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离熠、王恒之、朱大公子三人没有幸灾乐祸,奇怪的安静了下来,默默转头看向特意邀请他们前来的谢夫人,三人眼神复杂……
伶俐丫鬟收起油纸伞,抱走,席间的思慧大师等几位名士,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辱人太甚!”
燕六郎愤愤离座,跟上欧阳戎。
王冷然努力压住嘴角,耸耸肩,一副无辜模样坐下。
看着欧阳戎、燕六郎离席的背影,谢雪娥蹙眉欲语。
“夫人。”
忽然有人开口。
谢雪娥转头看去,是此前一直安静吃席的王操之,站起了身。
“王公子有何事?”
王操之挠头,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道:“夫人,既然这伞不贵重,能不能转赠给在下啊?”
谢雪娥好奇:“这怎么行。”
王操之想了想,一脸认真,竖起一指:“在下可以出一百两银子。”
谢雪娥微愣。
王冷然皱了下眉,又泰然松开,语气略讽:“王公子真是讲义气啊。”
可是这时。
“夫人,小女子愿意出五百两银子,卖给小女子如何?”
众人看去,是一直弹琵琶的秦小娘子怯怯问道,她朝众人柔柔一笑:“奴家实在喜欢此伞。”
谢雪娥脸色疑惑。
王操之依旧竖起一指不变,张嘴要再报一个价格,下一瞬间,有一道银铃般的笑语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语:
“谢夫人,扬州一别,许久不见,久仰谢夫人风范,可惜妾身没有贵宴邀请,不好意思硬凑,本准备在外面等待夫人散宴再凑上来的,只可惜实在着急,只好厚脸皮提前出来了。”
裴十三娘带着浔阳楼东家掌柜一起从后厨走出,她一脸歉色。
谢雪娥打量了下这位披紫金帔帛的面生妇人,奇问:“阁下有何急事?”
“谢夫人,妾身也想要此伞,见猎心喜。”
裴十三娘停步,背对着某位江州长史,她施施然的曲腿,行了一礼:
“妾身愿意出一千两银子购买此伞,如何?哪怕借妾身三天也好,依旧一千两,借三天后奉还,不夺夫人所爱。”
全场寂静,王冷然一张老脸逐渐难看起来。
谢雪娥惊疑不定:“你们……”
“夫人。”
思慧大师突然起身,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伞上那一副仕女图,表情出奇认真:
“三千两,夫人,贫僧观此伞与我佛有缘,愿意出三千两,卖下此伞如何?”
裴十三娘皱眉,不满的看了眼这些烦人名士:“五千两!”
思慧大师寸步不让:“贫僧再加五百两。”
“在下也加五百两,六千两!此伞在下着实喜欢,特别是那幅图……诸位能否割爱?”
有数位浔阳名士忍不住起身,与思慧大师还有裴十三娘,争了起来。
反而是第一个抢的王操之有些愣住,似是没想到姐夫的伞还成抢手货了,他都轮不上来。
坐满勋贵士族的其它十几张餐桌,气氛有些安静,他们皆怔怔看着这一幕,有人不禁揉眼,仔细打量那一柄普普通通的手工油纸伞。
一把街上几文钱的竹制伞,被争抢到价值六千两还不止?
这价钱都能抵上今夜浔阳楼的所有开销,甚至还有众人送来的所有礼物之和了。
这个狐白裘青年做的伞,这么多人热抢?
“大师,你们……”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王冷然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刚刚的话语就像是一道道响亮巴掌,回旋到他脸上,火辣辣的烫。
谢雪娥亦是表情惊疑不定。
旁边的伶俐丫鬟左右四望,抱着轻盈盈的油纸伞,她身子战战兢兢,像是拿不稳一样。
本来俏脸愧疚的谢令姜呆呆看着这一把成为全场争夺焦点的油纸伞。
她缓缓转头,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大师兄潇洒背影,小嘴空空的张了张。
有万语千言。
第308章 牵走
浔阳楼。
今夜被包场的一楼大厅。
一把画有仕女图的竹制伞被拍卖到六千两天价。
价格还在攀升。
眼下只剩盐商大贾裴十三娘与匡庐名僧思慧大师在寸步不让的竞价。
高昂的价格,已令其它起身竞价浔阳名士们望而却步,脸色犹豫起来,毕竟名士花钱大手大脚归大手大脚,但也有个度。
“阿弥陀佛,贫僧愿出六千两百两。”
思慧大师咬牙。
裴十三娘二话不说:“六千五百两。”
这个价刚报完,眼见思慧大师欲要张嘴,裴十三娘立马斩钉截铁:
“七千两!”
