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而战这一方面,周地最出名的风神弩与各国主流军用弩相比,在稳定、精准和操作方面确实有着一定的优势。
但还没有达到代差的程度,所以他也只是象征性地索要了几台,着人直接丢回武库而已。
唯一比较复杂的是周地的“朝堂”,与天下各国有着极大差别,晏婴也只能看到一些表面的,既无法看清迷雾摸清优缺点,更不能理解其运行机制。
综合考量之后,他既没有生出轻视之心,可也没有将朱樉提升到劲敌之流。若只是单独一个周室,麻烦或许有,但要手到擒来估计也没有多大的困难。
可周地此时却在拼命向外“输出”。
不要说提升十倍,就是百倍,周地受规模之限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可这些东西放在秦、韩、楚这样的组织身上,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此时的晏婴只觉后背冒出一股冷汗,对自己的后知后觉惭愧不已。
得益于铁制农具的普及,从之前数年积累一仗便会挥霍一空,到现在能够每年支撑起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正是生产力的飞跃,使得战争的烈度和目标发生了极大变化。
而现在,又一次的提升浪潮即将到来,自己竟然浑然未觉,还在那里“争风吃醋”。
十倍的生产效率提升,带来的结果是相当恐怖的,意味着只需要一成的劳动力便可维持现有的生产规模,其他“剩余”的青壮,都可以投入到战争之中。
当然,这种算法是肯定有问题的,毕竟服务于战争的并不仅仅是农夫,可战争规模和频率随之大幅提升却是可以预见的。
谁在时代剧变中反应迟钝,谁便会惨遭抛弃。
当晏婴开始尝试以掌权的角度回顾整件事时,他终于明白了管仲的苦心,也弄清了自己要为U国谋取最大利益的着力点。
思维转变之后,在其后参观洛邑博物馆和图书馆时,他关注的焦点也随之进行了调整。
相比于诸子殿,洛邑博物馆的内容就丰富多了,底层的二十个展厅已经被填满了十二个,二楼的限制开放展厅也有四个之多。
只是里面收藏的却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珍宝”,而是日常生活中再常见不过的东西。
比如四个专门的农业展厅着,陈列品便涵盖了朱樉掌权前普遍使用的石锄、石刀,到其后互助会时期的第一版劳动套装.
第1193章 眼花缭乱
再到现在刚刚“退役”的各种农机农具。
除了工具,各类种子、耕种方法技术、植物标本甚至劳动中防暑解乏汤药配方等东西一应俱全,从中完全可以清晰地看到周地农业发展的历程。
工业展厅更足有六个,各式各类的工业器具、产品也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连算得上见多识广的晏婴也不禁为之眼花缭乱。
剩下的几个展厅,则主要是武备、医疗、音乐、天文历法、教育文化等方面的内容,其含金量也是丝毫不差。
一边看,一边问,这一次他对细节方面就显得更加关注,比如展厅出展示的斜织机具体的产量、耧车的播种效率及适用范围、插秧机一天的极限能达到多少等等。
往往连苏岱都被问得答不出来。
博物馆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其中有不少已经属于苏岱的知识盲区范围,毕竟他对生产领域的东西,实在涉猎不深。
一般来说,博物馆对公众展出的都属于四、五级的专利范畴,仅有少量三级,目前正在使用或研发的,则必须达到相应涉密级别才能有资格查看。
游学洛邑的各国士子们之间流传着一种说法,博物馆的底楼展示的是周地的过去,二楼是现在,三楼则是未来。
可饶是如此,也让晏婴对周地的潜力有了全新的认识:哪怕只是这些淘汰的东西,有不少也超出了U国目前最高的水平。
U国竟然已经落后了!
