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设计师 第128章

作者:远方来

先是得知了何晓星这件事儿的背后黑幕,又得知了花十娘的真实身份,脑壳都疼了。顾时雪猛地一个激灵,看向陆望,挤眉弄眼了一阵,陆望不可思议地领悟了顾时雪的意思:“花十娘八境实力坐镇客栈,咱们平时说的话会不会被她监听到啊?”

陆望摇头道:“花十娘还是有一个强者应有的尊严的,不会随便做这种事。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可以画一张画地为牢符贴在墙上。”

顾时雪果然不放心,里面爬起来画符。所谓画地为牢符,便是一种隔绝内外的符箓,品质不高,最普通的姜黄纸就可以,但用来隔音,效果却很好。小姑娘眼下画符已经很熟练了,毫不费工夫地将符箓画完,忽然间心念一动,又以楷书再写了一张符,果然没用。

作为实验,这恐怕还不太严谨,但却大致可以印证顾时雪的一些想法,符箓最重要的其实是形而不是意,最早的符咒都是古人刻画在龟甲上兽皮上的,当时的文字,很可能是先有了形,再去解释它的意。

符胆激发,顾时雪手捻符咒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将符箓贴起,坐在圈内,放心地问道:“关于何晓星那事儿,我其实还有一点不太理解。张同和要这么做很好理解,但那崔镇岳,何必铤而走险?九门提督已经是正二品的武将,又是天子脚下,执掌禁军,位高权重,几乎是封无可封的境地了,他又是一尊九境武人,实力强横,总之以后无论谁当皇帝,多半都要倚重他。做这种铤而走险的事情,他这是何苦来哉?”

陆望平静地反问道:“若是清泰帝没能再活十年之久,而是立下储君之后,三五年就死了呢?”

顾时雪呆了一下,感觉浑身都开始冒出冷汗:“幼主登基.......”

幼主登基,张同和与崔镇岳,一文一武,自然可以独断朝纲!崔镇岳这个统领禁军的九门提督、九境高人,虽无摄政王之名,但却有摄政王之实!退一步想,就算不是幼主登基又如何?张同和与崔镇岳这一文一武,同流合污,不是照样将皇帝直接架空了?

顾时雪回过神来,心惊肉跳,旋即忽然嗤笑出来:“苏巨源那老匹夫一直感慨说当今世道礼崩乐坏,还真没错。清泰帝身边的两位心腹重臣就这样开始勾结起来了,我看皇帝老儿还蒙在鼓里。我就怕这两人野心逐渐膨胀,等不了清泰帝寿正终寝,就要提前下手。历史上被外戚、宦官害死的皇帝可不差这一个。”

陆望点着头:“妖孽宫廷啊。”

顾时雪摸着下巴,万万没想到一件刺杀案背后居然能扯出这么大的事情。这看上去,清泰帝这个老王八蛋似乎等不到她亲手去杀,就要被自家的骨鲠忠臣给害死了?可笑。更可笑的是,九夏如今内忧外患,再有几天,康考尔的使臣就要来了,而庙堂的中枢,居然不是同心协力一致对外,还在玩儿这些阴谋诡计。顾时雪一时间浮想联翩,怪不得要议和,怪不得还要让陈铁意去,因为陈铁意只要去谈判,无论如何都会背负骂名,而陈铁意又是张同和在朝中最大的对手。

这一招议和,真是一举多得,唯独却践踏了九夏的民族尊严。

顾时雪接着又问:“那我要怎么救何晓星?”

陆望叹了一口气:“想救何晓星,对别人而言自然千难万难,但对我来说倒也.......不难。但光救一个何晓星,实际上无伤大局。”

顾时雪略一沉默:“.......张同和与崔镇岳,上下议会之争和什么储君之争,我不在乎!但朝廷与康考尔人议和,若是不仅让了出云,还要又一次丧权辱国,我不同意!张同和恰恰是大力推动议和的鸽派人物,我在想,若是能找到他们两人的把柄,那我是不是可以.......”

陆望笑起来,一瞬间就接住了顾时雪的言下之意。

他赞许地点了点头,顺着顾时雪的意思道:“不想议和的人里,不仅有陈铁意,还有黄世尊。”

顾时雪陷入沉思:“但这俩可都是大人物,想见面都难啊.......下次黄世尊出去窜门的时候,我要是蹲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看见他来了就冲出去,你说黄世尊会不会理我?黄世尊身边还跟着个韩朝青呢.......”

