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月十九
胖管事蔫蔫的转身出门,陈济沉默不语,又看了沈仪一眼,确定对方并不是刻意降低妖魔防备,让自己在路过之时趁机给黑衫青年来上一记狠的。
他无奈拱手道:“卑职告退。”
两人走出偏房,正好瘦头陀两位也在前方站定,将管事恼怒的神情收入眼底,瘦头陀的脸色终于好了不少。
“瞧瞧我说什么,终究还是个年轻人,气势太盛!得了点奇遇,就看不清自己了,非得把脸面丢尽了才肯收敛。”
“你我这些人,哪个没有奇遇,哪个不是天才,哪个像他那般不识好歹?”
“蠢物就是蠢物,朽木不可雕也!”
听着师兄喋喋不休的嗤笑,张屠户兴致缺缺的蹲下,捻了根绿草叼在嘴里,又变回了之前的阴郁模样。
嘲弄之语钻入陈济耳缝,他冷冷看去,忽然觉得这所谓的江湖前辈,竟也和自己憧憬的那般全然不同,甚至令人反胃。
沈大人再如何不济,也独身去了六里庙村,斩获妖尸十三具,俸银不过二两四钱。
此人来了柏云县这么些日子,可还没出手过一次,一把年纪了还是个碎嘴子,小肚鸡肠,也值当每月六百两纹银?
“小东西,你看什么?”
像是感应到什么,瘦头陀扭过头来,阴恻恻的眸光甚是森寒。
他可以忍沈仪,因为对方是同样悟了超脱了的初境武师,但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差役也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了?
墨黑的长褂无风自动,皮包骨的手掌探出袖口,五指握如鹰爪。
汹涌的气息瞬间朝着对方笼罩而去。
陈济脸色惨白,牙关紧咬。
换做平时,他深知隐忍的重要,绝不敢与对方正眼相视,低头认个错便揭过去了。
但此刻他心中却冲出一股无名鬼火。
搭在刀柄上的手掌倏然用力,银亮刀身出鞘,晃动着众人的目光。
“衙门办案,何时轮得到你这江湖武夫指指点点!”
“沈捕头替朝廷办事,伱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此聒噪,给我闭嘴!”
此言一出,瘦头陀犹如雷击,愣在原地半天没说话,许久后才木然的讷讷道:“好好好,拿朝廷压老夫……”
林管事吓得双腿战栗,不自觉夹了起来。
要知道这群门派中人,最忌讳的事情就是被镇魔司所压制,别看瘦头陀好似没了怒气,实则话语中已然是多了几分杀机。
这小差役总有脱了这身衣裳的时候……不会是觉得沈仪能保得住他吧?
唯有张屠户蹲在地上,略微一怔后,吐掉青草,张开嘴无声大笑起来。
同时侧眸看向屋门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好奇。
有趣有趣,面对妖魔时都未曾拔刀,反倒是嘴了他上司两句,便忍不住朝初境武者拔出刀来,到底是何等人物才能在下属面前有这般威望?
……
相较于屋外的嘈杂,偏房却显得如此平和。
黑衫青年懒散的甩了甩手腕,走到刘琦尸首身旁,略带嫌弃的扯下剩余半截胳膊,大口大口咀嚼起来。
“原本还以为又要废些口舌,原来是你,倒是省了我的耐性,不必客气,我懂规矩,以后叫声七爷就成。”
沈仪平静看着对方进食,眼中无悲无喜。
短短几日,他见过了太多类似的场景。
心里仅有的波澜,也是因为刘琦是习武之人,而眼前这幕就是敌不过妖魔的下场。
“不是七爷说你,她当初跟我讲过,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你,我等了这么久,怎么也等不到你上门,只好自己动手了。”
黑衫青年略有些烦躁:“以后每隔三日就过来一次,听见没?别嫌多,我呆不了几个月。”
沈仪之所以让其余人出去,只是为了一个问题:“她人呢?”
“怎么,七爷说话不好使,非得她亲口告诉你才行?”寅七爷大口吞咽着血肉,紧紧皱眉,迈步朝对方走去。
他抬头盯着沈仪,擦了擦嘴角的肉沫,不耐道:“她出来玩久了,回北崖看看老娘,这两天就回来,你要是饿到了七爷的肚皮,用不着她,我顺手就给你收拾了。”
就在这时,寅七爷忽然发现沈仪眉尖轻蹙……就好像是有些失望,再具体点,跟自己年幼时掏兔子洞,原本以为有一大窝,结果只掏出来一只的时候差不多。
下一刻,对方垂眸看了过来。
那双眼眸中逐渐升起一缕凉意。
不知为何,寅七爷忽然感觉心脏砰砰的鼓动起来,浑身肌肉紧绷,那是身躯遇到危机后本能的惊惧。
自从他跨入初境以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
陈济脸皮麻木,紧紧攥住刀柄。
瘦头陀面无表情的立于对面,林家管事就夹在中间,一脸哭相,恨不得拔腿就跑。
忽然,一道炸裂之音响彻院落!
咔嚓!
