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时工作制的朝廷鹰犬 第286章

作者:乐事薯片黄瓜味

  原来如此!

  原来南京城的祸事,始作俑者根本就不是郑安期,而是郑怡的母亲!

  郑怡母亲在被瀛洲之人找上门之前,明面上的身份就是江南水道二十八路瓢把子之一,也早就与四位守备太监有所勾结……像她这种将“复仇”时时刻刻放在心头的人,不会随便找个身份藏身。

  如果郑安期不来,主持这场法事的就会是郑怡的母亲!郑安期只是强行摘了桃子!

  王海心思电转之间,身边的人潮陡然喧哗了起来。

  “那是谁!怎么与郑仙师长得如此相似!”

  “妖邪!妖邪!那就是郑仙师今日要做法铲除的妖邪!她化成了郑仙师的模样!”

  “郑仙师!郑仙师!”

  王海眉头一皱。

  他原以为郑安期和郑怡母亲争斗,这些百姓总该怕一怕、退一退,再加上小四引来的毒虫,多少能让一些百姓散去才是。

  可听百姓们的喧哗声,却是丝毫没有退意!反而愈发狂热地举起了双手,如同虔诚的信徒一般,朝着郑安期高呼了起来!

  他朝着法坛之上看去,而后朝着天街两侧的屋顶扫视,果然找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郑怡。

  法坛之上,郑安期与郑怡母亲争斗,却显得犹有余力,右手成掌缠绕护体真气,与长剑不断交击,左手却仍旧握着那柄法剑不断挥舞。

  而郑怡站在一处屋顶,握着一支长箫吹动,与郑安期挥舞法剑时如出一辙的声响,正从她的方向朝着人群传来。

  两重声音交叠,周围百姓的心智被影响的愈发狂热,小四引来的毒虫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却是都被无视。

  王海瞳孔骤缩。

  是了,郑怡的母亲为何要出现在此处,为何要与郑安期争斗……仇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存着杀了郑安期、继续将这场法事做下去的心思。

  自从蓬莱灭门、到大朔改头换面做了水匪瓢把子、与守备太监勾结搜集财物,这场计划她恐怕已经布局了二三十年,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两个人,无论谁胜,在场的百姓都难以幸免。

  “破局、破局……至少要在镇抚来之前,将此处的百姓驱散一部分,为镇抚使空出厮杀的空间来!”

  王海面色一冷,双手一抖,爪钩便从袖中弹出、扣在手指之上,寒光闪烁。

  他在乎人命,是因为李淼在乎;但为了李淼,他也可以什么都不在乎。锦衣卫当差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将人命按照数量放在天平两端衡量,也可以冷血地做出判断。

  王海手指屈伸,真气涌动!冰冷目光朝着身侧狂热的百姓扫去。

  哪怕神智再怎么被影响,百姓们也并非行尸走肉,仍能看得见、听得清……若是看见身边的人忽然四分五裂,也该怕、该逃了吧!

  死伤几十人、救下数千人……这笔账,王海算的过来、也下的去手!他支开了曹含雁和谷飞轩,本就是存了方便动用这最后手段的心思!

  至于会不会被郑安期和郑怡母亲发现、打杀,那是之后才要考虑的事情!

  王海猛然抬手,就要在人群中撕开一片血雨!

  就在这一瞬!

  叮——

  一颗极为细小的石子,击打在王海的爪钩之上,发出一声极为细微的声响。

  王海动作一顿,朝着郑怡看去。

  郑怡的左手动了动,微不可查地朝着王海竖起了半根中指,指肚上还残留着些许灰尘。

  目光在空中交汇,郑怡不动声色。

  王海眯了眯眼。

  “那便……再等等!”

  爪钩弹回袖口之中,王海一缩脖子,掩入人群。

  郑怡松了口气,目光转向法坛之上。

  郑安期与她母亲的争斗,胜负已经渐渐倾斜。

  郑安期单手握住了郑怡母亲的长剑,两道护体真气交缠、碰撞,一时难分高下。

  但只是从肉眼来看,就知道两者之间的差距——郑安期的护体真气足有丈宽,足以将周身尽数覆盖,而郑怡母亲的护体真气只有数尺,除去缠绕在长剑之上的部分,再无余力。

  郑安期嘴角勾起,空闲的手掌陡然松开了法剑,分指成爪,缠绕着护体真气朝着郑怡母亲的面门抓去!

  “可惜,若你出身瀛洲,恐怕今日叫郑安期的人就会是你!可你们蓬莱,终究只是‘外道’!”

  “即使你我的‘玄览’境界都不完全,可你这些年猎杀同门补全的这部分终究不多,你如何敢来找我的——死来!”

  说话间,郑安期的手掌就已经贴到了郑怡母亲的肩头,她勉力躲开头部,却仍是被一把抓在肩上——血花迸溅!

  郑安期生生将她的锁骨连带半个肩膀扯下!

