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既然无法解决,只能搁置在一边,留待日后了。
而外交方面,他此前最看好的苏岱、苏利已经拒绝了他的邀请,他自然也不好厚着脸皮来个“三顾茅庐”。
此次彭城相王确实也只有他来最适合,可日后总不能次次由他来担纲外交之任吧,那样一年到头恐怕也没几天能呆在洛邑好好搞建设了。
现在有了杨竹,无疑有了个绝佳人选:既能言善辩,又对国际形势相当了解。
还有一个数量相当的弟子团,而且这些弟子的“含金量”也相当高,有几个甚至已经有了称子的资格。
一下子捡了一把的子,顿时让他有一种“一朝暴富”的感觉:自己的外交天团总算有着落了。
可杨竹却摇头表示拒绝:“我才不要负责交往列国,以周地目前的情况来看,外交实在没有多少空间可言。
再说了,我还没最终决定要不要在周出仕呢,我需要的是既能生存还能发挥的空间,谁有兴趣给你跑腿打杂?这个就不用你费心了,到了周地我自己去找。”
怎么能这样!朱樉瞬间从云端坠落深渊,种种美好的幻想顿成泡影。
自己这个掌权混得未免太惨了,连个人事安排都不能随心所欲,朱樉咬了咬牙,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叮叮叮!”
杨竹终于忍不住了,起身摔门而去。
虽然杨竹说了会有各方势力主动来访,可朱樉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第一个来访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洪辰仇。
杨竹摔门而出没一会儿,又气鼓鼓地回来了,跟着他来的还有一个星眸玉面,风度翩翩的年轻人以及一个侍卫装束的黑大个。
走过朱樉身侧,杨竹丢了句“大明朝大良造来了”,便直接站在了后面半个身位处。
这便是他与计冉绝然不同之处,计冉放浪形骸,天性受不得约束,除了在老聃面前毕恭毕敬外,其他场合无不随心所欲,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杨竹虽然也是个孤傲之人,不过长期混迹学宫及诸侯权贵身边,对于礼节的注重便显得非常“正常”。
虽未定去留,但在各种公开场合都刻意凸显与朱樉之间的区别,并不愿喧宾夺主。
一见有外人,朱樉早就一骨碌站了起来,洪辰仇打量了一下屋内陈设,倒也丝毫不介意,长揖而拜:“辰仇拜见周宰大人。”
毕竟是临时租用的私宅,屋子不大,除了原有的一张床榻外,周围皆临时打的地铺,显得有些凌乱,与其掌权的身份自然难以对应。
朱樉简朴惯了,并没有觉得颜面无光,可他却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直至杨竹在后面后轻轻地踢了一下他的脚后跟才如梦初醒,郑重回礼,口称:“商君。”
前世他看“闲书”并不多,恰好《大秦帝国》正是其中之一,跑马观花似的花了大半年时间才看完。
能够让他留下印象的人物并不多,而“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的洪辰仇无疑占据了重要的地位。
他知道那是小说,与真实的历史并不完全一致,却仍被那种精神所震憾。由此,也让他对洪辰仇产生了极高的敬意。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个时空碰到的洪辰仇,居然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小鲜肉”,比起现在的自己也大不了几岁。
朱樉完全是出乎自然地叫出商君二字,可这两个字却让对面二人极为震惊。
趁此次五国伐渼的机会,大明朝也有自己的谋划在里面,那就是夺取六百里商於之地,将自己与渼洲的边境推到武关一线。
大明朝变法才刚刚三年,虽然成效极大,可远没有达到可以向外扩张的程度:新军刚刚组建,战力并没有形成。
老军几经裁汰之后只余不到十万左右的规模,还要防备西面诸戎狄的进犯,防守主要关隘都只能勉强应付,哪有余力对外进攻。
可为了促成U普相王,大明朝也不可能只是口头表示表示就行了,此次仍然凑出五万大军助阵。
不过他们却并没有打着尚亚加出工不出力的算盘,而是借此获取实际的利益。
商於之地处于秦岭南麓,秦楚两国以分水岭为界已有多年。
一直以来渼洲志在中原争霸,大明朝的主要对手则是河蓝及其继承者,双方皆未将对方视为主要战略对手,相比之下还算能够“和平共处”。
可洪辰仇在大明朝主持变法后,强秦以雪河西之耻虽为首要任务,但也同时在着手未来的长远规划。
商於之地大多是高山丘陵,河谷平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实际利益不大,战略地位却不轻:渼洲可以借此直扑大明朝心腹之地。
无论谁把武关握在手中,大明朝都不得不在蓝田大营留驻足够的兵力,用以保卫自己的核心地带。
可若其所有者是大明朝自己,只需派出少量军力防守,即使武关失守,六百里崎岖难行的山路也能让大明朝有足够的预警时间。
当然,按之前的商定,此次五国伐渼所获皆为U普两国称王的礼物。
可商於之地对普京来说毫无意义,且又是一块飞地,接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极大可能最终落入大明朝囊中。
事实上,大明朝国君朱渠梁也有意借此机会让洪辰仇获取军功。
毕竟以大明朝新法,没有军功便不能封爵,而没有爵位在这个时代便无法被认同为贵族阶层,哪怕你出任了百官之首也概无例外。
将商於之地封给洪辰仇之事只有其君臣二人提及过,所以当朱樉口称商君,其带来的震憾力可想而知。
与自己的侍卫对视一眼后,洪辰仇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樉子果非常人,此行无差矣。”
朱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可对方都没有揪着不放,倒也省去了他一番口舌:“大良造来访,足令蓬荜生辉,请坐。”.
