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城内的溃兵和城外的降兵被分开看押，在城外投降的还好，全部都在地上坐着。
可城内出来的那些就没就没那么好运了，全被都被扒了衣服，用各种物事被捆住了双手跪在地上。
刘九思过来的时候，好些兵卒过来跟他打招呼，要么是他原来的手下，要么就是认识他的王子顺前手下。
讪讪的笑着跟人点头，他这时心里一片茫然，县衙被攻破后王子顺就告辞离开了，说是有事情要做，一整晚他都是各处看，但此时见到别人都在忙碌着，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侯爷、咱们？”一个铁杆亲信也有些失落的问到。
“再看看，再看看吧。”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等，但就是还想等等，至于等什么，心里完全没有着落。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刘九思一晚没睡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忽然就听到百姓聚集地那边响起了呼喊声。
连忙跑了过去，只见十几队霸天虎营伍的兵卒在不停的大喊，老弱妇孺都可以回家了，但壮丁们还要帮着做些事情，每个回城的妇孺都会发给粮食。
兵卒们的话音还没落下，听清了喊话的百姓们顿时哭成了一片，也不知道怎么了？刘九思听到兵卒的呼喊和百姓的哭嚎心里就觉得一热。
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门口外已经堆满了麻袋，除了粮食，他还看到有几架大车，上面看起来似乎是布匹。
百姓们先是大哭，然后又跟男人们依依不舍了起来，有的抱头痛哭，有的自己俯身在地上哭嚎。
霸天虎的兵卒们也不催促，等他们哭嚎了差不多半刻钟，哭声渐渐止住，才又开始喊话，告诉百姓们不是要行什么不轨。
确实是需要男丁们帮忙做些活计，而且帮忙做事的还有粮食发。
肉在砧板上，眼见着兵卒不耐烦了起来，开始有男丁大声呵斥自家的妇孺，就这么，差不多用了半个时辰，妇孺们才哭喊着回了城池.
第384章 投降明军
可还是有两三百女子跪在地上不肯进城，刘九思及亲信们被允许不受限制的自由行动，见到这样的情况自然要上去看个究竟。
听着霸天虎营伍的小校问话，他才知道，就短短的一晚时间，洪洞县城的富户缙绅家的成年男丁就被屠戮一空，而且城中大半妇女都被玷污。
这个对他来说毫不稀奇，因为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可霸天虎营伍的兵卒的做法却让他吃惊了，照他想来，这些女子自然是要掳走供自家享受的。
可霸天虎的兵卒却给了他们选择的余地，愿意留下的家里的屋宅田产都都归还他们，不愿意留下的会妥善安置，至于投亲的还给发路费、粮食。
选择留下的寥寥无几，毕竟家里男丁全被被杀，而女子们几乎全部都被凌辱过。
贫苦的百姓家里无意在意这些，可富户缙绅家里这就算是失节，依照礼制是应该自尽殉节的。
懵懵懂懂的看着霸天虎营伍这反常的做派，刘九思心里一片混沌，这他娘到底是支什么流贼？
大明崇祯三年九月初六，这个日子在刘九思的一生中都被打下了深深的印记，除了一晚的各种惊诧，在清晨更是发生了一件让他永生都无法忘记的事情。
妇孺们进了城池以后，百十个城内的溃兵被驱赶了出来，没有一句多话，拿着短矛的兵卒上来就当着溃兵的胸腹狠狠的扎了进去，然后就让男丁们拖走。
“啊、”喊声里有溃兵垂死挣扎的惨叫，有城外投降明军的惊惧，有洪洞县男丁受了惊吓的嘶喊，也有像刘九思这样吃惊的呼喊。
一千余骑兵在四面手持利刃团团围住城内被抓出来的溃兵，一队被驱赶出来。
听到各种呼喊的溃兵们也知道没有好事，他们被要求面向城墙跪着，虽然看不到身后的事情，但从惨呼中也琢磨出了端倪。
“大王饶命、”正在被驱赶着出来的明军溃兵们边哭喊着边磕头。
一句回应也没有，先前执行完刺杀的兵卒转身回来就帮着驱赶的兵卒，两人一个拖着就往行刑的地方走。