虽然在心理上难以接受,可晏婴却明白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一旦真的由他接替管仲,恐怕很多原来预想的东西都得随之改变。
周地在处处求新,那U国呢?这几年在普荆崛起的冲击下,霸主地位已经摇摇欲坠,若再不思进取,此前的风光恐怕就会一去不复返了。
参观完博物馆,心情复杂的晏子又去了图书馆,馆中海量的藏书又让他倍受打击。
齐都临淄多年来一直是天下毫无争议的学术中心,百家争鸣占其半,再加上搬空了文化比较发达的陆国,其学术地位连最为丰富多元的渼洲也难以撼动。
当那一排靠墙而立高达六米且一眼看不到头的书架出现在面前时,晏婴一时间竟呆住了:他从来没有想到,天下竟然能有如此多的书籍。
在这几年的爆炸式增长下,洛邑现在的藏书不论是从数量、质量还是种类上,都已经足以傲视天下。
虽然坐拥“活着的图书馆”,可老聃行事向来随心,写上几句就“下班”也属于正常情况。以他超然的身份,自然也没人敢嫌弃他这种消极怠工的行为。
直到尹喜来后,这一情况终于有根本的改变。几乎过目不忘的他,完全就是闲不住的人,一旦没了任务目标,他便会处于最为难受的无聊状态。
论知识储量,尹喜自然不及老聃,可人家勤快呀,没事便默写一点出来,很快便让洛邑的传统典籍数量达到了国际平均水平。
旧有的知识体系补上来了,新的知识体系更是一骑绝尘。
高速发展的工农业便增加了不少新书,孔门、杨竹学派又将自己的学说整理出来不少,其后云集洛邑的各国士子更将新书量引入一段爆发期。
如此,不仅科技应用类成长为洛邑独有的特色,思想文化方面也渐渐呈现出百家争鸣的局面,即使与稷下学宫相比,也是各有高下。
洛邑并没有制订专门的出版法规,朱樉对这方面又相当宽松,不管是思想层面还是应用层面,不论奇思妙想还是奇谈怪论。
都可以免费出版,唯一的条件便是送一部分给图书馆收藏之用。
不计复本的话,洛邑图书馆目前的藏书量已经快要突破十万大关。考虑到为了方便民众借阅,摆放出来的每本书少则五六复本。
多则几十上百,仅一层的公共区域,便足有上百万的数量。
在这个时代,这简直就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凡是第一次进入洛邑图书馆的人,无不为眼前这座书山感到头晕目眩。
只要交上一定押金,所有人都可以将其借走阅读,馆内阅览则完全免费,若是喜欢想买下来也没问题,反正也不贵,大多数书籍也就十文到五十文之间。
凡有书籍卖出,其作者还能享受一定的分成收益,由此甚至还催生了一个令不少士子心动的职业,那就是畅销书作者。
已经有少数几人凭此淘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进一步催发了著书立说的热潮。
日渐成熟的造纸术加上印刷术,环境又如此宽松,周地的文化发展速度已经脱离了这个时代很多人的认知范围,量变催生质变,深度和广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洛邑的文化居然繁盛到了如此程度,这实在大出晏婴预料,而且凭他的眼光,不难看出这种繁盛,与临淄那种有着根本的不同。
心驰神摇地逛完图书馆,晏婴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若周地掀起的这股浪潮不可阻止,U国到底该如何从其中攫取最大的利益。
看着图书馆外墙上挂着的那座巨大时钟,晏婴决定再下一“城”。
随着时钟技术的不断发展,朱樉虽然大力推进将其小型甚至微型化,却也并不嫌弃大家伙们。
城中几座原本用作警戒和临战指挥的高塔,首先被改成了报时钟楼;其后便是各处大型公共建筑,有几个出入口便至少有几座时钟。
各处重要通道也无一幸免,均在显眼处设置了醒目的大中型时钟;发展到此时,各闾坊、各办公场所、人流密集之处,差不多已经实现了全覆盖。
在这样全方位无差别覆盖下,新的时令推行相当顺利,不仅周人很快便适应了目前朝八晚六的规律生活,外来商旅也很快掌握了基本辨识和作息对应关系。
此前虽然也有日晷、漏刻等记时工具,可一来与普通平民扯不上什么关系,二来也存在着极大的误差.
第1194章 无法确定下来
平民们完全按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来安排自己的作息,贵族其实也差不多,要分辨每天的时间最主要的参照物还得靠太阳。
十二时辰制在周代便已使用。
从名称就可以看出,这个时候的一个时辰,其实并不是一个固定的时间,而是类似于以物候判定节气那般,只是一个笼统的范围。
比如春分的物候便是玄鸟至、雷乃发声、始电,这指的是某一段时间,而不是某一个时间点。
且不说燕子归来和春雷初鸣的时间并不是准确固定的,不同的区域也会呈现出或大或小的区别。
以节气指导农事,以时辰指导一天的作息安排,这对农业社会来说倒是足够了,但对工业社会来说,用起来就极为不便了。
比如此前在测试各类铁犁效率高低时,以日出到日落为标准的一天,可春天和夏天得到的数字就有很大的差别,非常重要的“日耕量”便无法确定下来。
其他行业也都存在着这个问题,一个工匠一天到底该做出多少合格的成品才算优秀?一具水力磨面机一天能够磨出多少面来?
以日为单位,日出日落为参考标准,得出来的数据几乎每一天都会有所差别,这就给统计和标准设立带来了极大的困惑。
其实古人也早就认识到每天的昼夜长短并不均匀。周室强盛之时,便设有挈壶氏一职,手下六名下士,两名记录人员,十二名杂役,专门负责管理漏刻。
经过多年的观察积累,便已经总结出“冬至昼漏四十刻,夜漏六十刻。”这样的昼夜变化规律。
规律倒是发现了,可要解释并充分利用这种规律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仅对一座漏刻进行长时间的观察记录,这种实验性的用途问题倒还不大,滴水计时的精度也勉强可以接受,可若再加一个漏刻进来呢?