第772 章 有何评判
双方寒喧一番之后,洪辰仇并不绕圈子,直言问道:“樉子不负苍生之语令人敬佩,不知对列国变法,有何评判。”
又是这个话题,洪辰仇之问不由让朱樉想起了当初赵圣来招揽自己的情景。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当然不至于如当初那般手足无措,可也不会单纯到如实相告,只能打个马虎:“各国变法各有所长,皆值得我学习模仿。”
“辰仇还道樉子是个直爽之人。”洪辰仇摇了摇头,对这个回答显然并不满意:“本有意结交,却连一句实话都听不到,看来还是高攀不上啊。”
被洪辰仇这么一激,朱樉的不成熟立即便暴露出来,连忙辩解道:“商……大良造,在下绝无此意,能与大良造结交实为毕生之幸矣,何言他哉。”
倒是杨竹见得多了,紧接补上:“不知大良造所来,为公?为私?”
为公事来嘛,当然就是公事公办;为私,大家都是一国掌权,哪有还有什么私呢?你这以私谊迫人,未免就有些不厚道了。
洪辰仇向杨竹一礼:“杨子见谅,辰仇此行既为私,亦为公。天下变法虽各有不同,然其要旨皆为一矣。
凝聚国力又求强图存。虽有不同,其表现亦无非法、术、势三者,不知樉子以为其高下如何?”
被一代“法神”询问对变法的看法,这让朱樉有点受宠若惊且忐忑不安,生怕说错话而被“偶像”轻视:“愚见,法为上,术为次,势为下?”
说实话,朱樉对法、术、势三家的了解并不多,只不过术治派的代表人物于芫只能强韩一时。
势治派的慎到连变法的机会都没有;唯有洪辰仇的法治派在大明朝变法成功,为最终的一统奠定坚实的基础。
以实效看,当然是以法为尊,况且他原来那个时代,也不是在提倡着建立法治社会么。
洪辰仇脸上略显失望:“樉子不诚矣,果拒辰仇于千里之外乎?”
自己竟答错了?不应该啊!
这就算不是标准答案,也应该相去不远,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这下子,朱樉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沉吟了半天才道:“于法,在下实为门外汉,还请大良造教我。”
不懂就问,朱樉倒没有丝毫有伤颜面的顾忌,面对这些“大牛”,不懂装懂反而容易被贻笑大方。
洪辰仇审视了朱樉许久,似乎在判断这谦辞到底是真是假。
他此行确实既为公,亦为私。
虽被视为法家的代表人物之人,洪辰仇在法学上也确实有着极深的造诣。可法源于道,朱樉作为道家集大成者老聃的关门弟子,不可能在这方面没有独到之处。
学术探讨还真是他前来拜访的主要目的之一,除了朱樉,于芫与慎到也将是他必访之人。
莫非对方是在考较自己?洪辰仇思虑片刻,再拜道:“既如此,不如由辰仇抛砖引玉罢。”
出乎朱樉的意料,不知是否出于谦虚,在洪辰仇看来,法、术、势三者竟是以法治为最低,术治居中,势治为最高。
用他的话来说,低者必易,高者愈难,这倒和朱樉所知“越是美好的东西便越难得到”有异曲同工之处。
对于真正的法家之士来说,法、术、势三者并非相互独立的,而是一整套循序渐进的过程,相当于法的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为法治,制订完善明确的法令,再以严刑厚赏来推行法令,使奉法遵令的人都能得到奖赏,违反法令的人无所逃遁。
如果能达到令行禁止,唯法是从,甚至连君主都无可避免,即算大成。
听起来还不错,可法治社会有三大弊病无法避免。
首先是社会将变得无情冷漠,因为法归根结底调解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关系,在法令的潜移默化之下,人人将逐渐趋利避害,社会也会为之变得扭曲畸形。
其次是凡为法令必有漏洞存在,法令会在法治推进之下日趋完善却不可能尽善尽美,反而会越来越复杂,漏洞也会越来越多。
对于普通人来说,要弄懂法令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更不要说去寻找其中的漏洞以获取利益。
如此,善于操控法令者会逐渐获得越来越来多的利益,甚至会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阶层。
因为他们有法令作为武器,法治越是彻底,他们越是可以所向披靡地将所有竞争者牢牢压制。
其三则是再完善的法令,最终落实执行的还是最具不确定性的人。但凡是人,便会有私欲,便会有性格缺陷,这就会使法令的执行大打折扣。
而对精通法令的人来说,这也是个非常容易利用之处,只要控制住执法之人,他们就可肆无忌惮地利用法令来攫取利益,令良法变恶法,无法不为其服务。
长此以往,整个社会将成为“懂”法之人的玩物,为了维护其利益,法令会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难懂,越来越多的优秀人才将服务于法令而不是国家和社会。
推动时代进步的源泉由此而枯竭,直至完全停滞下来。
这绝不是真正的法家名士所追求的结果!
