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这画轴是以前送给吴先生的,那时不懂事,我也不知道到了今日,会有你嘴里这么严重的影响。”
顿了顿,他转了话题:
“秋娘这次来,危不危险,听良翰说,那些贼人很厉害,连容女史都要请援朝廷。”
易千秋忽问:
“与你何干?关心有什么用?和你说了,你能有一点用处吗?”
元怀民不再说话。
气氛安静了下来。
易千秋问:“你就一点也不反驳,不想骂我一句?”
元怀民摇了摇头:“我不骂秋娘,也不会骂人。”
她冷笑:“所以谁都欺负你,谁都把你当傻子!你以为自己朋友多,以为气派有面子,其实人家只是觉得你愚笨好骗,和你当朋友,能拿到不少好东西,人家当然愿意和你当朋友了。
“刚刚那个欧阳良翰不就是如此,都不用猜,其它江州官场的同僚也是这样,你还暗自得意自己是老好人呢,嗯,真是善财童子。”
易千秋笑了,夸赞起来。
元怀民摇了摇头:
“其他人我不知道,良翰兄不是这样的,他是真把我当朋友,他能力很强,是一个知行合一的人,每日精力旺盛,但从不高高在上,他还愿意管我,就和秋娘你一样,这是真想我好,做不得假,只是我太懒散,不争气罢了。”
易千秋平静点头:“哦,就和那个吴先生一样是吧?你也说他是亦师亦友。”
元怀民轻轻颔首:
“差不多,但都不会害我的,这点我能确定,我也不傻。
“只不过吴先生的心事比较多,他好像经常思虑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到了后期,这心思杂乱,都有些影响到他出神入化的画艺。
“良翰兄则要好很多,念头通透,有古之君子的遗风,但又有一些难以言表的气质,这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新式君子的风范,我是一个愚笨的人,容易怅然内耗,他却毫不内耗,情绪稳定,还能反过来开导我,换句话说,是我在消耗他的情绪,这是真的挚友。”
易千秋安静下来,注视着他埋头吃饭、又嘴里碎碎念叨的脑袋。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问道:“好了,既然不是欧阳良翰欺压你,那在这江州,有没有人欺辱过你?”
“没……没有吧,以前给我白眼的倒是有,但是从去年起到现在,有良翰在,没人对我做过分之事,而且衙门里的气氛也挺好的。”元怀民笑了下,很是知足常乐。
“至于良翰那位婶娘,虽然嘴里嫌弃我,但是我每回去吃午饭,她从没赶我走过,这点和秋娘有一点像,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对了秋娘关心这个作何?你对我的脾气,可万万不能去对外人……”
“关你娘的头!”易千秋破口骂了句,偏过头,不看他。
少顷,她拿起被换轴杆的《桃花源记》真迹把玩,面北眺望,一字一句的开口:
“元怀民,我今日来,是要问你一句,想不想回关中,回长安去?”
元怀民手中饭碗顿了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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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4章 晨议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出了西城门,官道两侧满是杏花,一路开满到了双峰尖。
正是踏春的好时节。
但是官道上却不见多少踏春赏景的浔阳百姓。
连出城的人都很少。
盖因双峰尖及其周遭十里已经名义上被封禁,封山锁江,禁止寻常人等踏入。
自从昨日傍晚,有一队约莫三百人的白袍铁甲入城,安静穿过东市闹街,最后抵达修水坊,驻扎进了浔阳王府。
从今早起,浔阳城内的氛围便多了一丝肃穆,不少百姓口口相传。
什么猜测都有,有人说,是洛阳那位女皇陛下发现浔阳王包藏祸心,派兵前来捉拿,押回洛阳问罪。
还有人说,压根不用抓回去,昨夜那三百白袍甲士簇拥的一位中年女官,其实带了一壶宫廷毒酒,昨夜此酒已经让浔阳王入了肚中。
也有稍微靠谱点的,说只不过是正常的王府护卫换班,这一次,不过加强了些防卫罢了……这道消息来源,是江州官场,从一些边缘官吏嘴中传出去的。
一夜时间,各种谣言在集市上开始蔓延,不过还没等它们发酵,翌日一早便不攻自破了。
江州刺史欧阳良翰、江州长史元怀民,清晨带着一众官吏拜访王府,亲自登门请出了浔阳王离闲,与世子离扶苏,一行人在府门前上马,奔往城外。
事情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
于是浔阳城内一些杂议刚冒头便被平息下来。
但从中可以窥见一点,浔阳局势的风声鹤唳。
经历了上一次星子湖大佛倒塌、星子坊封锁的连续风波过后,全城百姓记忆犹新。
眼下越是接近大佛完工,越是人心不定。
……
城郊官道上,欧阳戎眯眼,眺望了下远处的双峰尖方向。
隐隐可见大江上如同黑点的船只。
回过头,他发现元怀民在摘路边的杏花。
“让你休息,你倒有心思赏起花来。”
欧阳戎摇摇头,去招呼队伍,继续上路。
元怀民似是昨夜没睡好,有些走神,从树枝上收回了手,起身上马跟上。
欧阳戎、燕六郎、元怀民。
离闲、离大郎。
五人皆是轻骑,奔向远处的双峰尖。
今日在浔阳石窟有一场约定好的会议,事关接下来的江州布防与东林大佛完工落地事宜。
离闲脸色有些严肃,许久没出城,他马技有些疏忽。
燕六郎、离大郎跟在他左右,护在中间,看护着他。
欧阳戎见状,拉开了点距离,骑马靠近后方的元怀民身侧。
“听说易指挥使昨晚出城了,怎么不留她住一夜,好好叙旧。”
欧阳戎轻笑问。
元怀民摇头:
“秋娘不是这次增援队伍的指挥使吗,刚来忙着呢,留她下来干嘛?不能耽误她事情,所以良翰你们走了没一会儿,我就让她回去了。”
欧阳戎问:“不秉烛夜谈下?”