陆望悠闲地甩了甩尾巴,笑道:“你还真是灯下黑。答案不就在这客栈里吗?”

......

同一时间,提督九门步军统领衙门里,崔镇岳把玩着手上的小物件。

这位权势逼人的九境高人实际上已近花甲之年,但看上去不过三四十岁,五官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目光冷峻如刀,下巴处一把短短的胡茬,看上去形象颇为正派。虽然论起官场品秩,其实比仪鸾司的指挥使韩朝青还要高了一个台阶,但名气却要小上很多。其实也怪不得如此,堂堂九门提督,手中把持着十万之皇城禁军,平时干的却都是些巡夜羁盗和收拾妓女的鸡零狗碎之事,说出来都惹人发笑,又不爱在朝政上发表意见,自然没什么存在感。

正二品的九门提督,武道上的九境大宗师。

像是一头蹲在黑暗中的猛虎。

崔镇岳旋转着手中那个寒光闪闪、奇形怪状的玩意儿,据说是下面的人昨晚搜捕刺客时找到的“凶器”。

“百辟楼的锻造手法.......”崔镇岳略有些疑惑,自言自语道:“还是这种古怪的造型.......难不成,王星怜也来了龙城?”

第一百七十章摊牌

顾时雪一晚上没睡好。明明一开始她来京城只是为了下棋,没想到一脚掺和进了好多莫名其妙的事情里。朝堂内部的争斗,搞来搞去,顾时雪都懒得去理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心想,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何晓星与她素不相识,当然,敢于刺杀怀寿王之子萧白驹,这份胆气她还是挺佩服的,为了复仇卧薪尝胆多年,确实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豪杰。如果可以,顾时雪的确是很想帮她一把的,不想让她就这样成为几个大人物肮脏权谋之下的政治牺牲品,可若是风险太大,顾时雪觉得自己还没有那种“不顾一切也要救人”的决心,为了个不太熟的人,犯不着啊。

一直到东方天色微微泛白的时候,顾时雪也彻底没了睡意,微微叹了一口气,穿着睡衣从床上爬了起来,也没换衣服,反手将还窝在枕头边上睡大觉的陆望抱起来,蹬蹬蹬地跑下楼,然后开始敲花十娘房间的门。

很多事情没必要亲力亲为,昨天陆望告诉她“答案就在客栈里”的时候,顾时雪就反应了过来。好多事情,她出门不仅要担很大的风险,还未必能做得到,但换一个人就可以,比如.......花十娘。

顾时雪在门外咚咚咚地敲了半天门,房间里终于传出花十娘的声音:“来了来了!”语气之中带着些不满,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又过了片刻,花十娘终于开了房门,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胸,无奈又头疼地看着她:“大清早的就过来敲门,你不会想妈妈了吧?”

顾时雪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道:“十娘,你就是璎珞菩萨对不对?”

花十娘猝不及防,表情一下子相当精彩。过了半秒钟,她回过神来,先是想要摇头否认,但略微停顿了一下,干脆笑道:“你不会只是跑过来诈我一下吧?那我可还真被你诈唬出来了。”

顾时雪道:“我前一天和你喝酒,半夜里梦见窗外有龙,醒来就发现自己修为大涨,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去了一趟百花坊,看见璎珞菩萨的画像,再一联想,基本就猜出来了。”

顾时雪无奈道:“你其实装得一点儿都不好,处处都给人一种我有大秘密,我很不简单的感觉。我住进客栈不久就开始怀疑了。”

花十娘眯眼一笑:“所以才要把店开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嘛,不然人来人往的可藏不下去。 不过你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我一是没想到你居然能直接梦见窗外有龙,二是没料到你这小姑娘还听见多识广的。知道龙气意味着什么的人,很少,知道璎珞菩萨是一株花妖的人,那就更少了。”

花十娘露出饶有兴趣的目光:“不过我想也难怪,毕竟你这家伙身边还带着另外三个小妖怪。”

顾时雪稍有些紧张。她刚刚话里其实藏着一个小小的试探,她说花十娘是“璎珞菩萨”,而非“璎珞菩萨的第十朵花”,而按照陆望的解释,这两者其实并非完全同一个概念,但花十娘承认的是前者而非后者,也不知道是不是懒得解释。这个很容易被人忽略过去的小举动里面藏着一个意思,就是花十娘此刻与她并非坦诚相见。

当然,这也很好理解,因为她这会儿也没有。

顾时雪问道:“昨晚的刺杀,十娘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内幕,所以才会提醒我这是上下议院之争?”

