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设计师 第287章

作者:远方来

这个消息在西陆.......暂时没有引发什么波澜。因为西陆各国目前正在交战,对于目前这个新生的国家,大家最关心的就一件事:这是哪一边的?怎么站队?

过了几天,新生的罗慕政府又向外发出了一条声明:不承认教廷国此前和洛伊斯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

哦~是站队了啊。

这下总算是在西陆混乱的局势之中稍微砸出了一点儿动静。洛伊斯对罗慕的态度复杂无比,一方面,罗慕这个表态,差不多就意味着它要站在洛伊斯的对立面了。洛伊斯用了一番手段,才迫使教廷国退出战争,可是新政府一上台,难不成又要开战?

说起来,共产主义这个东西......确实让人有些不安。

而另一方面,凯奥等诸多大法师,对罗慕也颇有好感。原因很简单,卡西米尔干掉了陈长生。从来不干预政治的凯奥破天荒地直接来到了洛伊斯的议院——凯奥本身也是议员之一,就是从来不参加会议罢了——发表了一番演讲,热情洋溢地称罗慕为“我们的朋友”。

洛伊斯内部党派斗争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

结论:不用管。

不管是教廷国还是罗慕,都是国内经济崩溃的状态,没有洛伊斯的援助,它连自己的人民都养不活!现在硬气,不过是因为这个新政府没有从政经验罢了!等回过头,哼哼,它迟早是要重新爬到洛伊斯的脚下磕头的!

当然啦,可能会有人说,艾尔瑞和康考尔也能提供援助。但是问题就来了,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呢?这两国本身就处在战争状态,将自己的全部产能都投入到了战争机器当中,不像是洛伊斯,家大业大,还能留有余力。他们的援助,想拿也简单,那条件肯定是罗慕重新回到战争中来,对抗洛伊斯。

罗慕眼下差不多是连军队都没有了,只剩下两个九阶天使,而且新政府刚刚上台,国内事情一大堆。参战?那就参战吧,对洛伊斯能有什么威胁?

而且另一边,在艾尔瑞成立的新教廷,其实有着相当强的号召力。九夏人或许很难理解西陆对于宗教的那种痴迷,西方文明是宗教的文明,而非世俗的文明,对于西方人来说,信教就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又像是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当时教廷国凄惨成那个样子,但民众也没有喊过什么“天使神父宁有种乎”,而是觉得自己信仰还不够虔诚,所以没有得到上帝的拯救。

罗慕新政府一下子宣布要去宗教世俗化,不说别的,自己的国民就第一个不同意。然后是其他各国的公理教信徒,也不同意。新教皇在艾尔瑞振臂一呼,响应者顿时云集。而这个重新成立的教廷,显然又和罗慕政府是势不两立的。

目前这个新教廷是在艾尔瑞。那么对艾尔瑞和康考尔两国来说,到底是支持罗慕新政府,还是支持这个新教廷,显然是值得思考的一件事情。罗慕很有可能一方面得罪洛伊斯,另一方面又得不到艾尔瑞一方的帮助,相当于同时被西陆的两大阵营所抛弃,国内又糜烂成那个样子......

这个新政府,或许不是带领国家浴火重生,而是要直接跌进十八层地狱啊。

“内忧外患啊,罗慕的情况简直比九夏还糟糕。”顾时雪评论道:“不过我还是相信卡西米尔的能力的。”

毕竟这是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比九夏还早,他们还没有完成国内的民主革命。

陆望则掰着指头算道:“罗莎,罗慕,新九夏.......”

一战之后还会有二战。等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就是这三个国家,对抗整个西方资本主义阵营的恶意了。

第七十四章 想什么来什么

时间流淌向1916年的一月,漫长的冬天仍在持续,年关更加接近了一点。

在杜剑心的不情愿之下,陇上的战争终究是没有爆发,不过一种悄然的默契也正在双方心里形成,到了来年开春,冰雪消融之时,战事显然还是避免不了的。

所以地第一十六队这边,目前正在加紧操练,而比操练更加重要的,就是在军中普及教育。第一十六队目前的人数扩张很快,几乎每天都会有附近乡镇的农民加入,而且得益于他们对土匪的联合策略,偶尔也会有些落草为寇的土匪跑过来入伍。

但是革命军的战斗力看得并非是人数,而是整支军队的组织力、执行力和单兵素质,没有接受过教育,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战的士兵,人数越多,反而越是拖累,因此,教育便显得尤为重要。

