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咦,那位魏王不是刚接了江州道行军大总管的伙计,领圣旨离开洛阳,遥指江州吗,本人在关内四处走动,主持征讨大军的六军组建工作吗?
怎么又跑回来了,这是收到江州消息后,连夜拍马回来赶了趟早朝?瞧那一背冷汗、都浸湿了些蟒袍衣领……汗流浃背了吧。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目露同情,还有人冷眼旁观。
连续两日的早朝,在这令人紧张的压抑中度过。
期间,有人上奏,质疑江州长史欧阳良翰是否执法过严,以下克上,即使朱凌虚有潜逃之罪行、叛逃之嫌疑,可那会儿毕竟还是尚未解职的前军总管,江州前线最大的官,欧阳良翰竟以城防军法,直接行刑,开了个不好的头。
还有人上奏,指责前线江州的监军女官、驻军御史们,监管不力,竟然如此松懈,放任了朱凌虚父子的叛逃,如此轻而易举,一人领了一千五百士卒走人,一人还差点逃出浔阳城。
冒出的这两种杂声,看似就事论事、公正质疑,可联系发声的节骨眼,发出者的细微心思,朝野上下谁人听不出来。
干扰定责范围的裁定,偏离事件的重点,隐隐为卫氏脱罪,
另外,一定程度上试探板脸不语的陛下态度。
女皇陛下搁置奏折。
于是很快,有数名御史出列,弹劾魏王卫继嗣,深受皇恩,任职元帅,却私下收受朱凌虚父子贿赂,举荐奸臣,蒙蔽圣听,有违逆之心,当停职查办,另辟良将,尽快主持前线大局。
夏官侍郎一脸正气反驳,言称魏王殿下忠心耿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朱凌虚之事,可能是李正炎等人阴谋,离间陛下与统兵将帅,不可不查,中敌下怀。
虽然整件事是朱凌虚父子的叛逃,然而众人争论的问题,却逐渐转移到了魏王卫继嗣是否还有继续去统兵平叛的必要。
围绕江州道行军大总管的职务任免,保离派与卫氏两方,再次激烈争吵起来。
可后续,伴随着朱凌虚父子叛逃事件更详细的信息、彩裳女官主动调查的结果、还有江州涉事官吏们的统一口供,一一递上洛阳宫廷内那位龙袍老妇人的御案。
很快,卫氏及其用利益笼络的朋党官员们,便失望了。
第五日,朝会百官廷议过后,东殿暖阁的杖下后御前会议上,大周女皇正式下旨:
贬朱凌虚父子为贱籍,按谋反之罪抄家,有周一朝,洪州朱氏一族永不录用,同时勒令彩裳女史、江州官员严查其同伙;
再封浔阳王世子离扶苏,为江州别驾,辅助江南安抚大使、浔阳王离闲,坐镇浔阳城,安抚官民,平定前线人心。
又颁制书,册封正在江南扬州养老养病的左武卫大将军秦竞溱,为江南道行军大总管,调集兵马,指挥江南道平叛,即日前往江州,主持大局。
再命江州长史欧阳戎为江南道行军大营长史,协助大军平叛……
一道道命令下发。
朝野一时间有些噤声,旋即响起哗然。
已经有一位江州道行军大总管了,现在又封一位江南道行军大总管,似乎比“江州道”名头大上一些……有些态度已经不言而喻了。
果然,翌日一早,江州道行军大总管、魏王卫继嗣上书告病,请求回京养病。
女帝不许,驳回。
卫继嗣再上书。
女帝不应。
又上书。
如此连续三次,才迟迟批下一个在卫氏众人眼里珍贵无比、皇恩浩荡的“准”字。
江州道行军大总管官职未夺去,然而卫继嗣却灰溜溜返回了洛阳,
此前准备好的兵马粮草,全部毕恭毕敬的转交给即将上任的老将军秦竞溱。
至于这位魏王“悉心”任命的征讨大军诸将们,自然是各回各家,秦竞溱当然不会任用前任的班子……
欧阳戎收到京城圣旨的时候,正在双峰间,考察东林大佛的建造事宜。
闻讯不禁挑眉。
秦竞溱,秦老将军,曾在高宗朝,二圣临朝时期,征讨东夷时,作为小将脱颖而出,乃三朝老臣,大乾……嗯,大周名将,征战多年,在东夷积下累累军功,前年去往江南扬州养病前,官至左武卫大将军。
而且说起来,欧阳戎此前与这位秦老其实有过一面之缘的……
至于女帝的其它安排,他倒不意外,唯独让离大郎担任江州别驾这个,倒是让欧阳戎有些沉默。
所谓别驾别驾,其实最初是刺史出行时的陪驾的意思。
一州别驾一般寻常州不设立,就算设置,也只是让离氏皇族的子弟兼任,算是名誉头衔,不过现在大周朝,女帝姓卫,卫氏子弟也开始享受这种待遇。
所以现有的天下各州的别驾官职,都是离、卫子弟兼任,名大于实,
虽然在理论上,一州别驾的地位在长史之上,刺史之下,但是早就没有实权了,算名义二把手,实际二把手还是长史。
不过一州别驾,算是拥有监管地方长官的权力,能约束本州刺史。
按道理,欧阳戎应该高兴才对,离扶苏担任江州别驾,能帮忙进一步约束王冷然。
不过女帝卫昭,此番不去加封浔阳王离闲,而是另辟蹊径的封世子离扶苏为江州别驾,这隐隐释放一种信号……
即使早就料到这一天,然而来临之际,欧阳戎还是有些叹息:
“大郎这次算是走到台前了,被自家这位祖母关注,也不知是福是祸……”
至于他获得的中军大营长史新职。
欧阳戎抬头,望着大佛安静了会儿,少倾折身返回江州大堂。
他默默取出一本空奏折,平静研墨,书写了一封……
数日后,一封普通奏折飞抵了洛阳。
很快,一条小道消息从皇城内的凤阁悄悄传出。
欧阳良翰以辅助浔阳王造像事务繁琐、自身能力不足为由,请辞江南道行军大营长史官职,请求陛下重新选定良才,或是让秦老将军自己推荐用得顺手的人才,避免磨合时间。
请辞之言,情真意切,无比认真。
朝野侧目。
津津乐道。
女帝默许。
也不和欧阳良翰拉扯什么三辞三让。
当然,敢直接请辞,欧阳戎想必也不是刷清名。
毕竟刷清名这种事情,你得是亲王宰相、股肱之臣或天子亲信才行,区区小官还敢拿天子来刷清名,万一天子直接允许了辞官,再也不理你,何处哭去。
所以这个节骨眼,欧阳良翰这番举措,意思很明显,真的请辞。
这种“劳苦”却“功高”的美差给你,去赚军功、分蛋糕都不要?
