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设计师 第21章

作者:远方来

“好耶!”

顾时雪大喜,抱着陆望,在园子里疯跑,破境之后简直是有满身的精力无处发泄。

宋玉君和韩庭树站在一处,看着跑来跑去四处撒欢儿的顾时雪,脸上都带着几分欣慰的笑意。半晌,宋玉君忽然道:“我看这小家伙心性还是得练练。踏上区区一个开山境就这么开心,万一再让她知道自己其实差一点儿就顺便开窍了,还不得高兴得疯过去。”

在习武这件事上,韩庭树一直都更加严厉,此时却笑道:“毕竟还是小孩子嘛。我看就由得她去,顾时雪这姑娘和我们境遇不同,心里一股气压抑了很久,这时候终于破境,在武道上登堂入室,有些忘形也是正常。”

韩庭树又道:“看不出,这家伙小天赋还挺不差。”

宋玉君嘴角翘起:“毕竟是我们的小师妹嘛。”

两人默然片刻,宋玉君道:“我只是怕她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高兴是好事,但要高兴过了头,就怕她自满,心里那口气一旦坠下去,想要再提上来,千难万难。”

韩庭树将双手笼在袖子里,如同农夫般揣着手,道:“师姐又不是第一天接触这个小家伙,何必担心这种问题,我看师姐是有点儿关心则乱了。”

略一停顿,韩庭树道:“师姐啊,其实我最近在想一个问题。”

“你说。”

韩庭树道:“我们真的需要追求武道登顶吗?”

宋玉君一愣。

韩庭树转过头来,问道:“你说师父若是可以自己选,他是更喜欢成为天下第一的大宗师,还是别的什么人?”

宋玉君沉默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道:“师父应该更希望自己只是个教书匠吧。可惜师父的学堂早就被烧毁了。文如看山喜不平,习武也是如此,结果师父就直接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九境大道来。内忧外患也就罢了,放眼望去,都说一批愚夫蠢汉,师父心中的忧虑可想而知。难怪师父总是说,最重要的并非习武,而是广开民智。”

韩庭树道:“既然这样,师姐又何必拿着武道登顶的要求去看我们的小师妹。”

宋玉君看向韩庭树。

过了两秒,宋玉君忽然抬起手,啪一个脑瓜崩砸在韩庭树头上。韩庭树一个脚下趔趄,捂着脑袋叫道:“师姐你干嘛!”

宋玉君笑了笑,脸色旋即严肃起来,道:“最初我们俩上师父的学堂时,也是千般万般的不愿意,还好是坚持下来了,回过头去看看,当时师父如果没有对我们严厉一点,今天我们又会如何?这种乱世里,读书和习武,两条路,我觉得尤其不能放下,不是说你想不走就不走好了。我不怕我习武无用,也不怕我读的那么多书全都无用,我就怕在我有一天需要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武功不够高,或者懂得还不够多。”

宋玉君道:“我怕的是有一天想做事却突然发现自己无路可走!所以顾时雪那个丫头,不管她有没有武道登顶的想法,至少我都会去这么要求她。”

......

另一边,顾时雪撒欢儿了一阵子,忽然间又叹了口气:“可惜啊......”

陆望捂着自己依旧有些眩晕的脑袋,道:“可惜什么?”

顾时雪摇头晃脑:“可惜我没有达成一举开山开窍再开门的壮举。”

陆望用猫爪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以前没发现啊,你这家伙还挺会讲冷笑话的。”

顾时雪气呼呼道:“我是认真的!”

顾时雪道:“如果没能同时完成三破境的壮举,那以后难不成就永远错过了这个机会?”

陆望道:“那也不是。之前也说了,最先破境的那个就是最强手,如果同时完成三破境,那就是毫无短板,样样都是最强手。可是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种方法能补全自身短板。”

顾时雪有些好奇:“什么?”