哪怕规格完全一样,可手工作业不可避免的种种细小误差,便足以导致两个漏刻之间几乎难以达成同步统一。
所以虽然古人很早就把一天平均分成十二个时辰,但这也只是理论上而已,在实际应用中完全无法做到精准,只能借助更为直观的日出日落来进行判别。
可在即将过去的这一年,周地的民众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昼夜长短的区别,经历了夏至日接近十五个小时的漫长白天。
现在又即将迎来白昼最短的冬至,白天的时间已经缩短到不足十个小时。
夏天上班的时候日头已然高起,下班时仍然艳阳高照。可现在,早上八点太阳才刚刚升起不久,下班的时候却已经夜幕初临之际。
感观上的巨大差别,让新的时间观念开始影响着所有人。
业余时间的概念逐渐出现,人们开始下意识地用小时来规划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安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生活模式逐步瓦解。
最新出现名词:时速,不仅是一个速度单位,更开始成为各行各业的效率评判标准,甚至成为士爵评定中的重要依据。
上士的时速该是多少,至少要达到多少时速才能视为合格的下士。
甚至“争分夺妙”的现象也开始有了苗头,按小时,按分钟甚至秒来分配任务,这种以前想都不想的事情正在周地不断上演。
生产力的提升,效率的提升,正在对周地进行着深入而巨大的改变。
晏婴也隐约察觉到了这种让他莫名为之心惊肉跳的力量,但他一时间却找不到其根源所在,眼看时间才到五点,一时兴起便直奔不远处的洛邑医院。
这一举动让苏岱和晏圉都有些满头雾水。洛邑的诸多公共场所人满为患,唯一医院比较“冷清”。
单论人流量的话,洛邑医院当然与冷静没有半点关系,可要说到参观游览,那可就是个冷门中的冷门了,毕竟没有生病,又有多少人愿意去医院闲逛呢?
晏婴却无意解释,穿过洛邑大道来到医院门口时,一个约在髫年之龄的红衣小女孩满脸欣喜的迎了上来,脆生生地问:“叔,可是来看病的?”
看了看小女孩的面孔,完全没有任何印象,晏婴并不想与之纠缠,摇了摇头便越过她向大门走去。
他当然不是来看病的,只是突然心中灵光一现,想起这是朱樉掌权后修建的第一座大型公共建筑,便生了前来“探秘”之心。
小女孩显然不相信晏婴的回应,追上来道:“我可以给你当向导的,你只要说说什么症状,该去哪里,该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再走就要撞到小女孩了,晏婴只好停下脚步,目光越过小女孩投向门口的两名穿着“制服”的成年男子。
各职业均有不同款式的制服,这也算是洛邑的一大特色了,只要知悉各种制服标志代表意思,便可快捷地得到官方帮助。
晏婴虽然没说话,可眼中求证的意思相当明显。两名男子一人胸口绣了个绿色的葫芦标示,另一人则是绿色嫩芽,显然属于“编制内”的吏员。
“绿芽”对晏婴微笑着点了点头:“费莹正在进行见习医导士实践,兄台尽可让她协助,若不放心也我们二人把关,不会误事的。”
红衣小女孩正是费莹,得到老师“作证”之后,半哀求着道:“叔,你就让我帮你吧,就差一个我就可以结业了。”
晏婴有些尴尬,只好回道:“我不看病,只是想来走走看看。”
“没病逛什么医院啊?”费莹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转头向老师投以征询的目光,得到其点头首肯之后,又道:“参观嘛,我熟得很,让我给你当向导吧。”
苏岱和晏圉这时也追了上来,见晏婴受阻,苏岱不由上前向二人询问:“怎么回事?”
“绿芽”显然认出了苏岱,连忙上前行礼道:“拜见苏部正,在下洛东四小一年级九班督导师姬山,正在带着学生进行跟岗实践。”
由于授业师们大多既不太情愿,也不“合格”.
第1195章 千里之距
朱樉只好退而求次,让督导师们尽可能地安排参观浏览、手工游戏活动及各种职业的跟岗实践,以此充实学生的课表内容。
苏岱回了一礼,既然是朱樉的教育大计,他也只能配合,转头向晏婴解释道:“大司行想看一看,能有个小向导也不错,您说呢?”
客随主便,晏婴自是无可无不可,微微点了点头。
费莹见状欢呼了一声,随即像个小大人般有模有样的在前领路,边走边道:“洛邑医院现在有三十四个专科诊室。
来看病第一件事就是要知道自己该去哪个科室……糟了糟了,来参观该怎么说呢?”
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费莹偷偷地瞄了一眼姬山,满脸胀得通红,开始快速地翻动起来,准备临时恶补这方面的内容。
晏婴并不在意,走进大门迎面而来的第一座屏风上的四个大字,便已经让他呆住了。
以人为本!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晏婴脑子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当年管仲向齐王献上“霸道”之策,旗帜鲜明地指出“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为本。”
将人摆在最优先,最根本的位置,这几乎可以说是管仲的首创。在其前后虽然也有“民为邦本”、“民为贵”、“民者,君之本也”等言论,但指的都是民,而不是人。
一字之差,却有千里之距。
晏婴也算是研究管仲的“专家”,可连他也一直没能真正分辨其中的区别,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
这几天来的所见所闻涌上心头,他终于发现了朱樉真正的“秘密”。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等费莹将导游词背熟,晏婴向这四个字长揖及地,随即转身而去。
晏婴这一走,费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道是自己表现太差所致,想到今日恐怕是完不成任务了,不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可嚎了没两声,想到自己的督导师和见习士认定师都在旁边,竟有生生地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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