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焕
许系伸出手掌，轻轻揉搓了下女孩的头发，经过两个月的休息调养，曾经干枯如稻草的头发也变得柔顺光滑起来。
“可……可是…”
女孩眼中满是迷茫。
可是像我这样的贱种不配得到礼物。
明明是该被丢弃的，属于无用的，惹人厌的废品。
却能被温暖的“太阳”照耀，在光明下生活。
这已经足够开心了，这已经足够幸福了，只要能维持这样的生活，魔女便发自真心的感到满足。
是的。
像她这样有缺陷的失败物，怎么可以去奢求更多呢？
“没有可是，克里莎。”
许系的话，打断了女孩的茫然与无措。
那些话语带有温度，像是飘摇晃动的烛火，吸引着黑暗中挣扎的人儿，不自觉想要凑得更近。
他是这样说的：
“人的一生，其实不需要思考太多，也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喜欢就做，不喜欢就不做。”
“克里莎平时很乖很听话，所以我喜欢克里莎，愿意送给克里莎礼物。”
“同样的，克里莎如果喜欢我送的礼物，直接收下就好了，除非，克里莎并不喜欢——”
听到这里。
女孩连忙摇头，双手紧紧握住项链和金币。
用行动表达对这两样礼物的喜欢。
“喜欢导师……的礼物。”
“是吗，那就太好了。”
听到魔女的回答，许系脸上露出微笑。
柔弱纤瘦的克里莎，看上去十分安静和乖巧，但面无表情的脸庞，以及空洞无神的双眸，仍让人下意识的为其担心。
不过。
相较于两个月前，已经好多了不是吗？
许系眼睑微合，脑海浮现出两个月前，初次见到女孩的凄惨模样。
污水横流的肮脏巷道，遍体鳞伤的残破身体，布满血迹的稚嫩脸庞，发抖恐惧的无力双腿。
那时的克里莎手持小刀向许系打劫。
但许系所看见、所听见的。
却是清晰的求救声。
“救救我……”，那是连魔女自己都未曾发觉，隐藏于眼睛深处的渴望，隐藏于每一处伤口的祈求，隐藏于每一分疼痛的求救声。
渴望能有人看见她。
祈求能有人带她脱离绝望。
向遇见的每一个人发出无声的求救。
许系看见了，并聆听到了全部，所以，他救下了当时的克里莎。
无法舍弃那样悲鸣求救的魔女。
第40章 魔女将你视作太阳
“嘭——”
外界传来轰鸣的爆炸声。
那是焰火升上高空，集中于一点爆裂的高阶火魔法。
亮眼的火光甚至照亮了黑夜。
艾伦森市内，火神、铁匠之神、丰收女神的三大神明教会，其麾下的魔法师们，正不断释放各种各样的强大魔法，以此彰显神明的伟力。
每年这个时候，神明教会彼此间会暗暗攀比。
谁能够从中获胜，来年便会得到更多的信徒。
“轰隆隆！”
“轰隆隆！”
远处天空的各种魔法轰炸，所引起的激烈声响，打断了许系的回忆。
他望向身旁，年幼的魔女表情惘然，手中紧抓着项链和金币，仍是那副空洞无神的安静模样。
屋外的魔法实在是太耀眼了。
耀眼到光芒进入屋内。
照亮克里莎的半边白皙脸颊，银灰色的柔顺长发，线条柔和的小巧鼻子。
以及那情不自禁的，持续摩挲项链的双手。
克里莎似乎是想要佩戴项链，但她不知如何去做，因为，在她过往的悲惨人生里，永远只有痛苦与折磨，对于项链的了解仅限于看。
纤白的指尖摸过项链圈环，笨拙的，小心翼翼的，轻轻一触又即刻收回。
生怕不小心将其损毁。
动作青涩，手指无措，使人看了心生怜爱。
“克里莎，我帮你吧。”
“……好。”
许系伸出援手，从女孩手中拿起海蓝项链，走到她的身后，抓住项链两端的秘银链带，以尽可能轻柔的动作穿过脖颈。
佩戴过程中。
许系的手指擦过女孩颈间。
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使得克里莎有点痒，还有点热，以及有点喜欢。
她下意识蹭了蹭，脖颈撞动两侧的链带，发出哗啦啦的悦耳响声。
但女孩很快意识到，这样会给许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她重新站好。
感受温热的双手隔起长发，牵引两条秘银链带在颈后交叉，最后摁住银色的扣环，咔呲一声，将海蓝项链固定住。
大雪纷飞，屋外热闹喧嚣。
在男人的温柔牵系下，镶嵌着海蓝之珠的秘银项链，就这样安稳落于少女微烫的脖颈。
为何发烫？
魔女不解。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不错，不错”，许系往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穿戴好项链的克里莎，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和我原先预想的一样，这条项链果然很适合克里莎你。”
许系微笑着。
发自真心的赞叹道。
冬天是肃杀寒冷的，即使是在热闹的跨年夜，这一点也不会有所改变。
但在此时，就在此刻。
许系觉得自己看到了，足以让冬意消融的美好。
灰银色长发微微盖住雪白的脖颈，曾经的伤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细腻与柔软，失去感情的魔女低着头，双手捧着从颈间垂落的海蓝项链。
折射。
反光。
倒映。
在克里莎注视海蓝项链的同时，那团朦胧梦幻的蓝色辉光，也在晃荡之中，倒映在克里莎空洞的双眸里。
乍看之下，那对眼眸仿佛恢复了灵动。
尽管只有短短一瞬。
很快就随着光线的不稳定而消散。
但许系仍觉得，这一刻是无比绚丽的。
他心中生出这样的自豪，这样的感慨，我家魔女真好看。
接着，许系向面无表情的女孩询问道：“克里莎，感觉如何，喜欢吗？”
女孩轻轻点头：“喜欢。”
接着又礼貌的补充一句：“谢谢您。”
……
夜深了。
跨年夜到了分别的时候。
赠送完新年礼物和压岁钱，许系便离开了厨房。
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准备在今晚睡觉之前，再冥想突破突破精神力。
在他走后，克里莎独自一人发呆了很久。
很久，比过往的全部记忆更为漫长。
很乱，比内心的混乱思绪更为繁杂。
等到克里莎回过神。
才发觉自己无意识间，已经收拾好碗盘，并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她一个人抱膝蜷缩在床角处，一动不动的发呆了很长时间。
“礼物……”
“我也，有自己的……礼物…”
细微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很平淡，毫无起伏。
事到如今，其实克里莎仍旧觉得，像她这样可以随意抛弃的物品，根本没资格收到礼物，以及来自主人的喜欢。
物品就要有物品的自知之明。
不应该奢求更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
听主人的话也是必须的。
主人让自己收下，那么也就无法拒绝了，克里莎握着胸前的深蓝色项链，眼神迷茫的同时，又带有几分波澜。
喜欢……
好喜欢……
很喜欢这份礼物。
沉甸甸的心意不断在胸腔累积，愈发沉重，愈发乱心，但却想不明白具体是什么。
对于失去感情的魔女来说，想要理解这些心意太过困难。
不过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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