陆望没有直接道出答案,而是道:“那位排在你师父之后,排在燕长卿之前的宗师黄世尊就是走这条路的。我来给你讲讲他的事迹。”

这一看就是要讲故事了。顾时雪立马在草地上盘膝坐好,故事她爱听,陆望总是知道许多奇奇怪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陆望道:“黄家是西北安塞省首屈一指的望族,既是书香门第,又是武道世家,坐拥一座藏书千万的天心阁,被认为是江湖上仅次于虚玉山的武学圣地。出身于这种豪阀世家的黄世尊自小便展露出相当不俗的武学天赋,他六岁习武,九岁时便开窍,此后几乎是一年破一境,十八岁时就踏入了无数江湖人梦寐以求的武道第九楼,无忧境界。”

顾时雪倒吸一口冷气。

这他娘的也太天才了。

陆望看着她的表现,满意地笑了笑,道:“不过黄世尊破境虽然快,但却一直被人认为是一味求快而基础不足。二十岁时,初出茅庐的黄世尊挑战成名已久的枪仙魏无意,果然战败,更加坐实了江湖上说他基础不足的传言,因此沦为笑柄。黄世尊落败之后痛定思痛,做出一个叫无数人惊掉下巴的壮举。”

“自废武功!”

“须知武道上奋勇争先,靠的就是一口气,一气受挫,很容易从此一蹶不振,因此大多高手都将跌境视为一等一的大恐怖,就是害怕跌境之后爬不上来,然而黄世尊倒好,直接将自己从九境宗师打成庸人,莫说是江湖人,就连黄家内部的自己人都觉得黄世尊是自尊太强,受挫之后摆脱不了心魔而失心疯了。”

“他就这样在外人眼中蹉跎了六年时间,才终于再度踏入武道一楼,但这一回,他是以开山作为基石。”

“往后又是破境如破竹,而且这一次速度更快,仅用了六年时间,就重回九境巅峰。”

顾时雪砸吧砸吧嘴,道:“怎么感觉对这人而言破境就和玩儿似的......”

好羡慕哇。

陆望笑了笑,继续道:“那一年是黄世尊的三十二岁,重回巅峰之后,黄世尊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去挑战枪仙魏无意。这一回,比武场上,黄世尊仅仅用了三招,就将魏无意钉死在六合枪下,从此名扬武林。”

顾时雪微微皱眉,问道:“比武就比武,为什么要杀人?”

“黄世尊将输给魏无意当成生平第一桩耻辱,”陆望道,“十二年时间,不断打磨杀心,自然出手就杀人。后来和黄世尊比武的江湖武人,也往往是非死即伤,反正从来不讲究什么点到为止,这也是为什么黄世尊被认为是空有武力而无武德。至于后来,黄世尊是怎么从一介武夫摇身一变成为朝廷镇守边关手握重兵的安塞省总督的,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反正也挺传奇,我今天就先不和你说了。”

顾时雪点了点头,然后道:“黄世尊的方法,我好像有点儿猜出来,就是自废武功,然后重修?”

第四十四章鱼市小事

“猜得没错。”陆望点了点头。顾时雪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惊涛骇浪,好疯狂的举动!

黄世尊第一次踏入九境,是以炼体三境打底,第二次则是以练气三境,怪不得气力皆有所长,被称之为内力通神,这都可以?

那么.......

她眼睛眯了眯,内心有些蠢蠢欲动,这姑娘胆子就是肥。一只猫爪子忽然伸到她面前,顾时雪脑袋一转,就看到那只墨绿色瞳孔的神仙狸花猫表情严肃,道:“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打这种歪心思,天才如黄世尊,根骨姿势悟性心境俱是世间第一等,也不敢重修第二次,就是怕自己摔下去就再也爬不上来。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尤其是到黄世尊这种境界,九重楼的高度一旦崩塌,想要重修,代价难以想象。”

顾时雪沉思了一下,又问:“同时开山开窍开门,非得是同时吗,差一分一秒都不行?”

猫的脑袋晃了晃:“那也不是,不过必须得是一气呵成才行,也就是体内气机流转,一个周天之内连上三楼,所以才难。”

顾时雪有些忧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岂不是永远没办法达到师父的高度了?”

