫著。
叫聲引來了頭目駐守在外面的手下。
他們爭先恐後的追趕著她,誰能殺死這位“暗殺者”,誰或許就能成為下一屆的頭目。
瑪納特叼著木雕在前面跑的飛快。
她的腦袋裡亂糟糟的。
斧頭,燃燒瓶,死亡。
小白狗,手,活著。
奇怪……
想到什麼了。
“哎呀!”
她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驚呼。
然後又是接二連三。
與此同時,瑪納特感覺到有一股意識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腳下一歪,但很快保持了身體平穩。
是……那個……
身後的追擊者一個接一個的摔倒,或者被無形的力量掀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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