  单手已废,招式去了一半,胜负似乎已经分晓,郑安期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就在这一瞬,他握住长剑的手掌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第362章 郑萋

  “什么——”

  掌心的刺痛在一瞬间高涨,自从修成“玄览”的护体真气之后,数十年未曾体验过的疼痛袭上心头!

  郑安期目光陡然转向手掌。

  长剑,在他的手中震动。

  嗡——

  郑安期瞳孔骤缩。

  随着这震动,长剑竟是缓缓切开了护体真气,剑锋接触到了他的手掌……在他的手心留下了一道伤口!

  “你觉得……我会毫无把握地出现在你面前吗?你觉得,我杀了如此多的同门,将蓬莱的血仇背在身上,会将自己的性命如此简单的送掉吗?”

  冷冽、毫无感情的女声响起。

  话音未落,郑安期陡然发出一声痛呼!

  血花迸溅!

  长剑穿透了他的手掌,直刺面门!

  ————————

  四十八年前。

  商船在海上缓缓前行,龙骨压着海水、发出低沉的闷响,震动传导至船舱底部,惊醒了一只老鼠。

  它从杂物之中爬出,警惕地左右扫视,朝前爬去。

  啪!

  吱吱吱吱——

  一只白嫩修长、伤痕累累的手,忽然握在了它的身上,将它举了起来。

  它奋力挣扎着,疯狂在那只手上撕咬,甚至撕下了一块指甲大小的皮肉——可那只手没有丝毫动摇。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出现在它面前。

  而后是一张秀气、却又布满裂痕的嘴唇,和缓缓张开的牙齿——咬在了它的头上。

  嘎嘣。

  咀嚼吞咽声、伴随着强行压下的干呕声,在船舱之中回荡。温热的血水涌入咽喉之中,给几近油尽灯枯的身体带来一丝暖意。

  当老鼠的最后一点残骸都被吞进腹中之后,少女缓缓撑起身体,重新躲进了杂物堆中,布满血丝的双眼闭上,陷入沉眠。

  她好像梦到了什么,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父亲、母亲……蓬莱……”

  “瀛!洲!”

  柔软的声音,在睡梦之中,逐渐变得如同生铁一般冷硬。

  四十五年前。

  水寨之中,数具尸体倒在地上,鲜血顺着纹路沁入地面之下。少女收剑入鞘,看向面前坐在虎皮椅子上的大汉。

  “大当家,以我的武功,可能入伙的吗?”

  大汉摸了摸下巴,陡然大笑。

  “当然,当然!以小娘子的武功,足可在我这水寨之中坐上第三把交椅!”

  “你我歃血为盟,今日起,你就是我这水寨的三当家了!”

  少女缓步走上高台,坐在大汉右手的椅子上。

  下方数百名水匪,齐声高喝。

  “三当家!三当家!三当家!”

  少女面无表情,握住长剑的手掌没有一丝动摇。

  四十年前。

  没了头颅的高大身躯倒在地上。

  身量已经长成的青年女子咬紧牙关,挣扎着爬到门前,将手中长剑插入门闩,而后缓缓顺着房门坐倒在地。

  门外隐隐传来讨论声。

  “三当家这次是不从也不行了,大当家特意从唐门买来的软筋散,还有从绿柳庄买来的春药,就是绝顶高手也要中招!”

  “可惜三当家生得如此漂亮,却整日冷冰冰的,对大当家爱答不理……若她早些从了大当家,把武功交出来,大当家也不至于做的这么绝。”

  “想这么多作甚,大当家既然已经翻了脸,等他享受完了之后,肯定是要拷问三当家的武功的……说不定咱们都能,嘿嘿!”

  青年女子扫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尸体,最后一丝感情在心中消失。

  她运起内功,一点点将体内的毒性排出体外。

  三十六年前。

  无人的山间,兵刃交击之声不断炸响!

  “你,你不是瀛洲之人!你是蓬莱同门!”

  男人惊怒喊道。

  “我、看在同门的份儿上,我还有妻子女儿,不要杀我!”

  伤口不断在身上绽开,看着毫无表情的对手,男人逐渐绝望。

  “既然都是同门,为何要对我动手?”

  冷冽的女声响起。

  “因为你忘了蓬莱。”

  一剑横斩,头颅飞起。

  无头尸身尚未倒下,女子上前一把扣住他的心脉,真气一吐,扫过丹田——将一丝极为细微的真气攫取。

  一丝薄如蝉翼的护体真气,逐渐在她的手臂上显现。

  二十三年前。

  女子翻身下床,一点点穿好了衣物。

  床上的男子看着眼前曼妙的身躯,心神摇曳,伸手想要去牵女子的手。

  噗嗤。

  男子口中涌出鲜血,看了一眼贯入胸口的长剑,嘴张合了几下,缓缓倒在床上,没了声息。

  女子收剑入鞘,左手摸了摸小腹。

  “已经有了……瀛洲已经发觉有人在猎杀蓬莱之人,随时都可能查到我的身上,我随时都可能会死。”

  “我死后,需要有人替我,继续向瀛洲复仇。”

  扫了一眼床上的尸体,女子转身离去。

  二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