之前被杀死的溃兵正被男丁们拖走，地上满是新鲜的血迹，几个被拖过来的溃兵跳起来就跑，可双手都被倒剪着捆绑住，没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还是一句话都不说，霸天虎的兵卒们提着短矛就上来，完全不理会溃兵们的求饶，照着溃兵的胸腹就扎了进去。
“啊、”一个正上来拖拽尸体的男丁突然就吼了起来，也不知道在哪里摸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对着对一个不知道死没死的溃兵头上就狠狠的砸了起来。
一下，两下，用尽全力的砸了十几下，直到把那个溃兵的脑袋都砸没了形状，这才仰天倒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大王、军爷，能、能让小人动手吗？”
就在狠砸溃兵的汉子还在大哭的时候，男丁队伍里一个汉子出来跪在地上边喊边狠狠的磕头。
“哦，你想杀哪个？这些可都是官军。”
“不，这些都是畜生，不是人，全都该杀。”
“不错，说的好，这些全是畜生，都该死，兄弟，把短矛给他！”
“军爷、大王，我，还有我，我也要杀畜生！”
附近的百十个男丁顿时喊了起来。
“把手里的短矛都给他们。你们，凡是想动手的都来拿兵器，自己进去杀。”
不等首领说完，一群男丁就跳了出来，不仅他们争相恐后的上来拿兵器，原本跪在地上离得近的溃兵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顿时也不管不顾的起身就跑。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平衡跟平时完全不同，跳起来的溃兵不用几步就跌倒在地上。
洪洞县城里仅剩的四千余男丁，最终也只有不到五百人出来围杀溃兵，加上行刑的一团一个营，总共千余人。
要杀死手无寸铁被反绑双手的三千六百七十二人，实在是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一刻钟之后，不大的一片地方满是鲜血，一团的士兵们已经停手退出了这片区域。
可四百多洪洞男丁却在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翻查，但凡发现一个还有气的就有几个人大喊着上前刺杀。
近四千人不论站着还是跪着，都要占据一块不小的地方，可怎么也比不上变成尸体以后恐怖。
杀戮完成后，有的男丁丢下短矛嚎啕大哭，有些拄着短矛呕吐，还有些呆呆的站立看着满地尸体。
有些则还在茫然乱走，还不停用手里短矛一下一下扎着地上的尸体，嘴里不停喃喃着。
此时洪洞北门外一片寂静，没有动手的男丁们大半捂着嘴巴在流泪。
而投降的明军兵卒们大半瘫倒在地上，有些甚至屎尿齐出，只有一些战马因为受到血腥气的刺激偶尔的嘶鸣几声。
刘九思和亲信们被吓的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出上一口，虽然他们自造反开始，经年来烧杀抢掠也没少做，但这样的屠杀却从来也没经历过。
可是除了害怕，他却不觉得这些人不该杀，这些可都是官军，按理都是应该护卫百姓的，可他们做的事情却比被他们称作“流贼兵马”的还不如。
流民军最多做些裹挟百姓，充当前驱的事情，可从来也没有做出过象溃兵在洪洞县里面做的这些事。
到底谁是兵，谁是贼？
主动击杀溃兵的男丁们被留了下来，尸体则交由其他男丁去掩埋，除了十几个不愿意当兵，其他杀溃兵的男丁都同意加入营伍。
一团不能在洪洞久留，本来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军团已经给了他们两天时间处理洪洞的事务。
杀戮过后，不论洪洞的男丁还是城外投降的明军兵卒都无比的温顺，一团官兵抓紧时间休息了一天，其他事务都交给了朱樉、王子顺带领的人马。
刘九思和亲信们就这么被无视了，只有一队兵马过来告诉他们，不论去留都随他们自便。
这支营伍里他就认识王子顺一个，迷迷糊糊之间，就找到了王子顺。
王大帅现在忙的一塌糊涂，也不是嘲笑他，但他现在在讪習军团里的匪号就叫“王大帅”.
