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cc
余泽隐约听见画舫中传来悦耳如黄鹂的歌声，不禁问道：“没看错的话，这湖上停靠的是画舫……？”
红怜笑着点头道：“的确是画舫，只不过能够登上长生湖的大多都是妖域的权贵，今天听这歌声，应该是纪萱花魁在歌唱吧。”
余泽问道：“你好像很了解这儿的样子？”
“我偶尔也会来此欣赏才艺。”
余泽不禁一愣。
来画舫里欣赏才艺……？
红怜似乎是知晓余泽在想什么，继续道：“这儿的花魁都是只卖艺不卖身的，当然，也不排除如果你有独特的魅力能吸引对方，或许会有些不同的待遇。”
“其实以公子的样貌，在妖域中应该还挺受欢迎的。”红怜笑着说道。
余泽看起来就是属于那种很符合年长女性喜爱的类型，再加上年龄尚小，对于这些修仙的女妖精来说，长得好看又精力旺盛的孩子……简直是再诱人不过的食粮。
然而红怜刚刚说完就后悔了，补充道：“算了，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公子把我说的话都忘了吧。”
这万一余泽被她这么‘提醒’一下，真的哪天在私下约了个花魁……要是被妖皇陛下知晓了，到头来麻烦的还是她。
“走吧，我先带你登船。”
似乎是为了转移余泽的注意力，红怜再次说了一句。
这时，遥远的天际中忽然飞来了一只白色的信鸽，红怜立即伸出了手，一枚手指头大小的竹简落入了她的手中。
她微微闭上眼睛，读取了其中的信息。
等到缓缓睁开眼睛时，女人的眼中已然是多了几分吃惊之色。
余泽见状不禁问道：“怎么了？莫非是妖域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红怜稍稍清醒了几分，笑着摇头道：“没事……只是昨日信鸽传讯说院长大人会在两日后回归，但刚刚最新的信息表明，她似乎昨天夜里就已经回到妖宫了。”
余泽心思微动，回想起了昨晚苏蝶颖跟他说过的话。
“院长……古梦珺么？她已经在妖宫了？”
红怜轻轻点了点头：“是回来了……只不过很奇怪，昨天夜里并没有侍卫告知此事，而且也没人见过她。”
余泽沉吟道：“大概是在忙着什么事情吧？”
“……或许吧。”红怜虽然这么说着，但心中却仍有疑惑挥之不去。
照理说，过去古院长回宫的时候，都会派人通知陛下……可偏偏这一次没有人知晓她回宫的消息。
莫非，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二人闲聊之时，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画舫前，红怜暂且收敛思绪，伸手示意了下前方，恭敬道：“公子请随我来。”
今天的天色略有些阴沉，画舫上点着一盏盏红灯笼，在略有些寒意的冷风中轻轻摇曳。
“红怜大人，您怎么今天还有空来我这儿？”
这时，廊道前走来了一名穿着黄裙打扮的侍女，在开口的时候，美眸略有些好奇地在红怜身旁的这个少年身上打量了几眼。
“这位是……？”
红怜微笑道：“他是我的贵客，你先下去吧，等等我带他进去便是。”
贵客……侍女脸上的神色微不可觉地发生了一丝变化，不着痕迹地在少年的脸上多看了几眼。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男孩，竟然能被这位妖皇陛下身边的心腹称为‘贵客’？
侍女恭敬地行了一礼，道：“红怜大人，我家主人想请您到她屋内一叙，不知现在是否有时间……”
红怜略有些犹豫地看了余泽一眼：“今天可能不太方便……”
看出了女人的为难，余泽笑着说道：“其实你先去一趟也无妨，我在这儿等你，顺便欣赏欣赏湖上的风景，反正今天时间还多着，也不急于一时。”
红怜犹豫着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女，这才向余泽盈盈行了一礼，道：“那公子请在此等候片刻，红怜去去便回。”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种‘你在此地不要走动’的感觉，占我便宜……？余泽微笑颔首，目送着侍女领着红怜走进了廊道深处，旋即收回了视线，欣赏着湖面景色。
只是心思，却逐渐地活络了起来。
