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陆压看着师父,一张面瘫脸,没有开口,老道人偏过头去,朝离闲说道:
“王爷请放心,您担心的檀郎,大致无事,他命很硬,不过今日确实是多亏了有他,才将你们保护的万全,老道过来,也只算是锦上添花罢了,算是弥补傻徒儿的过错,还望你们不要心中记恨。”
离闲、离裹儿、韦眉顿时松口气。
对于后面的话,他们皆是摇头。
韦眉先开口:“怎么会,老天师能救大郎与咱们一命,三清的恩情,王府这边全都记住了。”
老道人笑了笑。
这时,老道人抬手掐指,似是算了下,突然开口:
“不过,从这副卦象上看,他今日在那边确实有些九死一生,遇过惊险,不过幸好,已然度过,没什么大碍,甚至可能因祸得福,得一份大运。”
“什么意思?大运?”
众人好奇发问,老道人却直摇头:
“天机不可泄漏,说出来反而会有影响,何况老道道行浅薄,只是粗略望见一点,只要知道是怀有福运即可……”
他不再多言,同时停止了手指掐算,幽然一叹:
“王爷,王妃,小公主殿下,哪怕老道极力延续,也没多少时间可以逗留了,强行留下来,也只会伤及世子根基,所幸世子之身精力旺盛,老道又有些奇物延缓,可也不能多耗了。
“走之前,老道会有三事交代,不过这个最后再聊。
“眼下,老道再帮你们一事,至于后面的摊子,就交给那位年轻人吧,哈哈哈,老道也算是当个甩手掌柜了,但今日前来,瞧了一眼,那位年轻人的布置,确实令人放心,不愧是小公主的贵人。”
老道人说到此处顿住,没有去看眸光锐利的离裹儿,他冁然而笑,望了一眼匡庐山那边,朝陆压、离裹儿等人大方伸手:
“傻徒儿,预备的紫丹取来,还紧紧攥在怀中做甚,舍不得给为师吃啊。
“小公主殿下,那枚雷符也请交还老道,此符本就是老道临终前,吩咐龙虎山天师府赠的,此符确实珍贵,但是天师府那边有时候就是太抠抠搜搜了些,多赠一枚雷符又如何?毕竟连蜕凡金丹都全给了,还差这一点半点吗,尽在这些小事上省,不够利落敞亮,实在不会做人情啊。”
离闲等人看见,老道人脸色慨然摇了摇头,蓦得爽朗一笑:“追谢家女的那些小贼,就交给老道吧,黄泉冷清,带他们一块下去。”
众人皆湫然。
……
马车正在靠近浔阳城。
从赵清秀写出那句话后,欧阳戎就一直沉默。
或许是感受到了欧阳戎的情绪,赵清秀也不催促,安安静静的等他。
俄顷,欧阳戎像是回过了神,将夜明珠、红莲剑印全部收进了墨家剑匣,重新放好剑匣。
眼前像是又闪过那道被他推看的娇小宫装身影,他却低头说:
“绣娘,云梦剑泽和你师姐们,她们与大佛、司天监那边的恩怨,我不管,谁胜谁负……各凭本事。
“可对于浔阳石窟而言,最重要其实不是那尊东林大佛,或许在很多人眼中,甚至包括朝廷那边,浔阳石窟和东林大佛是划等号,但是在我的眼中,不是如此。
“古有买椟还珠之人,今也有我欧阳良翰,行买椟还珠之举,可笑是可笑,但我就是觉得,浔阳石窟只要还在那里,就有足够的空间与时间,去等待万千尊佛像入驻,一尊东林大佛倒了又如何。
“浔阳石窟从来就不是一人一家甚至一朝就能建完的,留给它一些时间吧,它本就需要时间……嗯,是我的一人之见,听着像是纵容找补,实则不然。
“不过,不管你师姐们今日怎么对付大佛,但有一点,是我底线:一定不能伤到浔阳百姓与浔阳王府,这是最后的红线,否则我能与容真她们决裂,也能与你师姐她们翻脸,我很好说话,也很不好说话。”
赵清秀有些动容,用力颔首:
【不是我,是我们,檀郎也要加我一个,我与你想的一样】
顿了顿,她换了一只手,并不显生疏的写道:
【不过二师姐此前说过,今日不会伤到浔阳王府的,檀郎放心】
“嗯。”
欧阳戎应了一声,突然揽她入怀。赵清秀先是呆了下,旋即无处安放的两手,渐渐上移,也起搂他。
二人相拥之际,马车正驶入西城门的桥洞。
城头上,是参军陈幽,带领着坚守下来的官兵们巡逻值守。
不过,今日城里发生的动静和一些不好的消息来源,令队伍些慌张,还是得益于往日欧阳戎的严格规矩,才没有做鸟兽散,
