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各大渡口虽也有方便快捷的渡河船,却并没有载人远行的客轮运营,要想走水路则必须雇佣对外营业私人船只。
小商小贩们大多承受不了其相对高昂得多的费用,游学士子也没几个盘缠丰厚者,自然是叫苦连天了。
另一个选择便是经洛河南岸的缗氏故地,沿岳山小道抵达亚加达阳城,即可走大道进入亚加都新圳。
缗氏故地已荒废了上百年,岳山小道更是罕无人迹,再加上之前盗跖曾被于芫逼入山中,除非不想要命了命,否则决不会有人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少前去确认消息的商人陆续返回,垂头丧气地开始收拾行装,也有不少开始互相联络,准备几人凑一起合租一条船减轻负担。
既不愿或是不能增加开支,又不愿冒险的人茫然的散在路边,有的干脆回到昨晚的火堆旁,趁着余温睡起回笼觉来。
这也不失是个无奈的选择:关吏虽然没说要封关多久,可总不能一直不让人通行吧?反正不着急赶路,那就等着呗。
朱樉却有些着急,他倒不是心疼改走盟金渡要增加开支,此次出行所带的盘缠还是比较充裕的,就算包下一条大船也谈不上伤筋动骨。
可要是改走水路,势必要与新圳失之交臂:他此番的行程安排相当紧凑,若从大梁绕回来,他的时间就未必足够了。若是不去看看于芫变法下的新圳气象,又实在心有不甘。
梓恭倒是不急,一边吩咐仆从为出行准备,一边安慰朱樉:“樉子不用着急,关吏只是不准普通人通关罢了,又不是真的封锁关隘。
等一会儿人少一点,在下前去打点一番,包保能让大家一起顺利通关。”
看梓恭的表情,显然不是第一次了,朱樉略感心安,不由对其心思细密更敬了一分,更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周地那个熟悉的环境,适用的规则自然随之而变化。
等他们收拾妥当,关前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朱樉满怀期待地目送梓恭前去“打点”,没想到却很快铩羽而归。
亚加达的小吏竟如此清廉吗?朱樉微感意外,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连梓恭这样的人也无法买通一个守关小吏,让他对于芫在亚加达的变法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一起改走盟金吧。”梓恭显然不愿就此与朱樉分手,毕竟两人的“生意”还没有完全谈妥,热情相邀:“刚好我在盟金有个熟识的船家,只要派人马上赶去,应该可以给我们留下一条船。”
“梓恭稍待,我应该有办法过关。”朱樉翻身上马,向高鹤招了招手,也不多作解释便向关口奔去。
于芫送给自己那块令牌应该管用吧?
为了不引起注意,朱樉一开始并没有打算使用这块令牌,虽然于芫曾保证除了王宫哪里能去得,可谁知道这是一块什么令牌,又到底会带来什么影响。
可现在他也没有办法了。不借助这块令牌,他便必须更改自己已经制订好的行程计划,变数就更大了。
“来者止步!”一见朱樉靠近,守在关口的六名亚加士兵立即迎了上来,领头一人大声喝道:“虎牢今日封关,若无公务凭据,任何人不得通行!”
朱樉稍勒缰绳,降低马速,高鹤也在此时赶了上来,与他并肩而行:“门楼上有十二个弓弩手看着我们,再有二十步就进入射程,你慢着点,不好应付呢!”
朱樉当然不是要闯关,闻言不由立即止住马势,打量了一下与门楼的距离,心中不由暗惊。
为了打造万弩之国,朱樉多少还是恶补了一下弓弩相关知识的,甚至还亲自测试过一具由鲁颁制作的手弩.
