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的野望
她裹着跟里衣毫不相衬的华丽大衣,脸上表情满足,仿佛人生的价值在此刻得到了圆满。
果然是皇女殿下的衣服吧。
阿芙洛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她对朱莉说,
“朱莉修女,请你帮我通知一下,今天我不再倾听任何信徒的忏悔。”
……
在生死边缘,人的一生往往会像来回闪动的黑白电影在眼前掠过。
格蕾丝看见了自己无忧无虑的前半生,如同公主一般长大,读书毕业,然后进入家族集团。
时间再往后,一场突然起来的车祸导致了父亲的离世。
格蕾丝看见自己坐在集团会议室内,被几位姑父姑母和堂兄堂姐围成一团。
“妹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是将股份协议转让书签了吧?你也不想今天连门也出不去。”
“大哥走后,集团应当由更加有经验的人管理,你的二姑夫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签下去,你之后还会是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在他们身后,格蕾丝看见穿着深黑西装的保镖,漆黑地、冰冷地站成一排,像是食腐的乌鸦。
她还看见了自己朝着复仇孤独前行,用剩余的一丁点股份起家,被选择,被相信,被背叛……却命运一般夺回了一切。
最后生病,自己一个人孤寂地躺在病床上,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不,说是孤独也算不上,毕竟还有一层一层难度叠加的游戏。
真是传奇却不想再重来的一生啊……
只是好像在自己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被人坚定不移地选择过。
……
“于是,被世人所抛弃的英雄王问女神大人,女神在上,为何我的妻女要离我而去?我统一了国家为何享受不到人民的拥戴?”
“光明女神大人说,你因为利益而放弃了仁爱,人们自然要唾弃你,但你如果将内心打开,一心向善,人们自然要爱戴你。”
忏悔室里,阿芙洛坐在椅子上,抱着一本精装的《女神史纪》轻声低颂着。
沉浸在女神大人的故事里,阿芙洛觉得全身心都洗涤了一遍。
她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歪头靠墙的皇女殿下。
一滴清泪从少女的眼尾,沿着脸颊的肌肤滑下,浸没进细长的脖颈。
阿芙洛想到了白日里被融化的雪,破碎后的脆弱白瓷。
皇女殿下居然哭了?为什么?
阿芙洛对于格蕾丝的看法很复杂,她从来没想过危险性、神秘感与脆弱居然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
皇女殿下很特别,很坏,猜不透她的想法,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深入好奇。
阿芙洛看着她的睡颜,愣愣地出了神。
忽然,那双漂亮如宝石般的眼睛猛然睁开。
阿芙洛猛然吓得一抖,心虚地拿起手中的《女神史纪》遮挡住自己的面容。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啊?
阿芙洛拧巴地皱起了眉头,却故作镇定,用疏离冷漠的声音问道,
“醒了?皇女殿下?”
“嗯。”
在被遮挡的书的后面传来了一声更加冷淡的应答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踩在主人胸膛上的慵懒猫咪。
阿芙洛心中生气、纠结、疑惑的复杂情绪杂糅在一起,完全堵住了她开口说话的想法。
她一直高举着女神史纪,像是举着自己骄傲的自尊一般,等待着格蕾丝的开口。
“女神史纪……”
皇女殿下非但没有解释的想法,反而在书后面悠闲地、一字一句地念出了书名!
她难道不该向自己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阿芙洛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
啪,生气一般重重地合上书。
她直视着格蕾丝的眼睛,仿佛想从中看穿少女的心,严肃地问道,
“皇女殿下,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7.谜语人是无敌的
【限时挑战完成,奖励洞察之镜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时间提醒:距离驯服圣女阿芙洛仅剩61天。】
姗姗来迟机械的电子音在耳边毫无情感的响起。
现在还有人在不着急查看奖励。
格蕾丝掖了掖身上柔软的毛毯,目光聚焦在高举着女神纪史,掩耳盗铃般的修女小姐阿芙洛。
她说话的声音冷冷的,配上故意的动作,倒显得有点别扭的傲娇。
修女小姐挺可爱的,身上的毛毯也是她盖的吧?
要如何驯服一个人?首先要看对方的个性。
正直、单纯、善良、温柔以及聪明,这些美好的特质都足以形容阿芙洛小姐。
面对这样一个聚集美好品德于一身的少女,格蕾丝根本没办法摧毁她。
那么爱诞生的前提是什么?漂亮的外表?足够吸引人的内心?和提供稳定的情绪价值?
