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雪中烛的高大虚影,缓缓走向前方的雪白鲟鱼。
这时,有人拉住了她袖口。
雪中烛回头看去,是鱼念渊。
不过不等她眼神疑惑,就发现鱼念渊的目光跃过了她的肩膀,望向她身后。
雪中烛回首,发现七师妹赵清秀不知何时,迈步上前,越过了她,手捧紫蛟,来到了奄奄一息的雪白鲟鱼面前。
再前进一步,就是恶蛟横生的深渊。
雪中烛刚开始目露惑色,但是见到鱼念渊手势,大致明白了些什么。
有些默然的看着七师妹站出来的举措。
赵清秀代替了雪中烛。
虽然此刻,雪中烛想不通小师妹突然为何主动站出为她分忧,不懂小师妹这番表现是否是要立功求事,但雪中烛还是抿了下唇,任由她去。
七师妹也有蛟。
她有这份资格。
这些年来一向站在最前面的雪中烛眼神稍稍恍惚,隐约记起了师尊走前交出重担的那一天,当时除了二师妹,其他师妹们都很小。
这位云梦大女君出神之际,赵清秀已经停步,站在垂死的雪白鲟鱼面前。
她捧蛟的右掌,如同掬水倾倒一般,翻过了手。
紫雾小蛟依依不舍的离开紫雾绕体的女主人,如电般钻进雪白鲟鱼体内。
与此同时,饮冰斋院子里,闭目站在桌边的赵清秀,右掌中的紫雾小蛟经过游走,彻底进入了青铜长剑之中,脱离手掌,盘横剑身!
此刻,梦渊前,一条雪白鲟鱼陡然僵化。
渐渐泛起青铜材质的光亮。
它的血肉似是发生了某种神异变化。
赵清秀低头注视。
雪中烛有些出神。
鱼念渊、两位双环鬓女君都端手而立,姿态严肃,看着这一幕。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赵清秀和雪白鲟鱼面前的深渊内,升起一条紫红色恶蛟。
紫红色恶蛟生有双头!
一个头苍老须白,气色虚弱;另一头正值壮年,生机勃勃,却瞎了只眼,更显狰狞凶狠。
苍老蛟首显得怯怯弱弱,壮年蛟首仅剩的独眼冷漠残酷,瞎去的那只眼睛,斜插着一口铁锈剑,不知是何人的。
一头紫红色恶蛟,却拥有两副面貌,诡异惊悚。
它身体似是由那颗壮年蛟首主导,苍老蛟首弯曲头身,不情不愿的跟随;在挣脱了同类残杀的漩涡、冲出深渊的那一刻,它第一时间冲向了紫雾萦绕的赵清秀。
壮年蛟首的竖眸,倒映着赵清秀的紫雾虚影,萦绕在她身旁的紫雾,勾出了这只竖眸深处贪婪暴食的滔天欲望。
这陡然的一幕,震惊全场!
雪中烛瞬间出现在赵清秀面前,挡住壮年蛟首,以雪白小蛟作剑,一剑雷霆般削去了独眼蛟首……她的虚影淡了不少,像是耗费极大。
可是下一霎那,原本不情不愿跟随的怯弱苍老蛟首,突然趁机绕过雪中烛,浑浊老眼中闪过一抹狡诈。
它飞速冲到了赵清秀的身边,无视地上紫蛟附体的雪白鲟鱼,一口吞下了这道萦绕可口无比紫雾的小女君虚影。
雪中烛惊怒交加,鱼念渊等女君急冲上前。
死了同伴的苍老蛟首,吃到世间最美味食物后,头也不回的钻回深渊。
雪中烛来不及阻拦,眼看老蛟就要溜走。
这时。
“嘀嗒——!”
