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设计师 第254章

作者:远方来

清微道人将自己的胡须都揪下来了两根,道:“你们革命便革命,怎么还和天魔教扯上了关系.......而且你们的一些主张,未免太过激烈了.......先说好,我们太和山这些年入世不少,对九夏局势也是很关心的。只是,只是.......”

天边有一声大笑传来:“师父

。”

庄游御剑而至,身后还带着一只体型庞大的白鹤。他笑道:“我云游天下的时候,和龙尾省的那位越教主见过几次面。在我看来,天魔教绝非传闻中那样糟糕。至于革命党手段是否激进.......嘿,韩兄弟,你来说吧。”

韩庭树微笑道:“老真人以为,我们九夏为什么受洋人欺负?”

清微道人瞪眼道:“那还用说?朝廷昏庸无道!”

韩庭树笑道:“如果清泰帝只是昏庸,为什么早些年,还会有清泰盛世?”

清微道人不假思索地道:“因为皇帝老了!历史上,君主年轻时贤能,老了之后就糊涂,这样的例子又在不少数!”

韩庭树点头道:“也可以说是如此。但老真人,您想想,如果国家的兴盛与否全都寄托在皇帝一人身上,这不是很可怕吗?即便是贤明的君主,也会慢慢变得糊涂,但糊涂的人,却很难突然变得贤明起来。昏君,永远比明君要多。皇帝家天下,将天下人都当成自己家中的奴仆,君主一旦昏聩,受苦的就是天下百姓,难道我们就只能等着出一个贤明君主吗?”

韩庭树摇头道:“自然不能!更何况,如今这世道,根本不是皇帝一个人的原因!归根结底,是我们落后了!我们的朝廷,落后了,我们的思想,落后了,是我们的人,落后了!所以这些年来,我们这些新文化一派的文人,要拼命摇旗呐喊,说要摈弃旧文化,接受新文化!”

“其实,我们之所以这么说,真的是要将我们的旧文化摒弃得一干二净吗?非也。那些传统的东西,是我们每个九夏人精神的根源,是割舍不断的。九夏真正的问题,不是文化传统,而且缺乏一个可以指导社会持续发展的理论,像是儒家,它只能维持静态的社会,而不能指导人的进步。可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如果不能在旧文化形成的牢笼上打开一扇窗户,外头新鲜的阳光就无法照进来。不破不立。这也是我们这些新文化派,口口声声要打倒旧文化的原因。”

庄游抚掌笑道:“说得好!”

又对清微说:“师父,你别怪我。其实我在过来之前,就已经传令满山弟子,下山了!”

清微道人急得眼珠子一瞪:“你!”

庄游放声大笑,身体后仰,倒在自己的剑上,朗声道:“太平修道,乱世下山。我们太和山的道士,是该出山了!”

这一日。

太和山七十二峰云海,天门大开。

数千把桃木飞剑腾空而起,浩浩荡荡,如同长龙。

道士下山。

第二百二十八章 开天辟地

九月二十一日,顾时雪和无双宫的御风抵达了东郡。码头上,师兄师姐手拉着手等着她,韩庭树的脖子上还骑着小葵,旁边,则站着方照溪。

“阿瓜!”顾时雪欣喜万分,张开双臂朝着方照溪扑了过去。几年未见,方照溪的个头没多少变化,依旧矮矮的,顶着张婴儿肥的小圆脸,但气质和过去截然不同,缥缈出尘。

方照溪笑吟吟地同她拥抱了一下,刚想开口,眼眶却湿润了起来。

“姐……我好想你。”

顾时雪擦了擦她的眼泪,笑道:“我也想你。你现在和过去真是不同了,我真为你高兴。”

方照溪轻轻嗯了一声,眼泪却有些止不住,小声地道:“我回来了。”

顾时雪点了点头,又冲师兄师姐道:“我也回来了!”

宋玉君正在同御风打着招呼。韩庭树则对顾时雪笑道:“回来得正好。再晚一点,就赶不上了。”

“师父师父!”小葵骑在韩庭树脖子上,兴奋地冲顾时雪招手。顾时雪先是朝小葵点了点头,而后疑惑道:“赶不上了?”

