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经过各位旗主的讨论，济尔哈朗被剥夺一切身份，剥夺了其独领的牛录，变成了一名旗丁，还是归属镶蓝旗，但允许其在大汗黄台吉身边赞画参谋。
几天后，陆陆续续开始有有溃逃的兵马不断从辽河以及耀州方向出现，紧接着八旗诸申们收到汗庭发布的消息，驻守关内四城的兵马遭遇明国二三万大军的围攻，几乎全军尽墨。
除了济尔哈朗被护卫拼死救出，阿巴泰、萨哈廉、纳穆泰等大小军将尽皆阵陨，前些天还因为“抢西边”大获成功而欣喜若狂的后金瞬间如掉入了冰窟。
除了留守境内的镶蓝旗，其他七旗几乎家家都有人留驻关内，后金的每一个牛录里到处都传着哭喊声。
为了应对这样的大灾难黄台吉也费尽了心思，溃兵回来的同时，在明国京师的密探也送回了关内兵马的实信，并且还抄了一份邸报。
消息是遮掩不住的，下面的诸申不知道，但八旗旗主都知道，留在关内的兵马大约九千余人，这些天陆续逃回的不过六百，这几天回不来的，就算从战阵上逃跑，但估计多半也回不到辽东了。
本来这次抢掠获得了意想不到的的财物、人丁，本来想着仅凭抢掠的物资，整个后金两年没有收获都能过活。
黄台吉也为此准备在这两年里大动干戈，争取把东江、朝鲜以及喀喇沁、察哈尔蒙古等问题一并解决。
但金州军和南直隶兵马两家这么一搅和，解决后金东南部问题的可能顿时就不存在了，金州兵马卡住义州的意思很明白。
虽然进军朝鲜的线路不止义州一条，但作为明国最忠诚的属国，明廷一向是不吝护持的，况且朝鲜也能为金州提供粮食以及人力。
搞来搞去，黄台吉最后发现，后金只有向西或者向北发展的空间，原本征讨察哈尔蒙古最为重要，因为这次伐明，喀喇沁蒙古已经准备正式臣服后金。
可依照现在的情势来看，喀喇沁这帮墙头草多半又要摇摆，喀喇沁蒙古又名朵颜部，他们世居的领地就在辽河套以外，不把他们彻底解决，肥沃的河套地区就无法充分利用。
本来这次抢掠回来的物资大部分都归了八旗各贵人及公中，但为了安定后金的民心，黄台吉苦劝各家把抢回来的东西再多分些给死了人的家里。
为此不仅原本收归汗庭的物资被他拿出来了一半，连抢来的阿哈都大半分了下去。
阿敏带着镶蓝旗三千甲兵，以及各旗凑出来的两千人总计五千兵马，去关内换防。
他本来就不同意伐明，更是不赞成占据关内四城，但无奈这次后金伐明实在胜的太过辉煌，到黄台吉说起要他以及镶蓝旗为主去关内换防时连代善和莽古尔泰也没有出声。
黄台吉领军三月二十一回到沈阳，即使发生了盖州被占这样的大事，他也被催促着三月二十四就出发了，这一路上即使他磨磨蹭蹭，可到了四月初十大军还是到了兴中。
再接下去只要两天就能到冷口关，一路上大军居然接收了四五十个溃兵，据溃兵说是关内四城已经明军收复，后金兵马损失惨重。
阿敏非常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甚至就想至此撤兵还朝，但是不敢，黄台吉的手段向来阴狠，他很担心这是黄台吉给他设计的陷阱，一旦他转身回师，多半要被治罪。
在兴中附近的大凌河旁，阿敏又磨蹭了两天天，到了四月十二，不得以又起行了，等走到了中午下令停驻才不久，亲兵带来了黄台吉的特使。
老天开眼，原来大败是真的，黄台吉命令他立即回师。
也是四月十二，大明兵部尚书梁廷栋收到了武选司主事陈方极的急报。
又收复了四城，并且陈方极这么迟才发出捷报是因为要监督东江兵马做好防御，不要再出现今天收复明天又丢掉的事情再次发生。
本兵梁大人心里这个畅快啊！就好像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一样舒服，他是临危受命接管兵部的。
