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对于各地国君来说,朱樉这简直是要掀桌子嘛。以前周地总是宣扬什么“国府及其下各级官员都应该是为民众服务”这样的“歪理邪说”也就罢了。
诸侯们还可以借此来鞭鞑一下手下的大臣们。
现在你把国君都弄成为国服务而设立的是算什么?而且还不止是说说,居然将其光明正大地写在了周宪之上,公然宣称王亦是由法而立,必须屈居于法之下。
而且这还是君之正道,那是不是意味着其他诸侯国走的就是“邪路”呢?
国君们自然对此义愤填膺,但他们却发现这个局面有些尴尬:出面反对吧,各地早就没把周天子当自己的封君对待了,自己到底该维护什么呢?
可要是无所作为,这样的例子存在实在让难以忍受。
不仅国君对此极为不满,贵族们也忿忿不平:连天子都与普通人是平等的,那我们血统高贵的正当性何在?贵族还怎么天生就该高人一等呢?
各地变法虽然确实从贵族手里夺走了不少权利,但其实新贵中的绝大多数,还不是同样从贵族中产生。
毕竟普通平民根本没有多少受教育的机会,哪怕是公平竞争,贵族阶层也天生占有绝对优势。
只有原本处于弱势地位者,才会希望获得公平竞争的机会!
当然,即使内心再怎么支持,他们也不敢公开表露出来,但凡有点见识者,无不清楚朱樉已经犯了“众怒”,极有可能成为天下权贵之公敌。
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所以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不仅不能支持,还要予以极力反对,由此来向整个权贵阶层纳上自己的投名状。
普荆的朝堂上,此时便正在众口一词地声讨朱樉。
本来这一次的秋季大朝,除了汇总国内秋收情况,盘点国库盈余以便敲定来年的施正侧重外,最重要的主题便是商议普荆要不要进行二次变法,由此来应对当前天下的变法大潮。
魏击从魏斯手里接过普荆时,可以说是拿了一副好牌,不仅朝中贤臣名将如云,国力之强盛更可居列国之首。正因为如此,魏击也是雄心勃勃,准备有一番大的作为。
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好不容易在朝中形成共识,准备先灭韩整合国力,再一步一步稳步扩张,可惜却被吴国北伐和公孙衍轻松捡漏给打断,被迫陷入与齐楚的战争之中。
这一仗先胜后败,不仅把公孙衍捡到的便宜全吐了出来,还损失了数万大军,连五国伐楚的成果淮北郡也差点没保住。
更要命的是灭韩的基本国策不得不为此暂缓,让亚加达多了两三年的时间增强自己的防御能力。
在接下来重回正轨之后,亚加达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灭了,经过周式防御体系改过的新圳更让魏军为之绝望。
虽然最终亚加达还是服了软,向普荆割地求和,可收益和付出一综合,还是一场亏本买卖。
两场大战下来,魏斯攒下来的那点遗产已经被折腾得差不多了,深感挫折的魏击抬起头一看,才发现各地已经趁着这段时间开始了变法图强。
国力都在不在同程度上有所提升,普荆却在原地踏步甚至有所后退。
等到晏婴在U国正式开始大刀阔斧的变法的消息传来时,他终于坐不住了:拼命压制的吴起公然宣称变法二十年强楚。
现在连自己的老对手U国都开始变法了,普荆又该何去何从?
