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最先逃奔的林诚,没空说话,使尽了浑身解数,噗!跃至半空的微胖身影,如同破麻袋般软瘫坠地,某串免死佛珠散落满地,全程无用……滚落下脖子的圆脑袋上,瞳孔黯淡涣散,脸庞满是悔恨恐惧的神色……他到死也想不明白这口鼎剑为何会藏在佛首内。
沈炳强,王冷然,
卫少奇,
林诚。
大佛脚下,按此顺序,一颗又一颗头颅被收割,像田里的农夫收麦割草。
雨幕中,他们尸首分离,与前方的无首大佛一样,变成无首尸体,摇晃一二,像是沙袋,重重倒地。
只剩裴十三娘站在原地,脸色茫然无知的沈炳强头颅滚落到她打摆儿的脚边。
这一轮【月】稍微倾斜的从她耳边绕过,几缕乌发漂浮坠地。
全场一片死寂。
美妇人被身旁沈炳强断首处的鲜血溅了花容满脸,呆了一下,木然抬手擦了擦。
“啊————!”
她最先抱脸尖叫。
这一声尖叫就像号角,林诚、卫少奇、王冷然……四人的死,让周围工地顷刻间大乱。
空中,那一轮【月】蓦然炸开,露出了【匠作】的弧线剑身,剑身燃烧一团熊熊烈焰,滴溜溜绕过吊在空中的晃荡佛首,流星之势冲向无首佛身。
它似乎很熟悉路,很快,林诚所铸无首佛身的几个关键支撑处,燃起一团团蓝焰,星星之火最后连接成一条蛟龙般的烈焰缠绕无首佛身。
少顷,半空中仿照某位女帝龙颜雕刻的慈眉善目佛首,在它多出了一道泪状裂痕的金眼无声的注视下,布满业火的无首佛身轰然倒塌。
……
青羊横街上。
脸色恰淡、抱琴而行的老乐师突然停步,微愣回头。
一双浑浊眸子倒映着灰色天空、细簌雨幕下,大佛在澄蓝色火龙缠绕中轰隆倒塌的一幕。
“咦……竟能如此……竟能如此……还没走……这后生仔比老朽还能等……”
他诧异嘀咕:“还是传奇执剑人执剑方可诞生的鼎火。”
明明是让整个浔阳城大乱的一幕,可老乐师一向温和平淡的皱脸上,却若有若无露出一点笑意。
“在俊靓上,这一剑只略微逊色老朽当年一点,嗯,一点点……”
老人转身,继续笼袖走向有琵琶声的浔阳楼,身影与街上乱糟糟冲往工地的满脸惊恐的女官、将士们背道而驰,稍微显得格格不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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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太嚣张了,且长安不合情景。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更应景一些,也贴合某种努力方向,私以为这句更彩!)
第542章 他是传奇,神话鼎火
容真从浔阳楼那边疾驰赶回星子湖工地。
当接近工地,远远看见前方工地内的混乱情景后。
她突然脚步慢了些,一字抿唇,小脸严肃的走去。
已经来晚了。
容真此前在浔阳楼外蹉跎时,系在腰上的橘红色香囊,还有手里的欠条,已经消失不见。
刚刚察觉到星子坊这边的不妙动静,她第一时间扭头返回,找他讨诗之事只能暂缓。
容真踏入工地,一路穿过群龙无首的混乱场面,来到了佛像前。
或说,倒塌的佛像残骸前。
从刚刚在浔阳坊察觉到星子坊大佛倒塌起,就已经有一个词涌上心头。
天塌了。
没错,天塌了,不只是江州、江南官场的天。连整座朝野的天,都要震动一二。
可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容真此刻目睹林诚、卫少奇、王冷然、沈炳强四人的死态时,依旧瞳孔骤缩。
深呼吸一口气,移开些眼睛。
惨死场面让她有些作呕。
容真脸色难看起来。
当众斩杀朝廷命官,魏王第三子,还有司天监的夏官灵台郎、陛下钦点的江南督造右使。
哪怕容真对此三人也是十分厌恶,没有好感,可此举实在是狠狠抽了女皇陛下与大周朝廷的脸。
性质极度严重,可能仅次于李正炎等人的西南叛乱。
不过,眼下还不确定是李正炎等反贼干的,还是其它天南江湖反对大佛的势力干的,亦或是两者合流。
“把她带下去,现场先不要动,此地所有人全部控制起来,传本宫手令,从现在起,任何人都不准踏出星子坊一步!”
容真蓦然转头,厉声吩咐周围严阵以待的女官们。
监察院女官立马上前,把尖叫嚎哭、情绪崩溃的裴十三娘扶了下去。
一众女官包围起倒塌的佛像废墟,与林、卫四人惨死的现场。
“容女史……”
很快,秦彦卿也带领十几位前线精锐黑甲将士,一脸凝重的走来。
在大佛倒塌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赶来,召集将士们控制了星子湖工地上的混乱。
眼下,他又接下容真手令,准备带人离开工地,配合监察院女官,接管并封锁整座星子坊。
“秦长史来得早,有何发现?行凶贼人可有嫌疑对象,凶手怎么混进来的,又是如何杀人的,难道是云梦越女……”
秦彦卿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眼后方空地上,被暂时控制安抚住的数百工人与相应官吏。
“容女史还是自己来吧,仔细听听证人的目击之事为好。”
容真疑惑皱眉,目送秦彦卿背影匆匆退下,她走上前,审问起了人证。
虽然此祸引起的混乱很大,但是眼下整个星子坊工地的唯一死亡,只有林诚、卫少奇、王冷然、沈炳强四人,加上一批鲜卑侍卫,得亏了之前工地遣散了佛像周围的工人,这次被倒塌大佛的余波、大火误伤的,只有寥寥几人。
无首大佛已经倒塌,不过所幸的是,那一尊珍贵佛首,没有砸落下来。
此前林诚等人本就为了防止牛马等牲口被惊扰、导致绞车滑轮不稳滑落,使大佛砸的稀巴烂,专门做了一系列预防措施,例如布条遮住牛马眼睛等。
眼下,倒是派上了用场。
不过佛首却也面目毁坏,眼下也不知道它还是否无虞。
在盘问了一番目击证人,容真脸上的疑惑神色消失无踪,转而露出精彩纷呈的表情……到最后,只留下了一双死死紧锁的眉头。
“诚儿!”