“明府!”陈幽率先跑下城头,亲自迎接欧阳戎的马车,如见救星。
欧阳戎掀开车帘,淡然言语了几句,先是鼓励,再是让他们继续守着城门。
不过欧阳戎也从陈幽这儿,得知了王府那边有水贼、还起了大火的事情,可他也脸色丝毫未怪。
“走吧,继续进城。”欧阳戎让阿力继续乘车驶向浔阳坊。
放下车帘,欧阳戎看了看车厢内的赵清秀与王操之,不再沉默犹豫。
他开始冷静吩咐起来:
“绣娘,你和操之一起回槐叶巷宅邸。若是不出意外,六郎可能已经按时过去了,在帮婶娘她们收拾东西,这是我此前留下的吩咐。
“你回去之后,正好,可以守着婶娘她们,等收拾完毕,你带着她们立即前往裴十三娘的宅子,咱们在那里集合。
“我此前让裴十三娘安排过一条后手,可以悄然出城,她一直负责此事。
“等我找到浔阳王后,也会过去,咱们碰头后,一块离开,不逗留浔阳了,趁着双峰尖那边两方人打架,咱们先走一步,最是稳妥。”
赵清秀歪头:
【檀郎,咱们去哪】
欧阳戎淡然:“回京,抢在卫氏反应过来之前回京。”
赵清秀脸色有些欲言又止。
欧阳戎转过头,轻声道:“我们一起,你和我一起去。”
赵清秀有些怔怔的抓着他袖口。
欧阳戎反手握住她小手,认真道:
“其实我不太想你独自去见你二师姐,最好全部斩断了联系,虽然知道她们不会伤害你,但是就是不愿意,因为总有一丝风险。
“但我也知道,我不能拦你,这是你的职责,涉及师门,你有你的选择,包括你说,你要帮剑泽那边,做些事情对付大佛,这也是你在尽职责,我算是外人,无可指摘。
“但是,总是不放心你去……这样如何,你回槐叶巷后,先不要去星子湖院子那边找你二师姐,除非她主动来了,那没办法,只能你去面对,但是若是她没来,你就等我,等我们在十三娘那边集合,我和你一起走一趟星子湖院子,一起面对。
“在此之前,若是你提前见了她,也无妨……但你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
“你和你二师姐说,鼎剑在我手里,我就是蝶恋花主人,她此前给我们的选择,我们都不选,相反,咱们也给她两个选择。
“你就说,有些事,我……嗯,我们,可以和剑泽谈,和你大师姐见面谈,否则我们就带鼎剑走人,她们以后别想再看见这口鼎剑,此前她们就抓不住我,以后也是如此,我们想走,她们拦不住,甚至可能被缴剑,例如大女君。
“嗯,大不了咱们俩浪迹天涯,你二师姐所谓的仕途要挟,对我无用。
“除此之外,你再加一个条件,就和她们说,若是她们选择前者,愿意好好谈,那我还能再给一些诚意,嗯,和你二师姐一样,这算是我个人为她们争取的诚意。”
赵清秀听的一愣一愣的,不禁写道:
【檀郎,什么诚意】
欧阳戎微微眯眸:“你去和你二师姐们说,浔阳王府能够顺利回京,掌握一部分话语权的话……虽然东林大佛的事情,此前浔阳王府确实是需要它的功劳,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浔阳王府会有新的法子,顺利返回神都,比肩甚至超过相王府、魏王府。”
欧阳戎停顿了下,手掌轻拍着关紧的剑匣,留时间让赵清秀消化。
少顷他才继续开口:
“所以诚意就是,一旦浔阳王府有机会走上台前,天南江湖与朝廷的恩怨都还好说。当年那一任元君能入皇宫与太宗谈的事情,今日也能和太宗正统子嗣的浔阳王来谈,天南江湖交给剑泽又何妨?只要不阻碍官员在江南治水施政,太宗的子嗣们都会遵循祖宗之法。
“至于此前她们和大周朝廷发生过的矛盾,这些都不是问题,有的是解决的办法……甚至在当下,王府虽然还没上位,可是在大佛和天枢的事情上,双方也能先有合作的,因为这是卫氏的阴谋利益,不是浔阳王府的,与浔阳王府无干,我们反而能在朝中帮到她们一些。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这就是我们给的诚意。绣娘,你先回槐叶巷,若是提前见到你二师姐,就将此言转告给她,用来稳住她。”
赵清秀仔细听完,情绪起伏,用力点头:“嗯嗯!”