“立党大会啊。”韩庭树笑道:“我看你是糊涂了吧。如今各界都已经齐聚东郡,师父正在忙呢。随我走吧,大会一会儿就召开了。”

顾时雪惊奇道:“居然是在今天?”

“没错。就是今日。”

一行人没有返回韩府,而是去了东郡的大剧院,这是全九夏最大的剧场,台下足以容纳上千观众,当初顾时雪的《雷雨》,首映就是在这里。顾时雪等人从后台走进去,韩庭树将小葵抱下来,交给何妈妈,然后对顾时雪道:“你要不要去见见师父?”

顾时雪对师父李行舟自然是想念得紧。她在后台找到李行舟,这个时候,李行舟正在低头反复核对着稿子——这是他一会儿要用的眼角高。这位武功天下第一的大宗师,居然破天荒地显得有些紧张,顾时雪叫了他两遍,李行舟才回过神来,微笑道:“你回来了。回来得好。”

李行舟又道:“关于你修为的事情,你师兄已经和我说过了。修为是身外物,去时容易,得来其实也不难,你还年轻,迟早有再登巅峰的一天。重修的时候少走一些弯路,超过先前的自己,也不是难事。”

顾时雪笑道:“师父,我明白。”

李行舟深深地注视了她一阵,宽慰地笑道:“好。”

......

顾时雪又来到台前,顿时被吓了一跳。此时此刻,偌大的剧场座位几乎被坐满,其中赫然有不少她熟悉的面孔。一身红衣的越知难,怀抱长剑,有些吊儿郎当的庄游都在,两位武功卓绝的大宗师,若是再算上位于后台的师父李行舟,天下前五,居然有三人都在这里。除此之外,还有无双宫的御风,百辟楼的李谷一等等,可以说,大半个江湖,都汇聚在此处了。

郭罡正先生也在。他的头发已然花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穿着不太合身的黑色西装,有些局促地坐在第一排。这些年,他一直在为九夏的铁路大业奔走,在他的努力下,九夏的铁路里程数翻了一倍有余。

写出《花月缘》的女文豪周白鹭也在,身边是一些南城的知识分子。《花月缘》一年前已经完本,在文坛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如今的周白鹭怎么样了,她还在当交际花吗?顾时雪心中浮想联翩,很想上去和周白鹭打个招呼。

西府大学的文校长等人亦在。顾时雪其实没有见过他们,但在报纸上看到过他们的照片。文知理身材微胖,穿着一身长衫,有些激动地搓着手。他旁边的人应当是明子舒,同样是新文化一派的领军人物,脸上却挂着清高和疏傲的表情,好像是在说,“我倒要看看这个会有什么名堂”。

顾时雪还看见了商界的代表。看见了工人的代表。看见了农民。看见了车夫。看见了渔夫。看见了各行各业,无数的人。

他们都在这里。

再有片刻,身穿棕色长衫的李行舟终于走到了台前。灯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李行舟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面向观众,良久,终于道:“今天是1913年9月21日。我想历史会记住这一天。”

“正好二十年前,是承露岛之战。我们惨败。无数江湖人死在承露岛,一位九境大宗师战死,被舰炮活生生地轰杀。朝廷见死不救,临阵脱逃。那一战后,承露岛割让给了洋人,至今都没能拿回来。那一战,是我们所有九夏儿女的耻辱。”

“若是再往前推,自打洋人入关开始,已经有四五十年了。这些年,每一天,我们的国家都在被洋人践踏,每一天,我们的百姓都在受人欺辱——不仅是受到洋人欺辱,同样也是被自己人,被那些官僚、地主欺辱。”

“而这些年里,我们做了什么呢?也是做了许多事的。我们想要立宪,成功了吗?好像成功了,但又分明失败了。君主立宪之后,过往的朝廷大员摇身一变成了议员,政府依旧牢牢地把握在皇帝的手里,除了换了个名字,一切如旧。”

“我们又想师夷长技以制夷。也失败了,派出不少留

学生,如我在内,但最后没派出去几批,就全都被召回了。许多人,根本没能完成自己的学业。”

“我们想维新,想变法,想修宪。还是失败。清泰帝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利。所有想要动摇皇权根本的官员,全都死了。从此之后,朝堂上没人敢再提维新。”

“我们还掀起了红灯照,想用暴力的方式去反抗洋人,反抗朝廷。惨痛的失败。洋人和朝廷,依旧好好的,最后受苦的反倒是我们的老百姓。”

“诸位.......我想问了。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我们试图救国的行动都失败了?为什么九夏只能在黑暗中不断沉沦?难道我们九夏人天生愚笨?难道是我们的百姓活该受苦?!”

