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时工作制的朝廷鹰犬 第246章

作者:乐事薯片黄瓜味

  她抓住了凶手,一番逼问之后,对方交代是有人用重金聘请了他做下这事,至于对方是谁,凶手也不清楚,但绝对不是“不留行”。

  查到此处,薛傍竹停下了脚步。

  此事,好像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杀人劫财。

  有个知道薛傍竹底细的人,告诉了“不留行”一切,又故意雇人引开薛傍竹,让她不能报仇。

  知道薛傍竹底细的,只有瀛洲和蓬莱。而瀛洲若知道她在哪,只会立刻杀上门来,不会做这种拐弯抹角的事情。

  所以,幕后黑手,是蓬莱同门。

  想通此事之后,薛傍竹几乎是万念俱灰。

  逃出蓬莱的人都会易容功法,持刀人不会让“不留行”知道他的身份,就算抓到了“不留行”,她也只是废掉了一把刀而已。

  腹中的薛寒梦月份渐长,她的武功也在迅速衰退,她已经无力再去报仇。

  于是她只得回返家中,办完了丧事。她当时脚底沾的血,便是她审问那被雇佣之人时留下的。

  待到丧事办完,一切尘埃落定之时,薛傍竹看着自己丈夫的墓碑,改变了自己的决定——她要将自己的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

  从做下决定的那一刻起,她便开始准备,动用了她能想到的一切,来确保在她死后,薛寒梦能好好的活下去。

  当她武功衰退到一流水准的时候,她发现“不留行”也找到了她,并时刻监视着她。

  于是她强忍着剧痛,再次更改了计划。

  第一道后手,是彦凡。

  第二道后手,是这处山洞。她考虑到了一切,甚至考虑到了薛寒梦可能不忍心对“不留行”下手,便留下了毒物,让薛寒梦无需动手就能了结一切,不至于在心中留下阴影。

  第三道后手,是那些丢失的尸体。既是为彦凡散播消息做准备,也是在吸引旁人的目光,让“不留行”暂时不好对她下手。

  至于藏在“不留行”背后的那个同门,薛傍竹已经没有能力将其考量在内,只能希望对方到自己这里为止,不要牵连薛寒梦。

  后来的事情,便不用再说了。

  薛傍竹被人推倒在地的那一天,她便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于是她找到了一直在监视着她的“不留行”,主动死在了对方的手上。

  在她死的那一刻,彦凡搬出了开封府。

  她的计划,也正式开始运转。

  一直到了此刻,这段绵延数十年的计划,终于迎来了终结。

  在册子的最后一页,薛傍竹这样写道。

  “寒梦,如果翻开这本册子的是你的话,娘想让你知道——一切,都是我的计划。”

  “你会被‘不留行’收养,你会觉得他是最后可以信任的人,你或许会保护他,或许会对他下不了手。”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他应该会跟着你进到这个山洞,然后死在我的手上——你什么都没有做,我是故意被他杀死,而他的血,也不会脏了你的手。”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你现在多大了?有没有长高?我们蓬莱出身的人长得都会很好看,若是我能看上一眼就好了。”

  “你可以去城外的村子里,找一个叫彦凡的老人,如果他还活着,就为他买上一壶好酒,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

  “如果他死了,就把我与他合葬在一起,希望下辈子,他能早一些开口,不至于错过。”

  “你无需想着为我报仇,那个害了我的同门,等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应该也已经老死了。”

  “我和你的父亲,都不会想让你活成一个拼上性命、只想复仇的恶鬼。”

  “我们这一代人的恩怨,到此为止。”

  “之后,就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吧。”

  最后一句话,笔画已经散乱。

  这便是薛傍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寂静的密林之中,陡然升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薛寒梦忘记了自己是个天人的事实,如同野兽一般爬了过去,一口死死地咬在了“不留行”的咽喉之上,死命地撕扯。

  哀嚎、哭喊、嘶叫、挣扎。

  几乎烧穿心肺的悔恨,驱使着名为“薛寒梦”的野兽,用牙齿将自己的仇人撕扯成一滩模糊的碎肉。

  血和泪混杂在一起,沁入泥土之中,消失不见。

  郑怡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311章 追杀

  现实从来不会因为当事人的心情而改变,无论薛寒梦如何悔恨、如何痛苦,薛傍竹的故事都已经迎来了无可更易的结局。

  待到晨光熹微、虫鸣鸟叫声渐起之时,“不留行”已经变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完全看不出人形。薛寒梦仍旧趴伏在他的尸体上,不住撕咬。

  郑怡算了算时间,一个闪身到了薛寒梦背后,并指点在“风池穴”上,真气透入,薛寒梦应声倒地。

  她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满嘴满脸都是血沫碎肉,眉心耸起横纹,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像一头食人的野兽。

  只是这野兽,即使处于昏迷之中,眼角仍旧在不住地流下泪水。

  郑怡将其平放在地上,伸手按在丹田之上,依言废去了她的武功。当最后一缕真气从薛寒梦丹田之中消失的时候,她的七窍猛然间溢出鲜血,本能地呛咳起来。

  虽然只有半个时辰,但薛寒梦已经有数次走火入魔,体内的经脉已经乱的不成样子。

  尤其是主“愤怒”的足厥阴肝经、主“悲伤”的手太阴肺经、主“怨恨”的手少阴心经和主“悔恨”的手阳明大肠经,已经是千疮百孔。能将天人的经脉崩毁成这个样子,足可见薛寒梦心中的情绪有多么汹涌。