第728章 任务的使者
这个时代的制弩工艺已经相当成熟,而鲁颁更是工匠的巅峰代表,所制出的轻型手弩有效杀伤范围也不过才五十米,而据说标准型的军用弩可达一百五十米以上。
当然,这个距离是指能造成杀伤而言,再远的话,准头和威力都会大打折扣。一些采用特别材料并由名匠精心制作的弩,还能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
相比于手持臂张弩,蹶张弩和床弩不论射程还是威力都要强得多,但使用起来限制却更多。
纯以目测,朱樉此时距离门楼至少有三百米之遥,远在一般弓弩的射程之外。
高鹤平时呆头呆脑,可对这方面的眼光一向很准,能让他都感到不好应付,那就代表着已经进入其有效杀伤范围之内了。
即使扣除门楼居高临下的因素,亚加弩的威力仍然远高于各国军队使用的标准弩。“天下强弓劲弩皆出于亚加”,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无意犯险,朱樉只得立马原地,静待守关亚加军的靠近后,这才掏出于芫给的令牌抛了过去:“我有急事需要通关,还请……”
朱樉话还没说完,接到令牌的亚加军士兵已脸色大变,稍稍细看之后,领头其余五人纳头便拜:“拜见相府秘使,不周之处,还请恕罪!”
相府秘使?
于芫这家伙,怎么给了自己这样一块令牌?朱樉皱了皱眉头,看来于芫的保证倒是无虚,只是他只给了这牌子,也没顺手送个使用说明啥的。
单听亚加军士兵对自己的称呼,应该是属于国相府派出执行任务的使者,可其附属的职权就完全一头雾水了。
为了不至于露怯,朱樉只好故作平静:“你们起来吧,本是职责所在,又何罪之有呢?这个,我还有一个朋友,也想一起通关前往新圳,应该没问题吧。”
六人拜谢过朱樉的宽恕后,领头士兵恭敬道:“这是自然,秘使的朋友我们哪敢阻拦。”
这么容易?不是说法令如山吗?这封关令在自己这个相府秘使面前居然一点效用都没有了,想带谁过就带谁过,看来于芫的变法还是不够彻底啊。
朱樉心中短暂地生出一丝特权欺人的不适感,随即转身向梓恭挥手示意。
“且慢。”
朱樉身子一颤,还以为有了变故。
领头士兵凑上前来,拉着缰绳,一脸讨好:“秘使大人,小人斗胆,关殷病倒了,我们没有办法才以封关应对。
一个时辰前已派人前去上报国府,一来一回只怕得要一整天。幸好秘使大人来了,多留一会儿,给我们政务指导。”
悬起的心又落了下来,朱樉终于知道封关的真正缘由,却对其要求犯难了。
政务指导的意思倒是很浅显,可自己对亚加达一点都不熟悉,一旦落实到具体的事务上,那还不马上被人察觉出不对来。
自己能拒绝吗?我的使用说明书啊!
由于实在无法确定拒绝的后果,朱樉沉吟半晌,只得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领头士兵见状,呈上令牌不断致谢:“多谢秘使大人,请大人稍待,我这就去请关殷前来相迎。”
看着几名士兵兴奋地跑了回去,朱樉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正好梓恭赶过来了,一眼看到朱樉手里的令牌:“樉子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才拿出来,昨晚这露之苦算是白挨了。”
一听到梓恭识货,朱樉总算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下马拉着他的手便问起来。
梓恭行商列国,自然见多识广,虽然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却总算解了朱樉心中的疑惑。
于芫出任亚加达掌权之后,随着种种变法举措的实施,秘探制度也逐渐兴起。
国君亚加伍便亲自掌管着一支秘探,专门为其阴术服务,主要负责考察官吏是否忠诚,有没有尽职尽责。整个亚加达的上下官吏甚至平民都在其监察范围内,连于芫也不例外。
而于芫的国相府旗下,还有着另外一支特殊的秘探队伍。
由于与朱樉类似,也是由一小吏骤然成为一国掌权,于芫的掌权班底极为薄弱。再加上大杀贵族的名头大多都由他承受,几乎所有贵族对其投以敌视的目光。
虽不敢公然反对,但也别想得到他们衷心的支持。
