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挽歌轻诉
北原空站起了身,不顾危险重新奔跑,剧烈运动伴随的痛感已经让自己无法呼吸,刚才大贺太阳那一脚估计又有一根肋骨断裂。
心底被恐惧填满,那是一种天然的恐惧,于泰山压顶般的威压,无论如何也让人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无论如何也不能被雪崩掩埋,被追上就是死,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
北原空发出了低沉的怒吼,几乎在六七十度的斜角狂奔,他速度越来越快,双目通红,双腿抬出了没过膝盖的雪层,爆发出了白天那般变态的速度,双腿脚尖轻踏雪面,如蜻蜓点水般一处即逝。
他看见了佐伊开了驾驶位的门,看见比尔搀扶着弗朗西斯与昏迷中的叶山隼人上了车,伊藤诚与中稲友香上了车,车辆开始震动,宫本丽也跌跌撞撞的被比尔拉了上去。
然后,积雪覆盖住了脚踝,急速飞驰中重心不稳的北原空摔倒在雪地里,崩落的厚雪层将他掩埋,耳边就像溺水般被朦胧的声音灌进。
“等等……”
比尔呆呆的看着奔涌的雪层,喊停了佐伊。
他死死的盯着左侧山坡上滚落的积雪层,然后滑落的积雪落地,溅起无数的雪花,它淹没了教堂,冲击着脆弱的承重柱,身后滚滚的积雪如奔涌的洪水,还在向这边袭来。前方丧尸依旧不停的往这边聚集。
弗朗西斯疯狂扣动车载机枪的扳机,嘴里不停的咒骂着。
佐伊在焦急的询问着,为什么停下来,什么时候走。
比尔依旧在发呆,嘴里情不自禁的喊着上帝,最后他猛然转身,朝着佐伊大喊道:“开车!!!就是现在!”
佐伊油门踩死,在发车的一瞬间积雪覆盖众人原本的所在,半秒后装甲车破开厚厚的雪层飞涌而出,传动履带轧着成群的丧尸朝公路驶去。
北原空躺在车厢里,口鼻被冰雪覆盖,嘴里不断咳嗽出带血的冰渣。
比尔轻轻的将他扶起后,北原空环视众人。
目光逐渐变得冰冷,比尔甚至能感觉到此时的他对现在的所有人都生起了杀意,让他这个历经沙场的老兵都感觉有些背脊发凉。
好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立刻陷入了昏迷,比尔无法判断在这种情绪下的北原空危险性到底有多大。
他说:“雪之下人呢?!” 灰熊市。
军事基地外围已经被一堵三十米高的巨大水泥墙围住,这堵高耸的围墙是新建的,并不是华夏才享有基建狂魔的称号,而事实证明其他国家只是用不心罢了,逼急了这直径两公里,半米厚的围墙也只花了不到一个月就建造成功。
只有经历了切肤之痛和直面死亡的恐惧,人们才会没有抱怨,不再高喊薪资假期与人权自由的口号,开始不要命的完善这防御工事,他们现在只求能吃上一口饱饭,只期望不要被赶出去,仅此而已。
国家已经濒临崩溃,各个州各自为战艰难的生存着,人类已经暂时丧失了创造的条件,只是在无休止的吃着老本,况且在西方天性乐观的价值观中并没有储存的习惯,就像和平时期他们中的大部分民众在银行里没有分毫存款,甚至一家人都靠着信用卡过日子,一辈子。
军方也是,不过他们会有物资囤积,但他们囤积的是大量的武器,他们时刻在为战争做着准备,他们脑海中的假想敌一直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他们从没想过有一天人类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生活在地球西方的人们从不考虑这些,因为他们的发展史就是一部掠夺史,不用考虑这些,没有了咱就去抢,去压迫就完事儿了。
此时军事基地已经没有了基地的样子,整个看来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收容所,充斥着大量的难民,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这里拥挤,杂乱臭气熏天……但安全。
每天都有人被冻死,打架斗殴时有发生,饥饿的人为了一小块儿面包大打出手,失败的人被石头砸碎了脑袋,获胜的人狼吞虎咽的将面包塞进嘴里,在噎死之前被执勤的士兵打爆了头。
这里原本是这个世界的米国陆军第十三集团军的驻地,在灰熊市的属地范围,距离市区仅三公里。这里一开始还维持着良好的秩序,只是收容的人越来越多,基地内的情况也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最后集团军最高统帅布鲁斯·阿奇尔中将不得已下令拒绝继续收容难民,并以铁血手段开始管理。
非常讽刺的是一个小小的军事基地内文明开始倒退,渐渐的往封建思想演变,基临时用塑胶板搭建了上千平方米的收纳区,但这些简易的房间是给有劳动力的人居住的,士兵们依旧住着他们的宿舍楼,而普通民众只能挤在密密麻麻的救灾帐篷里。
老比尔用一桶泡面和一块巧克力打开了基地的大门,再用一条香烟为大家换取了五间房间,当然,武器弹药全被没收。他们修建的格子房还有非常多的空余,但宁愿让民众五六人挤在一顶帐篷里,也并不打算将这格子间填满,这也算是他们的传统艺能了。
随着脑内提示支线任务的完成,大家算是安顿下来了,不过‘主神’给大家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核心奖励要在完成了这次主线之后才会发放,这让已经受伤的伊藤诚几乎崩溃。
