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那位葬身剑炉的老匠作想要完成莲塔之盟,这一点,欧阳戎早就知晓,他思索的不是这个。
欧阳戎伸出手,拿起了剑匣内的夜明珠,细细抚摸起来。
与它相关的东西,他想到了一物,可是眼下不在剑匣中,早上和那三份灵墨一起,交给小师妹防身了……
赵清秀看不见欧阳戎手里的那枚“红莲剑印”与夜明珠,欧阳戎收回心神,重新放回两物,从赵清秀怀中接过了墨家剑匣,他要带去王府。
欧阳戎取出一条干净的天青色缎带,为赵清秀重新蒙上,后者没有转过身,而是面朝欧阳戎怀抱,似是被他揽在怀里。
眼蒙缎带的清秀少女突然主动抱住了他,紧搂他腰。
欧阳戎静了下,轻轻放下两臂,也抱住了她纤瘦可人的娇躯。
瘦的弱不禁风。
可谁能想到这又盲又哑的瘦弱少女就是这一代越处子,未来元君的第一继承人。
就像今日高台上的所有人都想不到他这位文弱书生就是蝶恋花主人、传奇执剑人一样。
对面的王操之闭目,似是睡着了,身子随着疾驰的马车颠簸。
【檀郎,真好,你真厉害】
欧阳戎感受到绣娘在他背上轻轻柔柔的写字。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到她此刻紧紧用力相拥、小火炉般的怀抱。
欧阳戎偏头,在她红彤彤的小耳垂边,说:
“你先是我家童养媳,然后再是所谓的越处子,说过要带你回家,绝不会让她们带走你,有何事,你都要像今早这样与我说,咱们一起解决。”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双臂紧紧搂抱着,还是贴得太近,耳朵听到他嘴唇里打出的不容置疑的话语,赵清秀心跳加快:
“你大师姐、二师姐提的那两个选择,咱们不去选,咱们怎么过,不是外人定的,我能缴你大师姐一次剑,就能缴第二次、第三次……”
赵清秀小脸滚烫,深埋在他怀中,似是用力点头了下。
欧阳戎紧搂小受气包童养媳,却表现强势,继续追问:
“知道没?”
“嗯~”
她鼻音柔柔弱弱,又百依百顺。
二人温存了会儿,赵清秀突然在他胸口写道:
【我想和檀郎一起去,一刻也不想分开】
欧阳戎下巴搁在怀中小佳人的头顶,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我是职责所在,不能带你冒险,你回槐叶巷等我,顺便守好婶娘她们,有你在她们身边,我放心。”
赵清秀听到他继续冷静理性的分析起来:
“你刚刚也说了,二师姐会来找你,你可以把东林大佛的事情告诉她们,让她们务必小心一些,我虽不喜她们,但既然是你师姐,提醒一下,也是情谊,无可厚非。”
赵清秀闻言,小脸神色略微怪异起来,其中还有些动容钦佩。
“绣娘怎么了?”
【多谢檀郎建议,檀郎真是胸怀开阔,不过师姐那边其实不用担心的,待我回家,会照顾好甄姨、薇睐她们,再去见一次二师姐,我会给出答复,让师姐死心,另外,大佛之事,他们对檀郎不仁,也不怪他人不义,檀郎无需做什么,我来,那件事我能放心去帮了】
“绣娘这是何意?”