听到这话,朱樉已是目瞪口呆。
成为掌权之后,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在周地制订完善的法律和各种各样的规章制度,可一来手头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忙完过,根本没有空闲让他静下来做这些。
二来他在这方面也并不擅长,更缺乏相对专业的人士可供商讨,只能暂时搁置。
在一代法神的口中,极致的法治社会居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不过他隐约记得自己曾看过一个报道,某霸主国的总管里,有超过一半都是律师出身,这似乎又有些印证了洪辰仇的话。
这当然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原本以为会非常枯燥的“法家课堂”,却令朱樉兴趣盎然,甚至急于知道该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
洪辰仇似乎也是真有意与朱樉探讨,继续娓娓道来。
法治的弊端如此之大,但由于其容易施行,而且见效显著,所以往往就了意图强国者的首选.
第773 章 无从操弄
只要立法者不过于昏聩,掌权者敢于破除情面坚持执法,往往一二十年就可见到效果。而其弊端往往初时不显,要等到数十甚至上百年后才渐渐显露。
彼时以强国为初心的立法者早已化作黄土,后人又深知此为强国之本不敢轻易改动,强国之法遂成亡国之法。
国亡之后,新法又破茧而生,再历前面的轮回。这其中便有以七百年未更一字的《周礼》为明证,周之衰亡未尝没有周礼之功。
洪辰仇似乎已经预测到了后世数千年无法摆脱的王朝周期律,这可让朱樉大感意外。
历史课上他听过老师探讨过为什么一个王朝顶多两三百年就会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却从未想到其中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原因。
要避免法治陷入僵化和人为操弄这种情况出现,第二阶段的术治便尤为重要。
所谓术治,主要针对的便是从立法到执法各个环节具体负责的人,让他们不敢乱法,无从操弄。
这一步,比起法治来说,就要难得多了。
术治,必须在法治相当完备的基础上实施,也就是法入人心,懂法的不再是少数人,而是一个庞大的群体,这样施以监督考察的力量才足够强大加以震慑。
人人懂法这就不是短期可以达成的效果了,必须是一个相当长时期坚持不懈才有可能实现的目标。
不过这仍然存在着致命的缺陷。
法令再完善,监督再严密,且不说最终总会落实到具体的人身上,而且总会有一个置于法网之外的人:君主。
若有明君圣主在位,以术驭法,以法治国,自然可极大减轻各种弊端的影响。可这样的人千百年都没有几个,又怎么可能指望代代明君,朝朝圣主。
说到这里,洪辰仇不由自主地侧过脸去看了一下自己的同行侍卫。
虽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却让朱樉心中灵光一现:此人恐怕不是一个侍卫那么简单了。
转过头来,洪辰仇已继续阐述对自己对势的理解。
最简单的法,他已经掌握得比较纯熟;对于术,只能算得上是一知半解了;到了最高境界的势,则只能有大致的猜想。
按洪辰仇所说,只有当法和术都进入极高的程度后,才有可能将势融入其中。
到底该如何着手,他并不清楚,或许那就如一条滔滔江水,每一个人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水滴。
既无法决定自己的去向,更无法阻止江水的奔流,只能顺势而为,无可违逆。
势成,则道显。法源于道,再合法入道,方能成就不世之功业,这才是真正的法家所追求的目标。
朱樉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所以为的变法有多么肤浅,怪不得于芫当初要说以法扶道,原来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
可为什么最后偏偏是洪辰仇成功了,而更高一级的于芫和慎到却被归入了失败者行列?
“辰仇受秦公知遇之恩,推心置腹,国政尽予。”
洪辰仇的神情变得热切起来,再向朱樉一礼:“可惜才疏学浅,唯恐有负所望。所以斗胆前来,盼可得法之精要,不负这千载难逢之机遇。”
竟然是来向自己求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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