花十娘摇头道:“确实不太清楚,因为朝堂上的事情,我已经没兴趣去了解了,只是顺口提了提,想看看你的反应。”

花十娘意有所指地道:“虽然昨晚你一下子就说出了好一番很有道理的话来,但我看,你好像也并非和自己说的那样,是想报效朝廷对吧?”

顾时雪窘迫了一下。

大概是做贼心虚。

她这种满脑子“大逆不道”“欺君犯上”“谋逆造反”思想的人,跑到京城这地方来,确实处处心虚,总有种一被人看穿就要掉脑袋的担忧。

“不必这么紧张。”花十娘拍了拍顾时雪的肩膀,侧过脑袋,笑了一下。这一尊近似九境的花妖笑起来的时候,的确有种艳杀天下人的妖媚。

她道:“我还是很相信缘分和气运这种东西的,毕竟我本人就是因国运而生。妖类原本就化形困难,草木成精,更是难上加难,若是没有浸染大央国运,得以吸收龙气,自然也不会有我。后来开了这家客栈,将近四十年来,我这里接待过的客人屈指可数,但每一位都很了不得,你也是其中一个。这是你我的一桩善缘。我不在乎你到底有多少大逆不道的想法,大央不能代表九夏,我也不想和朝廷绑定,或许这个天下,就是需要一些.......破而后立。”

顾时雪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后便有些好奇:“您这里接待过的客人,陈铁意应该是其中一个,那我能不能问一问,还有哪几个人?”

花十娘伸出纤细五指,而后将大拇指收回去:“一共也就四人。你,陈铁意,韩朝青,还有......李行舟。”

顾时雪惊愕之下,脱口而出:“我师父也在你这儿呆过?!”

花十娘也是一愣:“你师父?李行舟是你师父?”

花十娘脸上笑意逐渐浓厚起来:“那还真是巧了。”

顾时雪两眼顿时放光:“我师父来您这儿的时候应该还很年轻吧?那时候我师父是什么样的?”

小姑娘的肩膀上,陆望叹了一口气,这家伙,跑题了。

花十娘稍微思索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他嘛.......倒是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人。真要说特殊,大概是发型和穿着比较特殊,处处都透着.......洋气?那会儿都说洋人很开放,我原本还以为留洋回来的学生也会很开放,但实际上,你师父他拘谨得很,看见我就红了脸。”

顾时雪嘿嘿一笑。

花十娘似乎是沉浸在回忆里,脸上浮现出恬淡而温暖的神色来:“平时就是个闷葫芦,总是苦大仇深的,不过有一回,他醉酒之后,倒是和我说了很多话,说着说着还哭出来了,一个大男人,哭得居然这么惨,怪可怜的。”

“英勇非无泪,不洒敌人前。男儿七尺躯,愿为祖国捐。”花十娘唏嘘了一下:“这是你师父说的话。当时他和我说,若是不出国,就看不见九夏和列强的差距在哪里,朝廷上的诸位大人,兴办什么洋务运动,只是学到了皮毛,却自以为,学到皮毛就够用了。一想到这些,他不仅是恨,还感到害怕,怕如此二三十年之后,九夏可能遭遇的那些屈辱。”

顾时雪沉默片刻,眼眶忽然有些发红。

花十娘拍了两下她的脑袋,道:“好了,说说你的事情吧。难不成你跑下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把我看穿了?”

顾时雪连忙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高人,眼光就是不一般,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其实我的确是有一事相求!”

花十娘甩了她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马屁挺利索的。”

顾时雪面色一肃,道:“我想拜托您帮我救一个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外交官

花十娘嘴角勾了勾,饶有兴趣道:“说来听听?”

