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穹之鱼
相当于梁军走的直径,楚军走的外圆周长。
而且梁军还有战马。
“南北分裂五十载,一统天下,就在今日,诸位,当努力向前!”李跃一口酒灌下,将陶碗狠狠砸在地上。
“不破乐乡,当死在江南!”一人首先高喊道。
卢青在耳旁低语:“此人贾平,乃贾坚将军之孙,去年从军,为什长。”
“壮哉!”李跃多看了两眼,只觉得此子颇为雄壮,大有贾坚之风。
“不破乐乡,死在江南!”身后士卒跟着吼道。
接着便是陶碗仿佛雨点般清脆砸在地上。
原本这种血战该张蚝上,但张蚝是纯粹的北人,不擅水,徐成督镇南阳和荆襄多年,水性尚可,智勇双全,派他上更合适一些。
“杀!”李跃拔剑指向大江怒吼一声。
“杀、杀、杀!”
士卒们纷纷大吼,煞气冲天。
然后一个个扛着斧头、骨朵、刀盾、弩机跳上竹筏和舟船,向南疾驰而去。
夕阳西下,烟波浩渺中,金光闪闪。
第七百二十八章 渡
李跃以剑拄地,顾不上来回奔波的疲惫,就这么望着大江,望着南面,心潮此起彼伏,胜负在此一举。
多年夙愿也在此一举。
马顾、沈劲的水军只能作为奇兵,正面战场打不开局面,他这支人马也难以发挥奇效。
李跃从不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江面上,敌军水寨中驶出几十条艨艟。
谢玄水军虽然去了下游,还是留了一手。
不过几十条艨艟,在几千条竹筏木排走舸面前,仿佛几头狮子遇上成群结队的鬣狗。
点点星火燃起,驱散了江面上的暮色。
艨艟凶狠如狼,横冲直闯,撞翻了几十条木筏和小船,船上蒙着生牛皮,一时片刻烧不着。
不过只凭这几十条艨艟很显然无法挡住这么多的竹排,将士们顶着南岸的砲石、箭雨,疯狂朝南岸汹涌而去。
有人掉落水中,抱着浮木,挣扎着向南岸靠去。
不到一个时辰,就有梁军将士冲上南岸,火光亦绵延至江南岸,点燃了岸边的枯草和芦苇。
霎时间,南岸火光冲天,杀声一片。
火光之中,映照着铺天盖地的箭矢、长矛,密密麻麻。
南岸黑云将士没有一人后退,单薄的身影勇敢迎向敌人的长矛,然后又在火光照耀下倒下。
整个南岸渐渐染成一片鲜红色……
楚军能战之军皆为水军和北府军,谢玄支援武昌,乐乡不可能留下多少精锐。
江面上火光通明,那几十艘艨艟被后续带着火油的竹排点燃,停在江心,噼噼啪啪的燃烧着,不断有火人惨叫着,从船上跳入江水之中,再也没了声息。
李跃走到江边,迎着江风,风中携带的清冷,稍稍驱散了身上的疲惫,几具浮尸被波涛送回北岸,上下起伏着,漆黑的江水中带着一抹淡红。
起初还以为是楚军,目光扫过,忽然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举着火把凑近,心中莫名的一阵伤感,浮尸之中,竟然有贾平,泛白的双眼无神的望着漆黑天穹,在波涛中沉沉浮浮,胸前中了十余箭,还有被长矛撕开的内脏,鲜血早已流干,伤口泛出淡淡的惨白色。
这孩子没有辜负他出征时许下的诺言。
李跃用长矛将其勾上岸,合上他的双眼,没有时间为他伤感,“打捞尸体,将他们厚葬在江边。”
战争是无比残酷的,天下一天不统一,这种事情还会持续下去。
汉末大战至今,不知道多少华夏好儿郎葬身在战场上。
要么因八王之乱莫名的自相残杀而死,要么无比屈辱的死在胡人刀矛之下。
望着对岸隐隐传来的厮杀声,李跃返回江陵城,登上城楼与亲卫一起擂动战鼓。
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沉重,穿破了长夜,穿过了长江。
片刻之后,江南岸的喊杀声又激昂起来。
李跃一直敲到双手抬不起来,才被亲卫换下,靠在城楼庭柱上,静静的望着南面,恨不得自己提刀杀过江去。
不过现在自己是一个皇帝,而不是一个山贼头子。
战场上,主将再多的神机妙算都没用,狭路相逢勇者胜才是至理,战前部署的再好,也需要将士们执行下去。
渐渐的,敌军的砲石和箭雨也稀落起来。
这说明长江已经完全被己方掌握,但南岸的喊杀声仍未停止。
民夫拉出更多的竹筏木排铺在江上,披着重甲的士卒一个个跳上去,随着水流向南岸飘去。
听着耳边的喊杀声,李跃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几日来回奔波,实在疲惫,毕竟也是四十岁的人了,不能如当年一般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睁眼时,天色微亮,身上披着一件寒衾。
身边卢青守了一夜,瞪红着眼。
李跃扫了一眼对岸,既然无人叫醒自己,说明进攻顺利。
久守必失,谢玄再怎么厉害,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可能兼顾这么长的江防。
面对如此大的压力,能跟自己斗到现在,已经非常不错了。
“陛下,我军已经攻破敌军水寨,正在围攻乐乡城。”卢青一脸疲惫,言语里面透着兴奋。
“只拿下水寨?”李跃微微失望,弄出这么大动静,没能攻破城池。
乐乡城没破,谢玄就还有一丝机会。
不过也不能怪将士们作战不力,攻破敌军水寨已经不容易,没有攻城器械,一时片刻奈何不了乐乡城。
“敌将田洛、孙无终颇为英勇,率两三千北府精锐据城死守。”
“让张蚝、刘牢之率前锋军渡河,传话给他二人,武昌没拿下,朕不怪他们,乐乡拿不下,就不要再吹嘘什么万人敌了!”