从红怜的表现看来，这位纪萱花魁，恐怕也是属于妖宫的妖修……之所以会以花魁的身份留在此地，想来是为了收集情报方便一些。
至于理由……如果纪萱只是单纯的花魁，刚刚红怜压根用不着犹豫，直接带他一同前去见那位花魁便是。
但红怜并没有这么做，而且收到邀请之后还有些犹豫，这就说明，她只想单独与纪萱花魁见面，而且谈话内容不想让他听见。
不过对于这些事情余泽并不在意，他现在就比较在意苏蝶颖所说的‘星宿妖草成熟’的事情。
星宿妖草到底是怎么成熟……这件事，与长生湖又有什么关系？
心中正念及此，身后忽然隐约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余泽顺势望去，是个从未见过的女子，穿着和刚刚那侍女相同的衣裙打扮，显然也是这画舫上的侍女。
余泽迟疑问道：“您有什么事么？”
侍女施施然地行了一礼：“您就是余公子吧？我家娘子有请。”
“你家娘子是谁？”余泽好奇问道。
侍女浅笑道：“她同样是这艘画舫上的花魁，花名叫梦怜，至于娘子的身份……等您见了她之后就知道了，公子请先随我来。”
对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余泽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好奇，微微颔首。
“那就烦请带路吧。”
……
妖宫。
苏蝶颖穿着华艳裙袍，玉腿交叠侧卧在宛如软榻的御座上，手托着香腮，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台下群臣。
两侧红烛静静燃烧着，点亮奢华的殿宇。
一旁各有三名身着轻纱的狐女恭敬站在她身侧，有的手持圆扇，还有的捧着果盘。
“督查院二处主办，还有六处的主办……除此之外，剩下几位大臣，应该也都是院长那边的人吧？”
苏蝶颖眼神瞥了一眼，一旁的侍女会意，恭敬地将果盘递来。
苏蝶颖从果盘中取出了一颗橘子。
她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淡淡地说道：“怎么没看到古梦珺？各位今日会来上书请奏，想必应该是她授意的吧？”
台下一名头上长着牛角，穿着一身紫红色官袍的男人抬手作揖：“陛下误会了，古院长不曾授意，一切都是臣忧心妖域，才在今日上奏。”
督查院二处主办，吴乾。
“吴乾主办这片忠臣之心，当真令人动容。”
苏蝶颖称赞了声，随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奏折中的内容，调转话头：“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决定与归一宗交换星宿妖草的？谁给你的消息？”
“回陛下的话，是臣的内部——”
“考虑清楚再回答。”
苏蝶颖有意无意地说道：“我是昨日才下次决定，你今晨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吴乾主办是想说，你在宫中安排了自己的眼线么？”
她鲜红色的美眸平静无比，只是俯瞰着台下群臣。
然而只是这样的眼神，却令得吴乾心头狂跳，巨大的恐惧在心里炸开，脸色一点点地苍白下来，双膝跪下。
“臣不敢！”
“那就是古梦珺那边猜到，让你们来给我出难题的。”
苏蝶颖笃定道：“你们这次一早便来上奏，就是为了它，对么？”
苏蝶颖从纳戒之中，取出了那片似枫叶般的天材地宝。
她轻声说道：“星宿妖草，银月钟乳，加上光明宝叶，这三件是凝聚肉身的最佳帝药……瑶月仙子恐怕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冲击帝境吧？”
台下有人鼓起勇气，道：“陛下既然知晓，为何还与归一宗交换……”
“且不说归一宗决定交换所给的那颗凝魂丹，其价值远远大于星宿妖草，最重要的是，东大陆平静了两千多年，似乎也让你们忘了潜藏在东大陆中真正的大麻烦了。”
“太古圣地，它独立于上苍的诸多势力之外，拥有极深的底蕴。”
“过去若不是瑶月仙子还有我妖域中的初代妖皇等强者在世，震慑太古，那些太古圣地的遗族大概早已现世，引起东大陆的纷争动荡。”
“如今，妖域、极域等地的强者都消逝于时间长河，接下来的日子里，太古圣地只会越来越躁动。”