陆望笑了笑,道:“心气还挺高。燕长卿你也见过了,她就是按部就班老老实实一步一步修炼上去的,站得难道还不够高?先到她那一步再想别的吧。再说了,如果武道九楼还不够,那就踏上第十楼嘛。”

顾时雪摸了摸下巴:“也是哦。”

顾时雪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迷之自信自信,被陆望这么一说,立马就有武道十楼已经是囊中之物的感觉,看的陆望暗自好笑。不过陆望转念一想,这不是还有我吗。想培养出一个天下第一,也没那么难。

而这一刻,顾时雪心中想的实际上是。

如果师父那样的武道九境第一人都只能处处不如意,那登上十楼呢?

能不能扫平天下不平事?

顾时雪略微出神,没由来一阵疲惫。她从草地上站起来,打了个哈欠,道:“我先去睡个回笼觉。”

习武毕竟不是轻松的事情,破境的兴奋过后,平日里积攒的疲惫顿时上涌。

顾时雪回房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错过了午饭,但倒是也不太饿。醒来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居然满脸泪水,将枕头都给打湿,就问趴在窗台上的那只猫:“我有没有说梦话?”

“有。”陆望道:“你睡得不太安稳,喊了好几句爹爹。”

顾时雪沉默了一下,擦干泪水,从自己的存钱罐儿里倒了二十几枚铜钱出来,揣在口袋里,跑起来铜钱叮铃咣当地乱撞,这些新钱有一个缺点,就是没有中间那个方孔,因此不能用绳子串起来。其实这年头也有纸币流通,用起来更方便,但顾时雪就是不太喜欢用纸币,觉得轻飘飘的,没有钱的分量。她就喜欢一把钱币沉甸甸的那种感觉。

顾时雪道:“咱们喂猫去吧。”

她差不多每隔一两天就会去一次,主要是惦记着雷渊镖局遗址里埋着的宝贝。顾时雪现在是已经摸清楚了,主要阻挠她进去的就是那几只体型特别大的大猫,所以这姑娘后来就专门挑着那几只猫喂食,喂的猫少了,买的鱼干儿自然也就少了,一开始一次性花掉一枚大洋实在是让顾时雪肉痛无比,这小家伙抠着呢。现在就不一样了,去喂一次猫大概只要二三十枚铜钱,省了很多。

所以陆望调侃她说一定是个当黑心商人的好材料。

“行啊。”陆望一跃跳上顾时雪的肩头:“我们走。”

这个位置就是他的专属座位。

顾时雪走到外面,发现居然还给她留了饭。本来是不饿,但一见到饭就有点儿想吃,家里的长工何妈本来想去热一热,顾时雪说不用,凉了的饭菜也别有一番风味,就这么稀里哗啦地吃掉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冷菜吃起来莫名地觉得香,大概是让她回想起了自己当乞丐饿肚子的那些经历。

吃完之后,顾时雪一抹嘴巴,站在门口稍微等了一下。猫儿嗖一下十分熟练地窜上她的肩头,四只雪白的爪爪按在衣服上,顾时雪就这么带上陆望和满口袋叮铃咣当乱响的钱,出门去了。

走在路上,顾时雪忽然又冒出来另一个想法:“陆望啊,你说那只白猫不是想让我封正嘛,既然这样咱们提点儿要求也不过分吧。我看它好像就是猫儿巷那边的山大王啊,和它打好关系之后,咱们是不是也就不用喂猫了啊?”

陆望露出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你是真的好会省啊.......”

陆望旋即像是有些头疼,低头想了一阵,道:“其实我没想到顾时雪突破会这么快,本来以为至少要三四个月的。封正的事情我不太懂,不知道有没有坏处,本来我想带你去找一位道门大真人问一问,但人家目前还不在东郡。上回我搪塞那只白猫说,封正的事情等你突破以后再说,但现在.......”

顾时雪惊喜道:“这么说,我的天赋比你预想的还要高?”

陆望一副被噎住的表情,两只祖母绿宝石般的眼珠子往上一翻:“是!”