欧阳戎紧紧抓了下她的瘦弱小手,此刻正滚烫的发红。
赵清秀害怕遗忘,转而又详问了几句,欧阳戎不厌其烦,温和语气一一道来,甚至还取出纸笔,帮她记忆……
少顷,马车抵达了一处路口,作怪是浔阳坊,右拐是修水坊,去浔阳坊远一些,离修水坊近。
“停车吧,放我下来。”
欧阳戎起身,怀抱剑匣,准备下车。
下车前,他朝王操之、阿力叮嘱:
“把绣娘好好送去槐叶巷,然后带着婶娘她们去裴十三娘那边集合。”
“是,姐夫。”
“是,公子。”
欧阳戎施施然下车,却发现衣摆被扯了下,回头一看,是赵清秀小手攥住他衣摆,有些依依不舍。
欧阳戎抿嘴,回过身,坐回赵清秀身边,摘下她眼眸处正在戴着的歪斜天青色缎带。
他取出一条干净整洁的蒙眼缎带,这是常备在袖中的。
欧阳戎跟换的时候,王操之已经离开了车厢,去到外面,把空间留给姐夫。
车厢内气氛有些安静。
赵清秀感受到背后檀郎认真专注的举措,有些羞涩的埋头。
光线有些昏暗的车厢内,小美人曲着细颈,两颊红透,任由男子挽发系带。
欧阳戎认认真真的给赵清秀换上干净缎带,末了,还在她小脑袋后面系了个蝴蝶结。
赵清秀歪下头,惊喜的摸了摸脑后可爱蝴蝶结,旋即瘦弱娇躯微颤,感受到一双大手绕过了敏感细腰,是檀郎从后面抱住了她。
在她耳边轻柔说道:
“绣娘等我,咱们一起去洛阳。”
“嗯!”
二人最后温存了片刻。
欧阳戎整顿好衣裳,携带剑匣,坚毅下车,奔往王府方向。
赵清秀则留在车中,在王操之、阿力的护卫下,驶往槐叶巷宅邸。
第772章 凡物皆有寿元,凡人皆有私心
讨要走紫丹与雷符,袁老天师离开了足足一个时辰。
离闲、离裹儿、韦眉等人继续留在冰窖之中,紧掩石门,静静等待。
陆压是随袁老天师一起走的,以防万一,怕琴声再来。
一个时辰后,老道人带着徒儿施施然返回浔阳王府内宅的废墟。
一同回来的,还有谢令姜。
她今日一袭宝蓝色男装,单手提剑,甚是飒爽。
不过袖口沾了灰尘碎叶,下方衣摆也染了星星点点的红血,蓝红交织,颇为显眼,想必是她驱车入山,弃车过后,在茂林之中有过腾挪,与那些水贼已经交过手。
三人穿过废墟,来到冰窖前。
收到信号,石门缓缓打开。
等待之际,谢令姜眉头下意识的蹙着,侧目打量旁边的“离大郎”。
眼神之中犹带一些惊诧。
看来是对不久前“离大郎”突然降临、解决那批水贼时的场面印象深刻。
或许是那突然的一幕过于反差了。
离大郎往日在她眼中就是个大号弱鸡,今日突然大显神威,虽然知道是那位袁老天师降神,但是真让人亲眼目睹了,还是觉得格外突兀震惊。
陆压毕恭毕敬站在“离大郎”身后。
谢令姜站的稍微远了些,不动声色的伸手入袖,悄悄压住了某一条“坐立不安”的小墨锭。
她乃五姓女,出身陈郡谢氏的金陵房,江左最顶级士族,因为家族与阿父人脉关系,其实是与三清之中的玉清阁皂山关系最熟,龙虎山次之,上清茅山那边,反而没怎么打过交道。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袁老天师,也是停留在离闲一家的讲述中,今日算是首次见面。
其实也算正常,上清是三清的里子,祖师堂道人最少,外人接触的本就不多。
里子与面子不同,是用来染血的,向来是见不得光的,不会走上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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