吴乾闻言，心思微微一动，试探性道：“所以陛下的意思是……瑶月仙子倘若重现世间，便能震慑太古遗族？”
“可瑶月仙子毕竟是极域过去的主宰者，如果她真的借此机会突破帝境，说不定会因此威胁到妖域……”
“瑶月仙子之名，过去在民间你们应该都曾听闻过吧？”苏蝶颖道。
群臣皆是沉默。
关于瑶月仙子的传闻，在上苍之中的确极多。
过去她游历红尘，除魔卫道，因此在民间，人们将她视为神女供奉，在上苍东大陆中，供奉最多的神像，便是瑶月仙子。
只是很多普通人并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归一宗的初代宗主，瑶月圣地的仙子。
“瑶月仙子所修的道，主张无欲无求，产生贪恋与她的道相谬，会影响到修行，况且，哪怕她未来真的想一统东大陆，我妖域之中，也并非没有反制手段。”
苏蝶颖环视群臣，淡淡道：“太古遗族一旦现世，届时东大陆大乱，妖域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因此瑶月仙子，将会是震慑太古遗族的手段。”
望着群臣时而低语时而纷纷点头，苏蝶颖笑眯眯地说道：“我倒是很好奇古梦珺到底是怎么跟你们说的，才能让你们大清早到妖宫上奏？”
一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应声。
苏蝶颖的目光，径直地落在了吴乾身上：“吴乾，你来说说。”
原本已经想安心当自己的隐形人，结果忽然被点到名字，吴乾被吓了一跳，他略作犹豫，这才抬手作揖，恭敬道：
“古院长说您是沉迷美色，被归一宗那个叫余泽的男孩魅惑，因此才答应了这场如此荒谬的交易……”
寂静。
殿宇中，一片死寂。
一众大臣的目光，都是古怪不已地在这位主办大人身上打量着。
妖域中魅惑众生的妖皇，被人魅惑，沉迷美色……这话传出去，恐怕会贻笑大方。
而且竟然当着妖皇陛下的面说这种话……
就在一众大臣心中有些忐忑之时，苏蝶颖面色淡然地开口打破了沉默：“古梦珺什么时候回的妖宫，为何无人通报？”
和其他任何妖修都不同，古梦珺是特许能够住在妖宫的存在，她可以说是妖域的军师，同时也只效忠妖皇，过去苏蝶颖与这位院长大人曾是敌人，但如今，却是亲密无间的闺蜜。
吴乾看了一眼纷纷缩头的群臣，心一横，出列，作揖道：“回禀陛下，古院长是昨夜回的妖宫，只是陛下昨日说过任何人不得打搅，因此才无人汇报。”
“昨夜就回来了？”
苏蝶颖眼神中带着一丝思虑：“按理说她回了妖域，第一件事不是应该来见我才对么？为何迟迟没有见到人呢？”
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么？
可她才刚回妖宫，能有什么事耽搁——
苏蝶颖脑内的思绪忽然断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瑰丽的红色美眸中带着几分幽幽的光泽。
她缓缓地呼出了口气，淡淡道：“各位还有其他事么？若是没事，就先退下吧。”
大臣们这会儿都是巴不得尽快离开，于是纷纷作揖行礼，离开了殿宇中。
苏蝶颖缓缓地起身，吩咐一旁的侍女：
“让人准备一下，我要去一趟长生湖。”
……
正午时分，天空愈发地阴沉，画舫上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寒风吹打着红灯笼，紧接着，雨水从天空中打落下来。
湖面上开始起雾，四周一片白雾朦胧。
余泽跟随着侍女沿着一条廊道走进了深处，在某个房间前停下。
侍女在房门前微微行了一礼，恭敬道：“主人，余泽带来了。”
“让他进来吧。”
屋内，传来了一道清冷柔弱的嗓音，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隐匿于雨声之中一般。
随着侍女轻轻推开了障子门，里面的景物也随之映入了视野。
一间颇为雅致的房间里，穿着素色抹胸襦裙的柔弱女子正跪坐在靠窗边的桌案旁，她的姿容极美，只是气质却略有些清清冷冷，而脸色则带着几分病弱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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