顾时雪骄傲得不行,忽然间有些惋惜,你说人怎么就不长一条尾巴呢!这时候把尾巴唰地竖起来,抖上一抖,多威风。

顾时雪道:“我觉得那只白猫不坏,不会故意害我,封正的事情大可以试试。”

她笑道:“陆望,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想事事都尽在把握,但是实际上,本来就没什么能尽在把握啊?就好像是上回你劝我去学武,结果路上咱们遇到那个机械爪子的......”

似乎是被她说到了伤心处,猫儿的脑袋一垂,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顾时雪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道:“没关系的啦。至于这次给白猫封正,我感觉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咱们可以试试看的嘛。”

陆望想了想,这才点头道:“那好,咱们就试试看。”

顾时雪昂首挺胸,阔步而去。

反正钱已经带出来了,不用白不用,去猫儿巷之前,顾时雪仍然是去了一趟鱼市。她买杂鱼干的那个摊位,摊主是个中年女人,因为老公叫做阿洪,因此也被人称之为洪嫂。来了几次以后,顾时雪早就和那位洪嫂就熟悉起来,洪嫂对她十分热情,她来买东西,会稍微打个折,不收零头。

打折顾时雪最喜欢了。

只不过这次到了鱼市,洪嫂的摊位居然没开。顾时雪顿时觉得有点儿不妙。鱼市这边对这个总是带着猫的小姑娘已经挺熟悉的了,不少人已经和她认识,顾时雪到处问了一圈,终于有个摊主道:“好像是早上被打啦!”作者的话: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这一章我是以女主为主要视角写的。是这样,写作上有三种聚焦手法,内聚集,外聚集和零聚焦。外聚集就是视角游离于外,作者表现给读者的东西非常吝啬,不进入人物内心,零聚焦则是我以前用的模式,视角游来游去的,特别是经常在顾时雪和陆望之间跳动,但现在感觉这样有点不太好,所以以后我打算,在描写蒸汽世界的时候,将主要视角固定在顾时雪身上,通过她的角度去描写,也就是采用内聚焦的手法,偶尔再用零聚焦则作为辅助。这样一来很多时候更有表现力和代入感,二来其实也比较好写,不至于显得混乱。

第四十五章虎豹之驹

顾时雪一着急,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被打了?”

摊主的语言表达能力不太好,追问之下讲得颠三倒四,顾时雪仔细梳理了一下,才终于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鱼市场这边其实并不太平,鱼贩与鱼商、渔民的纠纷屡屡不断,衍变为械斗的也不在少数,这种争斗一般都是由鱼贩挑起的,鱼贩子的人员构成,多数是城市贫民,设摊营业为养家糊口计,但其中也有一些地痞流氓,依仗帮会势力,在鱼市场强占硬买,称霸一方。这些人往往在鱼市场交易前,抢先进场,上渔船去翻舱,将看中的鱼货装进竹筐后过秤,一般分量会以六折计算,也就是每一百斤只按六十斤算,甚至还要白拿。鱼商或渔民稍加劝阻,便遭拳打脚踢,有时挨了打,还得低三下四地去向行凶者“赔礼道歉”。

今天早上也是如此,一个鱼贩子钻进渔民阿洪的鱼舱翻动渔获,被阿洪发现之后,双方先是爆发口角,旋即就开始拳脚相向,码头上的其他鱼贩立马举着棍子一哄而上,而鱼商、渔民百余人也抄起棍棒上前相助,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演变为数百人的械斗,过程之中,洪嫂脑袋上被砸了一下,跌入水中,幸好是被人及时救起,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而后巡警赶到,一举逮捕了近五十人,总算将械斗弹压下去——这些巡警平时是根本不管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事情实在闹大了才会出手。

阿洪就是被抓走的人之一。

顾时雪蹲在洪嫂的摊位前,看着空空荡荡的摊位,沉默。

猫爪子在她脸上轻轻碰了碰。

顾时雪终于道:“陆望,你说洪嫂怎么说也和咱们认识是吧,之前还给咱们打折来着。”

“对,所以?”猫用深邃的绿宝石眸子看着她。

顾时雪摸了摸自己口袋里鼓鼓的铜钱,道:“洪嫂被人打了,他老公还不在。正好带了钱,咱们买点儿药去看看她呗?”