就在容真沉默之际,不远处射来一道白影,同时还伴随着一道尖锐愤怒的嗓音。
容真转头看去,只见宋嬷嬷已经出现在林诚丹田搅碎的无首尸体前,一脸悲愤的看着爱徒的尸骸。
她手握一盏宫灯,另一手鹰爪般死死抓着块不久前还完好的碎玉。
宋嬷嬷手里拿一盏宫灯,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与越女交手的缘故,有些黯淡无光。
容真默然,暂时遣退了女官,独自走去。
只见,来到爱徒身边后的,白眼老妪寂静下来,那佝偻身影背对着她,也看不清表情,白眼老妪正弯腰,一粒一粒的捡起地上陛下赏赐的某串佛珠。
越是无声,越是压抑。
“老前辈节哀……”
“是谁!”
白眼老妪猛的转头,鱼肚般眼白内似是燃火:
“谁敢袭杀诚儿和魏王公子!血债血偿!”
宋嬷嬷发现,容真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保持十分凝重的神色,一字一句说:
“蝶恋花主人,又是那一口鼎剑,而这一次……好像更加不妙。”
“什么意思?”
宋嬷嬷满脸不解,劈头盖脸问:
“蝶恋花主人怎么还活着,他不是死了吗?就算没死,有姓俞的老家伙琴音在,今日星子坊内怎么还会有敌人练气士?”
“不知。”
容真摇了摇头,眼底有些匪夷所思的神色:
“全场所有人都目睹了那一口鼎剑,布剑杀人,错不了,凶手一定是蝶恋花主人无疑。
“情况更糟的是,今日这口鼎剑……有火。”
“火?什么有火?说清楚。”宋嬷嬷皱眉问。
容真转头回望倒塌佛像,语气怅然若失:“鼎剑生火。”
宋嬷嬷陡然安静下来。
眼神开始晦暗不明,咬字极重:
“鼎……火?他们没看错?”
容真默默点头,深呼吸一口气,语速慢慢道:
“此火与这口鼎剑的剑气同色,如晴空之蓝,世间无此怪异之火,是传说中的鼎火无疑了。”
宋嬷嬷顿时寂静下来。
能使鼎剑,生出鼎火,非传奇执剑人不可。
这也是古往今来的青史上,传奇执剑人诞生的象征之一。
执剑人作为神话绝脉,本就不常有。
而传奇执剑人更是稀世罕见,在青史上确切留名的也就那么几个罢了。
而且传奇执剑人,无不是妖孽之姿,
能创造出相应鼎剑的剑诀,开凿出这条神话绝脉的一品上限。
因为绝脉后面的每一品境界,都需要新剑诀来开启。
而且传奇执剑人因为创造出新剑诀的缘故,也是这一口鼎剑的最匹配者,能发挥出这口鼎剑的最大效能。
在练气士一道上,涉及九条神话道脉,每一位“开宗立派者”,都是有冥冥之中的大气运加身的。
传奇执剑人更是如此。
而鼎火,就是冥冥之中,某种不可知的神话源头,奖励给其的。
鼎本来就是上古的烹饪之器,后来演化为了礼器,镇守九州,用以传国,国灭则鼎迁。
而现今,每一口鼎,又都被铸造为了鼎剑,引发先秦后的一场场鼎争,成为了杀伐之器。
所以,山上江湖一直有人猜测,鼎火是返璞归真,是鼎剑骨子里传承的某种最原始的上古记忆……
至于用处,无人得知,因为执剑人本就少,别提传奇执剑人了,没人宣扬,这些隐秘知识压根就不在山上流传,即使知道,也是某些曾诞生过传奇执剑人的山上大势力、隐世宗门里,最机密之事。
反正成立于乾初的大乾、大周司天监,肯定是没有的。
“不可能!”
宋嬷嬷怒道:“这小贼何德何能,成为传奇剑主!假的,是左道邪术!这不是鼎火。”
容真沉默。
她眼神有些复杂,纵使她十分痛恨此人,眼下得知有鼎火现世,也不得不既震惊又沉默,甚至……脸色麻木的接受这个事实。
容真突然有些怀疑起自己以往对他的态度来,在历史上无不是大毅、大勇之辈的传奇执剑人,真的会是爱偷女人家肚兜儿的淫贼形象吗?
“这蝶恋花主人的成长速度比我们预计的都快,这次他定然是总结出了剑诀,一篇新鼎剑的剑诀出世,才引燃鼎火,若按以往经验,此子……要成大气候了。”
“成他娘的头!把姓俞的找来,借他琴音,星子坊再搜一遍!老身管他是不是传奇执剑人,还能由蓝化紫,一步成为紫气宗师不成?搜出来,老身必诛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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