如果只是单纯地、无条件地对阿芙洛好,确实容易俘获她的芳心。
但是按照系统的要求,自己一定会走恶役路线。
善良的人设,只能敷衍一时的任务,毕竟格蕾丝知道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在两个月的相处时间里足以让阿芙洛全方位彻底了解自己。
现在看来,倒不如给自己套上伪装,然后让阿芙洛对自己产生好奇,在她一点点剥离自己伪装的同时,彻底地、心甘情愿地被驯服。
很多时候,爱情都是从好奇开始,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因此阿芙洛合上书,等待自己解释的时刻,格蕾丝连眼睛都没抬起来一下。
她像是蜷缩的猫咪一样将整个身体窝在毯子里取暖,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要说什么?”
“你——!”
像是一拳轻飘飘地打在了棉花上,阿芙洛气得牙痒痒,细长的眉毛倒竖,最后却被良好的教养平复下来。
阿芙洛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不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吗?兄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为什么你要找我戴上项圈?我脖子上的项圈怎么摘下来,还有它为什么看不见,什么时候别人能看见?你为什么生命力会流逝得这么快?”
阿芙洛咬字吐词的语速飞快,像是连珠炮般问了一大堆问题。
她的声线柔软清甜,这样一听倒像是撒娇,只是不再使用尊称,格蕾丝可以理解。
也是,对于自己的行径还能保持礼貌的人才是最奇怪的。
“慢点,问题太多了,一个一个来。”
格蕾丝的目光像是高高在上巡查官,在忏悔室里扫了一圈,一边在毯子里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一边问道,
“或许这里没有什么取暖魔法阵吗?真的好冷,单靠毯子不够。”
“……”
阿芙洛沉默了,所剩无几的耐心从鼻腔里呼出化作一道闷闷的吐息。
“哈……”
她板着脸说,“没有。”
可阿芙洛飞快地瞧了一眼皇女殿下瘦弱的身体,最终还是默默运转魔法,将室内的温度提高一点点。
“先回答第一个问题,你答应我的,保下我的兄长还算数吗?”
这是涉及到原则的问题。格蕾丝就算经历过背叛、就算喜欢设计他人,却很奇妙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不仅要保下阿芙洛的兄长,还要抓出真凶。
按照一般推理小说的剧情,只需要陷害给阿芙洛兄长的人,大差不差就是凶手。
最好彻底查清楚,然后将想要害死自己的人一网打尽。
因为如果对方的目的是自己的性命,一直保持高度怀疑也很麻烦。
细白的手捏住下巴作出思考之态,格蕾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给予回应:
“算,并且我还会抓住真凶。”
太好了!
阿芙洛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在此刻舒展了一分,连带着对于皇女殿下的无名恼意也少了几分。
如果由皇女殿下出面的话,哥哥应该会平安无事的吧。
“感谢您,皇女殿下。”
双手搭在大腿的修女服上,阿芙洛又问:
“第二个问题,你的生命力为什么流逝得这么快?与项圈有必要的联系吗?”
在近乎是一问一答式的谈判式对话中,并非只有回答和不回答两种选择。
格蕾丝还可以使用眼神暗示,这在某些特殊时候会特别有用。
她只是沉默不言地看着修女小姐澄明的眼睛。
聪明的人便会在此中,去体会一个瞳光中道尽的千言万语。
那是不用语言便能传达的情绪。
在对视中,阿芙洛的眉心逐渐降下来,仿佛有重重大山压在其上,使她不得舒展。
她的语气逐渐变得温和,“不想回答吗?还是不能……?”
在这个时候只要装故作深沉的谜语人就好了。
格蕾丝冰冷地垂下眼,她没有情感波动像是棒读的人偶一样,说,
“当死亡想要追上你的时候,在大多数时候你都一无所知。”
是不是皇女殿下真的被人威胁强迫,并且无法说出来?天性里的善良促使阿芙洛低声凑上来问,
“皇女殿下,如果你……被威胁了就眨两下眼睛。我会帮助你的。”
如果皇女殿下真的遭受了某种威胁……自己能够用什么方式帮助她呢?
阿芙洛心脏砰砰直跳,浑身上下不由得紧张起来。
同时眼神牢牢地锁定皇女殿下,像是随时待命的骑士,做好冲锋陷阵的决心。
她屏住呼吸。
那双璀璨的眼瞳似星辰般闪烁,一下,两下。
果然是被人威胁了吗?
阿芙洛瞳孔一缩,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她,几乎是从椅子上猛然跳了起来。
现在她要向教会寻求帮助。
但是星星眨了第三下眼睛,而后恶魔撒旦发出了狠毒的谗言:“阿芙洛小姐,你在说什么?”
“你没被人威胁吗?”
阿芙洛不可置信地俯视着少女,然后迎接阿芙洛的——又是皇女殿下那样意味深长的眼神。
在那双赤色的眼瞳里,阿芙洛只能看见茫然且焦急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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