以目前普荆所掌握的攻城手段,继续灭韩不仅代价惨重,甚至有可能根本就啃不下韩伍这块硬骨头,等普荆精疲力竭之际,周边各地要是趁机发难,甚至会有亡国之危。
很显然,魏击继位后的第一个目标灭韩,已然不能再继续执行下去了,基本国策必须得随之进行改变,否则普荆不要说保住霸业,甚至可能会在下一轮的灭国大战中惨遭淘汰。
对于朱樉这种一再破坏规则的行为,自然引来了全体朝臣的口诛笔伐,以至于这一次秋季朝会极有可能是普荆历史最为“团结”的朝会了。
骂倒是骂得痛快,可骂完之后,该如何因应却让众人犯了难。
首先就是合适的理由。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冠冕堂皇的借口嘛,随便都可以找一大堆,比如什么尊王、清君侧、还于君之类都比较适合当前的局面。
可关键是,姬研这个“受害者”一点都不配合,在不同场合多次表示了对《周宪》的认同。
找不到内应,这就让干涉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当初U国欲中断空梓在鲁国的改变,那也是先说动三大贵族之后,才陈兵边境以武力相胁的。
可现在的周地,根本找不出什么反对朱樉的力量来。唯一的旧贵族遗脉颜芷,虽然一直对朱樉专权有所不满,也没有丝毫寻求外援改变现状的意思。
就连东西周公的后裔,也在看清各地的真面目后,不愿意轻易改变现在稳定富足的生活。
当然,有没有合适的借口有时并不重要,毕竟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来书写,事后怎么说都可以。关键是,在公子昂回到安义述职后,已将各地的态度请得一清二楚。
各地都不支持武力,普荆自然也不能当这个出头鸟。且不说其他各地会不会借此机会向周邀功,就算各地坐壁上观,普荆也很下向周动武的决心来。
这些年朱樉不仅在一月大比上,以“能而示之更能”为原则,不断向各地展示周地强大的动员和御敌能力。
更在推销周式防御体系时,频频邀请各地代表参观集周地先进技术于一身的义鹊要塞。
有了新圳城下的血泪教训,亚加达这个学生都这么难啃了,身为老师的周地就更不用说了.
第1474章 难有成效
所以不论是贵族中的激进派还是保守派,都没有一人敢提出武力干涉的建议来。
不能用武力手段进行干涉,这件事的难度无疑就增加了无数倍,单靠普荆显然没有什么胜算。
众人拿不出什么好的建议,公叔痤这个首相只好硬着头皮道:“依老臣看,此前九国争相的效果就很不错,只可惜没能坚持下去。
周地的核心便在樉子一人,只要没有樉子,便如失去栋梁之大殿,必会轰然崩塌。”
“拆其栋梁确实是个好办法。”魏击皱着眉头道:“可此前已经试过了,周根本不可能就范,奈其如何?”
公叔痤淡淡一笑:“九国争相,并非真心,只为破其专利霸权而已,非谋其人也,自然难有成效。
老臣思来想去,联合各地对周动武全无成算,必会群起而应。”
作为此前负责对周斡旋的魏王特使,公子昂不能置身事外,附和道:“首相所言极是,直接攻击周宪,必然不会有什么成效。若无樉子,周必乱也,再图之,易也。”
魏击叹了口气:“莫非真的要把樉子请来做魏相?”
放在此前,魏击可能还会考虑考虑,毕竟他不可能像姬研那样被轻易架空,能够得到天下第一贤相之助,对普荆总是好处的。
可《周宪》一出,他对朱樉已经“深恶痛绝”,绝不愿意这样的事在普荆出现。
公孙痤的思路渐渐理清,胸有成竹地道:“魏有五相,拿出一个来又有什么呢?”
魏击并没有完全废止原来的五相制度,只不过将法相改为首相,以明确其为百官之首而已。只要不是首相,那也只是位高而权不重而已,就算给其实权,朱樉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只不过这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魏击摇头道:“此前九国争相,樉子就表明了立场,现在又岂轻易改变,即使我们空出一个相位来,他也不会愿意的。”
魏击一时没转过弯了,旁边的信陵君魏武计击掌而赞:“妙啊,既要指导各事务务,自非樉子莫属,他总不能永远坐在洛邑指导吧。”
经这一提醒,魏击总算明白过来,也有些认同公叔痤的这一想法:“只要能让樉子离开洛邑,栋梁可拆也。”
公子昂补充道:“此举需与各地联动方有成算,请王上与各地国君举行会盟,共襄此举。”虽然他在洛邑便与各地代表有过类似的绝对。