全场肃静,一时无人言语。
裴十三娘微微抬起下巴,众人看不见的下方裙袖里,一只攥拳的手心已经捏满了汗。
她脸色风轻云淡,环顾寂静大厅,朝众宾客淡淡一笑,态度势在必得,余光却紧紧关注着思慧大师欲言又止的表情,没有松懈。
“这……”
与思慧大师同桌,此前没有参与竞价的一众浔阳名士们,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眼表情挣扎犹豫的思慧大师,他们脸色愈发好奇。
“姜道长,思慧大师他为何如此执着买伞,刚刚您也是……”
有名士压低嗓音,朝此前赠笛的姜姓道士疑惑询问。
竞价失败、自觉退下的姜道长苦笑摇头:
“这个……”
他余光先是瞄了眼同桌不远处脸色铁青的王冷然,顿了顿,还是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指出:
“此伞上的配画,描绘出的簪花仕女,笔势圆转,裙裳飘带如迎风飘扬,是‘吴带当风’的衣纹绘法,是当年长安那位老道士的兰叶描绝技,模仿不了。
“此前在下还不太确定,现在看思慧大师的样子,看来无疑了,思慧大师对释道两家的神仙画更懂一点,而传闻中的那位老道又最擅作此类壁画……”
“嘶,姜道长说的是那位曾浪迹东洛的画圣?”
惊呼出声,一众匡庐名士眼睛顿时睁了睁,有人转头,惊异看向伶俐丫鬟怀里的那把手工伞。
当年大乾还在时,曾有一位平平无奇的老道士浪迹洛都,在诸多寺庙道观挥墨作壁画,时人惊为天人,最后惊动尚同朝理政的乾高宗与卫后。
二圣将其召到京都长安,入内供奉,并命他“非有诏不得画”,暂居宫廷期间,老道士留作颇丰,画圣之名,名扬天下。
只可惜这位奇人很快遁隐烟尘,留世作品,大多被宫廷收藏,能留传外面的画作寥寥,除了长安、洛阳那些道观佛寺里被精心保护、限制观摩的壁画。
“没错。”
“囊中羞涩”的姜道长无奈点头,叹息一声:
“伞上此画,即使不是这位画圣亲笔,那也是高徒或深有渊源之人所作,同根同源,与画圣亲笔无异了,若能收藏一副……”
姜道长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同桌的一众名士同伴们。
后者们面面相觑,有人不禁乍舌:“七千两不贵亦!”
很快,此桌的大小浔阳名士们急切起来,一时间,忽略了同桌脸色愈发铁青难堪王刺史,交头接耳的商讨起来,要不要凑钱竞价,得一副画圣丹青。
王冷然有些坐立不安,明明此刻全场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竞价的裴十三娘、思慧大师,还有那一把油纸伞上。
可他总觉得,有耻笑乐呵的目光从某处投来看他。
像是被人当众打脸。
趁着思慧大师犹豫不决,裴十三娘立马转头,朝谢雪娥诚恳朗声,声音力足让她身后方已经走到大门口的狐白裘青年听见:
“谢夫人,可否满足妾身这点小小愿望。
“七千两,割爱给妾身。”
谢雪娥有些沉默,裴十三娘笑了笑,欲再开口。
“八千两。”
一道淡淡的老者嗓音响起。
谢雪娥、裴十三娘等人一愣,转头看向这道陌生插足者的声音传来的位置。
距离姜道长等浔阳名士的桌子最近的一张餐桌前,有一个银发梳的一丝不苟的高大老者,微微一笑,朝众人举杯:
“欧阳公子此伞,老夫也见猎心喜,这位裴夫人,能否让给老夫?”
虽然询问语句,高大老者却语气淡然,志在必得。
甚至他眼睛目视前方,没有去看裴十三娘。
一股老牌勋贵对商妇大贾们的藐视态度溢于言表。
谢雪娥沉默不下去了,忍不住道:“秦伯,您怎么也掺和……”
“谢小娘子。”辈分不低的高大老者摇摇头,笑容略微歉意,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
“老夫无心打搅谢氏今夜安排,只是试试罢了……若是夫人决定割爱,请务必考虑老夫,价钱决不是问题。”
秦伯举杯,朝谢雪娥与全场众人敬了一杯。
被漠视截胡的裴十三娘像是认出了这高大老者的身份,噤若寒蝉,不敢再争。
思慧大师亦是如此,长吐一口气,脸上掩不住的肉疼之色。
谢雪娥并没多众人多等。
“秦伯,还有诸位。”
她表情有些歉意之色道:“此伞特殊,是客人赠礼,岂可轻卖……”
“谢夫人。”
跟随欧阳戎走到门口的燕六郎突然扭头岔了回来,大声打断道:
“伞给我!”
谢雪娥柳眉倒竖:“你这小子在胡言什么!”
燕六郎努力挣脱后方欧阳戎拉他走的大手,当众高昂下巴说:
“这是夫人自己说的,说若是重礼,谢氏不收!小人有惑,敢问夫人,明府做的这把伞,现在是重礼,还是轻礼?”
步摇贵夫人一窒,话语卡壳。
燕六郎大大咧咧的伸手,一脸混不吝:
“拿来吧,一把八千两银子的伞,谢氏和夫人该不会赖下吧?”
“你!”谢雪娥面红薄怒。
燕六郎梗着脖子:“那就把伞还给明府。”
谢雪娥转头,压住怒气,认真问:
“欧阳公子,此子所言,这也是你的意思?要拿伞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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