亚加达可不像朱樉掌权的周地,这是一个超过三百万人口的大国,没有一个充足而有效率的吏员团队,根本无法将于芫的变法执行下去。
无人可用,却也难不倒身为道家七子的于芫。贵族不愿意支持,他就大量提拔平民成为变法吏员,慢慢搭建自己的掌权团队。
可这些人对变法的热情倒是可嘉,办事能力就捉襟见肘了。
人才的培养不是朝夕能成,变法却一刻都等不得。面对实际面对的情况,于芫只能采用变通之法。
可堪一用之人,全部留驻相府,各地实际负责的官吏则只要保证真正支持变法即可,能不能署理政务都在其次。
那具体的事情该由谁来办呢?任务就落在了相府派出巡查各地的秘使身上:这些使者除了要反馈变法的实际成效给于芫,以及时调整变法内容和步骤,还是“流动的地方官”。
哪里的政务执行出现问题,他们就临时出任当地的主政官员,一待事情办完回报相府之后就继续“流动”。
靠着这样的方式,原本需要数百上千的官吏才能做好的事,硬是靠着相府仅有的数十名秘使达成了。亚加达的变法能够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这些人实在功不可没。
可由几十人去完成本该数百上千人的事务,其繁忙劳累就可想而知了。从被选中那一天起,相府秘使们不是在做事,就是在做事的路上。
于芫变法三年,累死的相府秘使据说已有三十余人,也因此使得这个一直在扩充的秘使团队始终迈不过百人之数。
根据各人的才能高低,相府秘使也是等级分明的。
最低级的持木制令牌,一般只执行专项事务;中等的则持铁制黑牌,专门负责固定范围内的政务指导,相当于同时兼任五到十个不等的地方变法大臣.
第729章 惶恐不已
最高级的则是朱樉手中的铜制金牌,专门解决“疑难杂症”,职权也最重,几乎可以直接行使部分相权。
看着出关来迎的关殷,朱樉心里生出一丝不妙:于芫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啊!
虎牢关关殷不过五十来岁,可比起年纪还要大的墨子、鲁颁等人,已经尽显垂暮之态,头发几乎已经全白,脸上的更满是如沟壑般的皱纹。
于芫果然是没人可用啊。
在朱樉看来,这样的人理应安享晚年了,就算出来任事,也实在不足以担任关殷这样从早忙到晚的职务。
“下官季,恭迎秘使大人。”老者作势欲拜,朱樉哪敢生受,连忙上前扶住。
关殷只有一个单名季,由亚加达尚未进行姓氏改革,一般情况下他可以职为氏,自称尹季。习惯了周地姓名完整的状态,朱樉一时还没适应,不禁又为如何称呼对方犯难。
“季伯……”沉吟半晌,朱樉总算决定以长辈相称,没想到却令尹季惶恐不已:“下官哪里当得起,秘使直呼下官的名即可。”
虽然感觉不适,朱樉也只好入乡随俗,扶着尹季往关内走去:“季,嗯,听说是你生病了?现在好点了吗?可又为何一定封关呢?”
因为关殷生病就要封关,这在朱樉看起来实在有点不可思议,所以第一时间便忍不住发问。
尹季初时还道秘使这是要问罪,侧脸看了朱樉表情之后才稍稍心安,一边走,一边老老实实地汇报起缘由及自己的工作情况来。
轻罪重罚并不是大明法的专利,实际上当时变法的各国,对于违法行为的处罚都是相当重的。而亚加达以术治为主,所以重心主要放在对官吏的纠查上面。
这三年亚加达的贵族被杀了不少,相府秘使累死不少,基层官吏被处罚甚至处死的也不在少数。
其中很多官吏并不是因为贪赃枉法或履职不力遭到重处,反而是因为谎报、瞒报,自身说法与秘探所查不符。
这也不难理解。
不管是出于亚加侯对绝对掌握权力的需求,还是于芫因人才不够无奈采用的特殊体制,才能都只能放在次要的地位,忠诚于亚加侯,忠诚于变法大业才是不可逾越的红线。
是以朱樉态度并无丝毫倨傲,反而和蔼的令尹季有些受宠若惊,但汇报起工作来却不敢丝毫懈怠,事无巨细无不囊括,更不敢掺入一点虚假。
这倒令朱樉很轻易地便掌握了亚加达变法后的大致情况,也更加感到不可思义。
说起来,此次封关还真因为尹季的病。
五日前,于芫从洛邑返回新圳,途经虎牢关时便下了一道命令,要求关殷严格盘查过关人员,并将详情登录在案以备国府查询。
严格盘查倒还没什么,每逢局势紧张各关隘要道总免不了要来上这么一回,以便阻止敌方细作传递情报。
可后半句就要了尹季老命了:由于并非“前线”,整个虎牢关的驻军也就一个百人队,再加上关殷及两三名吏员,可能胜任识写的只有尹季一人!