顾时雪道:“就是那个何晓星,昨晚刺杀萧白驹的就是她!”

花十娘靠在墙上,双手抱胸道:“我又不是什么善人,也不会因为她杀了萧白驹就高看她一眼。想要我出手帮你,得有个理由不是?”

顾时雪毫不意外,就知道花十娘会是这样的态度。顾时雪抿了抿嘴唇,这时候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揭露出张同和与崔镇岳勾结的阴谋,花十娘再如何都与国运相连,而这两人干的却是以损天下而利己的事情,想来花十娘不会袖手旁观,但问题在于,她手上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因此顾时雪道:“你帮我这一次,以后我欠你一个人情!”

花十娘笑得花枝乱颤:“你的人情?”

顾时雪涨红了脸,道:“我......我的人情........现在是不值钱,但以后我肯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到时候.......可就值钱了!”

花十娘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V”的手势。

顾时雪一愣。

花十娘道:“两个!”

顾时雪哑然了一下,心想这是在讨价还价吗.......居然还有点儿可爱。她旋即连忙点头道:“好!两个就两个!你可不许反悔了!”

花十娘嘴角一扯,双手环抱胸口,施施然道:“先说明白了,我可不会帮你做劫法场之类的事情。不过你把人带到我这边来,我保她平安无事。”

顾时雪喜出望外,又有些不敢相信,道:“如此简单?”

花十娘甩了甩手:“你大可以放心。”

顾时雪拍手道:“行!那我今晚就将人带过来!”

花十娘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美人春睡,红玉偎斜,这一朵含苞而未放的牡丹花,一举一动都像是风情无限的撩拨。她将胳膊举起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道:“若是没事儿了,我可先回去睡觉了啊。天气一冷,人就懒。”

顾时雪略一迟疑,方才花十娘说和她有缘的四个人里面,居然还包含韩朝青,她心里其实好奇得很,想要问一问这里面有什么故事,但琢磨了一下,还是忍住了。对不熟的人就不要刨根问底,交浅言深是个大忌。顾时雪于是甜甜一笑:“那我就不打扰十娘了!”说着对花十娘行了一礼,开开心心地转身上楼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顾时雪还有些兴奋难消,对陆望道:“我还以为很难的事情,居然就这么简单?”

陆望先是一笑:“璎珞菩萨在京城,可不是太上皇一般的地位?”

顾时雪旋即又浮上一丝忧虑:“但是花十娘能保得了一时,难道还能保何晓星一世?”

陆望打着哈欠道:“这你放心,瞒天过海的手段,花十娘也多着呢。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璎珞菩萨就是真正意义上有着通天手段。”

顾时雪开始换起衣服,陆望在一旁掐指一算,道:“对了,今天去棋院之前,咱们还能做另一件事。”

顾时雪脑袋歪了歪:“嗯?”

陆望笑道:“康考尔的使团,也应该入城了。”

......

清晨时分。

官道上还没有多少行人,一名年轻的洋人男子站在路边,身后站着一位面无表情的女仆。那女仆虽说也是黑发黑瞳,但却是明显的西方人相貌。过了片刻,几架马车从远处驶来,车夫都是九夏人的面孔,到了城墙根下的时候,为首的那辆马车的车厢窗帘被掀开,一名须发花白的洋人老者往外看了一眼,用十分流利的九夏语言道:“就停在这儿吧。”

几名九夏车夫对这位洋老爷颇为谄媚,言听计从,立马就停下了马车。那洋人老者从车厢内走下来,一身黑色礼服,手中持着一根绅士手杖。路边的年轻男子脸上露出笑容,迎了上去:“施坦迈尔先生!”

施坦迈尔,康考尔最知名的外交官,促成了康考尔-艾尔瑞两国联盟的人物。

一身绅士打扮的施坦迈尔上下打量了年轻人一眼,脸上逐渐露出笑容,张开双臂:“威廉。”和年轻人拥抱了一下,道:“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刚刚上中学,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听说你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来游历九夏,怎么样,感觉如何?”

