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第1083章 难当大任
对于这一点，苏岱当然一清二楚，所以他的回应亦再不似之前那般温和：“周本无罪，何由割地相赔？
在下敬信陵君为少年英杰，普京亦为天下之霸主，实不敢信竟口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苏利也忍不住道：“君莫非以为周只能任人宰割乎？”
意识到抓住了对方的软肋，魏武计反而冷静下来了：“二位亦如周相般好生天真，国之交往，向来皆凭实力说话，周欲为普京成就霸业的绊脚石，早该有此觉悟。
普京若要灭周，易如覆掌，尔等既有助亚加达抗普京之实，岂能不付出丝毫代价！”
不等二人反驳，魏武计又道：“二位莫非以为有大明、亚加、渼三国善周，普京便奈何不得乎？不说三国敢不敢为周而公然与普京为敌，就算敢救，又能来得及吗？”
“普京还没到只手遮天，为所欲为的地步吧！”
苏利也站了起来，握着拳头道：“我们确实屈服过一次，但绝不会容许第二次出现，信陵君可以试试三十万周人捍卫自己权益的决心！”
苏岱拦住苏利，表情严肃：“信陵君的要求不是我们二人能够回复的，若无其他，我们会尽快传信樉子，由他定夺，还请君静待。”
反正喊话的目的已经达到，魏武计自然听出了苏岱语中的送客之意，掷下一言便转身而去：“只等五天，若无回应，后果自负。”
魏武计刚刚离去，苏利已忍不住一拳锤在桌子上：“实在是欺人太甚，打就打，怕他不成！”
苏岱到底已不是苏利这般愤青，反而淡淡地笑了笑：“谈成这样，我们两个还是难当大任啊。
利弟，就算我们不怕打，可这也绝不是我们愿意发生之事，更不应该是你我促成之事。事已至此，这个麻烦只能交给樉子去解决了。”
朱樉并不知道自己又被惦记上了，此刻他正在义鹊要塞与高鹤搭档操作一台最新型转射机，也就是元朝版的加特林。
按周地的御役制度，所有青壮每天都要抽出半个小时时间，用来完成自己的义务。赴楚一去几个月，虽然有一半时间都处于战争前线，可并不被视为完成了相应的御役操练。
一回到洛邑，朱樉便收到了国防组织会的书面通知，要求他在规定时间内补清自己的“欠账”。看着面前堆积的大量事务，朱樉也不能找借口推托，毕竟这还是他自己挖下的坑。
为此，他不得不在早晚各抽出半个时辰，力求尽快完清自己的欠账。
在这样的强化训练及不断更新的操练手册辅助下，朱樉的射击水平也在迅速提升，三十米的人形靶，利用制式周弩已经可稳定在十发九中了，而且还有两三成的要害命中率。
即使无视朱樉借助了最新光学瞄准器的帮助，这样的成绩目前在周地也妥妥地被甩在了万名之外，可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毕竟在此之前，二十米的人形靶他也射不出这样的成绩来。
来到义鹊之后，顺路看了看已经完成近半工程量的义鹊要塞，随即发现布置在那里的大量试验型防御器械，朱樉随即更改了自己的服役内容，将主意打到了只需两人便可完成操作的转射机上。
这倒不是他以权谋私，根据御役制度的规定，每个人只需要选择一种防御手段便可视为完成任务，只因制式周弩对场所要求最低，各闾内都设有专门练习场所，这才为大多数人所青睐。
与之相比，各种大型器械同样在服役清单之内，虽然对个人没有强制要求，却对各闾坊有着名额规定：每闾至少要有十个日常进行操练的战斗小组。
不断改进的制式周弩虽然拥有诸多优点，可威力和射程都极为有限，而且你能射到敌人的时候，意味着自己也暴露在敌人的打击范围。
为了将伤亡减到最低，国防组织会自然对各类超远程、大威力的防御器械另眼相看。
除了风神弩一直有专门技术小组负责改进外，远程投掷类的器械也在不断发展。
洛邑城人口众多，要想保留更多的操演场所已经非常困难，新建的义鹊要塞无疑便成了新式器械的最佳试验场地。
在名目繁多的各种器械中，朱樉最为钟情的便是转射机了。