可那些人都属于“小角色”,在大事上根本做不了主,又哪里成得了什么气候。
身为朝中少壮派的代表,公孙衍却一直没有说话,坐在那里冥思苦想,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根据《周宪》,掌权的任期只有十年,而今年正是朱樉成为冢宰的第十个年头。
真要算起来,在秋收前便已经到期了,就算是以年度计算,也顶多到年底。公孙衍丝毫不怀疑朱樉能够获得第二个任期。
却总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朱樉在这个时候颁布周宪,似乎是在为自己卸任做准备。
就算自己预计错了,朱樉也最多会在十年之后结束自己的,那个时候他也不过才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之际。
不做周的掌权,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作为从矢之的,朱樉却茫然未知,一边有条不紊地进行《周宪》的制订完善,一边开始依法在周地进行第四次结构改变。
掌权十年来,周地已经完成三次比较大的变化,而那些相对比较细小的修补完善更是不计其数。放眼整个天下。
恐怕再也找不出一个变动如此频繁,却仍然能保持稳定发展的国度来。
历次改的其实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分权,既可以为朱樉减负,又能够明确各个部门的分工。
只不过正如慎到所说,说这些改变都属于“无法可依”的人治,太过依赖于人的品性,短期看来确实没什么问题,但长远来看却会埋下隐患。
朱樉不喜欢大权独揽,但并不代表日后的掌权也会如他这般,若谁都能根据自己的喜好来改变结构,只要摊上一个,就可以轻易毁去代代贤所付诸的努力。
所以这一次的政治结构改变,完全以新确定的《周宪》条款为依据,每完善一部分,就改动一部分,力求一点一滴都不是出于个人喜恶,而是以法为准绳。
相比于委员数量和机构设置,几大负责人的变动更引发了轰动。
不管是原来的上级组织会还是发展与改变组织会,都是由朱樉担任其会正之职,名义上周地是两条腿走路,只不过控制这两条腿的都是朱樉一人。
令出一人本就是当前联合通行的原则,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在慎到看来,权力的过度集中是有违法治精神的,很容易出现个人凌驾于法之上,最终退回人治的情况。
所以这一次的上级组织会,朱樉不仅不再是会正,甚至连委员的资格也没有。为了防止产生利益纠葛和自己为自己立法的情况出现,此次都被排除在外,失去担任的资格。
新的会正由孔门十哲之首的颜回担任,其下的立法院由慎到主持,苏坑辞去财务部部正之职去了询政院,最清闲的举荐院则由从工业部转至工业研究院的高式子兼任。
名单交由上级组织会审核通过之后,再提交给姬研最终决策。看到这份名单,姬研竟因为朱樉的权力遭到大副削弱而忐忑不安,只不过箭已在弦,他也只好发天子明诏予以确认。
慎到以自己的弟子团及其他合适的人员充实了立法院,随即开始一应的立法工作。而朱樉这个首脑则开始行使法定权力,以法为框架进行体系的改变。
除了顶层设计之外,其下的各级机构变动其实并不大,毕竟这是由周的实际情况不断生长而来,已经相当合理完善。
慎到所追求的也不是大破大立,而是确立法的原则,让一切皆有法可依,各部皆能依法行事,由此来规范行政职能.
第1475章 产生混乱
因为在他看来,“天道因则大”,要成大事,必须要遵循自然规律,而这其中最主要的规则当然就是人之情了。
没有人是不为自己谋利的,如果让他觉得做这件事情是对自己有利的,那自然会尽心竭力去努力奋斗。
周地的两大体系其实一直都围绕着朱樉这一个中心,即使在屡次改变放权之后,本质仍然没有多大改变。
别的掌权者都生怕自己不能掌控一切,朱樉却恰恰相反,最希望的就是能够坐享其成,结束自己的劳累命。
不过想去中心,又谈何容易,毕竟这是人类社会在相当长时期里的必然现象,总得要有一个最终负责之人,否则便很容易产生混乱。
所以这一次的去中心化,并不是说不要中心,而是在法的规范之下,形成一个拥有众多节点的行政体系,每个点都具有法规之下高度自治的特征。
可以在法的规范下进行自由连接,形成新的连接单元及新的合作中心。
比如要修一条路,以前需要朱樉作为中心来沟通建设组织会制定计划,再由建设部进行落实,还需要吏员服务部进行人员物资调配。