这不禁让朝堂上少部分原本看不顺眼欧阳戎的官员另眼相待,好像确实不是卖直养名之辈……
于是,此热门职位空悬,由随后到任的江南道行军大总管秦竞溱自行举荐……
欧阳良翰依旧担任江州长史,协助浔阳王造像,同时作为江州官员,还要辅助新任主官的征讨大军,算是免费打工。
多事之秋,风波稍歇,人心才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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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换血
朱玉衡死了。
欧阳戎收到这道消息时,
日常巡查完毕双峰尖正在开建的大佛石窟,在赶回的路上。
远处一骑,快马加鞭而来,骑士将一封线报毕恭毕敬递给口中的“燕参军”。
燕六郎立马禀告给马车内闭目休息的欧阳戎。
“谁杀的?”
欧阳戎眼不睁。
外面与车夫同坐的燕六郎,看了下信,有些嘘唏:
“蔡勤,越子昂。”
“越子昂?”
“嗯,据线报,当时也在洪州城头。”
欧阳戎颔首,言:“李正炎此前派出的援军到了,他应该是随军支援洪州的。”
“明府分析的有道理。”
欧阳戎点头:“然后呢。”
燕六郎细细道来:
“朱玉衡逃奔千里,抵达洪州城时,人疲马倦,他当时好像取出了一件信物,派人呈上,说了投奔之事,蔡勤、越子昂允许,但不准全部入城,要求朱玉衡先进城献表。
“朱玉衡没有犹豫,携十来名亲卫策马进城,然而刚过城门,就被乱刀剁成肉泥。
“当时城头上,蔡勤、越子昂都在,冷眼旁观。”
欧阳戎默然,燕六郎感慨:
“真是报应啊,投来投去,投多了,人家都不信了,欸。”
欧阳戎忽问:“那批作为先锋的降卒呢。”
“明府关心这个?”燕六郎点头:“朱玉衡一死,群龙无首,顺势全降了,跑回来的很少,而且他们本来就是洪州人氏,蔡勤倒也没为难他们。”
欧阳戎点头:“李正炎、蔡勤是个讲究人。”
燕六郎点头:“明府也是讲究人,这几日处理朱凌虚父子收尾之事,放过那么多人……”
欧阳戎摇头:“我算不上。”
燕六郎哑然,放下信,有些奇怪道:
“不过上面说,越子昂当时,冷笑讥讽,骂了几句……也不知何意。”
“说。”
“这……骂了明府,还是不说为好。”
“没事,听听。”
欧阳戎点头。
燕六郎只好坦白:
“当时越子昂举着一顶毡帽说……炎公真神机妙算,走前特意提醒,没想到还真发生了,朱玉衡,尔父子还想再来一次?这种假借信物的小把戏,是欧阳良翰教你们的,实在幼稚可笑!”
欧阳戎轻笑一声:
“骂得好。”
燕六郎好奇,欧阳戎没解释,摇摇头:
“回去吧。”
“是。”
半时辰后,欧阳戎返回江州大堂。
前线战况本就紧急,和不久前容真解封江州大堂一样,朝堂没有太多时间继续拖延。
神都洛阳那边,女帝已经定性朱凌虚父子叛逃之事,成了铁案,强如卫氏,也无翻案可能,至多断尾求生。
或是后续努力找证据,脱一些罪名,而不是锅全背下。
眼下,朱玉衡之死的消息迟迟传来,欧阳戎能收到,卫氏那边也能收到。
但他毫不担心,这个“投降未果”的后续消息听着有些蹊跷,可影响不了大局。
除了能听懂因果的欧阳戎外,顶多引起卫氏狐疑警惕,至于其它无关利益之人,大多懒得关注,高高挂起。
欧阳戎摇头,嘀咕一句本不该他来感慨的话:
“好一个世态炎凉啊。”
这两日,欧阳戎发现,他辞去行军大营长史的消息传回后,陈幽等江州官吏看向他这个长官的眼神有些古怪。
欧阳戎倒是泰然自若,平日里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次卫氏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懵逼出局,让出一块大蛋糕。
而这回分蛋糕,带上了欧阳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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