朱樉此前已经大概知道这个时代的识字率非常低,在洛邑十个人里大概也就只有一个能够达到识写日常所需的字的要求。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低得令人发指的状况了:为了顺利完成自己的诸多变革,他不得不为诸多闾正、坊主甚至会长配备专门的书吏。
以目前洛邑的规模,也只能勉强够用,这还是他费了不知多少心思才达到的效果。
于芫能迅速拉起十万新军,可作为其变法骨干的相府秘使却始终超不过百人之数,也就不足为奇了。
要把每一个过关之人的目的、行止以及所带之物记录在案,用得还是竹简,这可让尹季犯了难。鉴于亚加达目前的政治生态,他也只能一丝不苟地执行于芫的命令。
每天要通过虎牢关的人少则数百,多则上千,而记录的又只有尹季一个人。五天下来,他从早忙到晚,极是尽职,可通关率仍然低得可怜,这才有朱樉此前所见了关前大排长龙的“盛况”。
如此繁重的工作很快便将本就早衰的尹季压垮了,他这一倒,整个虎牢关再无一人能够胜任记录之事,除了封关,哪里还有其他的选择。
可关也不可能就这样一直封着,所以一下封关决定后,尹季便立即派人向国府求援。
只是此地离新圳虽仅一日日路程,可国府却也未必抽得出人手前来增援:值此敏感时期,本就不多的干吏早就被于芫派满了任务。
如此,意外出现的朱樉成了尹季最大的期望。
基本了解了事情的缘由,朱樉让尹季继续休息养病,并派陈鑫看看能不能寻点药物缓解一下其病情。
随即,朱樉便下令除必要的值守士兵外,所有人都到官署集合,准备开始自己的“政务指导”。
他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教出几名能识写的人来,如果要不折不扣地执行于芫的指示,重新开放通关,解决的方法似乎只有一个:由朱樉和陈鑫代替尹季,直到国府派出的增援抵达。
可这样一来,即便国府真的派人来,至少也要等到晚上去了,又得多在此滞留一天的时间。
更不要说朱樉心里还是有点发虚,他可以凭令牌在尹季等人面前冒充相府秘使,可却没有把握不被国府派来的人识破。
毕竟于芫的相府秘使就那么点人,互相之间恐怕都该认识,到时就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事来了。
不管不顾只身而去?貌似这样做尹季等人也不敢留难,却又实在与朱樉性格不符。
不提他与于芫多少还有点交情,随手帮一下忙也理所应当,即使是为了关外那些无奈等待的人,他也无法坐视不理。
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这对朱樉来说,其实也并不算难,很快他便想出了初步的方案。
这一百多人虽然没一个能达到识写要求,但几个相对机灵又略懂计算的人还是挑得出的。
最终找出了五个还算合格的人,确定好人选后,他把剩下的人分成五组,分别作为五人的手下.
第730章 降低预期
识不了字,好办,认图即可。
这个时代的商品种类并不多,常见且在这个季节出现的就更少了。陈鑫负责画,高鹤负责刻,而朱樉则背着手在那里监工,很快便做出十几个印章来。
这些印章背面是图案,方便关吏辨识;正面则是字,以解决书写问题。盘查货物的时候,关吏只需要选择相应的印章盖在竹简或木牍上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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