还要与各个生产部门进行连接安排好每个环节的物资生产。
要是搞得不好,可能每个环节都需要朱樉的参与,当然就不胜其烦了。在上次改磨合了几年之后,这一情况才有所好转,但朱樉这个中心作用仍然无法被取代。
掌握沟通权力的,不再是具体的个人,而是法令,任何人都可以凭借这一规范参与其中,由此而形成一种开放式、扁平化、平等性的行政体系。
当然,即使集慎到、杨竹及其他诸子之力,对此也只能算是一场伟大的尝试,远不可能一开始就趋于成熟的地步。
这也是慎到没有将各项法令定得太过细致,优先满足大方向上的原则性需求,仍然留下一定的自由发挥空间的主要原因。
基于这一原则,国府机构的变化并不大,甚至因为掌握计划制订的权力之后,得到了进一步的充实。可随着改的深入,人们很快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朱樉似乎开始“排外”了。
长期以来,洛邑各大小机构里,绝大多数都是在外来人员把持之下,土生土长的周人往往只能集中在中下层。
当然,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长期的衰落之下,周的人才流失相当严重,不仅留不住人,新生的血液补充情况也不容乐观。
表面上看,朱樉确实有点任人为亲的味道,各显要职位几乎都是他的亲朋好友,可实际上也只有这些人能够胜任,根本不能让他有更多的选择,只能任人唯新,任人唯贤。
当然,朱樉一直都刻意淡化地域区别,只要在周地落籍者,一律视之为周人,禁止出现标签化评判的局面。
除了落籍时会登记来源外,各级人员资源表里也从没有出现个周人和外人的区别。
“鬼谷弟子张仪,拜见极子。”张仪伏地而拜,身上穿着当前洛邑最流行的周服,神情极尽谦恭。
怎么说也是个历史上响当当的名人,当听到张仪求见的时候,朱樉心里却并没有丝毫波澜,甚至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见他。
对于纵横派的游说之士,朱樉并不怎么喜欢,潜意识里总认为他们擅长破坏而非建设,又不像儒墨那般拥有远大的志向和坚定的操守。
向来都是以自身利益为主,属于那种难以信任的人。
当初苏钦第一次途经洛邑,主要想做的便是“顺带”搞搞破坏,根本不顾及一旦得逞会让周地陷入灾难,而对他自身及所代表的燕来说也没有什么利益可言。
幸好姬研根本没有上他的当,其后又在朱樉的“洗脑”之下,将苏钦扳回了“正道”。
其实并不是朱樉画大饼的功夫有多厉害,他那些能诸子心悦臣服的东西根本无法打动苏钦,关键还是时势所致,当前天下的形势,还不是纵横派大放异彩的时候。
原本的历史上,不论苏钦还是张仪,其仕途仕并非一帆风顺,前期都有过一段极为落魄的时光。只不过当时大明朝的变法已成。
渐有一统天下之势,这才让他们的纵横之说有了发挥的机会。
在这个时空里,张仪可以说是生不逢时。各地在朱樉的影响下,纷纷开始了深入变法,一家独强的局面很难再出现,取而代之的将是诸强并起的新格局。
所以在张仪出师之后,先是在普荆碰了一鼻子灰,怒而去齐之后,勉强受到晏婴的赏识,让他在四国混战时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说动苟简背魏投齐,由此而埋下灭国厄运的种子。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没有一个强大的组织做为后盾,纵横之士很难有所发挥。留在U国也就只能在晏婴的府上当个门客,或许稍受器重一点而已。
越楚两国倒也向他发出过邀请,可离他高爵显职的预期实在相差太远。
兜兜转转逛了一圈之后,张仪才发现竟然没有一处能够让他得偿所愿,正在茫然无措之际,朱樉大张旗鼓向天下公告自己为鬼谷极子并带着鬼谷藏书归于洛邑的消息传来。
这才让他有了新的目标。
马不停蹄地赶来洛邑,张仪第一件事便是打探王诩下落,欲以鬼谷弟子的身份在周地谋取一席之地。可万万没想到,王诩竟然不见他。
身为末代鬼谷子,王诩是个非常“传统”之人,与出师的弟子永不相见,正是鬼谷的戒条之一。
朱樉解除了他不能收徒的限制,但并不知道还存在其他的限制,所以连想都没想过要彻底“解放”王诩。
上一篇:开局向大秦求亲,传承武林神话
下一篇:大唐:八岁熊孩子,气疯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