第385章 传统战法
他被临时任命为洪洞县的总领，除了他原来的八百手下，还有刘九思的近七百手下，哦，对了，经过一晚上，又有七个刘九思的亲信加入了讪習军团。
“侯爷，有事？我这边实在忙的不可开交，要是不急，你先歇歇，等午饭时咱们再聊。”
王子顺现在已经无心劝解刘九思了，当然不是对他完全失望，实在是太忙。
城里万余百姓要安抚，这些人里几乎每一家都有人丧生在溃兵手中，家里的财物也被抢掠一空，要不是回城时给发了粮食，连果腹的东西都没有。
要给他们安排粮秣，还要清理满城的尸体，虽然已经九月，但也就比往年凉一点而已，尸体不赶紧处理，顷刻间就会生起瘟疫。
除了处理尸体，还要按照要求全城清理卫生，要全城倾洒石灰，王子顺和刘九思投诚的手下都在城里忙活。
那四百余洪洞男丁也被武装了起来，他们的任务就是监督被俘的明军降卒干活，在见识了这些的男丁的狠辣之后，降卒们个个心惊胆战，因为他们也听到了给男丁们的命令，“但有不轨，格杀勿论！”
一团主力在修整了一天后就带着辅兵出发了，现在洪洞县城里王子顺成了大王，不仅手上有两千余人马，其中已经装备了精良甲胄和四百余男丁就是他手上的精锐。
另外城里被溃兵抢掠来的财物也都由他看管，虽然侦查部队的情报显示，除了平阳府城，周边三百里之内都没有可以威胁到洪洞的兵马，可王子顺仍然不敢托大。
看着在朱樉的协助下，不停给下属发布命令的王子顺，刘九思悄悄的离开了，他带着剩余的十一个亲信去追一团的兵马，还想亲眼看看他们怎么打破平阳府城。
宣大总督张宗衡在平阳城里又惊又怒，平阳陈兵一万，为的就是对付泽州的流贼。
前讪習巡抚宋统殷兵败的原因他也不是没有分析过，上下得出的结论就是轻敌冒进，以至于中了流贼的埋伏，可怎么也没想到连盘踞在城池周边，这股叫做霸天虎的流贼兵马也敢来攻打？
整个大明，能任职总督的不超过五位，宣大、三边、蓟辽、漕运四大总督，在建奴没有崛起之前，宣大总督才是天下第一督抚，除了宣府、大同，连同讪習、密云、昌平等地具归宣大节制，无疑是大明京师北方的第一屏藩。
这次来到讪習，他还特意带上了原讪習镇参将虎大威，虎大威逃跑时因为三百亲兵俱全，因此得了个削职充军待勘的处分，这次虎大威连同三百亲兵，都被张总督收入了中军账下，期望他能戴罪立功。
可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朝廷和他对虎大威的处置决定，讪習镇再也没了死战的军将。
讪習军团一团对许鼎城带领的兵马发起进攻后不久，朱樉率领的二团以及骑兵们也从隐匿地出发向平阳进军。
大明的这些文武即使在讪習吃了那么大亏，可骨子里依然没有把流民军当回事，就连不久之前讪習前总兵王国梁都阵殁了，可张宗衡任然对哨探工作毫不在乎。
以至于讪習军团的火炮以及近四千的部队和千余辅兵，在距离平阳府城不过四十里的地方隐藏了近五天，天都没有遇到一拨哨探。
二团官兵就这么沿着潏水大摇大摆的走到距离平阳二十里的地方才被发现。
虽然现在蓟辽总督才是第一，但既然坐在宣大总督的位置上，历任总督还是自认自家才是天下第一督抚，遇到这样的挑衅坚决不能忍。
张宗衡这次带领三员大将，都是在遵永大捷里立下大功号称猛将的，有宣镇副将李卑，昌平副将左良玉，还有大同参将贺人龙。
其中贺人龙一向以勇猛著称，有着“贺疯子”匪号，在战阵上一向冲阵在前，即使面对鞑子也毫不畏惧。
接到哨探的回报，张总督当即就命贺人龙带领一千骑军为前锋，副将李卑领两千步卒接应，去试探一下这股流贼的斤两。
明军刚在营地里集结，二团的侦察兵们就已经发现，消息很快就被送到了二团。
等贺人龙、李卑带着兵马刚刚出发不久，明军的兵力部署情况也被送了回来。