当时朝廷里几乎没人看好他能在兵部长呆，因为面对当时的局势，本就威望不够的梁尚书不过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被拉来凑数的。
可关内四城被收复后他的境遇就好多了，但私下里大臣们不过以为他是运气运好捡到周延儒的剩汤水，等收到了陈方极的塘报。
梁大人知道自己兵部尚书的位置稳了，一时半会儿没人能取代。
陈方极啊，是个人才！塘报里还是把他摆在了台面上，说是得了了本兵大人面授的机宜，才得以有如此的大胜。
这事情怎么说呢？
本来陈方极就是奉命去考较东江军将的，而且兵部主事以上官员出差也必须在临行前去听一听本兵大人的嘱咐，现在这样的说法谁都挑不出毛病，因为是当事人自己承认的。
陈方极知道一点朱樉的根底，梁大人比他知道的还要多一点，匆匆让赞画来写好报捷文书，本兵大人连忙带着文书去了文渊阁，今天刚好首辅当值。
“臣为陛下贺！”首辅和本兵大人在武英殿郑重其事的向崇祯皇帝大礼参拜。
大明的礼制，除非大朝会或者庆典、祭祀、述职等仪式，文官是不用向皇帝跪拜行礼的，见两位最得信重的大臣向自己参拜，嘴里用的又是“贺”字。
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脸上却浮现出了喜色。
“先生请起，本兵起来吧！”
对于重臣、宠臣，皇帝一般会称先生以示尊重，而称呼职位也有类似的功效，两人又重重的拜了一次才起身。
“贺喜陛下，因感东虏在永平被重创，臣派遣步兵武选清吏司主事陈方极勘验东江，陈方极在皮岛之上极力劝说东江军将进攻东虏收复失地。
幸得天幸，东江诸将感念朝廷恩义决心奋起伐虏，今复州、盖州、岫岩、义州具得以光复，臣特来报捷！”
说完梁廷栋给内侍呈上塘报文书，又跪下拜了一次.
第291章 一清二楚
“哦，快呈上来，快！”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刚刚收复了关内四城，祝捷仪式举行的十分成功，一上午时间里京师各处“万岁”的呼喊声不绝于耳，让接手了烂摊子的朱由检高兴不以。
兴奋劲过去了还没两天，现在又来了这样的大喜事，也难免年轻的皇帝忍不住高兴。
厚厚的一沓塘报刚被内侍放上御案，朱由检微微一愣，接着轻轻的掀开了硬壳封皮。
塘报文书写的时候是一张一张的，可要报送朝廷之前还得装裱，折子、折子，就是把文书装裱在大一点纸张上，然后连成一篇，最后糊在封壳上，用绳子系住，这才是正式的文书。
刚打开第一折，是和以前一样的格式，先分析一下当前的局势，然后就是兵部的谋划，以及梁尚书的重要指示，然后感叹一下皇帝的恩德，中规中矩。
可等看到第三折这篇塘报的画风突然就变了，本来朱由检还有些纳闷什么塘报这么厚一大本，前面两折心里还在奇怪，后面都能写些什么？
可接下来皇帝就入戏了，年轻啊，今年才二十岁！大明朝是华夏历朝历代以文书治理天下的巅峰朝代，皇帝主要就是通过文书来治理国家的。
朱由检一向号称勤政，不向他的兄长、祖父一般懒政，他成天就埋在文牍堆里，继位两年多了，文告、文书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本，可象华夏联盟弄出来的这种文书还是第一次见。
华夏联盟的文件有什么特点？直白，李固自己都不大看得懂文言文，怎么可能要求用文言的方式来记录？
加上华夏联盟里大部分都是以前的大明底层，要他们用文言做记录也不可能。
这封塘报除了开始的两折是大明常规的写法，后面的战事方面全是白话文。
而白话文的优点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不用费心去猜测，再加上数据、名称写的一清二楚，怎么回事一想就明白。