顾时雪为此专门组建了一个学堂,名为通识学院——虽然名字叫做通识,但实际上,里面教的东西一点都不通识。

整个学院分为三个部门。

第一部门面向的是第一十六队当中的各级指战员,教师都是叶连胜、姜满、马禄这样富有作战经验的老指挥员。

第二部门则负责训练工兵、骑兵、炮兵这样需要具有专业技能的兵种。

而第三部门,则是面向所有的革命军士兵,以及任何愿意前来听讲的非革命军成员进行的基础扫盲工作,比如读书识字,以及思想建设工作,里面包括一些政治知识、九夏革命问题、党的建设、革命党对外策略、什么是共产主义等等。

因为没有印刷机,顾时雪亲自手写了几份教材。也因为缺乏纸张,所以上课时,学生们甚至会在大央张贴的那些通缉令、传单的背面写字。

顾时雪在搞教育这回事上也算是有些经验了,操办起学堂来得心应手。学堂每个部门的具体课程都不一样,但是思想建设方面的内容是一致,顾时雪和陆望就主要负责这一方面的课程。她也去听过几次其他教师的讲课,有一回就听姜满得意洋洋地向学员们宣传自己的事迹。

那是发生在第一十六队刚刚进入陇上时的事情。

当时第一十六队组织了许多革命小组,下乡动员百姓闹革命,姜满自己也带了一支队伍,也就二十几个人,十几条枪,加上一些炸药。他在一个叫做榆木镇的地方动员起了几百号农民,去打地主,没想到本地的地主是个靠贩毒发了大财的,拿钱把自己手底下的团练武装到了牙齿,还修了好几个碉堡,里头都配备着机枪。

这火力,简直离谱。

当地地主也很得意,觉得自己这防御固若金汤,就算是革命党,也起码要派出一个团,攻打上一个星期。而当时姜满那边,满打满算也就三百多人,大部分还都是刚刚入伍的农民,平均每三十个人能分到一条枪。但是姜满观察了一下地势,发现敌人的碉堡群后面有纵横交错的交通壕,那是碉堡的攻击死角。

姜满于是冒了一把险,他让那些农民在远处用铁桶放鞭炮,伪装成枪声的样子,吸引敌军注意力,然后自己带上十几名战士搞了个迂回绕后,在敌方反应过来之前,连滚带爬地冲过机枪编织的火力网,钻进了交通壕里,然后顺着交通壕将敌方的碉堡挨个端掉。

全过程不到一个小时,伤亡甚微,姜满带头冲锋,身上挨了两枪,但没有打中要害,他本身是个三境武人,修养了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姜满显然对自己这一战的战绩相当得意。顾时雪去旁听的时候,他就吐沫横飞地拿自己的这一战举例,过了几天,顾时雪又去听课,姜满在说的还是这件事。

通识学院还有一个特别项目,就是习武。

所谓穷学文,富学武。习武虽然能让人超凡脱俗,战力一步步得到提升,但也有个前提条件,就是要能吃饱。

顾时雪最初开始习武的时候,一天站桩几个时辰,如果不能好好吃一顿饭,补充补充营养,那这种锻炼,反倒会让人体魄亏空。而且一不小心锻炼过度,导致肌肉拉伤,甚至发生肌肉溶解的症状,要是没有得到良好的医治,留下后遗症还是小时,人直接死了都有可能。

并且,习武还要持之以恒,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所以在先前,第一十六队吃不饱穿不暖,每天都要急行军的时候,让大家习武这种事情,顾时雪是根本不考虑的。

这会儿有了一个根据地,倒是能稍微考虑一下。顾时雪于是将师父传授的小重楼拳法进行了一些简化和改动。小重楼拳法本身就是动静结合,相比于百辟楼的烘炉这类桩功,要温和许多,对人体的负担也较小。这套改良之后的桩功,练习起来,想要勇猛精进突破如飞肯定不可能,但稍微强健一下体魄,应该问题不大。

第一十六队便在陇上北方的根据地之中积极备战,不断充实着自身。

等到第二年开春。

顾时雪心中酝酿着一个“大手笔”。

与其等着别人来进攻,她不如主动出击!

陇上的省会天原,距离这边也不是很远......

顾时雪思索着

这一场战役的可行性,感觉目前唯一的棘手之处,就是天原作为陇上最大最繁华的城池,堪称是一座理想的堡垒。它的四面都是岩石的山峦,坚固的城墙从山谷一直蔓延到山巅,总督杜剑心虽然没有交战的决心,但是在龟缩防御上很积极,在城墙上下新修建了许多防御工事,蜂巢一般密密麻麻的机枪和大炮对准了城外的每一寸土地。

他们缺乏攻城的重火力,打起来恐怕有些艰难。顾时雪如今已然踩在了突破的门槛上,到了开春,想要抵达五境甚至六境都不难,但她和陆望加起来两个小宗师,对付天原这样的大城,还是有些压制力不足。

但是天原就算攻不下来,其实也无妨,可以顺势就绕道南下,进入河泽。杜剑心是肯定不敢追击的......