这种器械威力在风神弩和制式弩之间，利用齿轮传动系统，一次便可装填十只中型弩矢，发射期间无需再进行上矢、绞弦等操作。
瓦刺渼洲之战的经历让朱樉的“火力不足恐惧症”更加严重起来，特别是荆山遭袭那一次，直到现在想起来，他仍禁不住一阵后怕。
若是孙巫不惜一切向他的临时营寨发起强攻，守不住完全就是大概率的事。
对于他来说，最大的问题便是自己当时的“火力”实在太弱了，若能够拥有万弩齐发的连续火力，现阶段任何可怕的敌人都将构不成多少威胁。
朱樉当然知道唯武器论是不正确的，可他实在没信心与孙巫这种级别的人比韬略，只能选择这种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
借着周地工业发展之利，墨家在原有的转射机基础上又进行了几轮改进。
最新的试验型号已经远远超出了随巢子在白马山临时赶制出来的旧型号，在稳定性、装填效率、精准度等诸多方面都有了大幅提升。
朱樉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巨大潜力：若能将其装在车上、装在船上，甚至再缩小一点让一个人就可以肩扛着奔走转进，其带来的火力增幅将是何等惊人！
为此，他不惜以身示范，利用自己的特殊影响力推波助澜，以求更多的能工巧匠对改进这一利器产生浓厚的兴趣。
“十发，两中！”
听到这个成绩，朱樉叹了口气，离开操作台从旁边抱来十只弩矢，开始熟练地装填起来，至于绞弦这样的力气活，自然就落在了高鹤头上。
转射机的有效射程可达一百五十米，而他的练习靶摆的距离只有八十米，这都练了半个月了，连续扣动扳机看着弩矢一支支射出的感觉虽然还不错，可精准度却一直没有显著提升.
第1084章 专利技术
那可是一个直径十米的圆！幸好周围没多少人，这让朱樉的感觉稍稍好上那么一点点。
“泰杉啊，每次都要一支支地装填，未免太过麻烦了。”
装好最后一只，朱樉甩了甩手，对一旁同样在操作转射机的泰杉抱怨道：“你们就不能再改进一下。
设计个什么弹夹、矢盒之类的东西，可以在发射期间就装好，完了换上去就可接着射，那多好。”
“樉子说得当然轻巧。”泰杉双眼泛白，没好气地回道：“就你这么多事，这半个月为了你都改进了七八处了，你倒是就动动嘴皮子，我们可就忙坏了。”
“哟呵！”朱樉叉着腰，对这个胆敢“犯上”的徒孙呵斥道：“让你又得了四项专利，我连附署权都放弃了，还不满意？”
所谓附署权，主要针对产生了构想，可自己却没有相应的条件去验证并化为现实的那类人。
这个时候便可以找人合作，如果最终取得了成功，主要实施者当然要占大头，可提出想法的人同样也会有一定的份额，具体比例就看双方怎么协商了。
“十发七中！”
泰杉向朱樉投以示威的目光，一边去取弩矢一边嘟囔道：“军工专利又分不了几个子，好像谁稀罕，这时间我去搞点其他，说不定又能弄个肥专利。”
按专利保护制度，所有专利都能在年终结算是分到一定的红利，可不同专利之间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
虽然也有相应的“转移支付制度”来保障那些具有公益性质的专利，同样享受到发展带来的好处，可“业绩”毕竟是一条绕不开的坎。
能够为国府带来丰厚收入的专利技术，自然在核算分红时占有更大的优势，这就是泰杉口中的肥专利了。
各类防御器械完全是国府采购项目，自然要是“内部价”进行核算，大多属于微利甚至无利状态。
对应的专利分红也就属于照顾性的转移支付范畴，能够落到专利所有人手里的数额就可想而知了。
目前最“肥”的专利，莫过于几项出口的大宗热门产品，毕竟对外贸易和对内销售的利润空间完全不同。
即使杨竹早就预见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而设立了导向性条款，产生的影响也是有限的。