  郑怡早有预料,真气一吐,便为其抚平了经脉的震荡。

  一个时辰后,郑怡抬起手,转头看向薛寒梦身侧。

  薛傍竹留下的半本册子,被薛寒梦死死抓在手中。

  郑怡伸手想把那半本册子抽出,试了数次,竟是连带着薛寒梦的手臂一起提了起来。

  即使处于昏迷之中,薛寒梦仍旧死死地抓着那半本册子,不肯放开。

  郑怡皱了皱眉,低头将薛寒梦的手指一根根扒开,这才将册子抽了出来。

  她甩去沾在上面的血肉,就要将其放入怀中,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薛寒梦的脸上,动作却是一时顿住。

  薛寒梦的眼角,原本已经随着抚平的经脉而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

  郑怡为其抚平经脉之后,她的面容已经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原本的少女模样,更显得苍白憔悴。此时眉心蹙起,两行清泪不住流出,仿佛走丢了的孩子一般。

  郑怡陡然站起身,柳眉倒竖,来回走了几步,口中不住低声骂道。

  “妈的,妈的,你现在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昨晚拼命的架势哪儿去了!”

  “现在知道悔了,早干什么去了!”

  来回走了半晌,郑怡才猛地停下,一跺脚。

  “罢了,罢了!”

  将那半本册子塞入薛寒梦怀中,郑怡抬掌击向地面,将“不留行”的尸体砸入泥土之中,又提剑照着山洞洞口一顿乱砍。

  山石崩碎,将洞口掩盖了起来。

  郑怡这才提着薛寒梦,运使轻功朝着开封城赶去。

  她知道该把薛寒梦送到哪里。

  李淼为薛寒梦准备的住处,正是薛傍竹当年入城之初住的那处小院,连带着彦凡的祖宅一并打通了,宽敞得很。

  让薛寒梦在这里终老,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天还未亮的时候,那处宅子里的人就被衙役砸开了门、轰了出来,本来还有些委屈,但被一卷银票砸在脸上,登时就点头哈腰地抱着银票滚了。

  郑怡从房顶跳下,守在门口的衙役一眼就看见了她,连忙跑了过来扑倒在地。

  “您是镇抚使大人的妹妹吧?”

  郑怡面色一窘,却也不好说什么。

  就她这张脸,说跟李淼没关系也没人信,也跟这衙役解释不着。只得点头默认。

  那衙役连忙伸手一引,带着郑怡走入院内。

  “宅子早就准备好了,东西全都清走了。照着镇抚使大人说的,找了当年与那薛傍竹相识的老人,里面的物什都是照着当年她住的样子置办的,绝对一般无二。”

  郑怡点点头,将薛寒梦塞到那衙役怀中。

  “大人与你们交代过了吧?”

  衙役点点头。

  “是,您放心。此后我们会日日派人来这里看着,也找了细心的婆子陪着。无论是官面上还是江湖上,若有半点闪失,我提头来见!”

  “那义庄的尸骨,还有彦凡的尸体,我们也都收殓入葬了,就埋在城外,现在正请了大师念经超度呢。”

  郑怡颔首,深深地看了薛寒梦一眼。

  “她可能会寻死,这几日要多看顾一些,屋内就不要留尖锐的东西。过上数月,应该就好了。”

  “之后,就要劳烦你们照顾了。”

  衙役面色一变,点头应是。

  郑怡也就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就赶到了与李淼暂住的那处小院,刚一进门,就听到里面李淼正笑着说道。

  “吃皇粮有什么不好?”

  “什么江湖朝廷,哪里有那么泾渭分明?人心险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从来不局限于朝堂之上。”

  “都说是‘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且不说你喜不喜欢荣华富贵,‘天人传承’你总有兴趣的吧?”

  “锦衣卫之前什么样子且放下不论,现在可是我说了算,你要是不来——难不成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郑怡迈步进来,就看到曹含雁正猛猛摇头解释,一边儿的印素琴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上去按着曹含雁的脑袋答应下来。

  李淼见郑怡回来,点头示意她过来,而后挥了挥手,不容质疑地说道。

  “反正我看上的人,还没有跑了的先例。”

  “曹含雁,给你半天时间收拾东西、辞别亲朋,明日一早随我动身,今日起你就是锦衣卫百户。”

  “若是明早我见不到你——”

  李淼目光扫向印素琴,眯着眼睛说道。

  “你这朋友编排我的事情,我可就要追究追究了……去吧。”

  不等曹含雁和印素琴说话,李淼一挥手,就将两人扫出门外,大门无风自动,嘭的一声合上。

  留下两人在门外面面相觑。

  郑怡见李淼这边事情了了,上前一拱手。

  “大人,薛寒梦已经安顿下了……多谢。”

  李淼摇摇头。

  “无妨。”

  他伸手将薛傍竹留下的前半本册子拿了出来,在空中晃了晃。

  “薛傍竹的事情就此了结。”

  “她留下的消息虽然不多,但都很关键……我想,你也应该有些猜测了。”

  “关于你自己,和你的母亲。”

  郑怡抿了抿嘴,点点头。

  “是。”

  “如果薛傍竹留下的消息都是真的……那我身上反而会出现两个疑点。”

  “其一,我的身世。”

  “蓬莱之人若不在蓬莱生育,母子之间便只能存活一个……可我习武有成的时候,我的母亲却还是活生生的天人境界。”

  “其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