成天看惯了文官们的文书，好多地方还要翰林侍读们讲解典故，文臣就是这个德行，有什么意思跟皇帝也不直接说。
动不动就在奏折上跟你来个小典故，要是不明白典故的出处、情势，根本就知道大臣要说什么？
这样一封看过就明白的塘报一下就吸引了朱由检的阅读兴趣，“东江参将沈世魁……”如何领兵，用了那些方法攻城，兵马怎么布置，都用了那些器械？
年轻的皇帝越看越高兴，皇帝、太子是绝对不被允许看什么野史、话本的，但朱由检不同，他以前是藩王，京师流行的话本他是看过的。
就好比看惯了畅销小说现代人，非要从此断绝了小说每天只能看各种政府公文一样，那个难受劲。
但他是皇帝，宫里也没有除正史、典籍以外的其他文书给他消遣，文臣的公文经常还要他猜谜，这样的一封塘报让他看的津津有味。
“本兵，这复州在什么地方？”看的开心，不明白的地方就不由的想要搞清楚。
“陛下，臣请用辽东舆图为陛下演示。”
梁廷栋不由暗暗赞叹的自己的机敏，他对这封塘报也看的颇为赞赏，看了没几折就唤人拿来了舆图，边读边看。
本来朝廷各部除非极为重要，一般不会把下面的文书、塘报直接呈送皇帝御览，都有书办把文书的大意提炼、归纳一下，然后再另行起草处理意见交由皇帝裁决。
可梁廷栋看完这份塘报当即就决定直接呈送御览，现在见皇帝看的高兴，他自然也高兴。
至于他作为兵部尚书在看这份塘报的时候都忍不住查看舆图，想来皇帝说不定也会有这样的要求，于是就把兵部的舆图也带来了。
“来人，把兵部的舆图拿起来。”
皇帝不由更加的满意，这个兵部尚书不错！两个小内侍连忙从御级的角落里快步走了下来。
先向皇帝磕头，然后又向曹化淳、王承恩、周延儒、梁廷栋行了礼，这才一左一右的结果舆图打开站在御案前。
“陛下，臣暨越！”先告了个罪，梁廷栋站在舆图侧面就给崇祯比划了起来。
地理位置只要有舆图要指点出来实在简单不过，但随着塘报的进程崇祯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什么团牌几方（多大），方牌几方？什么云梯几丈，要几人竖立？短刀手的兵刃如何，鸟铳又是什么形制？
皇帝主要是处理文书工作，这些东西他不知道再正常不过，可梁廷栋也不过是个文臣，虽然做过兵备道可也只是务虚工作。
幸好他在来之前想到过这样的情况可能会发生，也找了部里几个知道的老吏询问过一番。
可皇帝的这一大堆问题仍然把他搞的满头大汗，很多东西他自己没见过，也不知不道，好在还有周延儒在一旁不时的解释，这才熬过了这场问答。
“好啊，这文报不知是出自谁的手笔？这封塘报一读，倒是让朕明白不少关窍。”
文报里不仅文武官员的名字都写了，连什么先登、破阵的军卒姓名也都具上了，什么李二毛、赵四强……皇帝哪里见过这样的套路？
大明以前的文报里要是非要提及百姓，都是李某、赵某，就连非总兵的武将都用姓氏加某某某来描述的。
这样写实的文报自然让朱由检看的大为畅快，因为几乎不需要他动一点脑筋，顺着读就行。
“回陛下，这封塘报正是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陈方极所为。”
“哦，本兵麾下果有大才啊，等此人回朝请兵部上折让他来见见吧！”
“臣带陈方极谢陛下隆恩！”
陛见啊！没有从三品以上的品级，大多只是一批官员一起隔着老远向皇帝参拜一下，连面都见不着。
听皇帝的意思，这是要单独召见陈方极了，梁廷栋不由感慨，一个六品小官能被单独召见，这是要飞黄腾达了！
不过他心里却没什么嫉妒之意，毕竟他一个识人善用的美誉怎么都跑不掉的，做主官的人，识人善用才是最大的赞誉.