厚实的红木房门瞬间炸开,漫天木屑中,有道黑色身影倒飞而出,一口猩红喷洒。
被巨力裹挟着,轰然砸裂了青石地板,连连翻滚数圈才将力道泄了个干净。
张屠户悠悠站起身子,林管事唉哟一声抱头蹲了下去。
瘦头陀浑身微颤扭头,陈济呆滞拎着长刀,几人齐齐朝屋门看去。
在那破碎的房门后。
沈仪整理着袖口,神情漠然,身形从容不迫的踏了出来。
第29章 你算什么东西
“你……你……”
瘦头陀同样和黑衫青年聊过,深知对方背后是怎样可怖的背景。
北崖的那群狐狸,即便是青麟老母也不敢轻易招惹,更何况自己这种从青州独身而来的江湖武师。
在它们面前低头不丢人。
他唯一没料到的就是,居然有人敢不低头?
“咳……”
寅七爷五官扭曲,先前吞进去的血肉混着唾液被一并呕出。
他强忍抽搐翻身而起,怒目圆瞪,喉咙里的喘息声逐渐粗重的不似凡人,反倒是更像某种野兽。
“吼!”
他张开嘴,一道咆哮犹如洪钟大吕般震耳欲聋。
若是有初境修为傍身还好,像陈济这种有点武艺的差役,哪怕尽力维持身形,也不由踉跄退后了两步。
至于林家管事更是悲惨,直接瘫软在地,污秽之物染黄了绸褂。
“完了完了,林家要死人了!”
他带着哭腔,偷偷朝前方瞄了一眼。
只见沈仪仿若未闻,步伐稳健,不急不缓的拔出了三尺长刀。
相比起陈济的拔刀,他没有故作狰狞,咬牙切齿,反而显得有些随意,就像秋雨弥漫时,从怀里抽出一把油纸伞那般理所应当。
但在看见他抽刀的刹那。
寅老七却是瞬间收起了咆哮,眼中浮现惧意,然后转身就逃!
在屋内,对方出手的刹那,他便敏锐的捕捉到了那浑厚的气息,绝不是什么刚刚涉足初境……至少也是初境大成的高手。
寅老七双腿发力,伏着身子,一步就冲出六丈远。
连回头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见他这狼狈的模样,就连金刚门的师兄俩都流露出些许讶异。
同为初境,何至于怕成这样。
“朝廷办案,我等是不好插手的。”
瘦头陀似乎是猜出对方忌惮沈仪旁边的帮手,忽然阴阳怪气的接了一句。
张屠户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叹了口气。
然而即便如此,令人不解的是寅老七依旧没有停步的意思,反而蹿的更快了些。
下一刻,沈仪身形灵动,两三步便悄然出现在了黑衫青年的背后。
他手中长刀倏然劈下,汹涌袭来的凌厉与凶狠,终于让寅老七背脊发凉,忍不住回头以手肘去抵挡。
嗤啦!
长刀裹挟着猩红与灰白交织的气息斩下!
锋锐的刀刃仿佛扯纸一般撕开了寅老七的皮肉,坚硬的手肘骨骼应声而裂,肆虐的刀气透过胳膊,在对方脸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豁口。
豁口一直延展到他的右肩,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周围皮肉化作脓水。
随着血浆喷洒,寅老七脸部有一缕缕暗黄毛发钻出,属于野兽那抹臭烘烘的味道蔓延开来。
暗黄皮毛之上,黑色纹路展示了对方真正的身份。
它身上套着的“人皮”失去作用,张开血盆大口,赫然是颗狰狞虎头。
寅老七强忍疼痛,视线被猩红模糊,慌不择路的朝旁边逃去,同时惊恐吼道:“你这疯子!她不会放过伱!”
这话像是说到了瘦头陀心坎里。
他震撼看向沈仪,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张屠户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虎妖,咂咂嘴,伸手从腰后抽出一把平平无奇的杀猪刀,在他宽大的手掌下,黑漆漆的杀猪刀更像是一把玩具。
想了想,他反手改用刀背,粗壮的手臂扬起,狠狠朝着对方砸下。
在凶悍的力道之下,本就慌乱的虎妖被再次砸飞回去。
它手足无措的想要抓住什么,猩红的视野里忽然多出一张干净的脸庞,对方斜睨向自己,动作干脆又果决。
噗嗤!
银光掠过。
尸首分离,依次落地,溅起些许灰尘,迅速庞大了数倍,化作强壮肥硕的虎躯。
沈仪收刀入鞘,弯腰将修长有力的五指刺入对方小腹,略微摸索,取出一枚小小的兽元。
【斩杀初境前期虎妖,总寿五百二十年,剩余一百三十二年,吸收完毕】
“你脑子坏了?!”
瘦头陀含怒朝师弟瞪去:“提醒了你多少次,不要给我找麻烦!”
张屠户收起杀猪刀,没搭话,重新扯了根青草叼在嘴里,面色微变,赶忙吐了出来:“呸,你家还养狗吗,怎么感觉沾了尿,一嘴的骚气。”
“多谢。”
沈仪将兽元收起来。
“我手贱而已,看到什么都想拍一拍。”
张屠户看过去,不在意的笑了笑。
“混账……混账……”被无视的瘦头陀气的手发抖。
沈仪收回目光,注意到了陈济手中的刀,神情间多了几分疑惑。
“有点紧张,拿去壮壮胆子。”
陈济把刀往身后一藏,挤出个勉强笑容,眼中略带几分惭愧。
对方到底还要斩多少头妖物,才能证明他并非那种与妖魔同流合污之人。
先前的无名鬼火,实际上还是连自己心里都质疑了,否则又何惧别人的风言风语。
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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