朱樉极力推动周地的创新发展，可若大家都热衷于能够带来实际收益的创新，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有些东西价格不高，可价值却非常大，这些就需要国府进行引导，保证创新的浪潮不至于偏离大的方向。
随着与三国的协定签署，周地的外贸终于进入了一段急剧上升期，眼看就要进入年终核算的时间。
所有拥有专利者自然也在心中盘算着自己可能会获得的收益，其中向来都不掩饰自己贪欲的泰杉便是代表者。
想了想，朱樉并未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演练，决定好好引导一下泰杉：“你这就是典型的目光短浅了。
军工是不赚钱，可那是以前，没看到我们一口气就在野王邑装上了一百具风神弩，四十具转射机，其他器械共计四百多件吗？”
“那又如何？”泰杉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瞄准目标一边扣动扳机一边道：“不是说这单生意算的是友情价吗？利润还不到一成，还是抵扣折算。”
这家伙好像变聪明了，朱樉不得不对泰杉另眼相看。扣除人力和物力成本，再加上其他停工损失，野王邑这个大单不仅赚不到钱，甚至还要倒贴一点，可这却是一块必要的敲门砖。
“你怎么能只看这一单呢？”
朱樉耐着性子，继续自己的循循善诱：“我们当然不会次次都收友情价，你知道亚加达有多少城吗？
少说也有上百吧，要是每个城都摆上我们的防御器械，这个市场得有多大？再说还有大明、渼洲，我们可都在帮他们建国都呢。”
泰杉终于露出心动的神色，也顾不上射偏的那箭了，转身问道：“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们会大量出口各类防御器械？墨家那边就没意见吗？”
此前吕布威便数次想转型为联合军火商，可朱樉都因顾忌墨家反对而否决其提议，这事泰杉当然也有所耳闻。
事实上，若不是朱樉祭出矩行天下这面大旗，墨家恐怕连此前的助楚之举也会强烈反对。
要彻底改变这些子级人物固有的思想，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幸好朱樉渐渐掌握到一些“窍门”，这才算是维持住了周地大团结的局面。
“帮助我们的伙伴国抵御入侵，当然符合墨家非攻之论。”
朱樉对此极有把握：“假如天下之城皆易守难攻，需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才能攻取，任何人想要挑起战争恐怕都要好好思量。”
一听到这话，泰杉终于来了兴致。他虽然不喜欢战争，但对和平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渴求，毕竟班门此前为了更好的生存，一直都在迎合诸侯，变相地推动着战争的发生。
当然，这并不能算是班门之过，毕竟要不要发动战争，他们并没有丝毫决定权。天下到底是和平还是战争，跟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关系，还是实打实的名利更加实在一点。
天下这么大，若真能将自己拥有专利的守御器械布设在各座城池，光是想想就足以让泰杉为之眩晕了：这得卖多少钱啊！
朱樉顺势提出诸多“更高更强”的改进意见，却没想到泰杉一心盘算着到底会是多大一笔钱，根本就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直至不远处传来“叮”的一声脆响，朱樉这才收住了口，丢下转射机向声音传来处跑去。
相比于御役演练，这才是他现在最为重视的事情，已经是七十五次校正试验了，千万要成啊！
朱樉一路小跑赶到要塞旁边的伊水河畔，墨子、鲁颁等人立在十余具一人多高的“柜子”面前，低声讨论着什么。
“怎么样，哪一个型号最准确？还有误差吗？”.
