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278章

作者:阳小戎

  赵清秀依旧紧抱他,不敢再松手。

  这时,雪中烛一脸震惊的走了过来,手指抖动的指着重伤青年:“这……这就是你那位童夫?”

  狐裘白女君又忍不住转头,看向同样杏目逐渐瞪圆的谢令姜,狠狠剐了她一眼,这…这不是你哭的要死要活的情郎吗?怎么和本座的七师妹有染……合着你俩在本座眼前唱双簧呢?

  “嗯啊。”赵清秀脸颊贴紧他的额头,朝雪中烛火拼命点头,示意这就是她的檀郎,赵清秀跪地膝行,抱着欧阳戎来到雪中烛面前,嘴里悲痛“呜呜呜”但抓住大师姐裙脚。

  雪中烛原本被狐白裘披肩衬的雪白细腻的脸蛋,此时青一阵紫一阵的。

  “不行,本座不救!”

  沧——!寒光如水。

  赵清秀背后的剑已出鞘,反手阴握,紧抵细颈,血痕瞬间浮现。

  “……”雪中烛一脸不可置信道:“你竟为了他,拿命威胁师姐?”

  赵清秀低头,忽然翻手,剑尖做笔,地面刻字。

  “你……简直疯了,大逆不道!”

  雪中烛鼻翼颤动,白脸气的涨红,嘴里念骂,最后忍不住垂目,盯着地上的字迹看了起来。

  这位云梦大女君不时怒而呵斥,可赵清秀却出奇的平静,低头刻字,尝试交流。

  也不知这两位女君级越女到底聊了些什么,少倾,某位大女君一脸铁青的甩袖背身,恨恨点了下头。

  清秀哑女收剑入鞘,长松口气,紧搂宝贵檀郎,她时而哭时而笑。

  随后反应过来什么,赵清秀一脸欣喜的抓住谢令姜的袖子,轻轻摇摆她手,示意自家大师姐松口答应了。

  “谢……谢谢赵姑娘求情。”谢令姜的笑容十分勉强。

  好消息,大师兄有救了,

  坏消息,她要成外人了,

  可,明明算是她先来的啊!

  此刻,欧阳戎正被单纯赤子心的清秀哑女激动的搂抱在怀里,被挤开了位置,谢令姜低头看了看,只觉得怀中空荡荡的,眼底略有些茫然无措。

  这位谢氏贵女身子尽量往前挪挤了下,贴近赵清秀的身侧坐下,她从下方伸出手去,默默抓住漏下来的大师兄手掌,十指紧扣,她呆然歪头。

  大师兄的童养媳竟是天下闻名的越处子!可甄伯母不是说那个童养媳是个白眼狼吗?

  看着面前的痴情哑女,一时间,谢令姜的表情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虽然一天一更,但绝不请假断更,开书至现在,也只请过一天,好兄弟们放心!小戎老坚挺了!

第258章 父女交心

  自狄公闸塌陷,大洪水过后。

  江洲龙城县迅速恢复了洪水前的勃勃生机。

  正如某位年轻县令对县衙同僚们所言: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更何况,现在的龙城县,还多了一座“化腐朽为神奇”的折翼渠。

  除了一些蝴蝶溪上游山谷里的小村庄,第一时间被洪水光顾,下游的龙城县城与周边镇子大都完好无损。

  所以大洪水过后第二日,大孤山上避难的龙城百姓们,就拖家带口、欢天喜地的下山去了。

  太阳照常升起,全县的士农工商也要照常劳作。

  哪怕现在正是卫周朝廷宣扬的太平盛世,那也要努力干活吃饱了饭再憧憬一下不是?