威廉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施坦迈尔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之意,道:“那就长话短说。”

威廉.凡.萨克森露出微微的苦笑之色:“想要了解一个地方果然还是要亲自走一走。我得承认,过去我对于九夏确实存在着不少狭隘的偏见,这个国家有不少地方都让我惊叹。但越是了解,我才越能理解这个国家落后的本质。”

施坦迈尔微微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

略一停顿,他道:“我们感到应该庆幸,这样一个国家,并非是一个成熟的工业国。九夏的潜力被他们自己的传统封锁住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幸运。不然,今天的世界上,或许我们要面对一个比洛伊斯还要可怕的对手。”

威廉有些怀疑:“真能如此?”

威廉马上就点头道:“的确如此!但世界上没有这种如果!”

施坦迈尔快意地笑了出来。

世界上自然没有这么多如果。相比目空一切的洛伊斯,和愚昧盲目的九夏,他很庆幸,康考尔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施坦迈尔一直有一种自信,如果说九夏的辉煌在于过去,洛伊斯的鼎盛则是现在,那康考尔就拥有着未来。

外交官身后几辆马车上的人员开始陆陆续续地下车,其中一个人尤其引人注目。那是一个两米左右的大块头,光头,鹰钩鼻子,肌肉发达得有些吓人,将身上的皮夹克撑得鼓鼓。

老人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指了指眼前高耸的城墙,笑道:“我上一次来的时候,面对的是另一个傲慢的皇帝,称号是叫什么‘pingchang’的。当时我说,希望两国可以建立起良好的外交关系,互相派遣大使,建立使馆,被皇帝拒绝了,说尔等小邦,没资格让九夏开这个先例。”

施坦迈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是一种缅怀,又带着几分嘲讽,和几分看笑话似的愉快:“后来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

威廉笑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了自己朋友雷蒙德的忠告,脸上露出一丝慎重。他询问道:“先生,这次九夏方面派出的,是那个陈铁意,他是个强硬派,你怎么看待他?”

施坦迈尔泰然自若地道:“看都不用看。我知道那个陈铁意,东方萨克森,但是威廉,你要知道,这不是在夸赞陈铁意,而是在贬低你的祖父。一个九夏人怎么能和康考尔人齐名呢?谈判的对象是强硬还是软弱都无所谓,因为这类谈判,比拼的并非是谈判官双方的态度坚决,而是两国的国力。至少在一百年之内,九夏都没有和我们讨价还价的余地。”

作者的话:说起来,现在小区也不装修了,我怎么还是能经常听到敲门声......

第一百七十二章向你问拳

一行人走入城中,施坦迈尔看威廉就像是在看一个很有潜力的晚辈,态度亲和,向他介绍起身边的随行人员,大多数都是负责此次谈判工作的,其中两名是翻译,一名康考尔人,一名九夏人。但是在介绍的时候,那名一副九夏面孔的翻译官一本正经地向威廉强调,自己是康考尔人,早就入了康考尔的国籍。

威廉微笑着点头,心中却有些不屑。

还有三人却和这次的谈判工作无关。其中之一是个名为文森特的五阶工匠法师,长着一个有些滑稽的酒糟鼻,穿着灰色袍子,身后背着硕大的金属箱,头发乱如鸡窝,但目光炯炯有神。

在西方,法师主要分为三种,战斗法师,学院法师和工匠法师,本质上都一样,就是承担的社会职能有所不同,后两者一般不直接进行战斗,而是作为研究者和技工、后勤人员存在。

另一人是康考尔的陆军军方人员,上校级别,面容古板,表情就像是用铁铸的一半,看上去个头矮小,但握手的时候,威廉能隐约感受到对方那矮小身体内蕴含着的如同熔岩的力量。这位名叫斯科特的上校同时也是圣灵教的“护教骑士”,第七天阶,座天使,属于目前西陆超凡体系中的古典派。

圣灵教的强者和法师不同,从信仰中获取力量。他们用卡巴拉生命之树来象征人体和宇宙全界,这是一棵倒生之树,由十圆和二十二径组成——所谓“径”,就是连接圆和圆之间的线条。

圣灵教认为,人类最初被上帝创造出来的时候,是人神一体的“原人”,或者说“完人”,但在吃下“善恶之树”的果实之后,完人堕落了,被上帝放逐出伊甸园,而想要提升人类的灵性,重返完人的境界,就需要进入生命之树,一步步提升自我,重返伊甸。这十圆和二十二径就是人类救赎自我,重返永生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