第1085章 满足日常所需
人未至，朱樉那满含期待的声音已传了过来。
看着有些微微喘气的朱樉，鲁颁指着其中一个柜子道：“丁四的误差最小，差不多已经可以达到老师的要求了。哎哟，这次可折腾得不轻，总算可以结束了。”
这十多个柜子就是朱樉回到洛邑这一个多月以来埋头苦干的重要成果之一：摆钟。
朱樉一直没有解决时间的标准计量问题，特别是在此前的瓦刺渼洲之战中，为了尽可能地合理分配人力应对瓦刺军的进攻，他甚至不得不借助于简单的沙漏来辅助计时。
人类最早是借助光线来分辨时间的，白天、黑夜，早或是晚。从最开始的目测到其后的圭表、日晷等辅助工具，从分辨白天的时间到四季长短，积累了大量的知识和经验。
可这种方法局限性非常大，完全要靠太阳作为参照物，不仅到了晚上没办法计时，遇上阴雨天也只能用估计的方法。
仿照日晷原理的月晷也只能作为补充之用，无法彻底解决这一缺陷。
不过这并难不倒聪明的古人，完全不受限于日夜、阴晴的漏刻计时器应器运而生，其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远古的黄帝时期，而在《周礼》中更专门设立了挈壶氏，这一专门掌漏刻之官。
到了元朝时期，漏刻计时器的发展已经到了相当高的水平，特别是五德、五行、阴阳学说兴起之后，时辰的作用越来越重要。
为了更加精准地掌握这一重要因素，能够准确分辨一天十二个时辰的漏刻计时器便尤为重要。
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来说，不论是古老而简单的沉箭漏，还是记载最多、流传最广的浮箭漏，或是更加稳定的多级漏壶，其实已经能够满足日常所需了。
可对于朱樉来说，这种计时方法的精确度就实在太差了，关键是不论泄水型还是受水型的各种漏刻计时器，不仅极度依赖水，而且往往非常笨重，根本不可能随身携带。
沙漏倒是方便携带，可只能用于短暂的计时，而且稳定性和准确性都是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由此，他便把主意打到了机械时钟的身上。
最简单实用的电子时钟在短期内是肯定没法实现的，可在工业革命之前便已经出现的机械时钟，“家底丰厚”的他却有信心去试一试。
随着各种水力传动设备的不断改进，周地目前已经拥有了一定的机械传动学人才储备。
再加上他的工业化2.0也推进了有一段时间了，周地已经出现了少量较为复杂的机床，材料的种类也日渐丰富。
不论硬件和软件，都给了他足够的底气。更重要的是，他还想借此将周地的精密器械制作研发水平再提上一个新的台阶。
稍稍回忆整理了一下自己所学的相关物理知识及关于钟表的有限认知，朱樉随即便组成了这个时代阵容最为豪华的顶级研发天团。
包括墨子、鲁颁在内的所有高级工匠、与机械相关的匠艺中士和上士，几乎全被他拉进了攻关小组。
第一步改进的是当前通行的漏刻计时器，通过在洛邑城中新建的几座大型水钟的反复改进和测试。
基本能够稳定地计量一天的十二个时辰。随后他便将整个团队拉到了义鹊，正式开始机械钟表的攻坚之战。
之所以把地点选在义鹊，其实并不是为了保密，而是因为现在洛邑的“高科技产业集群”，几乎已经全部安家在义鹊了。
此前为了让冶义迅速发展起相关产业，原本位于洛邑城西的旧工业区几乎被拆了个精光，各种设备直接转运到冶义投入使用。
本来打算着借此机会进行产业升级，并没有取消洛邑工业区的打算，可限于精力，相关的升级计划还没能进入到实施阶段，返回的朱樉又提出了开放之城的计划。
开放当然也是有限制的，周地的各种核心技术自然是重点保护对象。
几经考量之后，旧工业区仅剩的机床生产等几个重要产业干脆也给拆了，全部转移到了作的渗透，保护好周地赖以生存的各种核心技术，甚至还是周地最终的战备基地。
一切准备就绪，可整个过程却仍然异常艰难。
摆的等时性原理朱樉虽然还背得出来，可要讲给这个时代的人听，还要听得懂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就连墨子都花了三天时间，再经朱樉什么重力加速度、共振效应等相关知识的补充下，这才勉强明白个大概。
其他人则完全如坠云雾，根本就无法在短时间内消化这些高中物理知识。
朱樉自己本来就只学到了点表皮，无奈之下只好通过一个又一个试验，逐步让众人能够有更清晰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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