赵清秀歪了下脑袋:
【那些知晓檀郎执剑人身份的人,是不是会对檀郎不利?那就不留了,我不会再劝师姐们手软】
欧阳戎哑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第768章 火中饮冰
浔阳王府位于修水坊偏后半段的位置。
毗邻匡庐山。
其实从府内后花园翻墙而出,就能寻到捡柴火的林间小道,一头扎入匡庐山中。
不过修水坊正街往前直行,会有一条大路,直通匡庐山较深之处。
此路的修建,是此前浔阳王府给江州官府的馈赠,方便百姓名士们进入匡庐山。
但匡庐山是一群高山,不是单单的一座山,这条大道也不过堪堪穿过它的外围而已。
可这也使得乘坐马车疾奔入山的速度,远比在浔阳王府中翻过后花园、步行入山快。
此刻,这也成了计划突袭浔阳王府的湖口县水贼们觉得棘手的地方。
根据逮捕到的一位颤栗管事所言,两刻钟前,有一辆运冰结束的“饮冰室”商号马车,低调驶出后门,走那条大路深入匡庐山中。
紧接着便是王府内宅的一场古怪大火,这场火灾似乎比这三百湖口县水贼们都要更快一步。
似乎是有人要把王府一把火烧个干净,不给他们这些突袭水贼们留下任何有用线索似的。
这种隐隐料到、提前一步的异常,令一位额戴白布条的水贼头目的脸色,阴沉到快要滴水,阴狠眼神死死的盯着面前丝毫不见减弱的热烈火势。
其实此前,他们是有一支早就埋伏好的“水贼先锋”,领先水贼大部队,提前一步抵达王府,翻墙进入内宅,准备控制浔阳王一家的。
可是这场怪火却突然冒出,这支十来人的水贼先锋看样子是全军覆没了。
都没有活口能逃出来,汇报当时的内宅情况,也不知道浔阳王一家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葬身火海了……
眼下浔阳王府的内宅,正陷入一片幽绿色的火海,无人敢靠近,也没有生灵敢置身其中,被那诡异之火烤个通透。
围墙挡住火势的缘故,外宅暂时幸免遇难。
三百水贼,各个头戴白布条,沉默的气氛中,完全占领了浔阳王府。
控制住少量留守的丫鬟管事们,把他们蒙住眼睛,绑好丢进厨房黑屋后,几位水贼默契的聚首。
之所以留点活口,是为了在行凶过后,方便证明他们是湖口县水贼、是天南江湖反贼同伙袭击的王府。
不过眼下,虽然戏做了全套,但是最重要的目标却没有明确踪迹,不知是葬身在了幽绿大火之中,还是逃之夭夭、奔入了匡庐山。
外宅大厅内,桌椅倒了一片,梨子也滚落一地,被厅内一众水贼头目踩的汁液四溅。
有一个水贼打扮的精瘦汉子走进门,下意识使用了军伍汇报的单膝跪地礼仪,反应过来后,立马恢复直立,抱拳道:
“头,根据一位管事所言,浔阳王离闲早上就调走了浔阳王府所有护卫;王妃韦眉在一个时辰前,就开始遣散内宅的丫鬟下人;而那辆饮冰马车,也是半个时辰前才抵达王府,被谢令姜亲自接进内宅的,往日运冰马车卸货都要久待一会儿,结果这一次,待了才不到一刻钟,就离开内宅走人了,照例是返回匡庐山的制冰洞窟,那边属于一家叫饮冰室的商号;再然后就是内宅这场突发的大火。”
一个水贼头目打扮的独眼汉子问道:
“运冰马车离开王府后,还有人见过浔阳王一家吗?”
“没有了,主要是王妃韦眉下了严令,白日不准任何下人靠近内宅,原因是王爷头痛,需要静静……不过,有一位管事说,那辆运冰马车驶出后门的事后,有听到里面传出谢令姜的声音,吩咐他们立即放行。”
大厅内,一众水贼互相张望,交换着阴沉眼神。
有人冷声道来:
“这谢氏女是小公主的女伴,不过根据线报,她其实是浔阳王一家的护卫,又因为她大师兄是浔阳王府的首席谋士欧阳良翰,所以在王府地位超然,是座上宾,同时也是浔阳王身边,明面上的两位中品炼气士之一;另一位,是一个邋里邋遢的上清道士,深居简出,姓名不详,疑似也有中品红气修为……”
听到这些,大厅内的众人脸色丝毫不慌,甚至有人扯了下嘴角。
只见大厅内这十一个汉子,皆头戴白布条,挺拔魁梧,气息如渊般深邃,听到中品炼气士时,眼神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反而有不少人或狞笑或跃跃欲试。
有一个站在后面的光头汉子语气桀骜道:
“那还等什么?浔阳王已经跑进山里了,咱们还不快追。才两个中品炼气士,咱们十一人皆红气,收拾他们绰绰有余,哪怕他们暗地里还藏有几个,能多到哪里去,况且除了咱们,还有三百精锐死士,在北地边军锻炼过,不输城外那些白虎、玄武禁卫,光是结阵围攻,他们两个中品炼气士也要被耗死,只能逃奔,保不住浔阳王的。”
独眼汉子盯着前者,冷漠开口:
“程秃子,急什么?让你走了吗?王爷养你们,不是让你们关键时刻脱离队伍擅自行动的,今日听我安排,否则若误了大事,提着脑袋回去见王爷与武爷吧。”
桀骜汉子冷“哼”一声,按捺下来一些。
另一位水贼打扮的胖脸汉子徐徐开口:
“此火妖异,一触即焚,不可能有活人幸存,哪怕躲起,光是浓烟与高温缺气都要憋死人,很大可能是逃进了匡庐山,咱们不能再耽搁了,计划是清洗了王府就走人,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得立马去追。”
这一番分析,令大厅内大部分人点头赞同。
独眼汉子却板着张脸,暂时未答,漠视了众人投来的视线,偏过脑袋,眺望了下内宅那边依旧熊熊燃烧屋舍残骸的幽绿大火。
不知为何,此火给他的感觉怪怪的。
不仅是燃烧的时机怪,颜色怪,包括火势也很怪,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就像是少了点什么一样。
可是火就是火,朴实无华,十分简单,它还能少什么呢?