众女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液体滴落声。
与寻常水滴不同,它似是粘稠无比的血液滴落声。
众人没看到的最上方,一口倒悬青铜小剑,血绣剑尖落下了一滴血,落在渊中。
于是。
老蛟在半空中静止停顿,身体开始衰老,化为枯骨,其余血肉飞速剥离出来,成为血色光团,涌向上方青铜小剑。
下方深渊争先恐后等待老蛟归来、争夺食物的恶蛟,也尽数衰老成白骨观,一道道血色光团涌往上方青铜小剑。
原本被老蛟龙吞下那一道紫雾纤瘦女君身影,飘落了下来,同样“一分为二”。
紫雾被从中剥离出来,化为一团,吸入深渊上方俯视众生、似无感情的青铜小剑内……吸收紫雾后,青铜小剑上的铁锈稍微消减了点,只是此刻无人发现。
半空中,仅剩下一道纤细女君的倩影,像羽毛般,缓缓飘落下来,被师姐们接住。
雪中烛突然抬头,怒眸直勾勾盯着那一口的青铜小剑。
青铜小剑纹丝不动,宛若死物,又像是俯视众生的观众,诸事与其无关。
某一瞬间,赵清秀听到了许多声音。
明明以梦夫人形态进入梦渊,没有声音能发出的,但她迷糊之中就是听到了。
耳边传来的师姐们手忙脚乱的关怀着急话语,她全都不记得了,脑海中一直响起不久前分开之际与檀郎温存时听到的温柔嗓音,其中一句、也是她笑的最开心的一句,依稀回荡耳旁:
“绣娘等我,咱们一起去洛阳。”
……
“大师兄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浔阳王府,内宅废墟间。
谢令姜说完老天师遗留言语后,发现大师兄脸色有些不对劲。
欧阳戎低头不语,皱眉思索着什么。
“碗大……碗小……过剩的福缘……”他嘴中呢喃。
谢令姜讲完后,不解的摇头:
“老天师不知为何说这话,不过也是夸大师兄你是福缘深厚之人,只是让你身边人注意,怕接不住你露出的福运……难不成是只禄位钱财?”
谢令姜眨了下眼:“幸亏我不入仕,也不要大师兄给钱财。”
欧阳戎抬头看了眼小师妹,细细端详着,有些出神发呆。
“大师兄看着我作何?”
欧阳戎忽然道:
“走,咱们先撤离,去裴十三娘那边,和绣娘、婶娘她们集合,再出城,你去催下王爷,别耽误了。”
“哦哦。”
谢令姜连忙转身,准备去催离闲等人,却发现大师兄脚步比她还快,径直经过她身边,往王府外面走去。
似是不等他们了,背影匆快。
第779章 饮冰斋惊变(来辣!)
欧阳戎快步走出内宅废墟的时候,离闲带着全家人与仆从们迎了上来,热切问道:
“檀郎,准备走了吗,马车和重要行李都已备好。”
不用谢令姜特意去催,离闲一家人早已准备就绪,有韦眉、离裹儿这对雷厉风行的母女在,也不可能墨迹。
从欧阳戎道出“回京中策”起,他们就已经跃跃欲试了。
“嗯,走。”
欧阳戎没有驻足,怀抱剑匣,匆匆点头,径直越过他们,大步出门,骑了一匹快马。
看着他“像怀心事、没去客气”的背影。
离闲与离大郎面面相觑,离裹儿、韦眉侧目看向后方跟来的谢令姜。
似是询问他们刚刚是聊了什么事,使檀郎失态。
谢令姜也蹙眉不语,紧紧跟上。
离闲等人迅速跟随上去。
到了后门口,他们发现欧阳戎已经在马棚抢了一匹快马出门,朝浔阳坊方向奔去。
离闲一家人连忙上车,彩绶、顺伯等仆人也一块儿随行。
此前被假水贼关在外宅柴房中的丫鬟管事们全部放了出来,不过这次离浔返京,除了彩绶、顺伯等忠心耿耿的仆人外,都没有带。
谢令姜与陆压各骑一匹快马,护卫着离闲一家人藏身的马车,驶出了残损破败的浔阳王府。
街道空荡,行人很少,杂物横街,不时出现一些捕快辅兵匆匆走过的身影。
今日城中惊变连连:江州大堂颁布的封城戒严令、水贼攻陷浔阳渡、浔阳王府忽生大火……
再加上,司天监与白虎、玄武禁卫的人手早上大部分都抽调去了双峰尖,城中守备空虚,眼下浔阳石窟那边又情况未卜。
此刻城中只剩下江州大堂自有的官兵力量,在勉强维持着城中秩序,几处城门依旧还在江州大堂官吏们手中,勉力支撑。
或许是年轻刺史依旧还在城中的消息被口口传开,或许是燕六郎依旧秉持欧阳戎手令在奔走维稳。
浔阳城中一些重要的官府政务结构还在照常运转,若是放在其它州县,这些滑头官吏早就作鸟兽散了……俸禄几钱啊,这么拼命?