元怀民严肃语气:“良翰,这是我族中堂妹,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欧阳戎随口:“族妹而已,谁知道血脉隔多远了。”
元怀民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摇头。
化为一声幽幽长叹。
欧阳戎忽问:
“怀民兄怎么一大早心不在焉的?以前不挺豁达开朗的吗,今日没让你待在江州大堂办公务,出来透透气,算是摸鱼,按道理应该偷着乐才对。”
他点点头:“所以,怀民兄是不是有心事。”
“有吗?”
元怀民摸了摸脸庞,争辩了句:
“王爷他们今日不也挺严肃的?我也严肃点怎么了?”
“这可不像你,嗯,昨夜,易指挥使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元怀民摆摆手:
“是说了不少,无非都是一些老调重弹的话,还带来了一些族中长辈关心叮嘱的家书。”
欧阳戎又笑了:“哦,还以为催着你成婚呢。”
“良翰兄怎么总开这玩笑……”
元怀民哀怨。
欧阳戎摇头不语,少顷扬鞭抽了下马匹,收敛些笑意,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一支紧紧跟随、训练有素的护卫队伍。
护卫队伍的最前方,有两道并立的身影。
一位冷面宫装的中年女官,还有一位娃娃脸的白袍小将。
他们保持距离跟在后面。
欧阳戎收回目光,继续打马前进,跟在浔阳王离闲身侧。
离闲和离大郎离开王府,去浔阳石窟参加会议。
作为王府护卫女官的妙真,还有最新抵达王府的白虎卫甲士小队,也默默跟了上来,保护浔阳王父子安危。
那个娃娃脸的白袍小将,是这一支白虎卫小队的都尉,名叫李从善,负责三百甲士。
他是昨天下午易千秋刚抵达时,按照圣旨,直接做主,安排过来的带队将领。
燕六郎今日其实也带了一批衙役队伍,一同出城。
但是和这三百白虎卫甲士旁边对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特别是双方走在一起,对比更加鲜明。
前者们,哪怕挺直腰背、打起精神气,拿出最好的状态,细节处,也是有些凌乱不整。
而那三百白虎卫甲士,皆白袍白甲,戴白银虎面,上马、下马的动作整齐划一,几乎都是高大魁梧,一眼望去,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若是双方在空地上完全排开,捉对厮杀,前者定然抵不住后者第一波的冲击,就已经四散溃败了。
另外,三百白虎卫甲士统一覆面的白银面具,样式有些奇怪。
阳光下,一副副耀眼反光的虎面,嘴角朝下,第一眼望去,让人下意识以为这些白虎甲士是有些不开心呢。
除此之外,他们还携带有一些特殊器械,欧阳戎看不懂是啥用处,另外,他们还有随行的司天监练气士辅助。
难怪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卫是十六位中的超然存在,这种成建制成规模、为战争准备的暴力机器,不是那么容易用个体抵抗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皆是大周军伍中的精锐,训练有素,不怕伤亡,相比于普通军队,他们战损一定比例,依旧能保持不溃,成建制战斗,这就可以用甲士的人命,去耗死炼气士。
听容真说,大乾朝时,在极端情况下,曾经发生过一次,对上品炼气士的围剿……双方都损失惨重,最后结果是,破了一千甲,那位上品练气士重伤,接近灵气枯竭,御空跑了……
不过这是配合了司天监练气士,用了那种类似欧阳戎经历过的月下池阵的特殊阵法困敌……
欧阳戎骑马之余,心底暗暗估摸了下,哪怕给他布剑的机会,还要足够安全范围,这三百白虎卫甲士还扎堆站立,都在“归去来兮”的范围之内。
那【匠作】也得杀个一炷香时间才行,才能收集三百颗脑袋,垒个小京观。
而正常厮杀,若是被他们瞄准锁定,身边又没有护剑人在,估计用不上一炷香,就要被他们铁骑突击骑脸了。
主要还是因为“归去来兮”这个寒士神通,在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是群体杀伤手段,更加注重一击必杀,摘取几个最主要敌人的首级。
真要遇到了被大股人马包围的极端情况,适合当众布剑,剑悬上空,威慑全场,谁先动谁就死。
就在这时,后方的李从善带着三位甲士,拍马赶来,朝离闲抱拳建议:
“王爷,刺史大人,可否慢一些,前面探路的斥候,来不及排查危险,况且时间还早,无须太急。”
语气恭敬。
离闲与欧阳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行人速度慢了一些。
欧阳戎回头看了眼,妙真在后方安静跟着,没有管这些,看样子与李从善不太熟。
“李将军今年多大?”
离大郎问道。
欧阳戎瞧见,李从善摘下了“不开心虎面”,露出一张颇显青涩年轻的娃娃脸,不过风吹雨打,令其皮肤呈现小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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