“领命!”
过不多时,李跃听到城中传来一阵阵尖锐而高亢的怒吼声。
这公鸭般的嗓门,不用看就知道是张蚝,只有他的声音才会如此特别。
接着便传来沉重的盔甲铿锵声,一队队重甲步卒提着大斧、狼牙棒走向长江。
控制了长江,攻破乐乡只是时间问题。
看这气势,李跃知道乐乡城差不多了。
历来冲锋陷阵的都是他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很少辜负李跃的希望。
到了晌午,斥候兴奋来报,“启禀陛下,张、刘二位将军身先士卒,攻破城池,张将军力斩孙无终,田洛力竭,率七十三部曲东向自刎而死。”
听到敌军自刎,李跃心中原有的仇恨忽然烟消云散。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而已。
即便有仇恨,也不该蔓延到普通士卒身上。
他们的父兄、乡邻也有不少死在黑云军手上,这种仇恨没有意义。
不过田洛等人的精神值得后人敬仰,比动不动就跪在胡人胯下乞活的名门望族强太多了。
“厚葬之。”李跃挥挥手。
“唯!”
乐乡被攻破,谢玄成了丧家之犬。
李跃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
虽然激战了一夜,江陵城中尚有两万士卒没有投入大战之中。
“传令,城中之军尽起,随朕奔赴夏口,不能走了谢玄!”
谢玄手上的水军、北府军若是退回江东,日后肯定是一大隐患。
拿下此人,等于断桓温、谢安一臂。
第七百二十九章 进
李跃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谢玄跑了,否则这场大战就算不上完美。
顾不上连日奔波的劳累,李跃望都没望乐乡一眼,就召回张蚝、刘牢之,率两万骑兵在此踏上征程。
兵贵神速。
现在乐乡兵败的消息还没传到夏口,谢玄对上游这么多城池肯定还抱有一丝幻想。
骑兵从原路赶回。
狂奔到华容道,天色忽然阴沉起来。
乌云几乎要贴着地面滚滚而来,西风乍起,吹的芦苇枯草瑟瑟发抖。
“吁——”
李跃一勒战马,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
“难道要下暴雨?”刘牢之皱起了眉头。
话音方落,一声闷雷猛然轰在远方天幕,撕开了昏沉的天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一头蛮荒巨兽在怒吼,动人心魄。
雨点很快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砸在铁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哎呀,天公不作美啊。”张蚝睁着一对布满血丝的牛眼。
周围士卒望着李跃。
李跃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不,这是苍天成全朕,成全大梁,此雨一下,乐乡的消息更难传到下游,而谢玄更跑不了!”
困难都是相互的,比起陆路,江面风浪更大,等于谢玄的水军废了。
而且大雨还可以掩藏骑兵的踪迹。
李跃挥动马缰,大吼道:“都跟上,此乃天赐良机也!”
皇帝都上了,士卒们自然不能落后,在暴雨中飞奔。
一道道闪电划破苍穹,仿佛就劈在李跃身边。
忽然,左前三百步外,一棵大树冒出一团白光,接着“轰”的一声,在雨水中爆燃起来,火焰在雨水中张牙舞爪,但很快就变成了挣扎,缓缓熄灭。
吁——
将士们可以凭借意志抵抗天威,不过战马却极容易受惊。
有百余骑慌乱的窜入原野之中,有一骑没跑开百多步,一道白光从天而降,从头顶灌落,战马奔跑的动作戛然而止,人和马都烧了起来,在暴雨中化作一团黑烟,然后软软倒下……
“不要看,继续赶路!”李跃挥手。
“用布条塞住马耳。”情急之中,刘牢之想到办法。
士卒们赶紧照做,果然,战马情绪安稳了许多,不再那么惊恐,快速北上。
不过仍有不少骑兵马蹄陷入泥淖之中,李跃暂时顾不上他们,暴雨之后,他们自然会赶上。
黑云军都有极强的荒野求生经验,只要不被雷劈中,这点困难难不住他们。
乌云翻涌,雷电狂舞,暴雨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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