“不是的!”

李行舟道:“我想了很久,又去国外,亲身经历了一场革命才终于了解。我们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我们犯了幼稚的错误!我们的制度落后了,我们的社会落后了,这种落后,光靠呼吁,是改变不了的!我们没有建立起一个坚强的领导核心,没有一个足够明确的行动纲领,没有......足够的力量!”

“九夏关于如何救国的潮流,固然澎湃。但是第一,太复杂!有想立宪的,有想共和的,有无政府主义的,有工团主义的,有想要反封却不反帝的,有想反帝却不反封的。五花八门,却没有一个主流!”

“第二,太软弱!笔杆子动得很多,做文章的人比比皆是,但实际行动的,却寥寥无几。”

“在过去,我们无数次地想要改良这个社会。但是事实赤裸裸地摆在眼前,九夏已经到了存亡的关口,温和的改良拯救不了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

李行舟振臂高呼:“我们必须!彻底改造这个旧社会!”

“我们,需要一种可以指引我们的思想武器,那就是,科学的社会主义思想!这种思想的出现,它不是偶然的。它是我们九夏人民在救亡图存的一次次运动当中,顽强探索的必然产物!是我们九夏民族,在追求振兴的道路上,不断觉醒的必然产物!我们需要思想的指导,我们也需要一个钢铁般的政党,来贯彻这种思想!”

李行舟的眼中像是有火焰在跳动。他凝视着台下的观众,缓缓道:“九夏共产党,在今天!——”

灯光之下,一面旗帜在他身后展开。

那是以黑红两色为底的旗帜,黑色代表着九夏黑暗的过去,红色是流淌的鲜血和燃烧的火焰,这两种颜色交融在一起,就像是燃烧后冷却的钢铁。而旗帜的中央,则是被烈火般的花纹包裹在其中的,镰刀和锤子交叉的图案。

“成——立——了——!!”

李行舟张开双臂,向着世界发出宣告。台下,顾时雪振奋地站起,无数人几乎是在同时站起,热烈地鼓掌。很快,整个剧场里,便没有了坐着的人。

李行舟将那旗帜在手上用力地绑紧,走上了街头。

在这一天,被压迫的工人们从工厂车间里走出来,被压迫的女人们从茶馆和妓院里走出来,苍茫的大地上,无数人从街头巷尾走出来,高举着同样的旗帜,千千万万的人,汇聚成了一道洪流。

那旗帜在烈风中飘扬。

它将冲破一切。

(本卷完)

卷末感言

大家好,我是远方来。

《列国》这一卷终于结束了。

其实按照刚刚开始写书时的设想,立党大会应当就是这本书的大结局。但是当人物和世界的设定逐渐丰满起来的时候,剧情就会开始自己发展,连作者本人也无法完全控制。所以写着写着,剧情就和我最初的设想出现了相当的偏差。

比如说,许多原本打算发刀的角色都靠着自己的努力,在无形中躲过了刀子......

又比如说,原本立党大会是想让小顾上的,但写着写着,变成了李行舟。

原本在立党之前,应该会有个类似巴黎和会这样屈辱的大事件,但是这会儿也没有了,因为国外列强彼此之间狗脑子都要打出来,自顾不暇,暂时放过了九夏。

至于顾时雪重修这件事,倒是从一开始就设想好了的,在最早介绍黄世尊两次登临九境的时候就埋下了伏笔来着,是难得能保持到最后的剧情设计。

但无论如何,这本书主要的内容都已经写完了,剩下的就是收尾。接下来还有最后一卷,大概一百章左右,预计在六月底七月初这段时间完本。九夏革命战争的具体内容,我不会详写——如果详写的话,那是足够新开一本书的内容了。所以之后的剧情发展,大概会比较快。