正思索着,窗外飞来一只传信鹦鹉。顾时雪没多在意,只是道:“讲。”

传信鹦鹉应声开口,嘴里居然冒出来唐娟的声音:“阿雪,你肯定猜不到,我参加文工团了!”

顾时雪略微愕然了一下,脸上忍不住浮起一丝笑意,用一只手托起腮帮子,目光温柔地望向远方。

鹦鹉继续道:“我们这支文工团一路演出,你都猜不到能有多受欢迎。有些时候,在我军和央朝军队交界的那些地方,一些央朝的小军官都要偷偷来邀请我们去他们那边演出呢。但是这种事情,一般是不能被他们上级知道的,因为往往央朝的士兵看了我们的演出和宣传之后,就不太愿意和咱们革命军打仗了。”

“你们一直在陇上这边,越知难女士有些不放心,所以虽然说眼下时节不太好,但她还是派出了一个团,四千多人的兵力,穿过了河泽,要来同你们会合。这个团里面,轻重火力配置齐全,还携带着几大卡车的粮食和厚衣服,就是担心你们这边会挨饿受冻。对了,我也随军赶过来了!你收到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抵达陇上了。”

“真想早日同你见面。”

顾时雪愣了片刻,噌的一下,激动地站了起来。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刚刚还想着呢,重火力就送上门来了!

对了,还有唐娟也要来。顾时雪在屋里反反复复地踱着步子,既有激动,也有几分担忧。唐娟真是......胡闹。河泽到陇上,中间都是交战区,而且来了之后,他们也是要打仗的,这多危险?

不过......确实有些想她了。

顾时雪平静了下来,良久,柔和地笑了一下。

第七十五章 会师

数日之后,天大雪。顾时雪接到传信,从河泽出发的那一支队伍距离他们的根据地已然只剩下五十多里,顾时雪便亲自领了一支队伍出城迎接。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陇上不似江南,在江南,气候是湿润的,飘落的雪花也带着几分湿润的感觉,仿佛从地上拿起一个雪团子,用手一捏,就能挤出水来。陇上的雪是干燥的,就像是白色的细沙,但冷意却不作假,风吹来之时,就像是刀子刮在人的脸上。

风雪之中,红旗蔓延。

顾时雪骑在马上,抬头眺望。人、马和车辆如同长龙般,从白色的天际远处蜿蜒而至灰绿色的军装上因为落满了雪,看上去似乎也是白的,唯独队伍中的红旗照旧色彩鲜艳。

革命军的红旗并非是正红色的,而是一种透着铁色的暗红,但红旗正中心的火焰花纹和五角星却是灿灿的金黄,散发出一种隆冬大雪都遮掩不去的活力。

顾时雪翻身下马,快步地走上前去。一骑从远处的队伍当中蹿出,朝着她奔过来。到了近处,马背上的人跳下马来,上前同顾时雪握了一下手:“顾委员,我是严月姑。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顾时雪笑道:“原来是第一军团的严委员,久仰久仰。”

严月姑微笑着拱手回礼,心中却有些郁闷。正常来讲,以她的身份,是不会从事这种小任务的,但因为前段时间多了一句嘴,越知难有点儿生她的气,就将她打发过来了。

另一方面,顾时雪是屈指可数的中央委员之一,还是李行舟的徒弟,地位高得确实不同寻常。越知难让自己的亲信严月姑前来,也是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

严月姑对顾时雪没什么意见,但她相当于是被越知难赶过来的,就这让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了。

不过这都是私事。严月姑公私分明得很,马上收拾了一下情绪,对顾时雪道:“顾委员,我们这次带过来的是第一方面军的独立团,总计四千八百人,旗下有一个团部,三个营,一支直属后勤部队,包括四辆大卡车和一个移动战地医院,里面有一百多名医疗兵,以及一队一千五百人的团属炮兵。”

所谓独立团,指的是越过师级的指挥,直接被军级直属领导的团。这类团普遍战斗力比较强,属于王牌部队。顾时雪眉头略微抖动了一下,而后就听严月姑道:“按照总司令,这支部队将由您全权指挥。我来带你检阅一下?”