第292章 无不敬服
“回陛下，臣遵旨！”
“好，回去兵部要好好议一议东江军将的功赏，要让天下武将们知道，只要敢战，朕必不会吝惜封赏。”
听完皇帝的话梁廷栋先称颂了一番，然后在心里暗暗鄙夷，收复关内四城，张佑被定了先登的首功，虽然封了太子少保，但只给了赏银八十两……
“陛下，这里还有一封东江请移镇金州的文书，还请陛下御览。”
赏功的事情简单的很，实职看情况，散阶随便给，反正只要不提银子，皇帝倒也干脆。
“哦，之前兵部不也议过东江移镇辽东的事情吗，这事怎么轮得到东江镇自己谋划？”
东江镇在毛文龙时期要银子下手极狠，但是一说出兵就推三阻四，这都是朝廷所共知的。听到东江自说自话的要移镇，对武将向来没有好感的皇帝顿时不高兴了。
“陛下，东江镇请求移镇金州，现在复盖义岫都已光复，进可继续攻打东虏，退可至金旅固守，辽东局面已然不同，此时要是撤镇东江，臣以为还需再议。”
梁廷栋边说边在还没撤下的舆图上指点给皇帝看，确实，盖州、岫岩、义州刚好在辽东半岛顶端拉成一线，只要稳固住这三个地方，整个半岛都能成为实控区域。
“他们自请移往何处？”看了梁廷栋的比划，形势再明朗不过，半岛已经在手，断没有理由再放出去。
“回陛下，东江恳请移镇金州。”梁廷栋低头拱手回答。
“这样啊？那兵部上个折子，咱们后日廷议就议一下再说。先生可有什么章程？”
皇帝所担心的不过东江徒耗钱粮，实际却又没什么大用，东虏破口才过去不久，辽镇不仅不能放松，还必须继续加强，可辽镇加强了，蓟镇也不能不管，东虏破口就是实例。
就只一个辽镇已经让户部毕自严经常跳脚了，本来裁撤东江户部是极力赞成的，东江要不要裁撤主要以兵部和户部的意见为主。
现在既然收复周延儒也在场，皇帝想想还是先问问他的意思。
“陛下，东江恳请移镇的折子臣也看过，臣倒是觉得可行。”
“哦，先生也觉得可行？”
兵部尚书的意见崇祯虽然觉得有必要拿出来廷议一下，但其实心里是认可的，毕竟就算不懂军事，半岛占据以后有兵马直直顶住东虏的腹部，和以前东江镇遥遥占着几个小岛孑然不同。
可毕自严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只要谁让他筹措银两，他首先就要跳出来和皇帝掰扯一番，一副不出内帑誓不罢休的架势，让皇帝也很是吃不消。
可现在首辅也说移镇金州可行，这就让他更加要搞个明白了。
“陛下，金州、复州、盖州本就是辽东地势较为平坦之处，而凤凰城、岫岩一带更是适合耕作之地，如果在这两处大力屯垦，再从山陕地方招收流民垦殖，不仅可以供应大军，还能解决一些山陕流民。”
朱由检只是简单的顾虑东江粮饷供应的问题，可没有想到这么多，听周延儒说完觉得顿时开朗。
东江以前在岛上大肆索要粮饷，根本不就因为岛屿上没有土地可耕作，粮食无法自给自足。
经过周延儒这么一解释，他立即也反应了过来，这么大一片土地，还都是无主之地，只要有人，种就是了，何况朱由检怎么也没有把山陕流民和东江的事情联系起来。
陕西几乎已经乱成了一团糟，汕西的文报也说有流寇进入，朝廷没有银子赈济，加上东虏入寇，各处精锐入援京师，是的流寇的气焰越发的高涨。
周延儒这招倒是连消带打，不仅东江的粮饷可以大幅节省，还能把流民安置到辽东去。
听完周延儒的解释，朱由检心里也有了决断，东虏新败，而且是伤筋动骨，朝廷上下都说他们没有个几年休养缓不过来。
但估算是估算，辽东、蓟州的防御依然不能放松，那么也就是说银子还得花下去，只不过辽东可以稍微裁减一些费用。
现在东江又重新崛起，而且不再耗费多少朝廷的钱粮，目前东江对东虏的牵制能力和之前在岛屿上不可同日而语。
刚才梁廷栋也解释了占据盖州的意义，这里一被占据，东虏以后再也不敢倾全力攻打宁锦，不论如何都要在耀州放置一支强军来防备东江。
“那么东江的总兵有何人选？”想到这里朱由检不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毛文龙造成的阴影面积实在不小。
“陛下，臣以为当在金州设巡抚统军。”
本来总兵人选应该由梁廷栋来推荐，可这时周延儒却抢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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