俄顷,身为领队的独眼汉子收回目光,环视一圈大厅,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脸庞,冷静部署:
“首先,立马派人回去请示武爷,汇报情形。
“其次,分出一半人手和炼气士,立即进入匡庐山追人,另一半人……”
他转头朝此前桀骜不驯的光头大汉道:
“程秃子,你带一小队人,走王府后面那条山路小道进匡庐山,沿路去追,既然是出逃,那么每条路都得搜查,匡庐山内道路崎岖,他们跑不远的,最大可能是找个洞窟躲起来,装死罢了。”
独眼汉子最后指了指周围:
“至于剩下的人,和我一起,留在这里,等大火熄灭,进去一一排查。”
有水贼疑问:“这样分兵会不会不太好?”
独眼汉子冷漠摇头:
“咱们人手充足,炼气士数目本就比他们多,分兵也无碍,也有优势,不过接下来,咱们不管是哪一方,找到浔阳王后,要立即发送信号,唤大伙汇合。”
众人闻言,眼前亮了下,纷纷答应。
此前那个胖脸汉子又问:
“咱们留了近半人在这边等火停,是不是没什么必要,火势这么大,浔阳王一家要是全烧成渣了怎么办?找也无果。”
独眼汉子凶厉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句说:
“武爷今日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带人留守这里,你们两路人入山若是发现目标,我们也能立即驰援,至于会不会尸骸烧成灰烬……总有蛛丝马迹遗留!先搜查一遍废墟再说。
“我还是有些不信,他们能早早就洞晓咱们今日灭府的行动不成?那为何不早逃?其中有些蹊跷……反正今日咱们有的是时间,不急,一个一个来!”
“是!”
……
外宅大厅内那一众水贼紧锣密鼓议事之际。
外面的一整片内宅,正幽绿火光冲天,令人望而却步。
离闲往日爱去密议的那间书斋,也淹没在这火海之中。
熊熊燃烧的书斋建筑旁边,有一座池水蒸干的假山,在地下二十尺处,有一间堆满了冰块、酒坛、汤罐的密封石室。
似是一个冰窖,寒气阵阵。
上方地面上传递而来的烈焰高温,被石室内大量排列整齐的冰块给抵消。
冰火交融的现象,使得这些冰块融化之际,源源不断的冒出清凉朦胧的“白烟”。
弥漫在躲藏冰窖内的众人之间。
冰窖内气氛有些死寂。
离闲、韦眉、离裹儿正或坐或立,或踱步徘徊。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离裹儿的贴身丫鬟彩绶、离大郎的老师袁老先生、老管家顺伯,和一个中年婢女,离大郎、离裹儿平日称呼他齐姨,是韦眉当年从韦氏娘家带出来的陪嫁丫鬟,死心塌地,一路跟随,甚至给离闲、韦眉挡过刀子……
此刻,他们这些王府的心腹老人都在,安静站在冰窖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众人目光大多数望向了前方一位面瘫脸青年的身影。
是陆压。
他一身脏兮兮道袍,站在已经被巨石密封堵住的冰窖门口。
脚边有七八具尸体,是水贼的装扮。
背上原来那一把桃木剑已经斩断,一截插在一个似是怒目死去的魁梧汉子后心口。
还有一截,带着剑柄的那一截,在陆压的脚边。
好像是从他颤抖的手掌中滑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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