即便如此,这勉强平衡下来的特殊氛围,也遭不住接下来浔阳石窟那边巨变产生的余波。
城中的明眼人们都在等待双峰尖那边最后的结果。
若是朝廷的司天监、两大禁卫们赢了,倒还好说。
若是天南江湖、匡复军反贼们赢了,那么浔阳城将面临一场板上鱼肉似的宰割,江州大堂麾下的维稳官兵力量是挡不住。
不过城中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浔阳石窟那边的胜负结果,对于浔阳城和浔阳王府的影响却是相反的。
至少从此时此刻的形势来看,天南江湖反贼们赢了,对于浔阳王府的利益最大,不管是能借此理由回京,还是能灭了卫武、宋嬷嬷等政敌的活口。
不过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天南江湖与匡复军反贼们惨赢,这样的话,即使是他们赢了,对于守备空虚的浔阳城,也是无暇他顾。
说一句残酷现实的话,双峰尖那边的司天监女官、两大禁卫兵马等朝廷的王师,并不算是浔阳城百姓们的真正盟友。
这些来自洛阳与关中的朝廷人手,眼中的第一要务,是护卫圣人的金身大佛。
浔阳城这边,属于可以被小小牺牲的那个范畴。
否则就不会有卫氏死士假扮的三百水贼一路畅通无阻、突袭入城的“意外事件”了。
就像浔阳王离闲一家今早收到的那封密信上所言:
不上餐桌,就上食谱。
今日连浔阳王府都在被写好的那份食谱上,何况浔阳城百姓们呢。
没有代表浔阳城百姓最广大利益的人坐上“双峰尖”的那张餐桌,谁会舍得割弃自己打生打死博得的利益,去无私奉献。
单纯靠别人的恻隐之心吗?
今日局势就是这么简单,也是这么赤裸残酷。
裴十三娘的宅子位于浔阳坊边缘,位置在槐叶巷宅邸与浔阳王府路线中间,靠近浔阳城的主干道,不管是去浔阳渡,还是走其它城门出城,交通都很方便。
裴十三娘此前去过龙城县,最近又负责饮冰室商号在匡庐山的活动,对于欧阳戎事先规划的两条逃跑路线都很熟悉。
这也是欧阳戎此前将集合地点设在这里的缘故,可灵活应变。
谢令姜、离闲等人赶到裴十三娘宅子的时候,欧阳戎已经提前到了一会儿。
众人走进大院一看,发现欧阳戎没有进大堂喝茶,而是站在外面院子里徘徊,踱步等待,低头看不清表情。
裴十三娘正端手站在一旁,神色又怯又忧。
似是提前意识到了今日情形危机,这位丰腴美妇人穿了一身方便行动的男装,旁边随行的亲信丫鬟们也是如此男装打扮。
眼下,整个裴府都被重金聘用的忠心护院们戒严起来。
谢令姜、离闲等人到来,欧阳戎只是抬头看了眼,又继续踱步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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