然后再来说一下新书的事情。

嗯,写长篇确实有点儿累,所以新书大概率会写一本轻量级的,预计三百章左右,日常向,让自己喘口气。

小概率会写仙侠,脑子里也有个构思。

至于具体会发布在哪里,还在绝赞纠结之中。

眼下有毒和息壤合并,对网站来说自然是合则两利,但对于作者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因为息壤本身的流量挺小的,比有毒还小一点,而且和有毒的读者群体重合度似乎不低。合并之后带来的提升没那么大,但是......息壤的作者福利又比有毒低很多。以后两个网站的作者福利肯定会开始看齐,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向谁看齐了。

继续写新书,可能要面临收入暴跌的风险。

另外,有毒和息壤的排行榜上,一水儿的援共文,日常向的小说有多少人看,我不确定。

不过再怎么说,新书的发布也是七八月的事情了,我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想。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把本书好好写完,不要在结尾的关头崩盘。

今天是五月十一日,周二。我稍微请个假,后天,周四晚上,开始最后一卷。

《白虹》

大家好,我是远方来。

《列国》这一卷终于结束了。

其实按照刚刚开始写书时的设想,立党大会应当就是这本书的大结局。但是当人物和世界的设定逐渐丰满起来的时候,剧情就会开始自己发展,连作者本人也无法完全控制。所以写着写着,剧情就和我最初的设想出现了相当的偏差。

比如说,许多原本打算发刀的角色都靠着自己的努力,在无形中躲过了刀子......

又比如说,原本立党大会是想让小顾上的,但写着写着,变成了李行舟。

原本在立党之前,应该会有个类似巴黎和会这样屈辱的大事件,但是这会儿也没有了,因为国外列强彼此之间狗脑子都要打出来,自顾不暇,暂时放过了九夏。

至于顾时雪重修这件事,倒是从一开始就设想好了的,在最早介绍黄世尊两次登临九境的时候就埋下了伏笔来着,是难得能保持到最后的剧情设计。

但无论如何,这本书主要的内容都已经写完了,剩下的就是收尾。接下来还有最后一卷,大概一百章左右,预计在六月底七月初这段时间完本。九夏革命战争的具体内容,我不会详写——如果详写的话,那是足够新开一本书的内容了。所以之后的剧情发展,大概会比较快。

然后再来说一下新书的事情。

嗯,写长篇确实有点儿累,所以新书大概率会写一本轻量级的,预计三百章左右,日常向,让自己喘口气。

小概率会写仙侠,脑子里也有个构思。

至于具体会发布在哪里,还在绝赞纠结之中。

眼下有毒和息壤合并,对网站来说自然是合则两利,但对于作者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因为息壤本身的流量挺小的,比有毒还小一点,而且和有毒的读者群体重合度似乎不低。合并之后带来的提升没那么大,但是......息壤的作者福利又比有毒低很多。以后两个网站的作者福利肯定会开始看齐,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向谁看齐了。

继续写新书,可能要面临收入暴跌的风险。

另外,有毒和息壤的排行榜上,一水儿的援共文,日常向的小说有多少人看,我不确定。

不过再怎么说,新书的发布也是七八月的事情了,我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想。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把本书好好写完,不要在结尾的关头崩盘。

今天是五月十一日,周二。我稍微请个假,后天,周四晚上,开始最后一卷。

《白虹》

第一章 洒去犹能化碧涛

被枷锁拴着的人在路上走,脚镣像是铃铛似的碰撞。那脚镣很沉,且粗糙,将她脚踝上的皮肤磨得血肉模糊,每一步,都有血在滴下来。

扛着枪的巡警排成两队,押着她往前走。周围不断有群众聚集过来,长长的队伍,后方的人挤着前面的人,每个人都推推嚷嚷,拼命地伸长了脖子去看,若是从后方去看,就像是一只只的鸭子,被无形的手捏着脖子提起来。

“怎么还是个女子啊?”

“世风日下哦......”

无数的窃窃私语声。

女人一步又一步,沉默地往前走。她那张还算漂亮的脸蛋上满是血污,蓬乱的头发里,有虱子在爬。那些虱子啃咬着她,跳来跳去,一群人跟随着,眼睛里也是虱子一样的光,在等待着看戏,等待着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