  大多数人并不知道,龙城县这十几年的水患磨难,磨出了一口“鼎剑”的诞生。

  这是能在本朝史书里记下的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一旦传出后能为天下人津津乐道的“神话”,令“龙城”二字,自“随末”的疯帝之后,再度扬名天下。

  但就算知道了,在大多数龙城百姓眼里,这一口“鼎剑”,依旧不及某个正在昏迷的萝卜县令带领他们修建的折翼渠那般神话。

  卫周,圣历元年,七月十五,折翼渠毕,永绝龙城水患。

  龙城县志,定有这一笔。

  至于这一日鼎剑诞生产生的诸多悠长余波,与龙城大多数百姓们无关,眼下他们更担忧市井隐隐传闻的某位年轻县令的昏迷伤势……

  龙城县,彭郎渡码头,在洪水过后很快修缮完毕。

  今日晴空万里,码头再度恢复往日的热闹。

  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一艘来自江州城的大船悄然停靠,在热腾的渡口并不太起眼。

  大船只是稍作停歇彭郎渡,一袭倩影登上甲板,少倾,它便驶离,隐隐朝松林渡方向驶去。

  在码头众人眼里,这行程并不异常。

  松林渡靠近大孤山,山上东林寺又是江南名寺,不少外地旅客都是千里迢迢来龙城礼佛。

  折翼渠修好后,无需在彭郎渡下船,再行驶一程,去往折翼渠尽头的松林渡下船、登山拜佛,更加方便。

  谢令姜今日一身素白裙裳,十分素洁简朴。

  不似往日那般的鲜艳红衣。

  另外,她较为罕见的头戴一顶白纱帷帽。

  朦胧纱布长度至皙白细颈,遮住了往日那一张桃夭柳媚的花容。

  谢令姜默默登上江洲来船。

  船上正有一群儒士书生,不少都腰佩鹿形玉环,丰神清朗。

  此刻,即使在彭朗渡登船的窈窕女郎帷帽遮面,亦是被众人立马认出,连忙打招呼:

  “小师妹来了?老师在船头等你。”

  “小师妹近来可好?”

  众人七嘴八舌,热情迎接,谢令姜今日似是有些出神,没有停步的经过,仅礼貌颔首,纱帽都没掀开,丢下一句感谢,朝船头走去。

  谢旬乃当世大儒,养望清贵,随行大多携带嫡系弟子。

  欧阳良翰也曾在此列,只是后来科举登第,顺利出师。

  此刻,船上随行的一众书院读书种子们,对于自家老师的这位独女小师妹、五姓贵女,有的熟识,有的不熟识,有的想熟识。

  若是放在以前,还没有在龙城历练时,谢令姜倒是挺喜欢在阿父身边待着的。

  当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备受追捧的傲娇小师妹,与师兄们相处,感觉倒也不错,前呼后拥。

  可现在,只觉过眼云烟,芳心忽感不适,且不耐。

  眼下,这艘江洲船在谢令姜的示意下,再度驶向松林渡。

  走到乘风破浪的船头处,谢令姜看见了阿父。

  谢旬背手站在甲板上,四望蝴蝶溪两岸,他身旁还有一位国字脸严肃表情的弟子,手捏画笔,在一张撑开的青色帛绢上,低头描画。

  “婠婠来了?”

  “嗯。”

  谢令姜声音也点哑。

  谢旬听出,不禁回头,看了眼自家闺女。

  发现她帷帽都没取下。

  谢令姜转头,瞥了眼旁边国字脸师兄手里的帛绢画卷。

  看见的隐隐一角,似是在描摹一条折翼渠。

  “仲常,你先下去。”谢旬偏头,手指轻点,朝大弟子语气认真的吩咐:“画完此渠,立马送去洛都的同平章事府,你亲自去。”

  “是,老师。”

  国字脸青年拱手领命,转身朝谢令姜微微点头,退下。

  谢令姜侧目看向那副被带走的帛绢画卷。

  同平章事,全称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乃当朝右宰相。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船头众人退避,只剩父女二人。谢旬背手转身,感叹一声:

  “此前早就听良翰在书信里随口提过折翼渠的事,今日扬帆至此,一路亲眼目睹,才方知此渠之神妙,哪里像信中那般轻描淡写。

  “自良翰上任起,寥寥数月未来,此县此溪就有了如此新气象。”

  他抚须四望,感慨一声:

  “老夫久居江南,纵观过不少水利营造,上报时地方官夸夸其谈,实地考察,不过是新瓶装老酒,拾前人牙慧也。

  “唯独良翰修建的此渠,真是闻所未闻,妙解水患,治标治本,一改蝴蝶溪的恶劣水文,此前,龙城可是江南道都排至前三的穷山恶水之地……良翰治水,真乃巧夺天工也。”

  大师兄被阿父认同夸赞,谢令姜觉得自己本该开心才对,但就是心情低落。

  她沉默了下,看了眼大孤山方向,问道:“阿父刚刚送出何物?”