顾时雪笑道:“第一方面军的独立团可是战功赫赫,我怕是指挥不动啊。”

“您说笑了。”严月姑道:“第一十六队过去半年来的战绩才叫惊人,区区四千多人,能一路从京畿打到陇上,奔袭数千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累计击退溃十数倍于自身的敌军,最后还能在陇上站稳脚跟。这份战功,谁都是服气的。”

顾时雪很谦虚:“我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

顾时雪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了一下,终于按捺不住,道:“你们还带来了一支文工团?”

严月姑脸上浮现出一种会意的笑容,道:“这支文工团,虽然才只有几十个人,但可是我们的法宝呢。”

她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带着顾时雪前去。顾时雪迫不及待地跟上她。几人来到队伍的后方,文工团的成员们都坐在一辆大卡车上。顾时雪踮起脚尖,往卡车上张望了,一时间有些发懵——她一下子居然没找到唐娟。

但这个时候,车上忽然有人兴奋地站了起来:“阿雪!阿雪!!”

那自然是唐娟,但和顾时雪印象中有些不同。她记忆里的唐娟是一头妩媚的波浪卷长发,但眼前这位却是清清爽爽的齐耳短发,头上戴着一顶厚厚的毡帽,身上的衣服也穿得很厚实,看上去竟然感觉短手短脚的。

顾时雪眨了眨眼睛,脑子里准备着的一万种语言全都卡了壳,心里却像是有许多小精灵在跳起欢快的舞蹈。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唐娟,唐娟也看着她,但或许是由于太过激动,身体前倾地过了头,唐娟一声惊呼,居然从栏杆的边缘摔了下来。

顾时雪一个箭步,将唐娟接住。两人抱在一起,顾时雪身子晃了一下,笑道:“你好重哦。”

“胡说!”唐娟涨红了脸,道:“我轻了好几斤呢!脸都瘦削了!”

顾时雪自然看得出来。她想说点什么,但却忽然间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笑呵呵地搂着她。过了几秒钟,唐娟偷偷地踩了她一脚,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小声地道:“都看着呢。”

严月姑有些感慨地道:“文工团是我们宣传政策的法宝啊,唐娟姑娘更是让我们的法宝如虎添翼。我们的剧团每到一地,农民们老远地跑来看演出,有时候央朝的官兵都会跑过来看。革命军和央朝官兵都不带武器,安安静静在台下看演出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将艺术搞成宣传,这是革命党一直在做的事情,甚至在革命党都还没有成立,大家只是支持新文化运动的进步分子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么做了。而当初革命党的宣传策略,很大程度上也是顾时雪亲自参与制定的。

顾时雪笑

道:“真的?”

唐娟得意地挑了挑眉毛:“那是!”

她邀功似的道:“好多剧本和歌曲还是我自己写的呢!”

顾时雪的笑容遮都遮掩不住,神情当中满是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几千年来,九夏的文化一直致力于凌驾人民之上,跻身于那些高高在上统治着百姓的官僚阶级当中,将知识和文化都据为己有,把“教化”作为控制人民思想的利器,而不带来启蒙。革命党就是要打破这一点,要将知识和文化都分享给大众,还要将理想的火种四处传播。

文艺工作者和表演者,就是这样的传火之人。

顾时雪又问:“说起来,我的《雷雨》你们有没有表演过?”

唐娟忽地噗嗤一笑。

顾时雪疑惑道:“怎么了?”

唐娟笑眯眯地道:“表演是表演过了。不过《雷雨》一共有四幕,太长了,而且太过含蓄,不直白,所以在知识分子当中很受欢迎,但在农村里,就很不叫好。我们表演《雷雨》,底下的观众都要睡觉呢。”

顾时雪的脸顿时就黑了。

唐娟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很不淑女。

严月姑在旁边欲言又止,感觉有些尴尬。还好陆望也在,及时解了围,将严月姑拉到一旁:“严同志,有什么话你对我说也是一样的。第一军独立团的详细情况你和我讲一讲吧,还有团部的各位指挥员也和我介绍一下.......咱们给她俩留点儿个人空间。”

顾时雪板着脸,盯着唐娟,过了片刻,表情又逐渐平复下来。

她说:“唐娟。”

“嗯?”

“我想你了。”

唐娟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就低下头,飞快地在顾时雪脸上亲了一口。

第七十六章 共军有高达

第一方面军的独立团前来,是一件大事,值得好好庆祝一番。不过第一十六队这边也确实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所以顾时雪心想,大概只能自己亲自下厨烧一顿饭了。

一说起烧饭,唐娟目光流转,就想起了当年那一碗番茄鸡蛋面。她凑到顾时雪的耳边,小声地道:“什么时候,再给我烧一顿饭?”

顾时雪笑道:“就今天。你想吃什么?”

“番茄鸡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