第二天的夜晚,北原空醒了过来,由于一到了修道院,北原空就将防弹背心还给了雪之下雪乃,所以被积雪与泥土掩埋后还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更何况在滚落的过程中一根小指粗细硬树枝将胸前扎了个通透,冰雪灌进胸腔。
肺部被撕裂的同时原本就带着较严重的内伤,不过中途醒来的北原空坚决不让比尔联系医生,因为自己有感觉伤口正在缓慢愈合,如果这种情况被基地军医发现,那问题就大了。
但仅仅一天时间,北原空胸前的伤口就开始结痂,这也许是肉体被改造后的结果。而叶山隼人由于手臂断裂则进行了消毒与包扎处理,在贿赂之下换取的就医条件,医生并没有对于一个平民还是亚洲面孔的人太过于关心,仅离是确认他没有被感染之后就匆匆去。
依旧是夜晚,依旧是那一轮高悬的明月,坐在床头的北原空静静的注视着远处高耸的水泥围墙。
感觉很怪异,就像前世看过的一部巨人题材动漫,这堵墙和那部影视剧的围墙很相似,给人一种身在笼中的拘束感。
其实今天北原空试图返回,毕竟雪之下还身处教堂内生死未卜,不过被比尔用枪指着脑袋逼了回来,看着老头子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容,眼神中却透露着无比的关切,北原空只好答应再修整一天。
军方将武器重新分配给了他们,因为住在这里每个健康的人都要干活,而最繁重的任务就是出城伐木,或者去存在大量丧尸的城区寻找可用物资与食物。
但是,还是放不下她,要不半夜的时候溜出去吧?那时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因为自己还是私藏枪支了,那就半夜再溜出去吧!
希望你不要有事,你最好不要有事……思绪纷飞之间开门声响起,扭头望去是叶山隼人憔悴的面孔,虽然没什么精神,但他好像已经从失去三浦优美子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北原同学,我能进来坐坐吗?”
“你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叶山隼人上前,走到北原空身旁与他一同坐在床沿上,抬头看着天空皎白的月光怔怔的发呆,北原空没有问他想过来和自己说些什么,他也没有再次开口,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月亮。
蜡光轻轻的摇曳着,照亮了狭小的房间,两人的影子也微微晃动,已经不记得来这里之前点蜡烛是什么时候了,依稀记得那时还很小,斑驳的记忆是老照片的蜡黄色,那时候父母健在,自己唯一的烦恼就是小浣熊里老是不出那张稀有卡片,今天弹弹珠又输了几颗,小霸王老是打不过隔壁双胞胎的哥哥。
但为什么转折这么大呢?
设想过千万种自己的未来,但从未想过苦情戏的剧情会沦落到自己头上,这半辈子也算是传奇了吧,或许就像自己开玩笑的那样,指不定哪天真的冒出个愣头青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兴奋的说出某个电视剧的名字?
……
“月色很美呢。”
扭头看去,叶山隼人带着淡淡的微笑,月光照亮了他清澈的瞳孔,显得无比安详与恬淡,是的,恬淡。
这个词不应该形容在一个男人身上,但北原空就是看出了那种感觉,此时的他与平时温和谦逊的笑容不一样,很恬淡,很干净,甚至让人感觉心底一阵宁静,这是他最真实的笑容。
“这句话你不应该对我说的。”
“但是,我好像已经失去说这句话的对象了。”
北原空收回目光,继续赏着月,片刻之后才轻声说道:“你从未拥有,又谈何失去?”
叶山隼人将目光看向北原空的侧脸,足足盯着他五秒,才翘起嘴角,随后再次笑了起来,哈哈大笑起来,发泄似的笑了起来,他流着泪反问道:“北原同学其实知道的吧,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吧,你肯定知道的,虽然我们才认识几天,但我感觉你知道。”
“是啊,我知道。”北原空没有将目光转移到叶山隼人脸上,依旧看着天空的明月:“叶山同学,你是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伪君子?”
叶山隼人愣住了,日本没有这种说法,但形容的很贴切,自己是一个伪善的人,阳光的外表下是一副阴暗的小人模样,是啊,自己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但从小到大包括父母亲人,朋友长辈都不知道,他们不懂,从记事定性开始,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北原同学你知道吗?真正看透我的人你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雪之下吗?”
叶山隼人再次愣住,不过却露出了然的微笑:“北原同学果然什么都知道呢,你和雪之下关系这么好了吗?”
“雪之下并没有和我说过你们之间的事,但我大概能推断出来。”北原空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所以,你终于感觉累了吗?”
你终于感觉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