此时二团一共有约二千六百余官兵，为了保护辎重，一个步兵营和一个骑兵营被命令跟随，现在二团有两个步兵营，两个骑兵营，以及团直属部队。
见明军居然托大到只派三千人就敢来迎战，朱樉和首领们商议后决定给这支明军来个狠的，歼灭。
据侦察兵报告，虽然这支明军仍然显得托大，但阵型布置却相对谨慎，骑兵和步兵之间相隔约五百米，并没有采用一哄而上的传统战法。
这么多次战斗下来，夏国陆军对于野战中用火炮攻击敌军，特别臼炮对敌军的威慑力已经有相当的认知。
因此，二团所有首领都认为这次要把明军放近了打，不要过早使用射程远的实心弹。
基于这样的策略，两个骑兵营就被布置绕过明军从侧后对李卑部发起进攻，中路全部是长枪兵，而两个营的武器连则负责保护侧翼。
贺人龙虽然被称作疯子，但却并非脑子不好使，虽然被派做前锋，也并没有一股脑就往流民军猛冲而去，一直和李卑部保持着互相能够支援的距离。
十几里路的距离，骑马半个时辰就能走到，他是武进士出身，除了本身勇武过人，代表也自由章法。
夜不收不停的把对面流贼兵马的消息传来，报称敌军大约三千兵马，而且没有骑兵。
他不知道，此时二团所部的所有侦察兵都已经出动进行战场遮蔽了，而他们的夜不收也只在营伍周边五里范围侦查，讪習军团的骑兵们已经饶出了这个距离。
走了七八里的时候，贺人龙还命令队伍饮了马，顺带给马匹吃一把豆饼，这时候并不能让马匹喝太多水，只是稍稍解渴补充一下马力。
距离敌阵二里远的时候，贺疯子下令营伍歇息了一下，行军时和步卒保持三百步的距离是合适的，可要冲阵这样的距离就太远.
第386章 大意轻敌
因此他要等李卑带着步卒上来，这时候两营兵马就要抱成一团前进，直到他率领骑兵在一百五十步左右开始冲阵。
看着不过三百步（约500米）的距离，军将和亲兵们大呼小叫的约束着步卒们乱哄哄的上前，贺人龙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安。
可一时也说不上为什么，因为就算自家营伍的步卒也是这样乱哄哄的，没有各级把总、都司以及亲兵的约束，自己都能走散。
等扭头开始仔细观察敌阵，贺疯子顿时悚然一惊，和自家兵马这边又喊又叫，不时有兵卒在阵型里乱窜或者走散不同，对面的流贼似乎象几块木板一样前进。
和绝大多数军将不同，大明的武进士比文进士要稀少的多，三年一次的考较，武进士从来没有点取超过十五名。
因为和文进士一样，武进士除了要考较武技，也要考较兵法、策论。
大明九成军将都不识字，但贺人龙不仅武技出众，而且识文断字，能写文章。
作为武将，而且是得中武进士的武将，兵书战策他可看的不少，但不论什么书册里，阵型严整，如臂指使都是一支营伍的最高标准。
对面要是哪支九边精锐，或许还稍稍有些可能，但夜不收的回报确认。
对面就是流贼霸天虎的兵马，隔着几百步的距离，那杆立在敌军后阵的大旗虽然不大看得清，但隐约间那个“天”字还是分辨的出来。
宣大总督聚将理论前讪習巡抚宋统殷之败时他也是参加了的，不仅参加，因为武进士的身份还和赞画们查看了一些往来信报，里面都是一些往来文书，以及兵败后逃回溃兵的讲述。
一切信息都表明，前讪習总兵王国梁兵败身死确实是大意轻敌所至。
这时候不要一般大明军将了，没有人看得上连腿上泥巴都没洗干净的流民军，更不要说武进士出身的贺疯子。
发现情势不对的贺疯子这次没有带领亲兵冲在最前面，以往他就明白，鞑子也好，流贼也罢，只要冲进去乱了敌军的阵型，仗基本就赢了。
但作为武进士，他也知道，所有的兵书里都说过，遇到阵势严谨的步阵，用骑军去正面冲杀无异于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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