“好。”

这边的渔商都是相熟的,顾时雪找人问了洪嫂的住址,然后跑去附近的药堂买药。这姑娘心想,找郎中开了两种药,一种是治跌打的膏药,另一种则是治风寒的,因为现在秋天天凉,早上洪嫂还落了水。

因为她带的钱不够多,所以两种药都买的少,大概也就是可以用一次的量,聊表心意而已。

顾时雪提着药一溜儿地朝洪嫂家跑去,洪嫂家住海边,离渔市不远,海盐的腥味扑面而来。东郡的鱼市是股份制的,全名实际上叫“东郡鱼市场股份有限公司”,资本金官商各一半,股东十四人,七人是东郡的官员,另一半则是洋人,渔市开市之后,几乎整个东海上的渔船都会到东郡来,尤其是渔汛期间,浮船码头上桅樯如林,渔旗飘扬,汽笛声声,灯火彻夜不息,在黑夜里如同明亮的灯塔,一副繁华热闹的景象。

然而实际上,渔民普遍穷困潦倒。渔牧司为政者只知征税抽捐,而不负保护引导之则,任其消长,加之渔商鱼行的垄断市价和鱼贩的压榨,渔民的日子往往苦不堪言,住处破烂如贫民窟。

运气不太好。

远远就看到几个流里流气的汉子堵在洪嫂的家门口,手里还拿着家伙。顾时雪脚步一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然后躲在墙角后面。

“......洪嫂,你家男人可是把我们兄弟给打伤了!连点儿赔礼都没有吗?”

洪嫂拦在门口。她今年其实才三十多岁,但长年的辛苦却让她苍老得却和五十多岁一样,满脸皱纹,白发丛生。或许是因为早上被打,又落了水的原因,她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嘴唇上也失了血色,额头上则有一个淤青的肿块。

洪嫂瘦弱的手里抄着一根敲打衣服用的木棰,骂道:“该!活该!明明是你们动手在先,不要脸!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的怒骂反而引起一阵哄笑,一个汉子嗤了一声:“王法算个屁。”

洪嫂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手都在微微颤抖:“早上怎么就没打死你们!”

另一个汉子靠在墙壁上,一下下地掂着手里的刀,嬉皮笑脸地道:“要打死了人可就更不得了,不是赔点儿钱就能应付过去的了。”

也有人充满威胁意味地提醒道:“洪嫂,你家男人这会儿可不在。去了警局,不死也得脱层皮。不过我看,与其关心他,你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

洪嫂的脸色咬了咬牙,更用力地握紧了那根洗衣服的木棰。屋内传出一个稚嫩的童声:“娘?”

洪嫂表情瞬间慌乱:“儿子别出来!好好在屋里呆着!”

最开始出声的那个男人狞笑道:“洪嫂,你儿子好像才六岁吧?”

“天杀的.......”洪嫂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不见血色起来,低声咒骂。那个男人伸出手,五指张开比了个数字,道:“我们要的也不多,就五个大洋!你们那儿生意不错,不至于这点儿钱都凑不出来吧?拿了钱我们就走,不然的话.......可要不好看了。”

洪嫂怒道:“五个大洋都能买半头牛了,哪里拿得出来!上鱼市开摊要交红帖的钱,卖鱼还得交行佣,六分六都交给鱼市了!每年官府还要抽税,起早贪黑才赚这么点儿辛苦钱,一个个都来要,连你们也来要!”

洪嫂也不知道哪儿突然生出来一股胆气,音量骤然拔高:“没钱!一分钱都没有,打死我也没有!滚!”

几个汉子的眼神纷纷都变了,一股恶意像是在空气中凝结,气氛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墙角后方,顾时雪轻轻将手中的药方向,低声问陆望:“开山之后,打不打得过那么多人?”

陆望探头瞄了一眼,一二三四,四个青皮流子。陆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道:“一两个还行,四个铁定打不过,你练的是小重楼拳,不是对敌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