  谢旬笑说:“去给夫子瞧瞧,他修的水闸已经用不上了,老夫得意弟子出手,修了一座更管用的,这就叫江山代有才人出,哈哈。”

  谢令姜“哦”了声,脸色发呆。

  谢旬独自笑了会儿,发现有些尴尬,收敛起来,多瞧了两眼自己闺女表情,微微皱眉问:

  “良翰伤势很严重?”

  谢令姜点点头,又摇摇头:“已经稳定了,在东林寺修养。”

  “那就好。”谢旬点头,长吐了口气:“东林寺住持善导的医术确实高超,上回良翰溺水就是大师出手……”

  顿了顿,他咳嗽一声,不动声色问:“要不婠婠在龙城多待一会儿,守在伱大师兄身边,多照顾一下?”

  谢令姜欲言又止。

  适可而止的点一下,谢旬却瞧见女儿面露难色,只道她是不愿意考虑男女婚嫁之事,就不再多提。

  谢旬重新抬头,忽问:“此前书信不便,那日事情,卫氏谋划,把你所知道的,细细讲来,卫氏到底有没有拿到鼎剑?

  “为父在江洲收到多方线报,眼下龙城,鱼龙混杂,不少势力被后知后觉被吸引过来,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谢令姜看了看阿父的严肃表情,眸底犹豫了会儿,还是将所见所闻一一道出。

  只是听着听着,谢旬抚须的手顿住,锁眉不松。

  当听到丘神机忽降,谢令姜画地为牢、困在雷池,谢旬深吸一口凉气。

  可更让他惊掉下巴的消息,还在后面。

  “婠婠,你是说良翰成了执剑人?鼎剑认他为主?!”

  谢旬忍不住打断缓缓回忆叙述的女儿,瞪圆眼睛:

  “良翰不是为了救人被柳子麟劫持为人质了吗,怎么你再次见他,就已成执剑人了?他是怎么从云梦女君与丘神机手里截胡鼎剑,等等,他还用鼎剑杀了丘神机?”

  谢令姜话语止住,隔着白纱静静看着脸色震惊的阿父,不是阿父一惊一乍,而是再好的养气功夫,都经不住这种真相。

  俄顷,谢旬突然冷静下来,与谢令姜平静眸光对视了一眼,若有所思:

  “鼎剑本就妙不可言,可能他是气盛之人,冥冥之中自由天数,也可能是有贵人相助……”

  他朝天感叹一声:

  “良翰啊良翰,为师知道你非同凡响,在婠婠书房的那一番韬略策论,与赈灾治水真刀真枪的实干能力,就已是执宰之才,可却没想到,还是有些走眼,鼎剑的气盛之人,又恰得蜕凡金丹补住练气天赋……这番才华机遇,越来越像夫子了……”

  “大师兄就是大师兄,不是任何人。”谢令姜忽道。

  谢旬没多想的点头,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那卫氏的人呢,他们暗中谋划多年,打着送生辰礼的幌子,在我们眼皮底下,抢先一步,欲取鼎剑……丘神机死了,那么魏王之子卫少玄,还有那些狗腿子们呢?去了哪,良翰取得的鼎剑,是否与他们有关?”

  谢令姜低头低声说:

  “不知,裹儿妹妹可能知道一些,她是与大师兄一起来救我的,大师兄可能先救的她,只是事情过后,裹儿妹妹守口如瓶,只言片语也没有透露,可能要等大师兄醒来再问了。”

  说起那日事情,她依旧黯然伤感。

  发现阿父一时间没说话,谢令姜抬头,蹙眉道:“女儿是真不知道,不是替大师兄隐瞒……不过也有些蹊跷之处,大师兄好像能变成卫少玄模样……这种大事当然是早做准备,私自隐瞒反而容易坏事。”

  “婠婠知道就好。”谢旬脸色出奇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